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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阻止他,雄霸天到了这一刻才恍然大悟,他输了。此生他总输过两回,第一次输给苍天,神夺走了他心爱的女人;第二次输给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无论江湖中人多么敬仰楚毅,在他眼里,他依旧是个不足为惧的免息子!但他赢了。
一败涂地呵!即便拥有全天下,又当如何?不,他还有一颗玄阳石,那是一颗神奇无比的怪石,它能治愈疑难杂症,更能起死回生。它就在地洞里,等贞儿和楚毅伤势复原后,一切还在他的掌控之中,他仍是最大的赢家。
楚毅如他所料地跌仆至莲花池畔。斜刺里突然闯出一个人,一个仆人装扮的,呢……年轻人?
“马车就在侧门外,跟我走。”
楚毅认得这声音,是那日忿而一走了之的唐冀。他怎会在这里出现?
“快点,你不想甄贞活命啦?”许是嫌他动作太慢,他索性连拖带拉的将他两人推上早已等候多时的马车。
“站住,你是谁,你要带他到哪里去?”待雄霸天发现追赶而至时,唐冀已架着马车绝尘离去。
“来人呐,给我追回来!”他的徒众蜂拥冲出侧门,始惊觉门外不知何时来了上千名的人,将前路堵得水泄不通,个个虎视耽耽地瞅着他。
“雄霸天,你想和全天下人为敌吗?”是龙翔飞,他搬了救兵来了。
“你——”雄霸天一股气冲上来,久久才按压下去。识时务者为俊杰,他焉会不懂。“把门关上。”这笔账他迟早会要回来的。
※※※
马车颠颠着来到城郊北门的小山丘下。
“快下来,咱们得步行一段路。”
“唐冀,你不该把我们带出来的,贞儿伤得很重,她恐怕捱不过一时半刻。”楚毅边跨出马车边道。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拼着老命赶路呀。”数个月不见,唐冀变得又黑又壮又结实。他伸手接过垂软的甄贞,示意楚毅跟着他走。
冷月半残,寒雨随风阵阵袭来,楚毅不自觉地哆嗦了下,忽感睡意渐浓,眼皮似有千斤重。
唐冀适时地推他一把:“振作点,就快到了。”抬眼见他手臂上的鲜血转为暗红,方知那冷箭上淬了毒。好个卑鄙的雄霸天!
“你究竟要带我们到哪里去?”倘使最终无非一死,他宁愿抱着甄贞,就在草丛中相拥归无。
“救命去。”唐冀蜇过林子,绕出林中曲径,穿人数丛矮木,来到一间小木屋前。那木屋通体发亮,霞光迸射,于此暗夜中充满诡异的气息。
唐冀“哎呀!”地推开术门,“进来吧。”
“是玄阳石?”楚毅大喜过望,笑得好不悲凉,“你怎么做到的?”
“偷喽!厉害吧?”唐冀眉飞色舞地好生得意,“小时候向摊贩偷糖葫芦给你和甄贞吃,现在则跟江湖恶霸偷玄阳石替你们疗伤。贼儿变大盗,你说我是不是越来越有长进?”
楚毅笑着摇摇头,不知说什么才好。
唐冀先把甄贞放至一旁木板上,再帮忙将楚毅臂上的箭拔出。“幸好不是倒勾头。你也躺下吧,我去打盆水,好帮你和甄贞清洗伤口。”
楚毅张开口不知还想说什么,但唇瓣动了下,不久即昏沉睡去。
※※※
七天了,他们仍然没醒过来。脉象愈来愈弱,甄贞更是气若游丝。
“喂,”唐冀推了把跟他一样坐在门廊下枯守七天七夜的龙翔飞,“你不是说那粒笨石头具有神奇的力量?”
“什么叫‘喂’?没大没小。”龙翔飞凝眉撇嘴,故作轻松状,其实内心亦是优急如焚。“我上次见到它的时候,它是很神啊,谁知道几天不见就化神奇为腐朽?”
“不行。”唐真倏地起身,“我要去找雄霸天拿解药上就算救不回甄贞,也要救回楚毅。
“就凭你!”龙翔飞瞧他很没有地把眼睛眯成一缝。“送死还比较快。”
“嘿,你别忘了,是谁把笨石头偷回来的?”他的窃功可是偶遍天下无敌手。
“没有我这个‘共犯’,你能那么顺利得手?”论真说来他的功劳才是最大的哩,“哎!你呀,好好地跟我学三年五载的真本事,届时甭说是当神偷,甚至还可以当盗帅。”
唐冀冷哼一声,算是对他至高无上的吹牛神功丁点的钦敬之意。
“你厉害?好,那他们俩交给你了。”他本来只是到华山找楚毅叙旧的,谁知这糟老头竟死拖活拉,硬逼着他去冒险偷什么玄阳石,现在又厚颜无耻地跟他抢功劳,真是岂有此理。
“那你呢?”龙翔飞紧张兮兮地问?唐冀虽然没有楚毅那么懂得敬老尊贤,谦谦有礼,但他机变灵巧,重义如山,重情如海的个性,倒是很对他的脾胃。若能收他为徒,以后的日子一定会更加活色生香,呢……不不不,是活泼有趣啦。
“我要去帮他们准备点吃食,顺便祭我的五脏庙。”连着几天几夜不眠不休,滴米未进,他真是饿得头昏眼花,四肢无力。
“我跟你一起去。”说到吃,龙翔飞最有兴趣了。
“不行,我们两个都去,他们怎么办?”
“你瞧他们这模样,难道还会跑出去逛大街?”其实教龙翔飞更加担心的是万一他们就这么长眠不醒,可怎么是好?
“我看你真是饿蠢了。”唐冀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他们要是能逛大街,还犯得着担心吗?我是害怕咱们一走,说不定雄霸天就寻了来。”
“不可能的,这地方十分隐密,连我的徒子徒孙们都不知道,那老魔头怎么可能会发现。”
“你保证?”唐冀还是不太放心。
“拜托!别浪费时间成不成?”先提议去找东西吃的又不是他。“保正”?他还“保歪”哩。
龙翔飞再次确定楚毅和甄贞仍陷入重度昏迷,便抓起他的“龙头拐”(上面刻着龙翔飞的头)往屋外小径飞速而去。
“喂,等等我呀,怎么说走就走,真不够意思。”唐冀轻功远不如他,只得投足猛追。
※※※
是黄昏了吗?瑰丽的天色白同窗帘斜射而人,紫红相错,无限奇诡,把死映照如生。
楚毅勉力睁开酸涩的眼,舒缓而软弱地环视左右。是个陌生的境地,四下里间无人声。惟有……贞儿?
他拖曳着沉重的身子,努力地挨近她:“贞儿,贞儿!”
甄贞鼻息悠悠,眼皮微微颤动。她没死,她没死!楚毅欣喜若狂,可惜他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他奋力再靠近一点,与她四目交投。
“贞儿。”
“毅哥哥,我们……到了阴曹……地府了?”她离魂乍合,眼前依旧迷迷蒙蒙的。
“或许是,或许不是,但都无所谓,至少我们还在一起。”他支起身子拥着她,将她揽进臂弯里,无限怜疼地呵护着。
鼻中一吸进他的气息,甄贞精神霎时振奋了许多。呀!他们还活着,他密实的搂抱,令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孤魂野鬼应该不用呼吸吧?可,她怎么会没死呢;甄贞转头膘见那粒发光石,登时了悟,又是它救了他们。
“我们在地洞里?”
“不是的,地洞里不会有天光。”楚毅注意到屋外转换成紫红的苍穹。那霞晖像一张巨网,繁华绩丽地撒下来——一种魅惑不可告人的光亮。
分明苍白如纸的脸孔,竟莫名地艳红起来。不管是生是死,他都不在乎,此时此刻,他眼中只有她,也只要她。
向晚斜阳将他的血液煮沸成一碗动荡不安的汤药。绝处逢生后的大悲大喜,令他急于将短暂化为永恒,真真实实地拥有他的最爱。
“贞儿,答应我,从此以后再也别离开我。”他饥渴地吻吮着她的额、她的眼、鼻、嫣颊和唇…像一辈子都没吃过东西那样,热烈地几欲将她吞噬。
“我不离开你,你也别离开我。”
天地无涯,岁月惊鸿而过,富贵名利沓如朝露,她对人世一无所求,只想紧紧缠住他,直到天荒地老。
“我爱你,贞儿。”楚毅实在太虚弱了,激情未尽,已然再度昏厥。
“我也爱你,毅哥哥。”甄贞环抱住他的腰,沉甸甸的身躯非常踏实地压覆着她,侵蚀她的知觉,逼令她投人另一个犹似太虚的幻境……
※※※
“你不准进去!”唐冀在大门外大声嚷嚷,“把他们害得半死不活还不够,你还想赶尽杀绝?”都是龙翔飞,告诉他赶快买好带回来吃就好,他偏忍不住非要就地解决不可,否则也不会被雄霸天的爪牙发现。
“笑话!她是我女儿,我来带回我的女儿有什么不对?”雄霸天一接到消息,马上便赶了来。
“不要半路乱攀亲,谁是你女儿?她有叫你一声爹吗?”龙翔飞一手拎着鸡腿,一手提着状元红,和雄霸天理论得脸红脖子粗。
“她——”雄霸天被抢白得说不出话来。
“她怎么样?她现在姓甄,将来姓楚,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是啊,朱晴为什么让贞儿冠“甄”这个姓?雄霸天想必永远也不明白,当年朱晴受生活所迫本欲嫁于村中一名相当有钱的官大爷,那户人家即姓甄。为了不让贞儿长大受人嘲笑是个没爹的孩子,于是才不得已冠上这姓的呀。天可怜见,她甚至不知道这个强占了她清自身子的男人真实的姓名。
“随你怎么说,总之我来要回我的女儿。”雄霸天恼羞成怒,愤而运出掌风,击退唐冀和龙翔飞,一脚端开术门。
“哇!”唐冀跟着跨进,见木榻一片嗯……春光无限,不禁一阵低呼,“没事了,没事了!”回头赶紧帮龙翔飞把眼睛蒙住,免得他年纪大经不起刺激。
雄霸天简直要被活活气死,这这这……成何体统?
“看什么看?出去,统统给我出去!该死的楚毅,老子不杀你管不为人。”
“你本来就不是人嘛。”唐冀边小心翼翼地拴上木门,边不知死活地损他。
“你,找死一一”
“唐冀,小心!”龙翔飞的警告迟了一步,雄霸天已擒住唐冀的后脑勺,“咦?这头骨竟是块绝佳练武的料。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倪名叫老子。”唐冀拼命挥舞两拳,却怎么也打不到他。
“什么?”雄霸天一时没听出唐冀是拐着弯儿占他便宜,三个人又吱吱喳喳的吵了一阵,丝毫没留意木屋里的动静。
“放开他。”甄贞和楚毅突然从木屋走了出来。
“贞儿!”雄霸天见她神情虽憔悴,但气色还不算太差,楚毅则是变胖了,身子臃肿得不像话,但他可不会去关心这个诱拐他女儿的臭小子。
“不要叫我。”甄贞余怒犹存,看都不想看他,兀自牵着楚毅的手,走到唐冀面前,将他拉向自己,“冀哥哥,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其实他力道也不怎么样嘛。”实际上,雄霸天只用了三成的功力,否则他早翘辫子了。
“哼!”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雄霸天撇嘴冷笑。今儿若非碍着甄贞这件重要事情待解决,他定要大展雄风一番,“贞儿,跟爹回去吧。”
“我不是你女儿,我也没你这个爹。”甄贞双手挽着楚毅,柔情绸缎地道,“在这世上,我只有他这么一个亲人。毅哥哥,带我回安丰县吧,我们得去祭拜你爹娘,告诉他们我已是你楚家的媳妇儿。”
“对对对,先祭祖完毕,再回华山大宴宾客,我看至少得卉一千桌席才够。”龙翔飞高兴得手舞足蹈,活像个老小孩。
“慢着,没我的同意,你谁也不许嫁。”雄霸天气得涨红了脸。
“我就偏要嫁,难不成你希望我再自杀一次?”
“贞儿,究竟要怎样你才肯承认我这个父亲?”他错了吗?一向以来,他对任何人事都是予取予求的呀。
‘等到你痛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