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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请容属下先谈谈如今大清的局势！”李阶毕恭毕敬地说道，“能够影响大清局面的势力，卑职认为有四种！其一，便是洋人的势力！如果没有今天的广州湾海战的大胜，只怕朝廷的党争还只能憋屈着，毕竟外敌当前，以同心协力抵御外敌为头等大事！”
叶名琛点头同意道，“李先生的意思是说，今日广州湾大捷反而会加剧朝中党争的爆发？”
“属下是这样认为！从今天郑亲王送信的人赶巧抵达广州这件事情来看，郑亲王端华和他的弟弟肃顺根本就打算不计代价，对皇上发动朝堂舆论攻势！虽然这个送信人郑来从京城出发的时候，郑亲王并不能预料到今天的海战大捷，但是，起码当时洋人对大清的压力加大这件事情他们是心知肚明的。他们此举，分明是想借机逼迫皇上低头！狼子野心，不顾国体，属下认为，仅凭这一点，端华与肃顺便不值得大人信赖！”
“有道理！”叶名琛频频点头。“说下去！”
获得叶名琛的鼓励，李阶备受鼓舞，再接再厉道，“其二，便是太平天国起义军的势力！目前太平天国占据大清的十之有一的疆域，都是在人口稠密的南方地区，又在南京建都，势力绝不可小觑！”
“那么依先生之见，太平军的势力将如何影响大清局面！”叶名琛追问道。
“这次英法联军攻打广州，近在咫尺的肇庆太平军完全没有动静。这已经表明了他们对与清军抵抗英法联军的一种积极支持的态度！否则，以肇庆太平军的实力，如果今天要在清军的身后来一场偷袭。至少可以将他们的势力范围推进至广州西郊！但是，他们没有这么做，他们对于洋人坚决抵抗的态度可见一斑！属下早就听说过一些风声，洋人几次三番派出代表联络太平军各处的将领，想跟太平军联合起来推翻大清朝廷。据说，没有一个太平军将领松口！今日的广州海战洋人落败之后，如果洋人组织下一次更大规模的进攻，朝廷的压力会更大，到那时，我们只能寄希望于太平军仍然保持这样中立的态度！否则。朝廷危矣！”
“这么说来，太平军这边还是个未知之数！”叶名琛不喜欢这样的局面！近在咫尺的肇庆太平军犹如悬在他头上的利剑，时时刻刻让他坐立难安！但是。目前的局面来讲，确实一点办法也没有。与肇庆太平军交手过无数次，好几次清军都输得差点连广州也搭进去，于是叶名琛不得不采取坚守不出的策略，两广驻军倒有一大半的兵力布置在广州西线。
“属下是这样认为的！虽然湖南那边有曾国藩的湘军越战越勇。之前僧格林沁在安徽跟太平军的作战也时有捷报。但是，毕竟还不足以撼动太平军的主力！清军对于南京更是只围不打。难有扭转局面的契机！”
李阶平日里最是勤奋，为了获得全面的信息，其他幕僚和副官都学叶名琛的样子，对于《洋务周报》和其他报刊一概排斥，他却是唯一一个悄悄阅览的幕僚。但是，在表面上，他仍然顺着叶名琛的口风，装作处处厌恶西学，鄙视新式工业产品的模样！就像之前与涂龙飞的争斗，他心里明知涂龙飞说得对，但是嘴上绝不松口！当然了，私下里也有对涂龙飞嫉妒的复杂心思，生怕涂龙飞夺了他心腹幕僚的位置。不过，他这些两面派的举动怎能瞒得过其他人，便有风声偷偷上报到叶名琛那里，这也是以前叶名琛既倚重他又厌恶他的主要原因。
“唔…。。这太平军确实是大清的顽疾啊！那么影响天下大局的还有什么势力？”叶名琛听他分析得鞭辟入里，听得津津有味。
“这第三种势力，便当属已退隐的郑亲王端华和在台前活动的肃顺一党！”李阶说到重点了，下意识地压低了嗓音。
“僧格林沁应该是最近这两天才能抵达京城，而以郑亲王的信使郑来从京城出发的时间来推算，他们必定是在僧格林沁出发之前就已经得了准信儿！”
“哦？你的意思是说，他们确信僧格林沁会站在他们那一边？”叶名琛脑中灵光乍现，这才恍然大悟。
“说不定僧格林沁就是他们派人去说服他的！不仅站在他们那一边，而且立刻拿出态度来进京给皇上施加压力！”李阶满脸肯定的表情猜测道，叶名琛也不禁点头同意。
“僧格林沁手握重兵，在这几年与太平军的战斗中屡建奇功，本身又是官居总理副大臣的高官！如果他站到了端华和肃顺一边，只怕有许多观望的大臣会见风使舵，尤其是京城几位手握京畿卫戍重兵的将领！所以端华才敢在这种时候派信使出京游说！大人一向不结党派，但是连大人这里都已经派人出来了，只怕其他地方早已有说客去了！如果情况已经发展到这一步，端华和肃顺的势力就不可等闲视之了！”李阶这会儿一边在说着，思路也渐渐打开了，更多的想法冒了出来。
叶名琛听得悚然动容，心里直叹侥幸，幸好今天没有完全回绝郑亲王的信使！
“那……那不成我还得向郑亲王示好？”叶名琛满心不情愿地嘟囔了一句。
“大人！万万不可！”李阶见叶名琛的思路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分析中，不由得心中得意，语气也大胆了一些。
果然叶名琛不以为忤，反倒焦急地问道，“此话怎讲？”
“这就是我要说到的第四股势力，也是最重要的一股！”李阶神秘莫测的表情点醒了叶名琛，答案立即脱口而出，“你是说皇上？”
“确切地说，是皇上和皇后娘娘！”涉及当今圣上，李阶的声音压得更低了。
“哎……皇后娘娘与皇上是一家，何必分得这么清楚？”叶名琛觉得李阶有些过于卖弄了。
李阶察觉到叶名琛的不以为然，立即分辨道，“大人！皇后娘娘看上去出身不高，可是她名下的华夏集团如今可是名动整个大清！那些个新式玩意儿，包括新式的大炮和其它名目繁多的武器装备，无一不是出于这个华夏集团名下的工厂。前几年咱们还无知无觉的，包括总督府里翻修这些基础设施的时候都没有引起重视！直到今天广州湾海战大捷，咱们才真正领教了这些新式玩意儿的厉害，完全不是纯粹的无用的奇技淫巧，而是可以主宰战争的结果啊！”
李阶这话里其实也是在暗暗地帮自己喜欢研究西学的事情翻案，叶名琛却顾不上领会他的这点小心思，而是不耐烦地皱眉道，“这些我自然知道，这根皇后娘娘和皇上是不是一党有什么关系？”
李阶小心翼翼地突然说了一句，“属下说这话的意思，是因为咸丰朝的时候，曾经流传过的一个谣言，不知大人还记得不记得？当时的恭亲王突然离京出走，去到了极北的偏僻之地游历，那个极北之地便是归绥道——当今国丈当时就已经出任那里的道台了！属下认为如今的皇后娘娘那时就在那边，而她当时曾经被道光爷指婚给咸丰帝，居然自作主张擅自悔婚，却没有遭到任何处罚，就连当今国丈都没有受到牵连！这段往事十分蹊跷，里面布置埋藏了多少秘密？属下的意思是说，皇后娘娘的实力极其庞大，大到恐怖的地步！如果当时皇后娘娘嫁给了咸丰帝，只怕咸丰帝也不会这么短命！”
叶名琛深深地倒吸了一口气，这段公案当时在朝堂大臣当中秘密流传，他却从来没有深究过！如今被李阶这么一分析，想来里面竟然隐藏了许多惊天的秘密！
“好吧！就依你所说，皇后娘娘可以选择支持皇上，也可以不支持！那么现在我们都知道他们肯定是一伙儿的，对于皇上和皇后娘娘这一股势力，你是怎么看的？”
“大人！要说清楚这件事情，还必须先提到郑亲王向大人提到的一个问题——中原地区数家名门豪族的灭门惨案！”李阶的思路十分清晰，一直有条不紊地引领着叶名琛思考的方向。
第一卷九儿 第二百七十八章 巧遇
叶名琛心里一动，他脑子里仿佛有电光火石一般，许多疑点都联系到了一起。但是他却不动声色，想先听听李阶的看法。
“好！你说下去！”
“大人！属下认为，皇上和皇后娘娘一定有一支隐藏的私兵！”李阶终于斩钉截铁地说出了自己的结论。
叶名琛的眼睛登时一亮，所有的谣言、传说，和那些微妙的细节一起涌入脑海，在他的脑子里开始一幕幕的闪现出来，涂龙飞自信的言行，乌洲岛上的大炮，沙角炮台上的黑衣士兵，还有遥远的中原神秘恐怖的灭族传言……
“除了海军，他们手里还有一支真正的军队！说不定还是实力很强的军队！”叶名琛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中喃喃自语着。
“一定很强！强大到连洋人的军队都打不过的地步！”李阶也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中，接着叶名琛的话肯定道。
叶名琛眉头一皱，“你知道皇后娘娘名下的华夏集团的详细情况吗？曾经了解过吗？”
李阶一愣，脸上有些尴尬道，“属下从《洋务周报》和《申报》上得知，华夏集团的生产基地大部分都在那个江苏的水泥厂镇，要么就是在上海，属下还真没有机会去实地探查过！”
叶名琛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皱起眉头不高兴的埋怨道，“你身为幕僚，怎能漏过如此重大的社会事件？”言辞中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曾经对于新式工业深恶痛绝的态度。
李阶有苦说不出，只得苦笑着检讨，“属下失职！”转念之间，突然想起来了，赶紧补救道，“大人！不是现成有个了解华夏集团的人在跟前吗？不若请他来，亲自为大人释疑。”
“你说谁？”叶名琛一时想不出来。
“涂龙飞啊！”李阶提醒道。
叶名琛登时脸上现出尴尬颜色。气道，“他今日走的时候那般态度嚣张，难道要本督低声下气去求他不成？”
“无需总督大人出面！这事儿由属下来安排，绝不会让大人觉得有失颜面！”李阶知道涂龙飞走时自己也是火上浇油了的，赶紧把话接过来。其实他自己的内心只怕比叶名琛更加渴望了解华夏集团的内幕。
叶名琛眉毛挑了一挑，想再说些什么，迟疑了一下，说道，“既然这样，你找他来打听一下也是好的！只不过。你确定涂龙飞会是了解华夏集团内幕的人吗？他看上去也不过是大老粗一个！”
“说他了解华夏集团内幕，属下也不确定，但是他一定知道那支神秘的私兵的情况！”李阶没有什么实际的证据。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涂龙飞十分不简单！说不定乌洲岛和沙角炮台的人都跟他有关系！
叶名琛同意了李阶的说法，今天已经太晚了，便让李阶第二天再去找涂龙飞。李阶走后，叶名琛仍然毫无睡意。脑袋靠在太师椅的靠背上，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头顶上快速旋转的电风扇。这个电风扇转得那么快，连扇叶的形状都看不出来了，送来阵阵清爽的威风，长夏的夜都变得清凉舒爽起来。
叶名琛想起年初进京述职时见到皇上时的情形，面容几乎有些模糊了。唯一难以忘怀的，是那张年轻的面孔上的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第二日，李阶便开始满广州城寻找涂龙飞。谁知这么个大活人，竟然如泥牛入海，杳无音讯了，连从哪个城门出的城都查不出来！叶名琛也无法，只得暂时作罢。不过郑亲王那边迟早是要拿一个态度出来的。否则，以郑来回去复命的说辞。肯定会直接把他归类道皇上一边去。叶名琛有些胆怯，还不敢这么果断地表明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