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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虎再次发出巨吼,硕大的肉掌带着掌风呼呼乱舞,我连忙拔出长矛,却连带着将它带下了地,树枝终于不堪重负折断了。
一到地上,那头老虎居然还能翻身跳起,恶狠狠向我扑来,我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强大的扑力扑倒在地,一抹巨痛从手臂上传来,腥臭的大嘴就向我的脸上压来。
我心一冷,小命要交代了。
就在这当口,老虎突然软下来,整个沉重的身躯压倒过来,差点让我吐血。
我推了推大家伙毛茸茸厚重的脑袋,没有任何反应,看来是死了。
用尽力气将大家伙推开,我只觉身上血腥味十足,天色已经蒙蒙亮了,我甩甩头,就着熹微将虎放平,在颈脖下方挖了个洞,准备开始处理。
放血,在它耳后根部,刺断两侧的颈静脉,暗红色的血泊泊流向下方我用桦树皮做的方盒。
然后,趁热开始剥皮,沿左前后腿环切,沿腿内侧下切,又在沿腹中线上下竖切,剥下一边的皮到脊背上,展开来,又翻过来压在剥好的一侧,同样剥好另一侧。
只是可惜为了杀死它我在它肚子上捅了个窟窿,不是好皮了。
然后开膛,掏出内脏,清洗肛周,收拾好内脏,这几日收拾野兔让我经验大涨,老虎虽大,捣弄起来却也顺手了很多。
弄好了一切,天色已经大亮,我洗了把脸,简单包扎了下臂上的伤,还好,不深,带上战利品回山洞。
还没到山洞口,居然被吓了一跳,山洞口的路上,赫然歪歪斜斜立着个人,正艰难地挪着一条腿走路。
不是殷楚雷是谁?
我一惊之下扔了东西扑上去,扶住他道:“公子,你怎么自己走出来了?”这要摔一交那腿可就不好恢复了。
站得近了,才看到殷楚雷阴沉如黑夜的脸,一双利剑般的眉紧颦着,因多日未刮面而显得胡子拉杂的脸憔悴而野性,看到我,琥珀色的眼里好象光芒一闪,仿佛如三月的暖风吹过,只是再打量我身上,陡然间满脸风云,波涛汹涌。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冷声道:“你受伤了?”
嘶,他抓得我好疼,肩伤裂了,即使没受伤也快被他扯出伤来了,“公子,千静没受伤,身上乃是虎血。”
殷楚雷紧盯着我,眼里海浪翻滚,钳制我的手越发得紧了,直痛得我唉哟出声,他这才好象醒悟过来,松开了手,淡淡道:“恩,没受伤就好。”
我顾不得研究他的异常,扶他先坐下:“公子先坐,”取过还有些湿凛凛的虎皮:“公子,你看,我真逮到那头虎了,过几天等它干了您就可以用他御寒了。”
殷楚雷看看我手中的虎皮,眼里意味不明,却没什么表情,只是冷淡地哼了声,“千静好本事,看不出你一柔弱的女流,倒真能捕到一头猛虎!不愧是鬼修罗的夫人!”
听着话语里的冷嘲热讽,看他满脸不是滋味的表情,这位太子殿下又怎么了?比起难民营里的战俘还难侍侯。
不过,此人毅力确实惊人,三天时间,居然可以自己倚着拐杖站起来,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如何走出洞口的。
看他满头的大汗,几天非人的生活让这个即便是在汗爻忍辱生活之时也没有如此狼狈的太子显得犹如野人,俊朗的面目难掩沧桑,只有双眼依然迥然有神,诉说着主人不屈不挠的精神境界。
此人的强悍令我敬佩,几日相处下来不得不承认他强韧果敢的性格,隐忍坚贞的内在使他在任何环境下都能活下来,难怪,即使殷觞差点被亡国,我依然可以在他身上看到从容不迫,镇定自信。
唉,就是此人心思不好捉摸,无怪乎人道天威难测,我也不知该如何应对这个多变的人,只好陪着笑脸:“公子可是急着要走?是我耽误了,我这就去拿担架,您等等。”
“不用!我自己走!”殷楚雷突然大声道,随即做势要起,我一把按住他:“公子,您的腿骨断了,如果您现在坚持走路,那么以后一辈子您都要拄着拐杖过了,您不会想如此吧!”
殷楚雷瞪视着我,有那么一瞬间,我似乎再次看到叱诧风云般的雷霆雨露,杀气腾腾,他脸上阴晴难定的表情犹如头顶舒张翻卷的云朵,晶亮冰冷的琥珀美玉眼中如飞瀑入涧,激起张扬的珠玉,却又归于深潭之中,渐渐平息。
见他未再开口反对,我匆匆进了山洞,取了滑车,将需要的东西置于其下的架子上,走出来,扶他躺进滑车,将猎的虎一干东西也放好,开始往殷楚雷说的西南方向走。
停下来休息时,我就将虎皮展开来晾晒,虎血内脏煮了吃,多余的肉风干,一路走走停停,数日后,终于出了这个无名的山谷到了一处山角下,虎皮也已制好。
站在两山之间的羊肠小道上,我看看殷楚雷,再看看自己,对上山头明亮的日光,觉得两个简直就是从蛮荒社会来的原始人种,幸好这不是在人来人往的地方,不然,我和他满身的血迹,怕是要吓死人了。
不由得一笑,却听见后面的人道:“你笑什么?”
这几日,我和殷楚雷除了路上需要时偶尔交流几句外,大多数时候都处于沉默之中,也不知道这位大爷又怎么了,除了回答我问他吃不,方便不,他以一个字回答外,几乎没听到他的开口,典型沉默是金。
因为没法漱洗,他满脸胡子拉杂,长发披肩,我也看不清他的脸色,尤其是此人虽外表狼狈,可是周身的腾腾杀气,依然不减,我也不敢多言,只是尽力做好自己的事,盼望着,早日结束这个磨人的路途,离开这个让人捉摸不定的人。
这是几天来第一次他主动开尊口,可让我有些受宠若惊,终于不再用面对气压极低的境遇了,“我在笑咱两个,实在形象不太好,像是逃荒的,还怪吓人的!呵呵。”
“我累了,休息一下吧!”殷楚雷没什么情绪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一愣,随即停下脚,将滑车靠在一棵松树干上,扶着殷楚雷从上面下来,坐靠在树边。
我拿出水囊,凑到殷楚雷面前道:“公子,要喝水么?”
殷楚雷没有说话,也并未接过水囊,只是用唯一还能看出精气神的眼睛从头至脚打量我。
头顶,疏密想间的松叶间隙,透出点点金屑,洒在他颓废脏乱的身上,为他渡上一层金箔,即便是在这样颓乱的环境里,这个人依然是那么威严深邃,那么难测其心。
我对着他反射着点点金光的眼有些尴尬,只好再次问:“公子,喝水么?”
殷楚雷眼眨了眨,看看我拿着水的手,默默接了过来,仰脖饮了口。
收回他递回的水囊,我看看天色:“公子,晌午快到了,我去采些野菜来开灶做饭。”
说着我站起要走,殷楚雷突然道:“前面有溪流,你去洗洗,不用急着做饭。”
他的话让我愣了半晌,一时不知做何反应,殷楚雷却皱了下眉头,冷然道:“怎么还不去?”
哦,我这才反应过来,提着他递过来的棉布愣愣地往前走。
绕过小道,穿过一片林子,果然有几条小小的水流从山谷上流下,汇成涓涓溪流从面前淌过。
站在溪流上,清测的水面如一方长镜,倒映出我的形象,还真是惨不忍睹,无怪乎殷楚雷要我先清洗自己,我的样子和疯子没什么区别,而且,还是个满身血污的,殷楚雷至少还有双眼睛可看,我,可是没一处能看了。
不过没有可以换洗的衣物,我只能洗了手脸,将枯黄散乱的头发洗了洗,拢好,再看看自己,还过得去,才又原路返回,路上,顺便又采了些野菇,准备炖在汤里。
快回到目的地,半空里,传来一声扑闪声,一只孤独的鸥鸿从林里直上云霄,它发出鸣叫声,在这寂寞旷野里,分外凄凉。
孤翅南飞,欲振无伴,哀鸣翩翩,我心凄凄。什么时候,我才能摆脱这个孤独无伴的世界,不用再为什么生存烦恼了呢?
秋风愁杀,冬日肃萧,这种满目苍凉的季节果然容易悲秋伤春。我默默走回山道边,前面有悉悉声,似有走动的声音,我抬头看去时,却只见殷楚雷一个人默默静坐在那里,身边,流动着的,是孤寂独行的怅然和身在高位的决绝。
我迈步上前,背对着光迎向树荫下的殷楚雷,“公子。”
殷楚雷仰头看着我,班驳的阳光投射在他阑珊的身上,我觉得他身上有什么不同,那满面尘土的灰暗掩不住了他风发的意气,还有决定什么的毅然,他伸出手,面对我:“扶我起来!”
我讶然照做,他淡淡道:“走吧,翻过这座山,就是目的地了。”
三十六 村落
横亘在目的地前的这座山山林茂密,荆棘从生,虽不高崇,却山石陡峭,很是难走,我拖着一个人,朝上坡道走时真是要了我的小命,肩手之间都磨出道道血口,千静的身体又缺乏锻炼,脚力不够,往往一脚不稳还要连人带东西一块滚落半坡,白走半天。
这时候,被我压着摔倒的殷楚雷倒没什么不虞,看他摔的也浑身是破口居然没有发火,只是努力自己站起来,配和着我继续整装前行,还很关怀地走几里停几里,说是自己累了需要休息。
我知道凭他的毅力不需要如此频繁的休息,我也没看到他为什么人着想过,我替他干活应该在他眼里是天经地义的,有时候看他的表情,直视远方,眉头紧皱,神情焦急,显然是急着赶路的,可是每次,他还是走几步就要求休息,作为封建制度下的上位之人,此人也算是会为人考虑的了。
就这样嗑磕碰碰地走了数日,终于在一日正午到了山头,再下去,就多少会好走些。
站在山头,俯视下去,却看到下面郁葱林茂间赫然有广田数倾,间杂屋舍,阡陌交通,炊烟盈袅,一派山水田园之感。
这么多日,终于看到人烟了。
一时兴奋,举手直指道:“公子,下面有人家了,是不是到目的地了?”
殷楚雷极目藐了眼,却没有我的兴奋劲,只是淡淡道:“过了这个村落,便是两国交界处了。”
我挺高兴,怎么说走了这么多天也算盼到头了,顾不得某人似乎并不兴奋的表情,拉起滑车高高兴兴往山道下走。
有了目标和希望,人办起事来果然是事半功倍,一路走得顺畅,不到两日功夫,我就拖着殷楚雷到了山角下。
此时,已是傍晚,天边晚霞流火染碧,青山如埂,鲜霞褰林,倾辉映岫,近处残径荒秽,巷深幽密,几步外却见屋舍俨然,隐逸在高树密枝间,鸡鸣犬吠,炊烟萦绕,还真有些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处之感。
我拉着殷楚雷往村里走,迎面跑来个垂髫小儿,穿着与我见过的小孩不尽相同,他看到我们两个一愣,站在那里半天没动,我冲着他微微一笑,正要上前询问,却见他啊地一声尖叫,像见了鬼一样向后跑去,一路还嚷嚷着,“阿爹,阿母,煞来了,煞来了,救命啊!”
我大窘,悻悻然收回本来伸出要打招呼的手,回头看了眼殷楚雷,此人倒没啥表情,只是看着我,皱眉。我一捂后脑,傻笑:“好象真吓到人了。”
我早说过我俩十几日山林野地的生活已经把我们两个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若是有人看到定要吓一跳。只是刚刚一时兴奋,忘了自己的形象,一个小孩,看到我们这样子,不怕才怪!
殷楚雷看着我,嘴角撇了撇,大概也是意识到什么,眼里居然有了丝揶揄,我对着他耸耸肩,两手一摊,心道,咱两个半斤八两,你也不用嘲讽我吧。
就在我两个杵在村口犹豫着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