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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一听,正是自己梦寐以求的理想,热血滚滚沸腾,大喜过望,哪有拒绝的想法,穆彰阿以及穆党之类的恩怨顿时被抛诸九霄云外,当场把这眼中的“美差”给应了下来。
这便是大年十四,曾国藩还在兵部衙门忙碌的原因了。
曾国藩虽然担了一份穆党的名声,其实,与穆党一派甚至大部分在朝官员作风迥异。年富力强,却深谙做事之道,为政第一要义需耐得繁琐!他素来秉持“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信条,生活与为官一向勤俭廉洁,不避劳烦。
更重要的是,他深谙练兵之道,在这一点上与林则徐如出一辙,对于西洋军备的威胁如鲠在喉。他其实早几年就与穆彰阿深谈过,无奈穆彰阿一听要与洋人相抗衡便连连摇头。其时官阶尚低,不具资格面圣痛陈利弊,更碍于穆彰阿把持朝政一手遮天。
他担忧国力衰弱,心如煎熬。如见四阿哥的提议,恰如瞌睡有人递枕头,高兴得简直有如遇知音之感。
回府当夜,便奋笔疾书,一份完备的兵工学堂筹备事宜章程已经洋洋洒洒新鲜出炉。
此时,兵部衙门里冷冷清清,只曾国藩与这四五个所在的办事值房升起了一笼炭火。曾国藩兴致勃勃检视着小吏根据要求汇编出来的资料,预算逐渐有眉目,所需资费今日便可汇总出来。
预计到可能需要的资费金额,曾国藩突然想起御前大臣载垣的那副门神面孔,登时皱起了眉头。这已经成了朝堂上的笑话了,因为载垣如今只会说一句话,“我没钱!”不过转瞬即释然,既然四阿哥如此笃定,必定已经有办法了,想起传闻中在上海发生的一系列闻所未闻的事情,不禁充满了期待。
正在这时,门外突然一片嘈杂,兵部衙门的宁静登时被打破了。曾国藩恼怒不已,呵斥道,“快去看看,何人喧哗?”马上便有小吏跑了出去。
小吏片刻即回,跑得朗朗跄跄、失魂落魄,猝然匍匐在地大哭道,“大人,大事不好了!皇上……。皇上驾崩了!”
第一卷九儿 第六十三章变天
道光皇帝在揪心的耻辱与愧疚中撒手西去了。
道光三十年正月十四日,自知大限已至的道光帝召来宗人府宗令载铨,御前大臣载垣、端华、僧格林沁,军机大臣穆彰阿、赛尚阿、何汝霖、陈孚恩、季芝昌,总管内务府大臣文庆等人,当着他们的面打开了自己在道光二十六年六月十六日预先写下的传位诏书,将皇位传给了“孝成全皇后”钮祜禄氏所生的皇四子奕宁。
同时,在那个盛着遗诏的木匣子里,罕有的下了另一份遗诏,封六阿哥奕欣为亲王,留待新皇帝赐封号。
穆彰阿自早上从府中被召至慎德堂,已经重回军机处,一时京城里的气氛诡异起来。
借助自己的渠道,曾国藩迅速摸清了情况,心里忍不住腹诽,驾崩的道光皇帝委实糊涂!
大清还从来没有哪位亲王的赐封是同新皇帝的遗诏一同颁布的!弥补六阿哥完全可以用更隐蔽的方式,如此这般,把四阿哥的颜面放在何处?反而是把六阿哥放在火上煎烤!
再者,穆彰阿已然被禁足,与四阿哥,尤其六阿哥更甚,已经势同水火,为何又位列临终托孤大臣的行列?
“不妥!不妥!”曾国藩喃喃自语地摇摇头,但是手上在做的事情却不曾停下来,这可是新皇在登基前交待的任务!
新皇登基,为纪念先皇,当年仍然延用年号道光,是年仍为道光三十年,待第二年将启用新年号咸丰。
宫内,又是一片白灰灰的天地!
最近这几年想来是流年不利!否则怎会丧事不断,年年挂白幡,嫡福晋早逝,皇太后薨逝,皇阿玛驾崩,不过,这最后的一场丧事便意味着自己的命途从此转运,咸丰的时代来临了!
新皇咸丰帝站在养心殿外,眺望太和殿方向,那想象中的重檐庑顶异兽,如今仿佛都在为自己而伫立。“皇上!”懋勤殿掌玺太监刘多生在咸丰身后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御前大臣载垣已经在阶下候着了。”咸丰转过身往养心殿门口那边一看,果然,载垣正躬身低首在阶下等着。平素,大臣一般都是在台阶上门外候着,此时可能因为看见咸丰在门外静思,是以没敢上台阶。咸丰对载垣的态度十分满意,却不动声色,甚至一脸哀戚,正值国丧热孝期间,岂可给人抓住把柄。冲着载垣点点头,咸丰当先走进养心殿,以往都是肃立在暖塌前,不过几日功夫,当先坐上主位的习惯似乎还没养踏实了,才上脚踏之前,伸出去的脚似乎总要抖两抖,发自本能的犹豫。努力克服这种甜蜜的不适应,咸丰稳稳地坐下,载垣这才重新郑重地行了大礼。“爱卿平身!不必拘礼!”咸丰神情肃然的脸上,嘴角微勾,露出一丝淡淡的温和笑容。接连数日大丧守孝,身体消耗极大,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眼下微微淤青,看起来正是极度憔悴的孝子模样。“谢皇上,”载垣十分注重礼仪细节,新皇登基正要立威的时候,他可不会自找麻烦。“还请皇上节哀顺变、保重龙体!”“无妨!爱卿有何事要奏?”事前没有奏章递上来,摸不清载垣有何事,咸丰不接这个岔。载垣见气氛热乎不起来,只好硬着头皮奏道,“启禀皇上,户部为先皇治丧拿了个预算出来,已经诸事从简,至少需要三十万两。请皇上恕罪,国帑空虚,户部已经将国库犄角旮旯都清扫了个遍,不过只凑出二十万两。”“哼!”咸丰一巴掌拍在案几上,怒道,“你的意思是,要朕做个不孝子?”
“老臣不敢!”载垣见势赶紧跪下,叩头辩解道,“老臣无能,皇上其实也听说过,老臣早就被各部大臣取笑,只会说没钱二字,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请皇上明察!”
咸丰哪里不知道国库早就被“庚子赔款”拖累得一穷二白?乘机立个威而已,见好就收。如今的咸丰托了九儿的福,私人的荷包里可是满满的,当然,他绝不会糊涂到要拿自己开刀。
“你既然奏道御前来,自然已经有些方略了?不至于让朕来为你想法儿吧?”
“不敢,老臣不敢!皇上天纵英才、算无遗策!”载垣腆着脸,马屁连珠炮一样放出去。“只是……。老臣这个法子,还要请皇上做主才行!”
“说说看吧!”咸丰一听果然有门儿,松了一口气,端起茶盏撇开茶沫,慢悠悠地啜了一口。
载垣老奸巨猾地忖度着时机,字斟句酌地说道,“老臣听闻太仆寺少卿东平侯大人提起过一件事,黎民慈善社举办各种募资聚会,均是由该社管事经手的。此名管事说来身份蹊跷,竟是外官归绥道台府上的大小姐,不过其管事身份是由宫里静太妃指定的。”
咸丰听他语气并不知道九儿与自己上海一行的干系,只不动声色地听着。
载垣提到静太妃,下意识地看了看咸丰的脸色,见并无异样,这才继续放心大胆地说下去,“说起来,这位管事小姐十分擅长经营之道,竟将一个施粥棚管理得风生水起,那些募资聚会还发放门票!据说这门票竟然一票难求,于是许多商贾将此募资聚会看做结交权贵的捷径,为了获得一张门票竟然争相贿赂这位管事小姐。”
说到这里,又去看看咸丰的脸色,见皇上依然镇定自若,对自己话中隐含的意思似乎不以为意,一时有点摸不准皇上的意思,但是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这位管事小姐十分清廉,并没有贪墨分毫,而是悉数交给了……六阿哥!”
“这事儿我知道,”咸丰云淡风轻地应道,话音爽朗,“当时是老六在替静太妃打理黎民社的差事,那笔钱他拿来也没闲着,都花在《洋务周报》的事情上了。”
载垣一愣,眼珠子提溜一转,毕竟在朝堂上行走多年,立即想明白其中的诀窍,大着胆子说出了关键所在,“老臣核算过,办理《洋务周报》哪里用得着这许多银子?”
“什么?”这回轮到咸丰愣住了,“到底事关有多少银子?”原来他只知道有这么回事儿,细节并没有人汇报,他自己也没想起来核实。
载垣低下头,看着咸丰脚踏下的地毯,轻轻地说了一句,“前前后后加起来估摸着有十五万两之巨!”
霎时,养心殿内静谧如夜,好半晌不曾有任何响动。
匍匐在地的载垣已经能听见自己的喘息声了,身上淌出一层细汗,被穿堂的小风一吹,浑身汗毛炸起,心中却在欣喜,看来今天赌对了!
咸丰脸上阴晴不定,心里翻江倒海,一时静太妃、六阿哥、九儿的面容在脑海中轮番出现,静太妃是否参与故意隐瞒此事?遗诏中的赐封亲王诏书,九儿对指婚的当面顶撞,一桩桩、一件件新帐老账统统都冒了出来。
“皇上,老臣以为,这黎民慈善社声誉日隆,总是由一个女子抛头露面去打理经营总是不妥,有违女德!不如由皇上另指派个得力之人去经管,以后这样大笔的银子可以直接在户部另立个内库,以方便皇上使用!”载垣的声音适时响起。
咸丰咬咬牙,脸上怒气毕现,大手一挥,沉声问道,“爱卿可有推荐人选?”
载垣埋着脸偷偷一乐,毕恭毕敬地回道,“依老臣之见,不如就让东平侯经办这件差事,正巧他的嫡福晋以前也曾经参与经管黎民社的事情,一来不至于扰乱了黎民社倒还规矩的章程,二来也方便他们互相提点着。”
“东平侯福晋!他们家老太太是静太妃嫡亲的姑妈吧?她似乎往静太妃宫里走动十分频繁。”咸丰不满地皱起眉头。
载垣赶紧解释道,“如今的东平侯是老太太的孙儿辈,颇思进取,一心想着光耀门庭,遇事儿都有自己主意。再者,东平侯还特意说起,老太太年纪也大了,精神不济,管不了事儿不说,即便有什么事,老太太自个儿毕竟也是东平侯府的老太太不是!”
咸丰沉吟片刻,想起九儿,又想起上海之行,脑子逐渐冷静下来,忽然脸上怒色全无,情绪已然平静下来,轻声说道,“此事暂缓,再议吧!”
载垣心里一惊,原本以为已经板儿上钉钉的事情,怎么皇上话到嘴边却变了口风,一时摸不着头脑,不知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喳!”载垣无可奈何地应道。
皇上语气突然猛地一提,冷冷地说道,“军机处近来是不是行事有些懈怠了?”
载垣身上一个激灵,也不敢喊冤,只得叩头连呼,“老臣不敢!”
“那参奏季怀平的折子都在军机处积了厚厚的一层灰了吧?”咸丰提示了一句。
“原来皇上是要急着整顿穆党了!”载垣顿时来了精神,被穆彰阿弹压了多年,他早等着这一天呢!
载垣立即振奋起来,朗声应道,“老臣这就立即查办季怀平一案!”
咸丰灰暗的脸上这才有了些松快颜色,语调也柔和了下来,嗔怪道,“爱卿怎的如此多礼,快快平身,起来说话!”
第一卷九儿 第六十四章放逐
京城的早春,来得格外的艰辛。春寒料峭,仍然呼呼地刮着北风,刚刚有些解冻的土地重新变得硬实起来。早早露头的嫩芽总是不容易存活,一场突如其来的倒春寒便能将它们轻易扼杀。
出城的道路上,距离城门口二里远的地方,有一处长亭,送行之人常常借用此处。此刻,长亭之下,站着两个男人,正在翘首期待着从城门方向过来的两辆青黑油布马车。
等候之人,一个身着狐腋箭袖,罩着玄狐腿外挂,是刚刚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