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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
呵!她现在不能看,只能靠回忆了,这就是瞎子。
纪昔兰猛地握紧拳头,拼命忍住想尖叫的冲动。
那打从心底逸出的冷,让她迫切地需要去感受、汲取光源,所以她必须走到窗子那里;而且她需要好好吸一口外面新鲜的空气,否则她会抑制不住满脑子纷乱的思绪。
她弯低着身子摸索,并且困窘地几乎绊倒一张椅子,一阵凉风轻拂过来,然后她摸到了窗台──她到了!
擦了擦额边渗出的冷汗,喘口气,她疲累得将身子整个趴在窗台上──在一个半月以前她只须轻轻松松跨几步就到了的地方,现在却像远在天的另一边似的……
等她终于平静了气息,她抬头,迎向前方。
阳光呢?为什么她感觉不到?眼前为什么还是那么黑、那么暗、那么冷…….
不不!这不是她的眼睛,不是她的!
纪昔兰软瘫在地上,背靠着墙,突如其来的绝望和无力感几乎要将她击溃。她颤抖着手轻触自己的眼……
她为什么还不面对现实?不论遇到多大的困难,她都是那个必须活得最坚强的纪昔兰啊!为什么她现在做不到?
纪昔兰下意识用双手将自己身子环住,缩成一团,她没办法冷静下来,在这个只有她的空间里,她突然想放纵自己好好她哭一场……
***夕阳西斜,晚霞满天,在霞光照映下的谷园山庄,仿佛是童话故事中一座幽静而美丽的城堡。
似乎被空气中某种奇异的存在感威胁,纪昔兰突地自睡梦中一惊而醒!当她张开眼睛乍见眼前仍是一片黑暗时,她愣了一下,之后迅速回忆起所有事。
天!她竟不知不觉坐在地上睡着了。
就在她两手扶着墙吃力地要站起来时,一股诡异的感觉射向她的后脑,然后不由自主地,她的全身寒毛直竖,一阵冷冷的空气似乎正刮过她的肌肤。
有人在这里!
这是纪昔兰莫名的直觉,而且她更认为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落入那人的眼里。
“是……刘嫂吗?”她迟疑着不敢确定,因为她很熟悉这种气氛是属于某人的。
“需要帮忙吗?”男人独特低沉的磁性嗓音陡地在她前方响起。
纪昔兰听到这声音,心头猛一震悸,全身僵住。
“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她咬紧下唇才没让惊呼逸出。
谷浩臣!他看到她这狼狈不堪的模样了?
“刚刚!”谷浩臣慢悠悠地说,伸手一把将坐在地上的纪昔兰扶起。“我敲了门没人应,怕你发生了什么事,便自己开门进来,没想到会看到你坐在地上睡觉……地板不冷吗?”
克服了刚站起来的晕眩,过一会儿回过了神,才发觉自己还靠在一个温热结实的物体上,纪昔兰一怔,突然意识到手上紧握着的衣料,忙不迭地放开手,退了一步。她的背一下子抵着后面的墙,尴尬得简直没法子面对他。
“对不起!谷少爷……你有什么事吗?”她深吸一口气,察觉自己似乎有些反应过度,连忙想镇定下来。所以她的声音还有些微的不稳定。
“刘嫂已经煮好了饭菜,我今天刚好提早回来,想问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用餐?”
他似乎毫不在意她骤然显得惊惶的举动。
平复了他给她带来的慌乱心跳,纪昔兰被他的提议吓了一跳,下意识脱口而出:
“不!”
一阵可怕而诡异的沉凝气氛迅速在两人之间弥漫着。
不!她根本不能!她没办法和他坐在一起吃饭!光想象自己笨拙的用餐模样,她就感到一股强烈的挫败,那只会令他和自己感到难堪和不舒服而已;他不会想看的,而她更不想尝试!
“对不起……我刚才在地上睡得很不舒服。所以现在……头有点痛!”她脑中迅速浮现这个借口,她得拒绝他。
“是吗?”谷浩臣眉毛一挑,拖长语调说道,眼睛盯着她清丽苍白的脸庞。
她可以敏锐地感觉到自己正毫无掩藏地暴露在他的注视下。她无端地心跳急促不已。
“谷少爷,谢谢你的好意,只是我现在实在吃不下。我想再休息一会儿……”
转出她语中明显的逐客令,谷浩臣唇边浮起一个几乎难以察觉的微笑,似乎牢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既然如此,那么你好好休息吧!我请刘嫂等会儿将你的晚餐端进来……”他绅士般的退场。
纪昔兰站在那里动也没动,直至听到房门轻轻合上,他沉稳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她才放任自己松懈下来。
谷浩臣!自从他第一次出现后,过去两个星期里,他又在医院出现了两次。以他日理万机的身分来说,那已足够让她惊讶了,毕竟她是算不了什么的,只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人;可她得承认,他实在有扰乱她心思的能力!
也许是跟她眼睛乍然失去光明有关,她变得易感而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她的坚强几乎全数被这次的挫折击溃,甚至对自己的存在也感到怀疑,若非靠着医生和刘嫂她们的帮助,她肯定已经在黑暗里崩溃!直到最后,她才不得不接受这事实。但她知道自己不该继续沉溺在这无益处的自卑自怜里,所以当她的身体状况允许时,她开始学习在黑暗中用餐、行走……她学习再次信任身旁的人,并且将自己交给他们。
可是为什么她能信任刘嫂、信任老趟、信任小汤,就是无法信任谷浩臣?为什么?
她可以和刘嫂她们相处得自在无拘束,为什么只要谷浩田一出现,她就敏锐地感觉到空气中的分子产生极端诡谲的改变?
纪昔兰看不见他,只能靠他的声音来揣测他的表情、他的情绪……可是他是令她感到神秘而高深莫测的。他的声音是属于男性低沉的嗓音,而且充满自己独特的魅力,但他显然是很少泄漏情绪的人,尤其他更懂得如何不让他的声音泄漏出一丝他不想泄漏的情绪──他是个深沉而难懂的男人!所以,她可以说从来未曾猜透谷浩臣到底在想什么。
也许是因此,她对他才会有不若对刘嫂他们的信任感。
她不了解他,也不想了解。她不过是暂时“寄生”在谷园山庄白吃白住的食客而已……
是的!她现在能做的,只是待在谷园山庄里。为了摆脱眼前无边无际的黑暗,她必须让自己尽快恢复健康!
纪昔兰一甩头,将谷浩臣拋出脑海外,心头却莫名地涌上一层恍惚而迷惘的愁绪……
位于市区中心,谷氏集团总部大楼顶层──气派堂皇的专属办公室内,一名英俊威严的男人正一脸肃然专注地看着桌上一堆文件。过了一会儿,他的眉头在看着下一份文件时蹙起。
“阿富,这份星海公司的工程企画书是怎么回事?”他突地开口。声音不急不缓,却含着微愠。
一旁那名高壮威武、长得一脸横肉吓人的男人立刻趋上前,显然在他问起时就已经准备好答案了。
“上次星海公司竞标谷氏一项工程的企画书是被打了回票没错,可是这回它又更改了所有的企画内容送到我们这里来,余经理看过之后,觉得必须让你亲自过目决定。”
阿富简洁有力地回答,并且一下子就让他的老板了解事情的大概。
别看阿富块头大,长相能吓昏胆子小的人,他的耐心与细心可是深获谷氏两代掌理人的认同;况且他又有一身不轻易显露的武功。所以他不仅是谷氏少主谷浩臣的得力秘书,也是贴身的保镳。
那凝着眉的男人──谷浩臣,以惊人的速度又看了桌上文件一遍,立即捉出其中弊病。
“没错!星海开出的价格是低于我们所预估的,可是它的工程品质能否合乎我们的要求,还有它的工程完成日期与我们评估的也有一段不小的差距,就算改了企画的内容,却只为了迁就我们,若让它得到合约,实际上并不能达到谷氏要求的标准,最后亏损最大的还是我们……”他冷静地说着,然后将文件交给阿富。“我已经决定要让七川公司接下这项工程,再有这样的企画书,不用再送进来了。”
“我明白!”阿富接下那份星海的企画书,忍不住咧咧嘴。
这时在外面负责接电话的宋小姐,适时送了两杯刚冲泡好的咖啡进来。
继续埋首于工作中的谷浩臣,只淡淡说了声谢谢,连头也没抬,所以根本没看到年轻貌美的宋小姐趁机大胆打量着他,满脸倾慕陶然的神色。
直到她退了出去,阿富才摇摇头。
他跟在谷浩臣身边不算短的时日,像这样的事可看多了。
谷浩臣有着绝对吸引人的魅力──尤其是吸引女人──撇开他谷氏集团副总裁的身分不谈,他本身的条件就占尽绝大优势,英俊有型的外表、淡漠的气质。更添他的神秘独特。可跟在他身边多年,阿富却知道他的内心不若外表冷漠;他对家人和下属的关心,是使他的家人爱他,员工们虽然怕他,私下却绝对拥护他的原因。
谷浩臣让他佩服也让他担心的一点,就是他对工作有着莫大的痴狂。简单地说,也就是工作狂!他可以没日没夜地二十四小时工作着,那种专注、全神投入的程度令人不由得敬佩.可是这样长期下来,实在令他担心他会将自己的身体弄垮。就算是老总裁也没这么拼命,而他竟毫不在意,好象世界上没有比工作挑战更重要的事。
所以女人对他来说是可有可无的,或者说,在他的生活里,女人不过是点缀,再没有其它用处。他不排斥女人,可是当工作和女人冲突时,他选择的是工作!
也许是还没遇到他想珍爱拥有的女人吧?
阿富时常这样想,也许在他生命中值得他疯狂去爱的那个女人还没出现,总有一天,他必定会发现某个女人会比毫无生气的工作重要。
他可不希望谷浩臣这一辈子就拥抱着工作狐独地老死去!
不知道那个会令他改变生活态度的女人在哪里?他真是期待,嘿!
“……阿富!”一个不耐烦的唤声总算让他回过神。
阿富眼睛焦距一对准,就正对着谷浩臣那张写满疑惑而深思的脸。
“对不起!你刚才说什么?”他眨眨眼,表现出一脸无辜。
“你刚才一直在发呆!”谷浩臣瞪着他。
即使他是他大学同窗的好友兼死党,阿富也明白可不能让他知道刚才他在想什么,否则他手边肯定会突然多出一大堆莫名其妙的工作。
“对不起!我是突然想到我妈才会这样,下次不会了!”他编起谎来面不改色。
“你刚才是不是要问我什么事?”他立刻认真地拿起手上的记事簿准备纪录。
谷浩臣的表情柔和了一些。“伯母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吗?”
“没事、没事!”阿富摇头。
谷浩臣在大学时曾数次随阿富回东部的家,所以他和他母亲也算是旧识。就因为他母亲很喜欢谷浩臣,所以才答应让阿富跟在他身边当秘书暗地保护他。否则他早该继承他母亲名下的武道馆了。谷浩臣一向很尊敬他母亲,毕竟一个女人家二十多年来独自将儿子扶养长大,并撑起先夫留下的武道馆,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谷浩臣狐疑地看着他。“我希望真的没事。说到这个,我不得不提一下,你是不是已经两个月没回去看你妈了?”
阿富搔了搔鼻子。“她现在忙得很,就算我回去,可能也见不到她。”
他母亲又在忙着办案了。
自从三年前她成功地替警方侦破一宗枪械走私案后,她就兴匆匆地自己当起侦探来了。凭她的机智和不输阿富的功夫,她倒是真的私下又接连替警方破了几件重大刑案,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