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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的一声巨响,没等细茹说话,大门被人大力地推开来,殷楚雷挟卷着磅礴气势龙行虎步而来,站在几步远大喝道:“好大的胆子,细茹,朕是不是给你的惩罚太轻了,你混进来要干什么!”
细茹脸色刷地变得煞白,筛糠一般跪倒在地:“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殷楚雷一身明黄龙袍在金碧辉煌中更加刺目,九章华纹山水虫鸟,赫赫堂堂,那正胸前的九爪飞龙张扬跋扈,彰显着主人龙章神威。
他头顶的十二毓明珠华彩晶莹,动摇间,显露出那掩映在里面的琥珀豹睛风雨欲来。
“细茹,朕给了你机会坦白,可是你没有,既然是你给公主那壶鸩酒的,那好,朕也赐你一壶,来呀,取酒来!”殷楚雷恨声道。
细茹浑身一震,用一种哀伤至极的眼神看了眼殷楚雷,却绝然地跪倒道:“妾身谢陛下!只求陛下,能否放过妾身的弟弟,妾感恩不尽!”
殷楚雷冷哼一声:“你还有跟朕讨价还价的资格么?”
细茹身一软,再无言语,只有薄弱的双肩,微微耸动,泣声呜咽。
“不,不,陛下,你不能,放过她!”我扑上前,抱住已然流泪颤抖的细茹大声道:“陛下,你杀了那么多人,难道还不够么?你还要杀多少人才耍够威风!”
殷楚雷恨恨盯住了我,即便是那朝冠毓珠遮挡着,我依然感受到他勃发而来的煞气,浑然间有吞噬天地的磅礴。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再有人为我死亡,扑通一声我跪下了,但是依然挺直了脊梁道:“陛下,求您,不要再杀人了,如果你一定要杀,杀了我吧,杀了我,你我都可以干净了!”
“你以为朕不敢么,静儿,不要惹朕,朕要你生就是生,死就是死,死生,都是朕的人,不要和朕较这个劲!”
我扯扯嘴角冷笑:“陛下,我不敢和您较劲,只求您给我口薄棺材,不要把我弄进皇陵就好!”
殷楚雷死死盯着我,那怒火越来越炽烈,随即突然大手一挥,朝着桌面上的一排御用茶盏扫去,哗啦啦一通,七零八落,碎了一地,乱了一桌。
他啪的一声向桌上还在那里的溜转动的茶盏拍去,瓷盏应声而碎,一抹暗红随即无声地流淌开来,混进了倒翻的茶水里,轻轻流淌下来。
“陛下!”一声惊呼,高景冲了过来:“圣家,您的手,快快快,招御医,来人呐!”
立刻所有的人都慌乱起来,收拾的收拾,叫人的叫人,高景扑通一声跪倒在他面前带着哭腔道:“陛下,保重龙体啊!”
殷楚雷不出声,只盯着我,我也不出声,垂下了眼。
尴尬的沉默在太医几乎被扯着跌跌撞撞到来时才有一丝缓和,太医抖着手要来扶殷楚雷的手,他突然冷声道:“退下,滚!”
“陛下,这手不止血可是要……”没等太医说完,他厉喝一声:“滚!”这挟卷着天地戾气的喝声吓得太医屁滚尿流,几乎是爬出去的。
殷楚雷一把扯下自己的冠冕,一下子坐在高背椅上,只用一双琥珀眼看着我,一动不动。
那只右手,依然紧握着,鲜血从指缝里流淌下来,淋漓不止,那伤口一定很深,血,如同泉涌一般,可是,殷楚雷眉都不皱,只盯着我,眼里酝酿着复杂的光芒,愤怒,执拗,期盼,哀伤。
我与他,只有一点点的距离,却遥远而难企。
那血,流淌的更加厉害,地面凝聚起一大滩来。
“陛下,保重哪!”高景扑通跪下来,捣头如蒜,几乎要哭出来,第一次在这个阴柔却威严的大太监面上显露出一种惊慌来。
可是殷楚雷一动不动,就是执拗地看着我。
高景眼见得求不动殷楚雷,转了个身,朝着我就开始磕头,:“夫人,您救救陛下吧,奴才求您了!”
那磕头声,重重的擂在地上,也擂在我心里。
一边的细茹也一把拉住了我,泪眼中迷离着一种哀伤,一种悲痛:“公主,求您了,你救救陛下吧,我死不足惜,真的!救救陛下吧!”
我咬住了下唇,看着那血一滴滴淌下,几乎可以听到那滴落时的滴答声,它的主人毫不吝啬,毫不在意,只用一张略显苍白的脸瞪着我,执着地瞪着。
我终无法漠视一个伤患,更无法漠视有人在我脚边频频的磕头,磕得鲜血淋淋,磕得毫无尊严。
长叹一声,我站起身,走近那个执拗的帝王,默默拿起一边太医留下的绷带和止血药粉,小心翼翼的拿起那只大手,为他上药止血。
我无声的做着,不抬头,却可以感受到头顶炽烈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我,那无言的压力,令我无奈,令我叹息。
“陛下,您的生命里,承载着太多的依附,您不该如此漠视,请不要,再随意的破坏它吧,那会令太多人痛苦的。爱你的人很多,你伤害它,会让爱您的人心痛的!”
那双大手突然将我紧紧拥抱住,头顶传来带着幽幽的语调,我第一次在这个帝王处感受到一种近乎撒娇的温柔:“静儿爱我么?你会心痛么?”
“爱您的人很多,您该珍惜那些人,您并不需要我的爱!”我轻轻道。
“不,朕只要你,只珍惜静儿你的,告诉朕,你也会心痛朕,对不对,你在荒野里对朕那么好,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爱朕?只是朕比卓骁晚了步,不要紧,朕会等,等你给朕一样的爱,好不好,静儿,别离开朕,朕没有那么多人爱,真的!”
“朕的母亲死的早,这世上,朕唯一懂的,就是要靠自己,那些爱朕的,只爱的是朕的力量,不是朕这个人,如果哪天朕没有了力量,她们都会离开朕的,只有你,静儿,你给了朕平等的爱,你没有因为朕的落魄而枉顾朕,静儿,朕爱你,不要离开朕好不好?”
“静儿,这江山,是朕努力得来的,朕好累,你让朕靠靠好不好?你不要朕杀人,朕不杀了,朕都依你,别离开朕,朕什么都依你好么!”
我第一次,在这个浑然霸气的帝王身上感受到一种叫做人的温情,他近乎卑微的请求,近乎低调的哀求,他再不用那种强势来迫使我屈服,却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弱势,几乎要冲破我的堤防。
屋子静极了,高景和细茹早已退出去,只留下我俩。
我幽然长叹,去拉扯殷楚雷环住我的手:“陛下,我不能……!”
“嘘,别说了,静儿,别说,现在你什么也不要说好不好?再等等,再等等,给朕一个机会,难道不可以么?”
一百五十三 温泉
“公主,你看如此打扮可好?”
我没能执拗过这个皇帝,反倒给他找到了我的一个弱点。
我觉得,我和殷楚雷的相处,变得有些尴尬,我无法再用往日的义无反顾去漠视他的执着和霸道,因为他用另一种方式表达了对我的固执。
他拿捏住了我的弱点,吃软不吃硬,他不强势,所以我无法发火,他不和我正面冲突,所以我有火也无法发泄。
我满身斗志的去想要讨到我的真理,我的执着,可是,我发现,根本无法出击,因为他迂回着,不合我冲突,只一味的攻击我的弱点,我无法和这样的人执拗,只能自己生气。
我试图用不理睬来达到隔离他和我的世界的目的,可是,他又如同一个无时无刻不在的影子,摆脱不掉,却又一味的意图冲破我的防线。
他没有再找细茹的麻烦,倒把她调拨给了我,算是我的贴身侍女,至少比起浣衣局的婢女来说,她已然是女官了。
细茹对此感激涕零,由她来照顾我,真是有些浪费,她的才华远不及此,可是她对此却很高兴,更高兴的是,她说,殷楚雷也特许了他弟弟“任子”,即接父亲的班,作为恩许,这也是氏族子弟入仕途的一种常见的方法。
看来她是个容易满足的女人,尤其,我看得出,她爱殷楚雷,可惜了,这么个独立的女人,却宁愿守在深宫里,只为看一眼皇帝,殷楚雷为对我的专宠而高兴,她似乎也就很高兴。
她的爱,很卑微,却也很勇敢。
而对于我来说,殷楚雷的执着,却又是那么的沉重。
还有细茹和高景,几乎是他的左膀右臂,也用一种退而求全的方式帮助他们的皇帝,让我无处反驳。
他还请来了这个身体的嫡亲哥哥,裴清,作为现在裴氏家族仅存的几个旁系宗族一支的族长,他为了族人,也为了所谓裴氏的前途,更因为此时他已是新朝正在冉冉升起的政治力量,他都无可厚非的为他现在的帝皇做起了忠实的说客。
他曾经是那么恨殷觞的人,曾经如此算计过卓骁和殷楚雷。
然而,政治,的确是个没有永远敌人的领域,因为利益,因为权力,裴清对殷楚雷的卖力,恐怕比之当初,犹过之无不及。
我在他眼里的力量,怕是可以寄托全部希望的保证。
我越来越感到无助,我并不在意裴清的软硬兼施苦苦哀求,可是没有人可以帮我,没有人可以陪伴我,我几乎陷入了殷楚雷织成的温柔网,挣脱不开,逃避不了。我该怎么办?
卓骁又到底如何了?
年关已过,春之将来,戽泱依然冷,但是我的身子越来越好。
“公主,陛下吩咐给您整装,一会带您去虎首山泡泡温泉,那地方对您的身子有好处!”细茹一边给我打扮,一边很热心道。
“恩!”我意兴阑珊。
“公主,太医说您的身子泡泡温泉非常有利,本来年前就要带您去的,可是陛下事多,这不,赶在年前都办完了,这会子有了空,一会到了那里,您可以好好享受一下!”细茹兴奋地道。
我撇撇嘴角,似笑非笑。
细茹转过身,勾起我的下巴,眯起那双美丽的眼,那双眼,因为舒心而恢复了原本的慧黠,灵动而从容:“公主,你该多笑笑,女人笑起来是最美的,陛下一定也希望你多笑笑!”
我扯了嘴角:“笑,你觉得我有值得笑的事么?”
细茹看看我,轻轻一叹,蹲下身给我围上水貂皮的大围领,整理好水獭毛边夹袄的刻青丝缎面绫袄,边道:“公主,幸福开心,是自己给的,没有人能强迫,你活在这里,开心也是活,不开心也是活,何必和自己过不去,和陛下过不去呢?你若能开开心心的,陛下也好,天下也好,都莫不欢颜呢!”
她夸张的话令我一乐,细茹真是个乐天的人,也难怪她爱着不爱她的人,依然能够如此开怀:“可是,我爱的,不是你们的陛下,我挂怀的人不在这里,你觉得,看不到爱人的女人,能开怀么?”
细茹的手顿了顿,抬眼看着我,有一抹伤感随之而来:“公主,你难道还是不能多看看陛下么,他为您的付出,不比那中山王小,中山王能给的,他能给,中山王不能给的,他也能给啊!”
我站起身,摇摇头,虽然我不讨厌细茹,但是我很难和一个忠实的说客说得通:“好了,走吧!”
细茹很聪明,她知道我厌倦这样的话题,随即闭了口,将一件硕大的绒里狐狸毛镶边的孔雀裘包裹住我,大大的帽兜将我裹了个严实,又将一方小铜胎暖手怀炉塞进我的袖筒内。
打扮妥当,才挽着我出了门。
在紫宸殿正门口,停着辆八鸾安车,金饰重舆,曲壁,紫油纁,朱里通幰,四匹赤驷。外周,有数十骑的京畿禁卫左右神翊卫,银光细鳞披甲六闲驳马,在雪地反衬的阳光下,更加光耀夺目。
没有什么一溜排的旌旗依仗,漫天钲鼓,法驾鼓吹,绵延百里的随行人员,只有一些必要的卫队和随行宫侍和太监。
比起曾经的汗爻,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