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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冷清幽暗的冬夜,身后忽然传来幽幽的女人呼唤,这着实像聊斋的鬼故事。王孟英吓得“嗖”一下子蹦起来,惊恐地回头。凳子被绊倒在地,乒乒乓乓地乱响。
无双也被他的激烈反应吓了一跳,连忙坐起来,“是我!”
王孟英登时傻眼了,“小,小小小……小双,你怎么在这里?”
她努力扮作理所当然的样子:“……我等你回来呀。”
王孟英脑子一片混乱,“你,你怎么不回山上去?那么深夜了,吴大娘肯定急死了……不对,你,你你怎么就睡在这里,我娘呢?”
见他语无伦次,无双扑哧笑了,“简单点说吧,我娘和你娘,都知道我今晚在这里。她们都同意了。”
王孟英抓耳挠腮,怎么也想不明白。
无双一边叹气,一边伸手解脖子后的绳结。王孟英这才发现她穿得很少,上身就一件薄薄的肚兜,遮不了什么东西,几乎一览无余,如果把肚兜接下来,那就……他又是吓得不轻,冲上去,胡乱拽过一件外衣包住她,脖子都红了:“你……唉,这可如何是好。传出去,你的清誉怎么办?”
无双被他抱得动弹不得,只能抬头看他。
王孟英连连摇头,又羞愧又不赞同:“我娘和你娘太过分。竟然就这样把你丢在这里,怎么都不为你名声考虑?这种事,怎么如此轻率而行呢?”
无双凝神望他片刻,神色渐渐冷下来。过了一会儿,她推开他,蓦地站起来,胡乱趿了鞋就往外走。
王孟英忙不迭抓住她手臂,急道:“你要去哪里?”
“回山上!”
“你疯了,现在天全黑了!外头那么冷!被人看到,被人看到……”他懵得完全不知道下文该如何说。
无双冷笑一声,“管他天黑天亮,反正被人看到我从这里走出去,都没了名声。有什么区别!”说着又要往外走。
王孟英不肯放手,“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无双忽然崩溃了,委屈地哭出来,“那就是你不喜欢我!你是不是嫌我老了,没有那个寡妇年轻漂亮?”
“当然不是……你比她漂亮多了。”他的脸涨红起来,“可是,也不能这样……”
无双赌气道:“你不要我,又不让我离开,到底是想干什么!要就要,不要拉倒,我才不稀罕用什么清誉来强迫你。”
王孟英把她拉回去,摁坐到床沿,用棉被裹住瑟瑟发抖的她。然后隔着被子抱住这哭泣的女人,叹息道:“我想要你。”
说着,他用袖子擦去她脸颊上的泪珠,“但是,老人们糊涂,你也跟着糊涂吗?这么糟蹋自己。不明不白地就过来了。”
“你什么意思?”她边哭边问。
“明天我就去找媒人,到你家下聘书。”
无双真正地惊讶了,抬起朦胧泪眼,发现他脸上并不是开玩笑的神色。
其实,两家老人就这么简单地让她睡过来,其意自明。王孟英是二婚,她年纪也大了,两家又不是大富大贵。基于这种情况,晚晴平民人家的做法都是把铺盖搬过来,枕头一并,住在一起就算了,没那个闲心思弄虚礼。最多也就是请亲朋好友吃顿饭,明了身份。更多是默默住在一起,外人来访就吭一声,连酒席都不摆的。
王孟英却说要循正例。
“我没想到你们那么轻率……”他不住叹气,“三书六礼,你等着吧,咱都做全了。别听老人们说一切从简。这是婚姻大事,怎能让你委屈呢。今晚我真是被你们吓坏了。”
她一时有些感动,哼了哼,最后不干不脆地说:“有那个闲钱,我宁愿省下来做点别的实事。”嘴上这么说,语气却是软软的。
王孟英笑了笑,不予置评。他伸手把她按进怀里,摸了一下那头秀发,等她渐渐收了泪,方才转到别的话题:“你真想好了,要跟我吗?我没钱,又拖了一大家子……”
她一下子又气了,用力推开他:“不愿意,我今晚来做什么!”
王孟英瞅着她笑。她知道自己今晚表现太彪悍了些,脸一红,又缩了回去,靠在他肩膀上:“你也太瞧不起自己啦!你是钱塘大名医!多少女人都眼巴巴想要给你做填房呢。你不是没钱,只要你想,多少钱都来。你不愿意挣那些昧良心钱罢了。”
“……你太抬举了。”
“怎么不是?你有一身本事,到哪里都饿不死。不然呢,你以为女人们为什么想跟你啊!”无双很直白地透过现象掀开本质,丝毫不掩饰自己是个大俗人。朝廷腐败,民生多艰,老百姓自然头一个想的都是吃饱饭的问题。古圣人亦有云: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这么说,男人要是没本事,还讨不到老婆了?”
“可不是嘛。”无双翻个大白眼,理直气壮,“这可是老祖宗都承认的理儿。”
王孟英呵呵笑起来。
60
60、冬至 。。。
第二天清早,无双本来想做早饭的,结果王母比他们更早地起了床,做好了早餐。
她发现自己面前是一碗红糖鸡蛋,心下一囧,拼命忍着笑默默吃掉了。
王孟英一如往常地平静从容。
吃完饭,王母对儿子说:“你带小双出去逛逛,买几身衣裳,还有首饰,也给人家买几件。”
无双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什么都不缺……”
“要的!”王母干脆地打断,“那就上街去给我买衣裳。带无双去。”
无双很不好意思。王孟英沉稳地答应了。
他们两个出了门,走到一半,王孟英忽然醒过来:“哎!不对,我们现在去找媒人,女方好像是不应该出现的……”
四目相对,均有些犯难。
无双想了想,“那这样吧。我正好有点事想去找红莲。你自己过去好了。”
虽然丢下她一个人不太好,但也只能这样了。她看见王孟英一副放心不下的表情,便又说:“我来来回回几十趟了,还能迷路不成?反正过会儿我直接回山上,不回你家了。等到事成了……”她不好意思再说下去。
王孟英接了下去:“事成了我去找你。咱俩好好说话儿。”
“恩。”无双乖巧地点点头。
她心花怒放,一路小跑到张养之家。结果孩子说他娘不在。
她扑了个空,有些恹恹地往回走,没成想在巷口碰到了红莲。红莲失魂落魄地走着,竟然没看到她个大活人。而无双太兴奋,也没注意到她异常,冲上去挽住她胳膊,“红莲妹子!”
红莲回过神来,看着她意外极了:“你怎么来了?”
无双笑容满面,附在她耳朵旁悄悄道:“我昨晚在孟英那儿住了一晚上。”
红莲吓了一跳,伸手扶住她,上上下下打量,“啊?那你怎么还跑出来?天……”
无双捏了捏她的胳膊,“什么呀,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们没有那个……他那样的人,老古板来的,怎么可能哦。”
“那你们睡了一晚,什么都没干……”红莲瞪大眼睛,想象不能。
“没有啦。后来就是我坐床上,他坐桌旁,说了一晚上的话。叫他上来一起躺着都不肯。”
红莲长长地舒了口气,担心地望着她,“那你们接下来怎么办?”
“他去请媒了。选定一个日子,就提亲。”
红莲这才笑了,衷心道:“恭喜恭喜!发喜糖千万别忘了我家!哎,我得赶着给新人做一套新被褥,你喜欢什么样的花色?”
“随便。你有心就好。”
……
姊妹俩说着私房话,一齐朝家里走去。无双心里高兴,和她一起耗到天快黑了才回山上。
回到家,父母就告诉她,王孟英、王母和媒人来过了。两家商量好,开春就把人接过去。
于是这段时间,她一有空就往王氏医馆跑,帮那边干点家务。然而逼近年关,石家这边的事务也渐渐繁忙起来。她要打点腊八的布施,还要准备除夕的祭天,脱不开身。
王孟英那边自然更忙,两人几乎半个月不曾见面。
石北涯和石诵羲倒是把生意上的帐结算完毕,早早回家等过年。石诵羲自去年成家后,在家的时间反而更少。常常在外行走,托关系向织造府领了任务,替皇家买办,生意做得愈发大了。
冬至那一天,在老太太房里看到他,无双吃了一惊,差点认不出来。
他整个儿发福了一圈,脸色却灰暗灰暗的,双眼浮肿无神,看上去就是在酒色中过度消耗的状态。想他在外面应酬得辛苦,已然从一个任性的小少年成长为肩负家族重任的成年人,不免让人心疼。
老太太是最心疼的,不住问他生意的事,怎么弄成这样。
石诵羲用轻松的语气回答:“给万岁爷采办东西,一点都马虎不得,是有点辛苦。不过,熬过这阵子就好了。等做熟之后,可以捞个皇商的名头。”
老太太点点头,考虑了一下,问:“薛家那边,难道没有插杠子?”
石诵羲就笑了:“哎哟老祖宗,你连这个都知道?”
老太太嗔他一句,“我年轻时何曾不管生意?薛家是老对头了。你太爷在时,在他们手上栽过跟头。你千万小心。多到你丈人那边走动,让他帮你走关系。”
石诵羲连连称是,陪笑道:“孙儿明白。前儿在上海,他向惠端亲王引荐了孙儿。如果来年能攀上他,就好办了。”
……
两人就生意的事儿讨论了几句,不过是泛泛而谈。无双小心翼翼陪着,并不插嘴。
末了,提到腊八过节,老太太说:“你房间整理出不少旧衣服。你肯定不想穿了。我交给无双,捐到寺庙里去,或者散给穷人,可好?无双办事,我一向很放心。”
“这些事,老祖宗拿主意就成。”他颔首而笑。
没想到第二天,石诵羲亲自抱着一堆旧衣服上她屋子来了。他边走进来边笑:“居士,你最近是怎么了?总不见人影。”
无双惊讶地迎上去,把他手里提的包袱接过来。
他拿眼将她上下提溜一圈,困惑道:“你看上去好像哪里不同了,变了个人似的。最近是不是有喜事?”
无双低头暗笑。其实她只往脸上抹了点粉,然后穿带点鲜艳花纹的裙子,挽发的簪子换了根带流苏的凤钗。大概人逢喜事精神爽,所以看上去特别不同吧。
她把石诵羲的旧衣一件件整理出来,清点好数目,登记在册。他的旧衣都是很好的料子,因为颜色旧了,或者磨损了,或者式样不好了,就被丢弃。她摸着顺滑的丝绸,不禁感叹,王孟英的衣服从来没有这么好的。
石诵羲站在旁边看她忙碌,不久就倦怠了,伸个懒腰,眼泪汪汪地打呵欠,“唉,累死了。下午还要进城一趟。还是你好啊,成天念念经,种种花,日子就过去。”
“瞧你说的,难道我光吃白食了?”无双白他一眼,见他满脸憔悴,便又于心不忍,软声劝慰,“钱是挣不完的。你要懂得张弛有道。那些喝花酒的应酬,能推就推了吧。”
“知道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火炉静静燃烧着,偶尔噼啪一声微响,将冬日的早晨衬得格外温馨。石诵羲向她倒倒生意上的苦水,她间或安慰几句,竟不知不觉消磨了一个上午。
快吃午饭的时候,王孟英来了。
石诵羲久未见他,惊喜不已,热情地请他上座,倒比无双还要周到了。也不知真是欢喜,还是将生意场上的做派潜意识地发挥出来。
反正在他的殷勤下,三人之间气氛还挺和谐。然而上了茶之后,情形有些变了。
石诵羲问了一个问题:“听说前年的时候,尊夫人殁了?”
无双心里一悸,不明白他怎么哪壶不开提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