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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刚毕业的章柏言甩下他老爸帮他物色好的新娘人选,头也不回的飞到英国念硕士去了。
章父火大吗?当然火!第一个动作──切断经济来源。
可惜得很,姜是老的辣,可辣椒是小的呛。
章柏言早知道老爸迟早有一天会拿经济手段恶搞他,从小到大的零用钱可存了不少。
这个“不少”,是真正的“不少”,章父对唯一的宝贝儿子本来就宠到接近溺爱的程度,从小章柏言开口要的东西,很少要不到的。
章父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生出来咬他这只老布袋的儿子竟然还把那些钱给暗崁起来,紧要关头全提出来用,吃喝住宿外加念书可全不必仰赖老头子的外援。
青出于蓝更胜于蓝,章柏言不知怎地,还说动了五、六位同样是世家子弟的同学,每个人拿出一万英镑来当基金,就这样让章柏言在欧洲的投资市场里玩了起来。
在英国的六年时间,章柏言满二十八岁,念完了博士,而当年那几万英镑利滚利,再加上其他同学风闻而来的投入,早已滚成了一笔巨款;最后他甚至考了个相关证照,再成立公司,也不劳驾外人了,自己直接下场操作这笔七位数基金。
这段期间,为了把叛逆心发展到极限,他的生命中还出现一段短短的──唔,不能说“意外”,且称它为“插曲”好了。
章父对于这个不听话的儿子是既恼又呕……不过老实说,心里也着实带有几分得意!
终究是虎父无犬子啊!虽然儿子不像当年的自己一切从零开始,但是他独自在异乡闯出一番天下的情节,也有几分缩影了。
最后把章柏言带回美国的,是老父患了癌症的消息。
父子间的种种斗法,只源于彼此同样好强不屈的性情,却不是因为彼此缺乏亲情之故。
章柏言带着满身的懊悔回到父亲身边,在父亲生命中最后的一段期间,让他看到自己接下章氏的香料事业,同时把在英国的资金转回美国的投资市场,继续进行。
即使去掉香料事业,章柏言本身的投资公司也足够让他这辈子衣食无缺了。
有子如此,再无任何遗憾。章父嘴角含着笑容,在两年后的一个清晨静静咽下最后一口气。
父亲已走,章柏言似乎可以缓下不断想证明自己的那股驱策力了。
但是,情况并非如此,接下来的四年,他彷佛想要偿还自己不在父亲身边的那段岁月,不断将章氏的香料事业带领至一波又一波的高峰。
如今,已经满三十四岁的章柏言验证了章家男人的基本特质: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不惜一切代价。
不过,很明显的,还有其他人也有类似想法。
章柏言右手裹着石膏,胸膛缠满弹性绷带保护三根断掉的肋骨,另外还有轻微脑震荡,左肩膀的枪伤,他现在看起来简直像一幅“青紫画”。
“FBI已经在查尔斯.道森的住处找到前六个受害者的相关物品了。他显然符合所有教科书上所说的连续杀人犯特征,也有收集受害者饰品做为纪念品的嗜好。”五十来岁的律师爱德开口。
“这真是好极了……”章柏言闭上眼,揉着太阳穴。
他曾经想过自己这辈子会怎么死,可能性不外乎病死、出车祸等意外而死,或被商场上的敌人买凶之类的。
他倒没有想过自己有可能死在这么具有创意的情况下──查尔斯.道森,他同母异父的弟弟。
“为什么是我?”章柏言觉得这简直是无妄之灾。“他可以去杀任何人,为什么要杀我?”
查尔斯小他五岁,自幼在道森家长大,母子连姓氏都改回“道森”的娘家姓。
五岁是一个不小的差距,同母异父又是另一道鸿沟。
章柏言和这个弟弟从来谈不上亲近,只是三年前拗不过母亲的哀求,他破例让查尔斯空降到章氏,做一个挂名的“产品经理”领干薪,没想到这个弟弟竟是美国东区最新出现的一名连续杀人狂,而且还很荣幸地相中他为下一个狙杀目标。
“FBI的行为侧写专家为查尔斯的人格做了一份剖析,似乎在查尔斯心中,你是他的压力来源。”爱德解释道。
“我?我是全世界跟他最没有接触的人之一。”章柏言嗤之以鼻。
“虽然你们两人不同父亲,你的强势和才能,昭昭地对映着他的软弱和无能;你代表章氏,他代表道森家,从小你们两人就被社交圈的人拿来做比较,这份压力越来越大,最后终于超出他能忍受的界限。”
“所以他决定杀了我?”章柏言嘲讽道。
章氏的委任会计师之一,麦特切入谈话。麦特有着一双深邃的蓝眼,高挑优雅的身材,长相极为斯文帅气。严格说来,他的年纪和章柏言相仿,但是两人的生命历程大大不同,经历过种种风雨的章柏言,常觉得自己彷佛是上一个世代的人。
“有一个很有名的连续杀人狂叫做“肯培”,他的压力源是他的母亲。他母亲从小贬视他,于是肯培在杀了六个不相干的无辜者之后,才终于培养出足够的勇气,杀死了他的母亲。”
“查尔斯的情况有点类似。”爱德拿起红木桌面的卷宗翻看。“他最早的纪录可以追溯到大学时期,当时还停留在伤害而不是杀人的程度。在他的想象里,显然他的人生挫折都是来自于身旁的人不够支持他,所以他会藉由伤害这些人来合理化自己的挫折感。”
所以查尔斯不杀陌生人,而杀他认识的亲朋好友?
“好极了,真是好极了……”章柏言躺回皮椅背上,继续揉太阳穴。
“目前为止的七个受害人,分别是他的两个大学死党,死党的女朋友,三名道森家的远亲,在私交上和查尔斯有比较密切的接触。”麦特看他一眼。
爱德忧心地蹙起眉心,“虽然FBI将消息封锁住,可是查尔斯还是发现自己被调查了,几乎在你的枪伤事件之后就销声匿迹,目前没有人知道他躲在哪里,包括道森女士也一样。”
麦特插口道:“好消息是,外界还不知道你出意外的真相,高层顺势发新闻稿说你是深夜加完班回家,半途遇到拦路打劫的强盗,被射成重伤。我们已经打点好医院上下,媒体连你确切的出院时间都不知道。”
“母亲大人对于她的宝贝儿子竟然是个连续杀人狂,有什么看法?”章柏言睁开一只眼看着律师。
“我们都同意暂时不告诉她详细的内情,所以道森女士只知道查尔斯是因为一些伤害罪嫌受到侦查。”爱德停顿一下。“我的办公室平均每半个小时会接到她一通歇斯底里的电话,要我想想办法帮查尔斯脱离泥淖。”
章柏言低声诅咒。
他住院两个星期没接过她一通电话,倒是查尔斯有个风吹草动,她就紧张成这样。不过他一点也不意外,他娘会打电话给他,通常是因为津贴不够用,或有任何请求。
倘若如果不是知道跟查尔斯有关的事,打给长子也只会得到冷漠的回应,他娘第一个想骚扰的人应该是他。
“总之,我们一定要把情况控制住才行。”麦特不安地看了下两位同伴。“媒体还没把受害者之间的关联性找出来,但那也是迟早的事。章先生受到枪伤的消息传出之后,我们的股票跌了两点。”
“查尔斯杀人的手法是多变的,这也是FBI一开始无法把所有案子连结在一起的原因。一旦他挑中受害人之后,他有可能用枪杀,有可能开车撞──恭喜你这次被双管齐下──也有可能下毒。”爱德头痛地道。“章氏经营的是食品香料事业,最怕跟任何下毒事件连结在一起。”
“还好目前媒体还不知道任何情况。”麦特庆幸地道。
“那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章柏言有些辛苦的以用不惯的左手替咖啡调好甜度,执起来啜一口。“现在FBI已经确定查尔斯的目标是我了?”
坐在对面的一老一少互望一眼,最后由爱德负责开口,“没错。我们不确定他会不会立刻再试,或是先跑去躲起来,等风声平息为止。无论如何你的处境极为危险,还有你在乎的人也一样。警方不排除查尔斯会藉由伤害这些人来让你觉得痛苦。”
“糟了!”
“你想到什么线索?”麦特连忙问。
“若妮.哈德森。”
“若妮.哈德森?”麦特茫然地重复。
“我明年打算娶的女人,记得吗?”章柏言善良地提醒他。“很不幸的,最近常和我的名字一起上报的人,就是若妮.哈德森。”
谈不上什么爱不爱的问题,和哈德森家的人合作对他的事业有好处,而若妮对他一直有好感,所以一切只是顺势而为而已,这对他来说是另一桩稳赚不赔的合并案。
“我们会把这个名单提供给警方参考。”爱德立刻点了点头。
“你们最好是!如果若妮被杀了,我会非常、非常的困扰。”章柏言平滑如丝地道。
困扰而已?麦特对他的冷情叹口气。
“当务之急,我们要先保护你的安全,爱德这里有个提议。”
“是吗?”章柏言挑了下嘴角。
爱德严肃的神情完全不是在开玩笑。“医生说,你的伤势起码要经过两个月以上的休养,在此之前,我们觉得最好先把你送到一个没有太多人知道的安全地点,这样会比较保险。”
“别开玩笑了,如果FBI三年都抓不到他,我就跟着躲上三年吗?”躲起来当缩头乌龟不是他的作风,他习惯直接和敌人面对面硬干。
“现在他们已经锁定了查尔斯,他一定不敢使用信用卡和提款卡,所以能躲的地方和时间都有限。反正你也需要大约两、三个月的时间休养,到时他们应该已经把人逮捕归案了。”爱德重重强调。“就三个月而已。对你来说,你可以当成是养伤兼度假,三个月之后回来,一切跟新的一样。”
“这段时间,哈德森小姐也暂时不会跟你出双入对,对她来说比较安全。我们先让媒体冷一冷,低调行事比较好。”麦特完全同意爱德的建议。
“看来你们两个人已经先取得共识了。”章柏言往椅背上一靠,深深望着两名手下。
天知道要说服章柏言是多么艰困的任务,不找好同盟不行。
偌大的书房里沉静了好一会儿,终于,章柏言再度靠回椅背上,叹了口气。
“过去四年来,我还没有休过一次象样的假,趁这个时候休息一下似乎也不错。你们有什么建议?”
听到死硬派的主子屈服了,两个人都松了口气。
爱德连忙道:“我朋友的朋友在纽泽西州有一间乡间别墅,地点非常隐密,最近的一个小镇在三十分钟车程外,而且人口只有四千人。这间别墅登记在他妻子名下,除了家族度假之外,平时没有人居住。我已经向他借了过来,查尔斯绝对不会想到你会跑到那里去,你可以安心地养伤。”
所以,这是他亲爱的会计师大人也在场的原因。章柏言懂了。
如果他确定要休假,财务和职务上都必须委派适当的人选接手,爱德是他们父子俩本来就信任的人,而麦特,这年轻人的好处是他像个孤鸟一般,无论在章氏或在自己服务的会计师事务所都没有太多背景包袱,近几年来的工作表现又极为出色,想来这也是爱德挑中他做为在场第三人的原因。
“我能请问一下,你们为什么认为我有办法一个人生活三个月?我上一次进厨房进行跟“煮”字有关的行为是七年前,目的是煎一颗蛋,结局是打电话叫外送。”
“这个……”爱德清了清喉咙。“其实我们可以另外找一个信得过的人去照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