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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太妃一听文庆这话风不对啊,原来他不是一心站在皇上那边,把这九公子看做是奕欣一边儿的,敌对的很吗?怎的突然立场就变了呢?再一想,那个玉兰顶着九公子的名头,向内务府过手了这许多银钱,文庆只怕早就被银子砸趴下了,这等反应倒也正常!如是推断下来,如果静太妃和他嘴里的九公子闹翻了,只怕这文庆还不一定帮着谁呢?
这番一想,静太妃又是一阵冷笑。这满朝的权贵,看着人模人样,哪个又不是冲着银子在动脑筋?但却一定披着皇亲国戚、簪缨世家之类的外衣,决口不能将银钱的事情挂在嘴上。这个玉兰出身卑贱,满人养女的身份也没能把她调教过来,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就敢担起黎明慈善社施粥棚的重任,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这个玉兰的行事肯定是让那些权贵重臣所不齿的!如果放任玉兰坐在恭亲王福晋的宝座上,奕欣登基之后只怕后宫就平衡不下来…。。
如是想着,静太妃的眼睛放射出骇人的阴鸷,神情阴沉得吓人,脑子里不知又再算计些什么。便是这般入定了似的,愣在那里。暖秋回了话,见静太妃不出声儿,偷偷瞄了一眼,便知道想事情想入迷了,不敢打扰,悄悄退了下去。
突然,便听见静太妃说了一句话,“把那个引着玉兰进宫的嬷嬷给办了,宫里的老人儿了。怎的做事情这么没分寸?杀只鸡给宫里那些猢狲好好惊醒些个!气死我了!”
暖秋听着静太妃的语气,那叫个阴狠暴戾,把暖秋听得后脊背上一溜儿寒气冒过。赶紧应着,便退下去了。
这边林嬷嬷带着一对小宝贝儿先出宫了,九儿由杏红和那位宫里的嬷嬷扶着,郁闷地往养心殿去,奕欣在后面默默地跟着。谁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那位宫里的嬷嬷本来以为这趟是个美差,皇上病重的消息宫里早就暗暗地传开了,恭亲王铁定是下一位龙主,能借着这个机会巴结上恭亲王嫡福晋,那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馅儿饼!可谁知怎么静太妃娘娘竟然是这个态度?这两头都大,谁也得罪不起。夹在中间的奴才可就难办了,万一静太妃娘娘一个不爽,随便寻个借口把自己给办了。那可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何况静太妃从来都不是省油的灯,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子!这位嬷嬷越想越觉得危险,脸上的焦灼已经绷不住了。
经过一处穿廊的时候,这位嬷嬷见四下里无人,突然疾走两步。一下子跪倒了九儿跟前,“咚咚咚”扣了三个响头。嘴里急声说道,“请嫡福晋发发善心,救奴才一命,奴才做牛做马,不敢忘记主子恩德!”
九儿猝不及防吓了一跳,奕欣此刻却是玻璃心肝,立刻猜到了缘由,登时脸上一黑,怒道,“大胆狗奴才,怎敢胡乱猜测主子用心?”他口里的主子却是静太妃了。
九儿这才醒悟过来,见奕欣先发上火了,便觉得有些头疼。但凡儿子对于母亲,常常是凡事不愿往坏处想,哪怕已经有前科放在哪儿,也视若无睹!
再看看跪地不起的嬷嬷,九儿对下层的人,只要不是大奸大恶,一向慈悲为怀,自然不忍她惹上这桩莫名其妙的祸事。
想了想,九儿凑到奕欣跟前,耳语道,“王爷可还记得九儿也曾中过毒,差点丢了性命的事情?”
奕欣一愣,脸上顿时青红不定,见九儿也不再说话,只是一双秋水剪瞳默默地注视着自己,奕欣突然心里涌起莫大的愧疚,伸出手来拍了拍九儿的小手,转身对跪在地上的嬷嬷发话道,“你也不用心急,回头我跟宫里大声招呼,你一会儿便跟着嫡福晋到我们府里去伺候吧。”
跪在地上的嬷嬷大喜,立即重新“咚咚咚”扣了几个响头,口中大呼,“多谢王爷救命之恩!多谢嫡福晋救命之恩!”这话说得,让奕欣脸上又是一阵不自在,气得一甩衣角,当先便走了。
九儿苦笑了一下,让嬷嬷起身,继续跟在奕欣身后走着,心里却开始打鼓了:今儿静太妃发了这么大的脾气,却没下得来台,连一对孙儿都没有过过目,就这么硬顶上了,显见得根本连亲孙子都没放在眼里!只怕这仇恨结下了!这种深宫贵妇,还不知心思会厚黑到何种地步呢!只看之前想毒杀自己的手段就知道了,一定是无所不用其极的!九儿的如烟细眉这下皱得更紧了,一路上一直紧紧攒着。
上辈子就在婆媳矛盾上是个大输家,这辈子又碰上这么个极品,只怕事情难办了!
不知不觉到了养心殿外,请人通传进去,过了一会儿,却是皇上跟前的大太监刘多生亲自出来传旨。
九儿听说过刘多生的事情,就那些给皇上出的绑架良家妇女的馊主意便是他的干儿子做下的孽,一时好奇,便多打量了几眼。
这个刘多生看着一点也不像当权宦官的模样:两鬓斑白、腰也佝偻着,满脸挂着谦卑的笑容,对奕欣与九儿要多客气有多客气。他本来要跟着干儿子一起被处死的,好在那干儿子也仗义,把所有事情都自己承担了下来,刘多生又被病重的咸丰皇帝一力担保,便苟且留了一条活命,只是所有差事一律撸掉了,只留了皇上贴身服侍大太监的位分。那桩丑事因为皇上病势沉重,权贵们平衡再三,也为了皇家的脸面,几方权衡利弊、达成协议,便刻意隐瞒了下来、一笔揭过。
“老奴给恭亲王爷和嫡福晋请安了!”刘多生一甩拂尘,毕恭毕敬地行了礼。奕欣与九儿也不好托大,客气地回了礼,便跟着他往养心殿内走。
谁知刘多生把他们引进了西屋,却又对奕欣歉意地说道,“皇上吩咐了,说跟嫡福晋想单独说一会子话,有些要紧的上海那边的账目上的事儿想多交代几句,还请王爷在这边喝口茶歇歇,稍候片刻!”
奕欣一愣,脸上登时露出不豫之色。九儿赶紧拍了拍他的袖子,安抚道,“皇上病重,只怕有些事情不交待给我他安不下心来,你就放心在这里等一会儿吧!”
奕欣一想也是,皇上病势沉重,还一心挂念着这些身外之物,这两年就像个财迷心窍的吝啬鬼似的,就顾着搂钱和花钱了。心里忍不住暗暗轻蔑地哂笑两声,便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示意九儿过去吧,自己一撩袍襟,坐到了茶几边上,等着宫女上茶。
刘多生在前面带路,九儿便跟着他又转去了东暖阁。只见暑热天气,东暖阁竟然门帘紧闭、扣得严严实实的,想来皇上身体柔弱,这大热的天儿里,仍然畏寒,不由得心中一暗。
一跨进东暖阁,刘多生便转身看了一眼扶着九儿行走的嬷嬷和杏红,嬷嬷省得意思,一待把九儿扶进门槛儿,立即扯了扯杏红的袖子,示意她跟自己一块儿退了出去,离门口远远儿地候着,生怕里面的声音能传进耳朵似的。
一踏进东暖阁,光线立即黯淡了下来,眼睛一时不适应,什么也看不清。更感觉到一股潮闷的热气立即裹住了全身,还闻到了一股浓重的中药气息,鼻子登时一呛。九儿不好意思掏出手绢来掩着鼻子,只能赶紧站住了稍稍定定神。
眼睛慢慢适应了黯淡的光线,环视一圈,这才发现室内的窗户统统紧闭着,只从厚重的窗户纸透进来沉沉的光亮。屋内静得吓人,没有别的丫鬟太监,气氛抑郁得让人没来由地心情沉重。
皇上在软榻上半躺着,身后是堆得高高的靠枕和棉被,身上还盖着一床锦被,可见是身上一丝热气儿也没了,怕冷得厉害。九儿本来以为,皇上虽然病重,至少会稍微打起精神来,起码穿戴好了接见自己,没想到尽然连床都起不来了,登时一阵心酸。想起不过是两三年间,一个结结实实的人怎能就沦落到这般田地?可见皇上这个位子真不是随便能坐的,太糟践人了!
按着之前嬷嬷的教授,九儿上前几步,欲行三跪九叩的大礼。谁知皇上无力地摆了摆手,一旁的刘多生立即扬声吩咐道,“恭亲王嫡福晋并非外人,自己一家人见面,不用行此跪拜大礼!免礼平身!”
第一卷九儿 第一百九十四章永别
想来是皇上知道自己平素最厌恶这等动不动就跪拜叩头的恶俗,九儿心头一热,知道皇上还记挂着自己,没来由的心里生出些许愧疚,便顺势福了一福,口称“玉兰见过皇上!”也算是行了礼。
“玉兰,你总算来了!”皇上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九儿心里一抖,眼泪珠子不听话地便扑簌簌地流了下来,赶紧从襟里掏出绢子擦去泪痕。勉强扬声说道,“许久未见,皇上怎的这么不爱惜身子,可得要好好将养将养才是!”
“呵呵…。。”皇上发出一串嘶哑的笑声,又再次有气无力地招了招手,说道,“玉兰,你走近些,让朕好好看看你!”那只瘦骨嶙峋的手露在被子外面,惨白得刺眼的皮肤上,布满了棕褐色的瘢痕。
临来之前,奕欣跟九儿打过招呼,皇上因为得过天花,全身遍布疮癍,模样与先前大异,提醒九儿见驾时千万别被吓着了,以免君前失仪。九儿不忍细看,赶紧低头去看地上,依言往前又走了几步,正好立在侧面透过窗纸打进来的光线之下。
“抬起头来!”皇上喘息着。
九儿心头有些打鼓,还是徐徐地抬起了头,视线所及,正好遇上皇上看过来的眼光。
那眼神里是怎样的欣赏与留恋啊,充满了重逢的愉悦!九儿根本就没顾上看皇上的脸,只看到了那双渴望的眼睛里即将落幕的不甘与柔情,不由得眼圈儿一红,眼泪水又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你是越发地美艳了!六弟真是好福气啊!”皇上长长地叹息一声,闭着眼,自嘲般地独个儿笑了起来,那笑容说不出的凄凉。
九儿心有不忍,缓缓走上前去。直接在软榻边坐了下来,伸出手去握住皇上那只露在被外的手,入手冰凉刺骨。
皇上被握住的手本能地往回一缩,又停住了,安心地便让九儿握着,眼睛依然闭着,渐渐地嘴角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
刘多生弯着腰抬额扫了一眼,脸上一阵难过,什么也没说,立即又像什么也没看见似的。低下头去看地面。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谁都默不作声,此情此景纵使再有千言万语也没有意义了!
与皇上最亲近的时候。莫过于那次去上海的旅程。他一向为人中庸保守,那一次却给了自己莫大的信任和支持,才得此机缘开始了“华夏集团”的创建。登基之后,有先皇的指婚在先,自己不仅悔婚。而且公然与奕欣成亲,他都最终没有痛下杀手。不管有没有为银钱计的打算,处在他这样万人之上的位子,对自己也实在是网开一面了!也足见对自己是用了情的!
九儿这般想着,望着皇上满脸的瘢痕,并不觉得可怕。反而设想着如果当初没有悔婚,他是不是也不会破罐子破摔到这种地步!突然醒悟道,这种思路是个陷阱。把自己当成万能的上帝了!倏然间,心情又恢复平静了。只握着皇上的手静静地坐着。
良久,皇上的呼吸匀净了,竟然已经睡着了,九儿轻轻地松开手。给他盖好被子,站在软榻前注视皇上片刻。心里凄凉地想着,只怕这是最后一面了,便转身退出去了。
一撩门帘,杏红赶紧上来扶她跨门槛儿,身后刘多生又追了上来,轻声唤道,“恭亲王嫡福晋请留步!”
九儿转过身,怆然地看他一眼,不知还有何事?
刘多生手上多了一个黑漆红边的木匣子,对九儿说道,“这是皇上留给恭亲王嫡福晋的,还请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