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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女子轻缓的嗓音如水流转,殿内一时寂静如无人。
幽兰若第一次当众念出这一首诗,当出陆情轩第一次放弃她时,她送给他的情诗,他未曾拆阅便投入火中。此刻,她突然想让他完整的听一遍。所以,她不计后果的念了出来。
陆情轩顿在原地,微微恍惚。
那年云泽水畔,飘荡着柔软的芦苇,芦苇丛中立着的女子比芦苇更柔软,她望着身前茂盛的芦苇,轻声吟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她身旁的少年一脸震惊的看着她,诧异道:“小晚,这首诗,可有出处?”
女子回头,“远古诗本上所见,本是写相思之情的,见着应景,便念了出来,却只记得这几句,倒让陆大哥见笑了。”
正文、【42】道阻且长
幽兰若吟毕,坐了几百人的大殿内忽然安静下来,数百道目光齐齐看向那淡然而立的女子。
她似无所觉,悠然的坐回席位,大殿内忽如其来的寂静以及数百道神色各异的目光仿佛与她无关。她先前突兀起身,仿佛只是为了调整一个坐姿,对陆情轩的深情凝望也似未曾有过,她随意倒了一杯美酒,开始怡然品酒。
众人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幽兰若身上,仿佛要在她身上看穿一个洞。此时殿内之人除了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似乎就只能听到幽兰若手中酒液从酒壶倾倒入玉杯的液体流淌声。
这一首诗,这一首完整的远古诗谣,任谁都能听得出其中传述的浓浓相思情。民风保守的东洛,有女子当众吟出这般诗谣,不可谓不大胆,已从豪放的境界升华至奔放。
这个女子是幽相府的庶出小姐,与端庄高贵的承平郡主齐名的晟京二美之一,曾经安王府定下的主母。而现在,据闻她收下了与之青梅竹马的方侯府大公子下的聘礼。
众人心惊,这首深情的诗谣是作给安王府轩世子的还是方侯府大公子的?若是前者,含意隽永,若是后者,更有隽永含意啊……
承平的目光自第一眼落到幽兰若身上,便一直暗暗关注,此刻她心底有难以言明的震感,若说三日前的一个照面,她心中尚有不甘,此刻,已经彻底心服了。
前世,幽兰若并不爱好华夏古文,却在偶然翻阅到这一首诗谣时,为其中的意境所吸引。而后,便是被纯净不染丝毫杂质的深情陶醉了。这一首诗,是她觉得所有颂扬男女情爱中最美的一首诗。
蒹葭苍苍,悬着白露,思念的伊人,你我河水相隔,我追寻你的脚步,从不停留。
数百道瞠亮的目光,聚拢在一个点,抵不上十万伏的高压电,却也有几千伏了,幽兰若在几千伏的电芒中,悠然的一杯酒,接一杯酒,自在品酌。
她喝完第三杯,开始斟第四杯时,怔立殿外的陆情轩动了。他这一动,顿时殿内几百道目光,从幽兰若身上移开,齐刷刷的看向他。
陆情轩神色如常,漠然间透着尊贵,疏离间透着高华,他泰然进殿,泰然走过台阶,泰然走到席位前,泰然入座。仿佛,赴宴而姗姗来迟,是理所当然,众人加诸他身上的目光,与他无关。
只是,真的无关吗?
陆情轩落座,接着随意的目光一扫,明明没什么情绪的目光,窥探的众人生生觉得心底一凉,顿时惊醒他们刚才看的是谁,纷纷收回目光,开始与身旁的人交谈以作掩饰。
这位是安王府金尊玉贵的轩世子啊,一岁就坐在文德帝腿上学习朝政,三岁就通晓谋略,五岁舌辩群臣,七岁时,周身的王者气质已经让经历三朝的老臣不敢直视。
心底不屑的轻哼一声,幽兰若突然有些嫉妒陆情轩的好命。
“呵呵,幽三小姐才思敏捷,承平才疏学浅,妄与之相较,恍若与月争辉。”听着掩饰的低声交谈此起彼伏,承平突然一笑,对着幽兰若的方向微微倾身,“幽三小姐,承平甘拜下风。”
幽兰若眸光微眯,这个女人,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几近于完美,但她分明看出一分随意,这样的女人,有一种世人无法企及的高傲。这种高傲,她也有,只是表现的方式不同罢了。
而有这种高傲的人,在某些时候,不介意认输,在某些时候,却绝不会认输。
承平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承平郡主自谦了。”幽兰若微点头回礼,不管是什么意思,奉承一例照收。
承平轻轻笑了笑,回身对文德帝行了一礼,退回席位。
睨着承平退回席位的姿态,幽兰若蹙了蹙眉,一样的高华,一样的尊贵,为何这么眼熟,莫名的,刺眼?
幽兰若霍然回身,视线在主席位扫视一圈,没看见太子!恨恨的目光不由定在文德帝身上,承平那番话适时回响在耳中,幽兰若怀疑,这老东西,莫不是想让某人想齐人之福?
若真如此,美人她是舍不得下手的,爱人更舍不得责难,那她日后怕是只能把这个老东西从地下拖上来鞭尸泄恨了!
甩了甩有些昏沉的脑袋,幽兰若再次向陆情轩忘了一眼,发现他始终波澜不惊,泰然自若,不禁心中生出一股烦躁之感。
“海心,我出去走走。”这回,她是真想出去透透气了。
短暂的风波后,弦声再起,舞袖又翻,翩翩袅袅盛世繁华,幽兰若从席间穿过,沿着陆情轩之前走进的殿廊走出,一种奇妙的感觉自心底升出。但她还未闹清奇妙源自何处,已经走尽长廊,出了大殿。
盛筵云集,聚也只在一殿,出了殿,便是一片空寂。纵然宫灯高悬,五步一照,明恍刺眼,也遮掩不住冷夜幽凉,北风冰寒。
煌煌天家,巍巍宫墙,这就是帝王的一生?
蓦地,幽兰若突然有些同情文德帝。第一次在千家酒馆遇到,他热心的为爱侄迎娶风尘商女出谋划策,第二次在赏莲会,他不动声色的襄助倾心爱侄的臣女,第三次,他自导自演了一场宫变,利用不受宠的儿子为继承人铺平前路,解决大部分敌人,本该志得意满,同时也几近于油尽灯枯……
每一次,他似乎都在向世人宣告对侄子的偏爱……
幽兰若突然好奇,文德帝的一生即将走完,作为一个帝王,他所有的决策中,是否有一个不是因为帝王这个身份而下的呢?
圣明如文德帝,全了帝王的一生,走否为自己走过一步?
锦绣了河山,苍白了人生!
“幽小姐?”含了笑意的低沉嗓音自前方树下响起。
幽兰若瞬间惊醒,才发觉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得颇远。树下,一身华服的少年噙着浅笑,望着她的眸光似今夜的月,清而冽。
他唤的,是幽小姐。
曾经,在某个山中小寺,他也这般唤出。幽兰若暗自好笑,最近似乎是太不如意,让她总是沉浸回忆。
“诺斓?”幽兰若走近少年,在他身前三步处停下,夸张的打量一番,笑道:“抑或,太子殿下?”
身前的少年,蟒袍玉带,华丽的太子装束,再不是昔日街头,落魄的书生。
“诺斓乃表字。”表字,是亲近的人称呼。
“那么,太子殿下!”幽兰若接过话,她和他,从不亲近。
朦胧月色下,少年的神色暗了暗,幽幽近似情人的低语吐出:“幽小姐何必如此见外。算来,你我也是旧识。”
“人人皆知我相识遍天下,旧识不计其数,却也不是谁都能作我旧识的,也不是每一个旧识,都能成近友。”幽兰若浅笑着侃侃而谈,闲散随意中带了三分凌厉。
少年的神色再次黯淡一分,眸中,是遮掩不住的受伤。
幽兰若似未曾瞧见,倏尔宛转一笑:“说来,倒可提前恭贺太子殿下,喜事将近。”
“喜从何来?”诺斓撇开目光,看向三丈外的小水塘中稀疏绿叶间分散的几朵睡莲,此刻,莲瓣收拢,花已入睡。
“喜自东来。”幽兰若笑得真挚。
四大势力,公主府居于西城,安王府居于北城,岐王府居于南城,列王府居于东城。
虽然幽相府也在东城,但幽兰若此情此境此言此语,所指的当然不会是自己。
“玉王兄,真的有那么好?”沉默了一阵,诺斓突然出声问道。
他贵为太子,若说还有一个够格让他妒忌的人,无疑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陆情轩。他想不通,为何陆情轩可以得到那么多长辈的关爱,包括,原本属于他的父爱。
而现在,他中意的女子,也为陆情轩倾心。这个女子,如此的不同,按理说,是不会为陆情轩的光环所迷惑,但她就是对他死心塌地了。
幽兰若沉默。有些事,不说是一种理解,说出来又是另一种理解,但两种理解都不是她心底最真的想法。那么,又何如不说?
“承平是个好姑娘,她配得上任何人。”幽兰若道出一句,转身欲离开。深宫内院,夜深人静,让人瞧见她和太子立于一棵树下,似乎不太妥当。
刚想着,却见水塘对面的环廊下,一个人影匆匆行来。来人眼尖,刚转过回廊,便瞧见了他们。待走几步,瞧清楚是她,脸上焦急的神情下渐起一抹喜色。
幽兰若也看清了来人,月海心身旁的小丫鬟。瞧着她步履匆匆一脸惶急,幽兰若心下蓦地一沉,直觉在她离开宴会这段时间,发生了是一些惊天动地的变故。
“幽三小姐,月夫人流产,情况危急……”小丫鬟还未行近带了哭腔的声音已经自喉咙哽咽而出。
待小丫鬟收势不住扑倒幽兰若先前所站的位子,幽兰若已经越过她行了三步。
这一句话,让她沉下的心霍然燃起一股滔天怒火,绵延席卷,似要灼尽天地!
正文、【43】怒声斥责
“三小姐出殿多时,夫人心下担忧,亦出殿寻找。只是刚出殿门便遇上列王府的小公子纠缠。那小公子是个名副其实的膏粱纨绔,说久慕大名硬要和夫人共饮一杯,夫人强扭不过,答应喝一小杯,那厮尽然趁机轻薄夫人,还口出秽语……”跪在地上的小丫鬟一直哭哭啼啼,断断续续的叙述,到后边,想到先前之事,不觉带了满腔愤怒,以致吐出不敬之语也未察觉。
幽兰若站在一旁,冷冷的看着她。内室中御医还在为挽救月海心做最后的努力。
“幸好,四皇子碰巧路过,遇到此事,大义主持公道,斥责了列王府的小公子为夫人解围。但争执期间,那小公子不小心将酒液洒了几滴在夫人的裙子上,夫人不欲声张此时,只得到外殿更衣室稍作整理,却不想在更衣室遇上了芳公主……”小丫鬟的啼哭声愈加哀怨,令闻者无不恻然。
而幽兰若心底冷笑不止,这情节一波三折,倒是坎坷精彩!
这个小丫鬟正是先前在岐王府看不上幽兰若行事之人,幽兰若早已打听清楚,她是月海心刚进府时岐王爷送给月海心的侍婢,自幼养在岐王府,是世代家奴,叫福儿。
福儿一直伏在的地上,低着头,并没有看到幽兰若眸底的温度越来越冷,犹自低泣:“芳公主府和咱们岐王府是政敌,先前芳公主多次刁难夫人,夫人寒暄了几句后就要告退,她却拉着夫人去小园里赏月,她命夫人作陪,夫人怎敢拂逆芳公主的命令?所幸的是,芳公主此次没有再刁难夫人,过了一阵便放夫人离开了。”
“但夫人刚走出小园,便腹痛如绞,思及先前,夫人在宴席上只喝了两杯清茶,一点食物也未曾入口。后来在小花园作陪时,吃了两块糕点……”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