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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万里初禅心-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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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首之人见佛剑并不将自己放在眼中,怒道:“拿下!”说罢便抢到佛剑身前,使开擒拿手法径去扣他的脉门。他身形一动,佛剑便已看出他武功远逊自己,当下并不反抗,任那人抓住自己的右腕。那人以为自己得手,心中大喜,正要将佛剑反摁在地上,未料他另一只手刚扣住佛剑肩头,便觉佛剑身形微晃,接着一股大力袭来,自己双臂发麻胸口一窒,竟是连站稳身子也不能,不由得松开双手向后踉跄了几步,仰天摔了个结结实实。
  “得罪。”佛剑面不改色地说罢,便要快步离开。那领头者躺在地上气急败坏地大声骂佛剑用妖法害人,又指手画脚要众人将佛剑拿下,无奈众人见了方才那一幕,心中俱是惊疑不定,只将佛剑围住,却无一人敢近身上前。
  正当双方僵持不下时,纷乱的马蹄声隐隐传来,有人喝道:“都住手!”那人声音虽不大却清清楚楚,除了佛剑在场众人均是一惊。不多时,只见三匹快马飞驰而来,瞬间便抢到了众人眼前将人群冲散开。为首之人跳下马向着佛剑深施一揖,恭恭敬敬地说道:“晚辈桐文,奉师尊之命,向佛剑大师问候。”见佛剑向他颔首致意,他便回身冷眼看向刚爬起来的领头之人,沉声问道:“你是何人?”
  领头之人看来者亦是寻常儒生打扮,年纪又不过二十来岁,想必在儒门中亦不是什么重要角色,便昂首说道:“吾是夏平阳,目前在三槐城城主陌上尘手下任职,接替冷非颜冷儒辅的职位。”
  “这便好,”桐文点点头,正色说道:“现在吾命令你带众人退下,从今而后不得再为难佛剑大师。至于陌上尘城主那边,天章阁自会向他解释。”夏平阳听了这几句话大是不服,刚要争执,旁边一个亲随拽拽他衣摆,附身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夏平阳听罢,冷笑道:“我道你是何方高人,原来也只有个剑儒的名号,地位不过和城主一样,我又凭什么听你号令?”
  “儒门龙首的金令,你也敢违抗么?”桐文从袖中取出一块手掌大小的纯金令牌,目光扫过众人,几个识得此物的人俱是一惊,忙单膝跪下请罪。夏平阳虽是不识此物,见众人反应也知自己碰上了硬钉子,定然讨不了好处去,恨恨地低头道:“撤。”说罢瞪了佛剑和桐文几眼,一拂衣袖,带着众人狼狈退去了。
  桐文待众人走得一干二净,对两个随从说道:“你们先去前面等吾。”那两个随从点头上马离去,他走向佛剑,又是一揖到地,说道:“桐文替同门向大师谢罪,方才委屈大师了。”他方才号令众人自有威势,现下却是温文有礼的儒雅后生。
  “无妨。”佛剑看向面前的年轻人,嘴角微微扬起,“你是剑儒了,很好。”桐文面上微红,说道:“桐文今日成绩,都是师尊指引栽培。吾此番奉师尊之命公干,本来前日便要回龙门道复命,半途暗卫却探听到风言,有人声称大师杀死三槐城儒辅冷非颜。吾素知大师为人,料想其中必有误会,便一面让下属将消息送往龙门道请师尊斡旋三教高层,一面带了金令来寻大师,好在来的及时。”他说完这些,又低声道:“那个夏平阳此前籍籍无名,此番突然公然与大师为难,需得好好查验一番。”佛剑耐心听他说完,点头问道:“令师可好?”
  桐文笑道:“师尊一向安好。吾南下之前,他还嘱咐若是途中有幸见到佛剑大师或是剑子先生,便请二位前辈前往疏楼西风一聚品茗叙旧。”听佛剑轻轻“嗯”了一声,他说道:“如今儒门中恐有不少人听信谣言欲与大师为难,大师若是左右无事,便请与我一道前往龙门道罢。”
  “不必,”佛剑摆摆手正色道:“我还要往云渡山一行。”
  桐文奇道:“云渡山?”但他师尊与佛剑向来交好,他亦知佛剑那不由分说的性子,当下也不打算追根究底,点头道:“既然如此,请大师一路保重,桐文先告退了。”说罢行礼跳上马,径去追赶先行的手下了。
  佛剑目送桐文离开,便继续东行。行出半里他忽地想起一事停下脚步,然而桐文早已离开,他也不便再追赶。他暗道:反正自己都要上云渡山,到时谜底自解,向不向儒门天下的情报网查验求证,元也并无分别。                    
作者有话要说:  

  ☆、云雾敛

  佛剑自那日遇见桐文,一路东行并无阻碍。他心中料想定是两位挚友替他暗中打点,自己又抱持清者自清,胸中既无挂碍,脚程也快了不少。他走了大半月,终于来到云渡山脚下。
  云渡山处在莽莽苍苍的一片山川间,峰峦如削、石壁陡立,原是极难到达顶峰。一页书早年漂泊江湖,后来选在此地安居,起先也未尝没有避世自修的念头。然而涉世渐深,来云渡山找他的除了身怀绝技的侠客英雄,也多了不少寻求一方庇护的普通百姓,上山下峰实在不便。思忖再三,他终是带着徒弟在山间开出了一条路供人往来,但山势太过险要,路也只开到半山较为平坦的开阔地。一页书便在此处设下界碑石台,又筑起几间石屋,从峰顶搬了下来,而云渡山方圆数十里得他救济周全的人因为这条入山之路也逐渐多了起来。佛剑一路打听过来时,感念一页书当年之恩为他热心指路的人不在少数,然而也有几个心存疑惑地打量着他,问道:“路早荒废了,这年头谁会去挂念一个死人?”佛剑摇头不答,心中却多少有些许悲凉。
  饶是佛剑年轻力壮,内外修为均是不俗,沿着荒草蔓生的山路攀上山腰也花了小半日。他走到覆满尘埃的界碑前,挥袖用力拂去“云渡山”三个大字上的灰土,默立了一会儿。待他平复思绪放眼打量四周,但见一片衰败之象,方是确信此地主人离去已久。他绕着那几间石屋走了几转,仰头看着峰顶,紧了紧背上的佛牒便要攀上近乎直立的山壁到峰顶去看个究竟。他才抓住一块凸起的岩石,正要提气上跃,便听得身后有人开口道:“大师请回罢。”
  “请问……”佛剑看向身后不知何时来到的褐衣僧人,目光中有些惊诧。
  “悟僧奉命看守此地,大师来此想必已经得到答案,请回罢。”那名自称悟僧的僧人仍旧保持着低头合什的姿势,言语间甚是恭敬,却也下了逐客令。佛剑心知有异,单掌立在胸前还礼说道:“吾来此求见恩人,还请放行。”见悟僧身形不动,他只当是默许,当下又往石壁上攀去,未料身后劲风袭来,他连忙双手在石壁上一撑,堪堪躲过悟僧一击跃下地来。悟僧看向他,恳切地说道:“得罪了,只是山顶是云渡山禁地,外人不得登上。”佛剑心念一动,问道:“步怀真呢?”
  “步怀真?”悟僧摇头道:“云渡山上,主人向来只有一人。”佛剑心中了悟,却听悟僧又道:“曾有人请悟僧代传一言,其余吾便不知了。”
  “请说。”
  “众相非相,不凡亦凡;万法无法,心观即观。”悟僧阖目念道。
  “众相非相,心观即观。”佛剑轻声将这八个字重念了一遍,又问道:“是他让你守在此地?”
  “悟僧只传言。他是不是他,悟僧并不知。”佛剑听悟僧说罢,点头道:“吾明白了,请代为致意。”说罢正要离开,悟僧又说道:“吾还有一言,大师诸事不妨宽心,那人自会一一处理。”
  “多谢。”佛剑向他微微躬身,说道:“佛剑他日再访,告辞。”说罢便径自下山离去。云渡山一行,他心中已有答案。前路纵是业障重重,他也打定注意要助那人一臂之力了。他正想着心事,忽见一名年轻的灰衣僧人向他走来。见那人身上僧袍是佛境样式,他忙上前行礼问道:“请问小师傅为何来此?可是佛境中有事?”
  那年轻僧人见他相貌和善,又是佛门中人,当下还礼道:“不瞒大师,小僧确是佛境之人,但神渊大师命我来此,却是另外受定禅天一位前辈的托付。”
  佛剑心念一动,点头“嗯”了一声。
  “师父!你真的不认业小灵了么?”
  步怀真无奈地看着眼泪汪汪拦在他面前的业途灵,有些头痛地抚了抚额角,问道:“你怎么在这里?难道一直在跟着我?”
  “大仔回家看老婆,我和二仔没什么事就在街上逛,遇到了素还真,他告诉我你要回云渡山,我就一直在路上等你。”业途灵一手抓住马缰,另一手拽住步怀真的前襟,死活不肯放开,“就算师父你不认我,业小灵也要留在你身边帮你。”
  步怀真见业途灵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忙柔声说道:“你若是想在我身边,日后时间还长,不愁没有机会。现下你要做的,便是跟在你大仔身边,为正道出力。”说罢抖开业途灵的手接过马缰。业途灵见他这便要离开,急忙跪下拽住他衣服下摆,大声问道:“师父!既然你已经承认身份了,到底为什么不让我帮你这一次?”
  步怀真长叹一声,褪去了一贯嬉笑自若的神色,冷声说道:“不必多言。”见业途灵满面通红,急得快要哭出来,心中终是不忍,伸手抚上业途灵前额道:“业途灵,吾所收之三名徒弟,灵心异佛为正义而亡,截颅为吾牺牲,现在仅存你。”他神色怃然,看向业途灵的目光中带了几分不忍之色。业途灵听他如此说,忙道:“师父啊,我一直听您的话,很努力地为正道做事,而且我会代替两名师兄弟好好孝敬您的!”抓在手中的半片衣角又绞紧了一分。
  步怀真强笑道:“你的心意吾明白,也十分欣慰。只是吾此去吉凶难料,今后你须多加自我修行——”“可是师父……业小灵怕您像两年多以前那样,一走就不回来了。我天天盼着您回来,真怕您哪一天真丢下我不管了。”业途灵当下管不得那么多,将自己所思所想一股脑地倒了出来,声音里已然隐隐带了哭腔,“没有师父,就没有业小灵的今天。我虽然不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可是也从没有和亲人在一起过,只有师父的云渡山才是业小灵最后的归宿。”业途灵自幼被父母遗弃,又被恶人抚养长大,后来遇到一页书才改恶向善。此时身世重提,引动了他的伤心事,终于“哇”地一声大哭了出来,边哭边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我听素还真说……说有事……弟子服其劳,我是您的徒弟,您平日教我的那些武功,我都还未用呐。若不是您一直交代我不能随便使用,我业小灵已经在武林道上成名了……”他说这几句话时,犹自带着几分委屈,有些不甘地看着步怀真。
  “不必多说!”步怀真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说道,“武功非是一切,不可骄恃。你现下要做的便是修心、修性。”他见业途灵仍是不住抽噎,硬起心高声说道:“若是再胡闹,罚你今后不得踏上云渡山!”话虽如此,他也知道自己到底狠不下这个心,长叹一声,再不看仍旧跪在地上的业途灵,跳上马扬长而去。
  业途灵仍旧怔怔地跪着,直到再见不到步怀真的身影,浑然不觉有人来到了他身边。“起来罢,前辈没有怪罪你。”业途灵听到这话,像是猛然从梦中惊醒一般,直愣愣地看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作儒生打扮的素还真。素还真将他从地上拎起来,看着他哭红的双眼,也只是低低地叹了一声:“前辈呀……”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作者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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