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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雪全身颤抖,无法开口说一个字,身上所有的关节都传来尖锐的酸痛,脑子也比以往昏沉,他伸出颤抖的手想拔开氧气罩,一旁的护士魂飞魄散的跑上前来制止。
“放开我……我不要……我不要接受手术!放开我……”他用尽力气嘶吼,罔顾试图拉住他的护士和被扯掉的点滴,洪晓媛痛哭的声音撕碎了他的心,眼泪流满他绝望的脸庞。
为什么雷克斯要这样?如果这个世界上只剩他一个人,那么不论活着或死去,都不会有任何意义。
其实,当雷克斯说不希望自己去看他的时候,他就觉得内心深处的某一部分已经死去,接不接受手术都不再重要,但是他知道雷克斯希望他好起来,加上想到母亲的眼泪,所以逼着自己好好休养,逼着自己把眼泪吞下。
但是现在,他已经不用再忍了,他忍了七年没有他的日子,以为自己这辈子会这么忍到人生终了,直到他们重逢,才让他惊觉这七年过得有多荒芜。
雷克斯说他善解人意又善良,其实,他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
他很卑鄙,很残忍,他拒绝了叶子强七年,明知他放弃大好前程和一流学府是为了他,但他却忍心对他的付出视而不见,因为他的心已给了另一个人,在那个人离开后,那颗心也一并遗失,掉进万丈深渊,再也无法收回。
“不要!我不要手术!我不要!”他声嘶力竭的呐喊,终于在主治医生冲进来给他打了镇定剂后慢慢平静,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眼前的世界,他不能合上,如果合上,就再也见不到那个人,少了那个人的世界,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夏雪、夏雪……”
他痛苦的捏着自己的手,但疲倦的感觉蚕食鲸吞着他昏眩的脑子,在闭上眼睛的前一秒,听到了洪晓媛无助的呼唤他的名字。
“不要……不要……”他想安慰她,挣扎着想抓回已经飘得很远的神智。
这个世界一定疯了,所以才会让一个病人接受他根本不想接受的手术,让一个拥有大好前途又事业成功的人为自己牺牲性命。
这个世界疯了吧?
他的眼睛终于完全合上,所有的声音都被隔在厚重又无法构到的黑暗之外。
“准备好了吗?”
医生步入开刀房前,雷克斯已经换上水蓝色的手术服,他转过身来,朝他点了点头。
“那么,在手术前,请您签署一份器官捐赠同意书。”
雷克斯跟着医生走进诊疗室,做了签名的动作后,躺上病床,被推进手术室,一进入手术室,就看见躺在里面的夏雪。
双眼紧闭的夏雪,因为麻药而陷入深层睡眠,他的脸颊上挂着泪水,眉头也纠结的交缠着。
“不要担心,等你醒来,一切就会回到正常。”雷克斯望着他,轻声的说着,然后躺下来,看着天花板。
请你带着我的爱,继续活下去。
麻药从针头注进血管,意识终于越来越模糊,最后,终于闭上双眼,雷克斯觉得很累、很累,这次,终于可以好好的休息了。
“等一下!等等!”
似乎有声音在耳边乱轰轰的响着,但他没有睁开眼睛的力气,只想放任,随波逐流,游移到宇宙的彼端去。
“等等!出现捐赠者了!死者刚刚在南下的高速公路发生车祸,被送进来时已脑死,他在生前曾经签署器官捐赠卡,我们可以把他的肝脏移植到夏雪先生体内。”
这是雷克斯仅有的意识里抓住的最后一句话,他想睁开眼说什么,但下一秒,一切都脱离了他的掌控。
睁开眼睛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在天堂,所以才会见到眼前的人。
“学……学长……”夏雪的身体因为手术后显得孱弱苍白,但他的脸已经回复正常的血色,这代表那颗新的肝脏,完全发挥了最大的效用。
雷克斯一直悬吊在空中的心终于归位,他紧紧握住他插满针管的手。
“学、学长,我已经上天堂了吗?”夏雪执拗的望着他,不解为什么都死了,还会感觉到痛,还痛得那么真实。
“你没死,你还活得好好的,还会活很久、很久。”雷克斯牵起他的手,凑到唇边吻了一下,眼角带着温润的笑靥。
“但是……但是你……”最后的记忆突然朝他袭来,夏雪一脸绝望的瞅着他。
“你才刚动完手术,乖乖躺着,知道吗?我会在这里,不会离开,所以你要乖乖睡觉。”雷克斯不给他询问的机会,柔声安抚他入睡。
确定自己不是在作梦,夏雪终于躺回去,但视线依旧死死的黏在他脸上,深怕一个眨眼,就会让眼前的幻境消失。
“有人捐赠肝脏给你,那个人的家属不愿意透露他的身分,但是我一定会查清楚的,因为那个人救了你的命,也等于救了我。”雷克斯轻声说明,目光也流连在他脸上。
因为如果没有你,我也等于死了。
这句没说出口的话,无声飘荡在两人对视的眼神里。
我懂,因为我的心,跟你是同步的。
夏雪安静的望着他,眼睛里泛着柔光。
百叶窗外,夕阳西下的余晖,稀稀落落的穿过缝隙透了进来,两人的轮廓,温柔的模糊成一个。
一个月后,夏雪出院了。
在这一个月里,夏雪不断的恳求雷克斯,等他出院,一定要带他去看洪晓媛。
“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跟晓媛诚实的表达了我的心,她并没有太大的反弹,所以不要担心。”
雷克斯这么安抚他,却不能让他心中的愧疚减少一点。
他知道在跟雷克斯经过了那场生离死别后,他俩这辈子都无法离开彼此,错过的这七年,他们注定要用这辈子剩下的时光来偿还,这是他们亏欠彼此的迟来的幸福。
所以,最无辜的人是晓媛,而最该死的人是他。
出院后,雷克斯常常到他住的地方探望他和母亲,母亲在看到两人对彼此深刻的感情后,终于慢慢接纳雷克斯。
“上帝夺去了我的女儿,却还给我一个儿子。”
一天晚上,夏母望着他俩这么说,夏雪当场掉下泪来,紧紧拥抱她,雷克斯在一旁无声看着,脸上的表情让人永难忘怀。
时间在冰封了七年后,终于慢慢流动起来。
一个月后,叶子强来找夏雪,说他已经申请了北部的体专,准备当史上最老的大专生。
夏雪露出赞许的微笑,眼角却泛起了不舍的眼泪。
这七年,如果没有子强,他不可能走得这么平坦,如果没有子强对他们母子的照顾,失去夏铃的伤痛,会在他们心中停留更久,但雷克斯出现后,子强却要走了,分离,原来就跟邂逅一样让人措手不及,无法预料。
跟夏雪一同送走叶子强的那一天,雷克斯接到一通洪晓媛打来的电话。
“可以见个面吗?如果可以,请你单独前来。”洪晓媛的声音已经一个月没听见,还是非常熟悉,雷克斯放下电话时,看了墙上的日历一眼。
这个月的家族聚会,反常的没有举行,而且也联络不到母亲,听哥哥们说母亲去英国看外公,可能会考虑在那里长住。
至于雷焰,他已经很习惯跟这个美其名是他父亲,实则比陌生人还疏远的人的相处模式,如果没有重要的事,他一般不主动联络他,所以他俩最后一次会面,就是那次在医院手术之前。
他没有死,他依旧活着,但他不觉得那个男人会为他感到开心。
在雷焰眼中,雷家所有的孩子都是他名下的产业,他把他们当成继承人来培育,仅此而已,没有给予他们丝毫的父爱。
他很幸运,因为那个捐赠者,让他还能跟夏雪一起谱完他们未完的爱,他很感激那个捐赠者,但却无法联络他的家人,这点让他觉得遗憾,他希望至少在金钱上,能援助那个痛失亲人的家庭。
其实,他隐约觉得不安,雷焰知道自己选择跟夏雪在一起后,不知会不会继续百般刁难,就像七年前害死夏铃一样。
这个男人的血液是冰冷的,在他的眼中,除了他自己,这世上所有人的生命都跟蝼蚁一样。
这样的感觉,突然在他脑中响起尖锐的铃声,赶紧拨了一通电话到夏雪住的地方,但是响了很久却没有人接。
雷克斯感到自己的心脏突的抽痛起来,连呼吸都变得困难,随着电话响得越久,他额头上开始冒出一颗颗豆大的汗珠。
“喂?是雷吗?对不起,我刚刚在后院。”在他的心紧绷到一个极致时,夏雪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话筒的另一端。“怎么了?雷,怎么不说话?”
夏雪担心的声音清晰的传过来,雷克斯才发现他刚刚竟然下意识停止了呼吸。
“没、没事,我今天会晚一点回去,不用等我吃饭。”紧绷的情绪瞬间松弛,他靠着墙,浑身是汗,却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嗯,好,那晚点见啰。”夏雪应了一声,切断了手机。
来到跟洪晓媛约定的餐厅,雷克斯惊讶那个角落里的身影,竟然在不见的这一个月,有了那么大的改变。
洪晓媛消瘦到面颊凹陷,原本就很大的眼睛,嵌在深陷的眼窝里,让人望而生畏。
情伤是所有的伤痛里最难治愈的,雷克斯深深的明白这点,所以这会儿竟然找不到安慰她的话语。
“嗨,不要这样看我,我是因为最近忙公司的事才瘦的喔。”洪晓媛望着他,眼底闪着促狭。
“晓媛……”雷克斯坐在她对面,一时语塞。
“今天约你出来,是想把这个还给你。”她把那份财产让渡书拿出来,“既然我们结不成婚,就把你的财产还给你。”
“晓媛,把它算是你这七年来为我任劳任怨工作的薪水吧,不要跟我争,拜托,虽然这些东西,根本不能表达我对你歉意的万分之一。”雷克斯把让渡书推回去,无奈的轻笑。
“雷克斯,你真的变了很多,以前的你是不会感到抱歉的,而且,我并不需要这些钱。这样吧,算你欠我一份情,以后还是必须跟我保持联络,以朋友的身分,好吗?”她支着下巴,朝他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他望着她半晌,终于吐出内心深藏已久的疑问。
“你……为什么能这么坦率?我以为你会……”
“你以为我会怎样?崩溃?我也是个成年人,哪有这么容易崩溃。”洪晓媛弯起唇角,眼神却突然黯淡。“其实是因为那天我听到了你跟伯父的谈话,我才知道你有多爱他,也知道自己注定不战而败。”
原来晓媛听到了他们的对话,雷克斯错愕的望着她,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好啦,我要走了,明天一早的飞机回德国,还有很多事要忙呢,老板。”她站起身来望着他,已经是专业的特助表情。“如果你忙完了台湾的事,赶紧回分公司坐镇吧,公司不能群龙无首太久喔。”
雷克斯望着她,复杂的情绪在胸口翻腾,最后只是点了点头。
“对了,妈……不,你母亲要我把这个交给你。”她突然递出一封信,雷克斯接过来,依旧望着她。
“不用这样依依不舍的吧?好了,下次见面,我们就是上司跟下属的关系啰,我父母那边,我会跟他们说的。”她转身,没有回头,黑瀑般的长发随着旋转的动作,甩出一个弧度,空气里都是她身上的香味。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雷克斯才低下头,撕开信封,在昏黄的灯光下,展开信纸。
亲爱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