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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叔!”他听到他们的对话,拼命摇手招呼道.“我会对合欢很好,如有违誓言,我会被天打雷劈、五马分尸、下十八层地狱……”
“胡说!”合欢软绵绵的小掌掩住他的口。
“哈哈!”阿广笑得前仰后合。“老吉,你这个儿子嘴巴甜,学了戏文上的唱词,用来求亲了。”
老吉也笑出眼泪。“我家阿兆可是很聪明喔!怎么样?这个女婿好不好。”
吉利大喊着:“爹,我当然好了,我对合欢最好了!”说完又抱着合欢猛亲。
“哎呀!”小合欢已是满脸通红,伸手推开他就跑。
“唉。”阿广故意一叹。“女儿都被你儿子轻薄去!不嫁他也不行了。”
“那我们就说定了,从现在开始就是亲家喽!”老吉爽朗大笑,朝吉利挤了挤眼。
“谢谢爹!谢谢岳父大人!”他开怀不已,跳起来就去追上合欢。合欢的背影在他面前游移不定,碎花短袄小裤化作长长的白色衣裙,她跑得好快,一下子就跑进村子里,不见了。
“合欢,你在哪里?”他拼命找箸,一家又一家去找,忽然发现她站在屋后的大柏树下面。
“合欢!”正想上前抱住她,可树梢却传来一阵声响,枝叶散开,非鱼滚胖的身子掉下来,狠狠地砸中他的右腿。
“臭和尚!”在那一瞬间,合欢不见了,他也痛醒过来。
右腿伤处隐隐作痛,他瞪一眼歪在脚下的非鱼;死小秃驴,就会来破坏他的美梦!
他再也睡不着了,撑起身子坐起,怔忡地回忆梦境。
是否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痴想要合欢当他的鬼妻,所以就有了订亲的梦?然而,梦境栩栩如生,他犹能闻到泥士芳香,也看到广叔晒得黝黑的手臂,更记得亲吻合欢脸颊的温软感觉。
他大概不超过十岁吧?没想到他竟然是一只小色狼!
可是他在梦中不叫吉利,他是老吉的儿子,叫做阿兆,合欢也叫他兆哥。可恶!明明就是他,怎么又不是他呢?
正想得头痛欲裂时,清凉的夜风从窗子吹入,也飘散进淡淡的清香。
他的房间正对着庙后空地,那里长了堆杂草野花,他没空整理,倒是几棵大树长得青翠高大,为孝女庙送上几许清凉。
此刻,合欢徘徊树影下,若有所思。
吉利爬下床,撑起他的克难拐杖,轻声推开门,唤道:“合欢姐姐,你不睡?”
她回眸笑道:“鬼睡什么。你怎么又不睡?”
“你在这儿看树,我来陪姐姐。”他拉了凳子坐下来。
合欢笑道.“我看这树挺眼熟的,我好久没回芙蓉村,房子街道都变了,倒是树木田地没有变。”
“这棵是几百年的老柏树。”吉利眼里绽出光采。“姐姐,说不定你以前就看过这棵树,这树和你一样活了三百年呢!”
合欢仰起头,就像个小孩童仰视大人。“我记得这棵树,瞧它的枝干就像两只手臂!高高举起欢迎客人,以前也不过跟屋顶一样高,可现在长得又高又密,也是不一样了……”
见她又低垂下头,眼神幽静,吉利问道:“姐姐在想心事?”
“没什么心事,我只是想到小时候常在这树下玩耍,累了就躺下来睡觉,还在树皮上乱乔,后来不知道树也会受伤。”她轻抚树皮,摩挲那粗糙的纹路,细声道:“树公公,对不起了。”
夜风徐徐吹过,树梢的叶片轻轻摇晃,交织出各种奇特的味道,合欢吸了吸,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树公公说没关系,他说你小时候更顽皮,老是折了树枝当剑耍。”
吉利不可思议地望向大柏树。果真万物有灵!人是一点也不能做亏心事的。
“姐姐,你可以和树公公说话,那我能不能娶你为妻?”
“壤小子,你胡说什么!”合欢蓦然红了脸。
“我好喜欢姐姐,如果把你娶进门,就可以天天见到姐姐了。”吉利热情地道。
她释怀的摇摇头,“我是鬼,你是人,人鬼从来就不相属。”
“可以的!书上有很多例子,不但娶了鬼妻,又生小孩,还可以白头到老。”
“那些鬼怪传说你也相信?”
“我眼前就有一个真鬼,我当然相信了。”吉利热烈地看着她。
合欢又是摇头微笑。“我没有真实形体,也不耐人间阳气,要是真嫁给你,我一下子就丧失真元!魂飞魄散了。”
“我让姐姐采阳补阴。”
她满脸羞红,转过脸啐道:“我跟你解释事实,你就会胡说八道!”
“合欢姐姐,我是认真的。”吉利满腔热惰地说道。一旦他决定的事情就难以动摇,更何况他是真心喜欢合欢,没有人规定不能爱上一只鬼!
合欢是他的孝女娘娘,他绝不能教阿兆那小色鬼抢走!
幽柔星光下,合欢看见吉利脸上的热惰,一时错乱,以为又看到了那对热情熟悉的双眼。
不就是为了再看一眼这对眼眸,她才痴痴傻傻地重返人间吗?又糊里糊涂留下来照顾吉利吗?
但她很明白,热情只是短暂的激狂,她不信世间有恒久的感情。
青山或许常在,绿水也许长流,可世间情爱总是空,只有忘愁湖才能给予她永恒。
她淡然笑道:“你年纪还小,看到漂亮姐姐就喜欢,再大一些就明白自己不懂事了。”
“姐姐!”吉利重重地把拐杖一顿,神情激动。“我都二十岁了,你老是把我当小弟弟,别忘了我年纪此你大。”
“你别生气了,我们不说这个,你要是再胡闹,我就不帮你烧饭了。”
这一招果然见效,吉利终于安分下来,却仍涎皮赖脸道:“姐姐,你再等一阵子,等我腿好了,便去把你的骨头掘出来,施些法术,保证让你还魂。”
合欢噗哧一笑!“你那什么法术呀?唬人还不够,现在也来唬鬼?再说,几百年过去了,我的骨头早就烂了。”
“你不要笑我。”吉利睑色正经,娶鬼妻是件大事,他是十分慎重的。“我有一些巫书,专门教人通鬼神、赶尸、役鬼,这是难得的天书,要有相当道行才能施法,姐姐你别急,我会尽快学会的。”
合欢笑得花枝乱头,这小子实在太会寻她开心了。“我还不晓得我葬在哪里呢,你可不要掘到别的女鬼骨头了。”
“糟糕!”吉利又敲敲拐杖,忧愁不已。“没有骨头就不能施法。姐姐,你再想看看,记不起来吗?”
“他们随便挖个坑把我埋了,连块墓碑都没有呢。”合欢语气轻松。
“不会的!”吉利十分震惊。“你是孝女娘娘,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你?”
“你可别忘了,孝女娘娘是后人胡乱喊的,我死的时候不过是个小姑娘。”
“你那么孝顺爹娘,他们怎么不好好安葬你呢?”吉利还是为她打抱不平。
“我还有七个弟妹,况且家里又穷,哪有钱埋我?”合欢又抚上树干,似乎是在寻找依靠。“再说……他们也不是我的亲生爹娘……”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我说清楚。”吉利越听越惊疑。
“也没什么。”合欢淡然说道:“我两岁时,亲娘死了,爹又娶了后娘,生下两个弟弟。到了十岁,亲爹死了,于是后娘便带着我们嫁给后爹;后爹本来有两个女儿,而后娘又生了三个弟妹。你说,我们这个家很奇怪吧?”
“是很奇怪。”吉利思索着,那他梦中的广叔很早就去世喽?他又问道:“那传说你帮娘亲采药,失足落水,指的就是这个后娘?”
“嗯。”
“是她逼你冒着生命危险去采药?”
合欢淡淡笑着。“她没有逼我,我一向是个听话的乖孩子,他们要我做什么,我就去做,只是那天失神,就掉到水里了。”
“你后爹后娘一定待你很坏了?”吉利简直快冒火了。
“好不好、坏不坏,都是以前的事了,如今我死了,他们也死了,所有的人都死了,谁还记得那么多事情?”
她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吉利却气得脸皮胀紫:她被坏爹娘欺负,怎能保持平静心情?又为何不化作厉鬼索命呢?要是换作他,早就天天回来扮吊死鬼,吓死那些无情无义的坏蛋!
合欢像是看出他的心思。“你别为我生气。每个人都有他的命运,也有他的报应。我曾经去过地府,看过别人的世世轮回,心情也就放宽了。”
“我不信!你就这样意外死去,难道心里不会舍不得人间吗?”
她一愣,又缓缓地道:“也许,一开始我也会挂念弟妹。虽然有的弟妹跟我没血缘关系,但都是我带大的,我怕后娘不会照顾他们,可后来发现他们一样活得很好,有没有我,都是无所谓的……”
“又是无所谓!”他难以理解她那空洞的心思。
直觉告诉他,她并不是超脱了悟,而是遗世独立,把自已隔绝在忘愁湖。
意外丧生!不愿下山!不愿转世!她一个人就很好过日子吗?
他的心如虫蚁啮蚀,仿佛为她痛出血来,再也难以言语。
忘情地往视她,眼底溢出疼惜不舍的涓涓柔情。
“合欢姐姐,你生前没有喜欢的人吗?”他小心问着。
见到他眼里的温柔,合欢蓦地一惊!眼前的吉利不再是嘻皮笑脸的小弟弟,而是一个有骨血的深情男子。
他关心她、在意她,还说要娶她为妻,即使一切都是不可能,但她无法忽视他的情意。
然而她不会再动情,更不愿意让他在她身上浪费心思。
“我没有什么喜欢的人,以后也不会有。”她斩钉截铁地道:“夜深了,你回去睡觉吧,我也要休息了。”
“姐姐……”
她隐身于树后,无声无息、杳然无踪。
吉利怅然地望看树干,再度涌现深沉的失落感。
他失去她多久了?为何年轻的心一下子变得苍老无助呢?
烛火跳动,把一大一小两个黑影拉到女童神像上。
“人之刀,生木羊,牛相斤,白相……这什么字?”
“你在念什么啦?”吉利一杖敲下去,原来他竟收了个笨徒儿。
“师父,你叫我念三字经,我就念啊!这样你也打我?”非鱼一脸委屈。
吉利抢过书本,一个字一个字念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你不认得字吗?”
“嘻!这字认得我,我不认得它。”
“那你会念经吗?最简单的六字大明咒念来听听。”
“嗡嘛呢呗咩哞。”
“好!”吉利在纸上写下这六字。“你看看这是什么字?”
“公林尼贝羊牛。”
“牛都此你聪明哩!”吉利又拿起拐杖敲非鱼的屁股,李木匠做的这支拐杖不但让他好走路,连敲起人来也得心应手。
“呜呜,师父你又打我,我要告诉仙姑姐姐!”非鱼瞪大眼睛抗议。
“嘿嘿!姐姐不在,你就认命吧。”吉利冷笑恐吓。
“我认的字不多嘛!以前人家教我有边读边,没边读中间,没有中间……”
“没有中间自己编,是吗?”吉利又轻轻敲了一记。“好好一本书,都被你念糊涂了。你听着了,三字经接下来还有两句,“教不严,师之惰”,你如果想当一个出色的道士,就要好好接受为师的管教,懂了吗?”
“我不懂。”非鱼茫然问着.[什么“叫不盐,狮子剁”?是不加盐,就不能剁狮子肉了吗?”
“我——我——”吉利两眼翻白,只想就此撞墙死去。“哼哼!还以为你很聪明,原来你只会扮鬼,笨手笨脚的,大字不识一个。天哪!我造了什么孽,为什么找了一个糊涂蛋来虐待我呢?”
“师父,我才没虐待你,是你天天虐侍我。”非鱼理直气壮地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