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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我以为我和骁哥是老天给的最大幸福,可是,我错了,我碰到奎砾,才知道,原来这世上,却还有这样的人,会疼你,会生气,会为你而疯狂,会变得如此患得患失,这么样一个霸主,我何德何能,能让他为我放弃了江山社稷,却依然甘之如饴?“
“公主,我知道大家都看不起我,可是,这世界上,唯有他能把我呵护在掌心里无怨无悔,我已然知足,我的一生,从来没有做过什么自己决定的事,这一次,我要去为他做一次,哪怕是万劫不复也在所不惜!”
单兰环的话,如同誓言,她纤柔的没有风骨的身躯因为最后的话而风骨渐生,那仿佛不是人间的美丽终于披上尘世的尘染,虽然风华不再,却更显娇娆。
我无语的看着这个因为真正的爱情而美丽坚强的人,她因爱情而坚强,却也因爱情而无情,我也许该佩服她的决绝,那种因为选择而狠厉的美,把她从天仙变成真正的女人。
可是,我呢,我因爱情而得到的,却被我亲手断送,我无法恨这个女人,可是,我却有些恨老天,恨这个世界,恨我自己。
一百二十五 永失下
“兰儿!”包含着一种极度震惊的呼喊如同铜锣,大的震耳欲聋,裴奎砾的嗓子和以前一样,丝毫没有因为战时的不利而减弱分毫。
他魁梧的身躯站在驿站门口,一脸震惊,喜悦,激动,痛苦的表情,那满面风霜和虬髯大须都无法掩饰住这些表情,几步上前,就把纤弱的单兰环揽在了怀里。
“怎么回事?兰儿,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让你回去吗,卓骁难道连你都不顾了?难道他一点都不肯念旧情?”他一叠声的问,焦急又激动。
单兰环在他那高大粗犷的身躯下,柔弱的几乎可以被掩埋,可是她那脸上洋溢的笑,竟是如此甜蜜和婉约。
我在这个女人身上感受到一种婉柔的美,仿佛菟丝花,盘绕到一株巨大而坚实的老树。
“砾,卓骁不是我的夫君,你才是,我回来和你同生共死,不好么?”单兰环仰头望着裴奎砾,微笑。
“可是……!”裴奎砾还没说完,单兰环已经将手附在他嘴上,阻止他的继续。
季夏的黄昏,带上了秋意的萧瑟,远山逶迤在一片空濛的烟釉中,夕阳远红,冷雁悲沉,带着一种缠绵的纤浓意境,透着一抹凉薄。
人如风后入江云,情似雨余黏地絮。
单兰环和裴奎砾眼神纠缠,似乎叙不尽相思之意。
我第一次在那个高大魁梧的皇帝眼里看到一种无奈和喜悦,那种矛盾为这个魁伟的男人染上的一层温柔,一种绝望。
裴奎砾握住单兰环的手,微微一丝慨叹:“环儿,你跟着我,只有死路,这又何苦?”
单兰环嫣然一笑,道:“也许,也许不会,总还是有希望的不是么?我拿到了卓骁在这里的布防图,我们突破他的防线,就去山里隐居吧,骁哥不会对我们赶尽杀绝的!”
裴奎砾一愣,道:“什么布防图?”
“我听到你和林侍卫的对话,我想帮你,所以才会答应和林侍卫走,让他带我去骁哥那里,我知道,只要拿到图,你可以发动突袭突破他的布防,到时候,你还是有可能逃出去的,我们只要不再争这个江山,不会有人对我们穷追不舍的,是不是?”
单兰环温柔的语调显得那么充满了希望,可是裴奎砾却脸色微微一变,道:“卓骁能让你拿到他的布防图?他还放你回来?他没有追你?”
单兰环有一丝赧然,显得有些哀伤:“我对不起表哥,但是,我更对不起你,只是为难了公主,为了逃出来,我骗了公主,她拿了通关路引,所以我们能够回来!”
裴奎砾这才注意到我以及我身边的那个侍卫。
他漆黑的眼里掠过一丝精芒,虽然他落拓至斯,依然带着气吞山河的气势,只刹那间,我又感觉到他那种在朝堂上的张狂来。
“公主?启荣?”他在看到我的刹那有一丝迷惑:“怎么消瘦如此?卓骁不是待你极好么?他那一府的女人没一个带着的,唯独没有你,他肯抛下所有,却带着你,怎么能不来追你?”
“兰环,你一路很顺利么?”他问单兰环,却把一双利眼瞪到了那个侍卫脸上。
“有公主的路引,没什么意外,怎么了,不对么?”单兰环有些惶恐,睁着一双美丽的眼看着裴奎砾。
裴奎砾将兰环扶到一边,却迈着大步沉甸甸走过来,一种霸气随之而来,他冷冷对那侍卫道:“林旭,我让你带娘娘走,你和她说了什么?”
那个被叫林旭的人依然一副没有任何表情的表情,他只是略略提了一步,将我挡在他身后,口吻丝毫不见波澜:“回陛下,卑职的只是按照吩咐去做,绝无半点自主!”
裴奎砾虎目一瞪,冷哼:“你按照的谁的命令?朕让你送娘娘到卓骁身边,没有让你叫她偷东西,东西呢?怎么不拿出来?”
林旭默然,淡淡道:“陛下已经没有退路了,要不要图有什么用么?”
裴奎砾哈哈大笑了一阵,惊起了一片飞鸿,扑啦啦腾飞而去,投入血色残阳里,“我裴奎砾一生戎马,到头来,竟折损在一帮小人手里,好好好,你要投什么主子你去投,启荣是我裴家的人,你给我留下来!”
说着他蒲扇般的大手就向我抓来。
说时迟,那时快,那林旭身形急闪,带着被制住的我亟亟后退,堪堪避过那熊掌。
他又将我小心翼翼护在身边,只是口吻依然冷淡:“陛下,天色不早,再不带娘娘安歇,就没有机会了!”
就在这时,四面八方传来喊杀之声,由远及近,鼙鼓动地而来。
裴奎砾脸色大变,一转身将惶惑惊恐的单兰环抱在怀里,只拿一双虎目恨恨瞪着林旭,“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公主是我裴氏的人,你想要干什么?”
林旭看看身后,淡淡道:“陛下,人生总有完结之时,只是,端看有用无用,陛下九五之尊,总要对天下有个交代,至于公主,陛下放心,小的奉命带她毫发无损去见人,不会伤害她分毫!”
裴奎砾沉默了半刻,随即爆发出更大更响的笑,那笑,响彻云霄,声裂寰宇,透着英雄末路的悲鸣和最后一次的张狂!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仲父啊仲父,奎砾一生愧对你,这黄泉下,难以面对你的英灵,你是不是也在骂儿有眼无珠呢?!”
“你说卓骁不可用,我用了,你说殷小子不可留,我留了,你说的没错,我空有一双虎眼,却没有眼仁,留之何用!”
裴奎砾猛地伸出两指向自己眼里插去,在单兰环惊惧的呼叫里,生生挖下两个血淋淋的眼珠子,掷向林旭。
单兰环的尖叫淹没在裴奎砾紧紧的拥抱里,那染着血的手拥紧了纤弱的身体,脸上淌下的两行血泪如同触目惊心的刻纹,渗透进残阳晚照里,印染了单兰环单薄的肩头。
“环儿,环儿,朕无用,无用至极啊!”那个一向意气风发的帝皇终于显现出一种疲态,将满身的落拓倚在婵娟怀抱。
单兰环用一种颤抖的回报拥紧了眼前的男人,她的眼里溢满了泪,使这个美人拥有了一种梨花带雨的美丽,但是她的手,却开始用极大的力量去拥抱裴奎砾,带上里一种绝然的力量。
“砾,没事的,没事的,我在,我在,我会一直陪着你,就算天下人都负了你,我永远不会,你是我的夫君,你永远都是我的天!”
有人说,爱情使人疯狂,爱情也使人坚强!
我看到了单兰环的疯狂,也看到了她的坚强,她脆弱的肩膀支撑着裴奎砾高大却委顿了的身躯,却如同一株寒梅,傲霜而立,透出了一种风骨来。
裴奎砾如同一个失意的孩子,埋首在单兰环娇小的怀抱里哭泣,真正是完全没有了昔日的风采。
林旭冷漠的看看四方,那喊杀的声音越来越近,在天象血河翻滚下,我甚至可以瞥见偶尔的一展旌旗上描着的青龙白虎。
“公主,得罪了,属下要带您离开,这里已然大乱,不适合您看!”他恭敬的对我道,虽然如此,他的手脚却不慢,扛起我就要走!
我不由道:“兰环呢,你要把他们留下么?”
眼前的两个人已然不是一个王朝最尊贵的两个,而是两个没有了一切的人,难道就这么留下他们?
在这场尔虞我诈里,胜利的,难道不能仁慈些么?
“公主,这属下管不了,属下只奉命带您安全到主子那里!”林旭语言冰冷,迈步就要走。
“等等!”裴奎砾突然抬头,用那双空洞的血眼朝向我们,那两只黑漆漆的眼淌着血泪,无比诡异和恐怖嘶声道:“告诉你主子,我裴奎砾输给的,不是他,是百姓,是自己!”
他又朝着我道:“裴千静,记住你姓裴,这天下,永远都姓裴!”他突然嘿嘿笑了起来,带着声嘶力竭的凄厉,竟有一种诡异的狡诈:“你不要忘了你的祖宗,不要忘记汗爻,哈哈,殷楚雷,天下,还会是我裴家的!哈哈哈!”
在他凄厉而响彻云霄的笑里,我被扛着远远离开。
直到很远,很久以后,我依然记得,那如同诅咒般的狂笑。
天边的血阳只余最后一弧血线,无力的挂在西方,那最美最凄切的傍晚,已然收尽在夜阑无语里,一抹昏沉沉的浓烟冲天而起,涂染了一片的凄凉。
汗爻最嚣张的皇帝,最美的贵妃,在历史的长河里,走进帷幕的尽头。
江山依旧,岁月倥偬,人事已非,英雄末路。
一百二十六 再见
其实这些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我身不由己的任由那个叫林旭的人带着穿过那些热闹打仗的军马,这个人神秘一如他的身份,在这样兵荒马乱的时刻,他能够从容带着我绕过军队,带着路引又能让某些来盘查的军队让开道。
果然强将手下无弱兵!
至于他的主子,我还用猜么?
当那双琥珀色的魔睛看着我,巍巍标悍的身躯已然全无半点萎靡,而是意气风发的堂皇。
在谒金城防行辕宽敞明亮的大堂里,他高大伟岸的身躯笔直而立,占尽了天地浩然。
他用一种势在必得的洋洋得意看着我,俊美的脸庞因志得意满而更加风采瑰奇,龙章凤姿仪表堂堂。
每一次看到他,他都在变化,变得越来越不可深测的浩淼和恢宏。
他对我的眼神,已然更是炽烈的无法逃避和遗忘。
“静儿!”他满意而满足的呼唤,沉浑厚实的呼唤如同狮王的低吼,百兽伏首。
一挥手,林旭恭顺的退了下去。
他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步逼近我,那雄浑魁伟的气势不怒而威,迫向我。
“静儿!”他再次呼唤,仿佛那一声声的呼唤是从他最深的胸腔里吐露出来的灼热,那猛兽般的眼,牢牢钳制住我,吞吐着嗜人的瀚海雄风。
我下意识的想要后退,却只一瞬间,就被他牢牢禁锢,他俊逸却线条硬朗的脸迫近我,呼出的热气几乎可以烫着人:“静儿,你可让我久等了!”
我试图扭动被限制住的身体,可是却只觉僵直而不适,无法动弹分毫。
“怎么,被制住了?”他看看我,略略一笑,另一只手,轻轻一拂,我顿觉身体一松。
啪,我一巴掌拍在了眼前距离极近的那张麦色的俊颜上。
可惜皮太硬实,我手都痛了,无奈却如同挠痒。
被我扇了巴掌的君王眼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