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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公龙大笑:“你是将我刺死了,可你想不到这么快,自己也来九泉之下与我相见了吧?”虽是放怀大笑,但笑声中却充满了阴森、恐怖之意。
这时金不换就算再胆大包天,也难免要有些疑神疑鬼,更难免忍不住要回头去瞧一眼──去瞧神案下的尸身。
但是他方自回头,左公龙已闪电般点了他穴道,他惊悸之中,竟连闪避都未曾闪避。
左公龙手一动,他便已倒下。
只是,在倒下之前,他眼角还瞥见神案下的那具尸身──那边左公龙的尸身,还是冷冰冰的躺在那里。
死的左公龙躺在那里,这活的左公龙又是怎么回事呢?
金不换心知上当,不甘心地喝问:“你是丐帮弟子?”
“左公龙”笑嘻嘻道:“你承认了害左长老的事,也不枉我们辛苦一场了。”
说着背转身去,等他再回过身来,面对金不换时,那灰腐的皮肤、凸出的眼珠都不见了。
圆圆的脸,看来有些傻头傻脑,正是高小虫。
这时,一团黑影缓缓自上面垂了下来,竟是那块狗肉。
荒祠中虽有火光,但究竟不会十分明亮,金不换没有发现狗肉上还系着细线。等他瞧见左公龙的尸身时,心神多少难免为之一震,就在那时,躲在满积蛛网的屋顶上的人,便将狗肉吊了上去。
这些事说破了虽然一文不值,但在这冷风如刀的寒夜中,阴风惨惨的荒祠里,这些事却端的足以慑人魂魄。
简陋的竹棚,辉煌的灯光。
简陋的竹棚在灯光照耀下,也已变得壮观起来,竹棚中人影幢幢。
酒香,在寒冷的夜晚,更比世上任何香气传得都远。
杀害长老的凶手已被擒获,丐帮弟子沉痛的心情稍缓。与会群豪也欢喜起来,每个人都想赶紧痛痛快快的喝两杯。
丐帮中人接连不断地到胜泫面前敬酒,感谢他仗义传讯,出手相助,并授予妙计让凶手自己招认罪行。
除钱公泰外,外人皆不知胜泫这一切都是听命于王怜花。
王怜花既然和花满楼一起,扮作胜泫兄嫂,免不了连带被人敬酒。他此刻的天姿国色又实在太吸引人,赴会群豪纵然不好意思直接搭讪劝酒,但借着和胜家兄弟对饮的机会,与“佳人”凑得近些也是乐事。
好不容易得个空隙,王怜花偷偷对花满楼道:“我那白露茶喝得多了,再不去方便下,可是喝不下酒了。”
花满楼刚才确实见他便像小孩子图新鲜似的,一杯接着一杯喝那白露茶,不禁失笑:“平常多少珍奇佳茗被你挑三拣四,倒是这粗茶从没喝过,反而稀罕。”
王怜花笑道:“就是粗陋的吃喝才有味道!等你去洛阳,我带你到路边喝羊汤,妙处与这白露茶异曲同工。”
他现在扮的是绝色女子,方便的事自然只能去最隐秘的地方。
竹棚里,又是一拨人围上来,向花满楼与胜泫不住敬酒。
无数坛的酒已被群豪喝干,夜色也已阑珊。
来桌前敬酒的人渐渐少了。
许多人已醉倒,人声渐渐弱下去。
王怜花却是好久才回来。
胜泫醉眼惺忪,已然口齿不清,仍不忘作戏招呼:“大嫂,你……你终于回来了……大哥都……醉……醉了……”
花满楼并没有醉。
所以花满楼立刻分辨出,坐到自己身边的人,虽然仍是一样的环佩叮当,一样的香气萦绕,但人却已不是王怜花。
花满楼心头一怔。
王怜花为什么悄悄离开?为什么派人代他继续易容成胜泫的嫂子?
来人温柔地坐到花满楼身边,轻轻拿起桌上的酒,方一沾唇,便似不胜酒力,娇弱地靠住花满楼,将头枕在他肩上。
花满楼感觉得出,这是个真正的女子。他不动声色,只低声问道:“王怜花呢?”
作者有话要说:
☆、紫禁之巅
女子轻轻一笑,在他耳边窃语:“我家大少爷说,虽然妾身易容得和他方才一模一样,别人万万看不出,但只要一接近花公子,就会立刻被识破。妾身本还不信……”
花满楼的头又疼了起来,知道那小恶魔又要捣蛋了!他叹道:“他今天偏要扮成女子,又把我扮成胜滢被人团团围住,原来就为从我身边溜走。现在,他可是去了京城?”
那女子笑道:“花公子果然一猜就中。大少爷临行前,吩咐妾身转告一事。”她欲语还休,似在等待着什么。
此刻,竹棚中已变得极安静。
花满楼也已发觉情况不对──这些人虽都安安静静坐在那里,但却太安静了,安静得简直可怕。
千百人坐在竹棚里,竟毫无声息。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喝醉的。
并不是每一个喝醉酒的人都会如此安静的。
异样的安静中,已有种不祥之兆!
女子的眼波在四处流转,看到四面竹棚中的千百豪杰已都变成死人一般,不言不动。桌上的菜,还未吃到一半,但酒杯、酒坛,却零乱的撒了一地。
这些,花满楼本该早有察觉的。可他毕竟疏忽了——
丐帮之事,从单弓、欧阳轮之死,王怜花便都主动相告,所有的部署,包括胜家兄弟、周王、钱公泰,各种安排亦无一隐瞒,使他提防之心日益减弱,以为王怜花的目的不过是要掌控丐帮。同时,王怜花关于京城决斗布下的种种迷局,吸引了他大部分的注意力,他再想不到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王怜花竟会动手脚。
竹棚中,钱公泰、胜泫外,必还有不少王怜花的人,这些人不会中毒,方才故意吵闹,俨然是为掩饰,吸引他以及其他药量尚未足的人,不去留意其他人已先后被毒倒。而此刻,他们伏在中毒的人中,真伪莫辨。
女子脸上露出满意之色,继续在花满楼耳畔轻语:“这毒虽无色无臭防不胜防,但大少爷知道,花公子必能察觉,所以没敢让人在您这桌酒中下毒。只是,还请花公子委屈一下,与妾身一同装作中毒。否则,那些人虽说不出话也动弹不得,眼睛却仍能看,耳朵也仍能听,若发现有人喝了酒却无事,必会认定那是下毒之人,使之日后百口难辩。”
花满楼哭笑不得,却果真依言靠在椅子上不再动了,只低声问那女子道:“他想把我困到何时?”
那女子抿嘴一乐,道:“花公子且先稍待,一会儿就会有场好戏。”
她说稍待,花满楼的耳力却远非她能想象,已然察觉到远处有人在向竹棚接近。
好快的轻功!瞬息间便已掠到竹棚外围。
竹棚外围仍有不少丐帮一二袋弟子在巡逻,但接连的闷响和倒地声音传来,显然是先后被点中穴道,摔倒在地。
随即,那人跃进竹棚之间。
他全身都被黑衣紧紧裹住,就连头上也蒙着黑布,只露出两只精光闪烁的眼睛。
花满楼身边的女子这才看到,轻笑:“来了。”
那人先在其他几座棚中翻找,每一个中毒的宾客都被他将衣襟撕开,在怀中摸来摸去,摸到想要的东西,马上便取走。
那人像是刻意回避花满楼所在的北面竹棚,又像是搜罗来的东西太多已不方便携带,突然掠到空场上把那些东西一股脑扔在地上,举起火把便烧。边烧边狠狠骂着:“叫你们赌!你们究竟将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看成了什么东西?看成了两只变把戏的猴子?看成了两条在路上抢肉骨头的野狗?”
这番话,顿时让花满楼脸上变了颜色:陆小凤!
只有作为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共同朋友的陆小凤,才说得出这样的话。
花满楼听得出,那不是真正的陆小凤的声音。
但那声音又实在惟妙惟肖,恐怕世上除了花满楼外,再没有人分别得出真假。
他依稀猜到那人烧的是什么东西,而这些东西一烧,陆小凤在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决战前后必定会麻烦不断。
花满楼顾不上是否会被误认为下毒之人,顿时便要飞身跃出,先将那人擒住再说。
但就在这时,他发现自己竟然也动不了了!
不仅动不了,话也说不出来!
他心如电转:难道他也中了酒里的毒?不可能,那样他必不会没有感觉。
他忽然想起王怜花帮助他易容,那贴合在他脸上的面具。
面具里也没有毒。
但面具里和酒里却各有种特殊药物,相遇后就会凝成毒药。
这毒药分量极小,否则他会发觉,发觉后便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运功将毒驱除。
王怜花的时间算得太好了,毒偏就在这个最要紧的关头发作。
他纵然运功驱毒,也已来不及阻止那人烧东西。
事到如今,花满楼虽生气,却也不由不佩服那小恶魔,用计实在是环环相扣,无一闲笔。
花满楼心里暗叹:自己明明知道小恶魔就是小恶魔,也曾因他这几天的“老实”而觉反常,却为什么还是会为他所动,上他的当呢?
他几乎能够想象到小恶魔得逞后,一定正得意的不得了。
他自己也不明白,是不是就因为喜欢小恶魔得意洋洋时,那又可气又可爱的模样,才不知不觉的纵容他,故意让自己大意……
竹棚外,熊熊火焰已将黑衣人从群豪身上搜出的东西全部点燃。
火光将黑衣人的眼睛映照得格外精芒四射,他喃喃:“这些人虽然可笑,可你们像条狗一样,为了抢‘虚名’,这么根看不见的肉骨头而跟人拼命,岂不是更可笑?”
忽然,一个声音在他背后响起:“你说的是西门吹雪和叶孤城?”
黑衣人浑身一震,以他的武功,有人悄悄来到他背后,他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他霍然回身,只见来的人矮矮胖胖,背着六只麻袋。
黑衣人目光一寒,冷冷道:“高小虫!你没有喝酒?”
高小虫笑道:“这样的盛会,总要留个不喝酒的人,万一有什么意外,也好应付。”
黑衣人道:“你却到现在还没有出手。”
高小虫慢吞吞地笑道:“因为我好奇,想看看你究竟要做什么。”
黑衣人道:“现在你看到了?”
高小虫仍笑嘻嘻的,看了看那将东西烧成灰烬后,已在渐渐熄灭的火光,说道:“你烧了他们为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决战打赌,而立下的契约。”
黑衣人重重一哼:“所以你知道我是谁了?”
高小虫却大摇其头:“不知道。所以,要试一试。”
话音未落,寒光一闪,短刀霍霍,他已欺身而上缠住黑衣人。
花满楼微微一笑,心道:“这孩子的武功长进得倒快。他是要试一试,对方用不用得出‘灵犀一指’。”
黑衣人没有用“灵犀一指”。
即使是真的陆小凤,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用“灵犀一指”——蒙面而来本为隐藏身份,若施展独门绝技,岂非自行暴露?
转眼间,两人已斗了数十招,黑衣人处境越来越不利。
黑衣人想不到一个丐帮弟子能有这么厉害的武功,不禁开始焦躁。他知道花满楼中的毒很快就会被其运功化解掉,自己必须赶紧脱身了。
如果他是真的陆小凤,这会儿最好的办法就是伸指夹住高小虫的刀。
黑衣人的手指已扬起。
就在高小虫全神贯注,准备应付他的手指时,竹棚中突有风声响起,五枚银针“嗖”地射向高小虫腰间。
高小虫惨呼一声,翻身倒地。
王怜花潜伏此间的其他手下终于忍不住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