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人望而却步,退避三舍,再大的胆子,也只能屏息远观。
他冷笑一声,原本挂在眉梢上的一滴汗水倏然落下,划过脸颊下巴,消失不见。
天帝心中略惊,却想此人果真是入魔已深,往昔仍可依稀得见的修道人所固有的清圣之气早已消失,如今任是一动一静皆散发着魔魅气息,惑人于无形却又霸道入骨。
“天帝老儿,昔日扬言杀上天庭的是我,如今要在这南天门一战的也是我,你无须将旁人也拉进来。更何况……”他双唇紧抿,修长手指缓缓抚摸掌中剑柄,倏尔紧扣,“卷云台上之耻,东海囚禁之恨,这些往事在吾成魔之后皆可抛下,但当日汝令羲和几乎剑断灵灭,此事永志难忘。”
一瞬间长剑微颤,却再无动作。
“吾从那日便发誓,无论如何,亦要报得此仇。”
天帝略一摇首,一声叹息自唇间逸出,“玄霄,汝是凡人入魔,执念更加深重,当日东海之上若汝低头,或可放汝生路,但今时今日,若不除汝,只怕会成大祸。”
“事已至此,是没有退路了,”重楼敛起满不在乎的神气,他清楚感应到天帝话中必置玄霄于死地的决意,虽不激烈,却比满溢的杀气更加心惊,此次天帝只怕是果真动了必杀之心。
重楼虽一向傲视六界,但对着这神界主宰,依旧是万不敢有丝毫懈怠。若是换了旁人,必会利用天帝对于神魔两界再起冲突的顾虑,并劝阻玄霄,以躲今日之劫,或许仍有希望,可惜此刻站在玄霄身边的是不是旁人,而是他重楼。
重楼忽的勾起嘴角,“若要杀他,除非我死。
山雨欲来风满楼,寂静中无声的压力弥漫开来,众天兵纷纷握紧手中兵器,虽是无用,却也安心。宛如身处暴风圈中心的二人纹丝不动。
“启禀天帝。”
这声音竟听来竟甚是熟悉,玄霄望向来人,杀意陡然间暴涨数倍,又即刻勉力回复
平静。
九天玄女静立于天帝身后,她并未张口,只一刹,天帝却似已得知有何要事,微一沉吟,便向二人道:“朕深知魔尊之意绝难动摇,但若真与魔界再起干戈,代价太过惨重。为免生灵涂炭,今日之事暂且不提,但神界之威不容亵渎,倘若再有下次,再无饶过之理,望魔尊慎行。”
言毕,即手指轻弹,显影旋即杳然无踪。
玄霄侧首看向重楼,后者眼中分明写着莫名其妙和绝非好事,但同时也写着厌恶此地和赶快走人,他便略点了点头,遂即走人。
天帝决定不再追究,巨灵神觉得这真是天大的好事,赶快将这两个魔星打发走,虽然很没面子,但面子总没有性命重要,就算是神仙,也不想白白送死。
朗朗晴空,清风阵阵,浑身的汗湿被高天的风一吹,竟有些寒意沁人。玄霄想起来时的心境,淡漠如他也不由生出世事无常的感慨。
沉默良久,他仍决定问出心中所存已久的问题:“方才若是天帝当真决定神魔两界开战,你,可会有半分后悔当初于东海之上将我带至魔界……我知道你并不愿再起干戈。”
“本座不是没有见过尸横遍野的战场,那当真如地狱一般,”重楼眸色深沉,久远时光刹那浮现,仍如昨日般清晰,“相比之下,我自然是不愿重现那情景,也不想改变现状,但不想不等于害怕,魔当然不怕打仗,来了便是来了,死了便是死了,死在战场上总好过死在卧床或是饭桌上。”
“但开战起因是为我一人,我却并不能算是真正的魔。”
重楼大笑:“我决定好的事,不会改变,更不会后悔。何况,你的事,便是我的事。”
玄霄看着他,想到自己当时决定无论天帝怎样做,自己都会一力担下,绝不会波及重楼乃至魔界分毫。现在思量起来,却觉有着这样想法的自己,终究是输了那魔一筹。
这世上,究竟谁有资格判断一切事物的对错。正义与邪恶,不过是舌头上玩得最熟练的把戏,颠倒黑白、是非不分、指鹿为马,都是早已看厌了的嘴脸。
有的人因为律法规则的严惩而不敢肆意妄为,有的人无视世间道德规范纵横跋扈,暂且不论身体与行动,只说那心,又有谁敢说自己从未想过,那心却早已犯下无数的罪。
世事纷繁复杂,命运多舛纠缠,每一步的踏出都会产生无数不同的交际,谁和谁的命途从此改变,谁或谁一生从此天翻地覆,若是纠结于每一步的选择,每一种选择会产生的或许可能性,那这一生便太过痛苦,或是怯懦。
只有坚定向前,斩断一切纷扰,只剩一条线,笔直的横亘眼前,纵然被远处迷雾遮盖而断续,却不必担心,因为自己总会知道它通往哪里,终点何在。自此一切选择,都围绕着它而进行,再无矛盾与徘徊。
无论怎么做,都会有愧于人,那何妨,但求无愧于己心,便好。
作者有话要说:……默默的爬来更。
●○●书※香※门※第○●○影※小※软●○●自※网※络※整※理○●○
☆、第 40 章
天帝端坐王座上,看向眼前颔首而立的九天玄女,面上神色如古井无波。偌大的宫殿中没有丝毫的声响,难耐的寂静显然已持续许久,只等那神界的至高者来打破这微妙的气氛。
不久之前,南天门处尚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局面,稍有不慎,便会引起神魔两界再度开战。只是天帝出乎意料的并未深究,放重楼玄霄二人离去,自然别有深意。
了悟生死,参透轮回,六道之中来来去去,错综复杂的轨道穿插交织,总有细微沙尘遗漏,天帝亦无法掌控所有的因果。
有关玄霄此人,他所能看到的只是早已断绝的过去与众人皆知的现在,难测的未来如水中倒映出的世界,些微的涟漪便能打乱一切,他所窥得的蛛丝马迹,偏又与一件未曾发生却殃及六界之事有着重大干系,当真棘手之极。
只是这样的状况,或许恰好从另外的方面证实了众神心照不宣的一个揣测。
天帝拂上颌下长长的胡须,“方才朕在南天门处,便察觉到了异常,虽是极其微弱,朕却绝对不会认错,”他眼中神色轻微变幻,终于还是说出了那个名字:“蚩尤。”
“正如陛下所言,之前发现天界众神竟无一能看出那罪人日后的命途,定然是有多余的力量干涉所致。六界之中有此能力者,着实寥寥。”
九天玄女言及此处,唇角漾起一丝微笑,“他以为魔可以阻挡神去参透因果,却不料人心才是最无法测算的。命途的羁绊是连他的力量也无法阻止,而在一开始,臣等便已将那羁绊之人牢牢掌控,事情的发展尽皆逃不过臣等的双眼。”
停顿半晌,她抬起头来,方才不经意泄露的得意之色已去,眉眼间隐隐显露出些许复杂之情。
“只是会有那羁绊之人的出现,却实属臣等意料之外。”
“凡人常言天意难测。便如汝已是无极金仙,却仍会有参不透的因缘循环之事,”天帝拾起面前玉案上的一只水晶琉璃盏,轻轻转动,他并未看向台下站立的九天玄女,“人有一生八苦,是以永陷轮回之苦海,神无七情六欲,乃得维护六界苍生之安危,吾等顺应天道,而皆非天道。”
九天玄女闻言,一直以来罩着的无形面具终于有了松动的痕迹,她垂首道:“臣知错,多谢陛下教诲。”
天帝仍是没有看她,只是挥手示意,九天玄女沉默的退了出去,金光一闪便遁去身形。
他远眺殿外悠悠浮云,忽的低声喃喃道:“神也并非万能……”
这世上是否真有命运的存在,似乎已是一个可
笑的问题。
倘使否定,那么天神手中所掌握着层层重叠交错的线,线的另一端所维系着的,却不是虚无;倘使肯定,人的念头是世间万物中所最变化多端的,原本坚定不移的信念也许下一瞬便转向了完全相反的方向,世间又怎么会有那样一种力量把这万千的变化都考虑计算在内呢?
这是多么矛盾的问题。
而人总是逃不开的,一边不甘于受命运的驱使,敢于向上天挑战,发出“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宣言,坚信着靠自己的努力终将成功,但另一方面,每每在人生的断崖前在死亡的刀刃上,总是不免求助于诸神的保佑,寄希望于那些虚无的祈福来拯救自己。
这是多么可笑的事实。
但或许总有那么一两个叛逆者,终能脱出于这六合之间命定的规律。是吗?
神的目光隐藏在缭绕的香火烟雾与飘渺的高天云层后,悲悯只是凡人的错觉,只是无情的观看,世间这一场场盛大的演出。
在远离人世繁华之地有一座寂静的山,山上只有一座小小的道观。因为方圆百里都几乎渺无人烟,莫说香火鼎盛,自建成以来,是否曾有人来拜祭过,或者说,谁是建立者,都不为人知。道观中只有一名道姑,孤身一人在此清修,每日只与山间鸟兽为伴,却是绝佳的修炼环境。
月升中天,又是一个清凉的夜。她缓步走出道观,不再回头。
依旧是寻常的夜,深林幽谷中寂静无声,白日里翠绿欲滴的枝叶被月光照出的影子映在地上,宛如那棵传说中的桂树,在风中轻轻摇曳。溪水潺潺,从山上蜿蜒而下,路过挡了去路的小小石头,激起些许白色水花,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山间夜晚,一派安然。
只是,不知自己有没有那福分,能于明日此时,仍旧在此处享受这静谧清幽的时光。
每日看着日升月沉,山间花开花落,鸟儿衔在嘴中不慎掉落在泥土里的种子早已长成参天大树,她也不知自己修了多少年月,只知自从修到可以辟谷,她便不再下山,亦是从此再无与人有任何来往。
早在数日之前,她便算得今日乃是天劫,若过得此劫,便可升为仙人,相对的,此劫也如传说中那般,定然凶险无比,稍有不慎便是肉身尽毁重入轮回的结果。
她并没什么同门或是亲朋可来援助,唯有独自一人面对着叵测的前程,只是多年的清修生活早已令她没有七情六欲,心如止水,万象凝定,便无可畏惧。
寻了片较为开阔的山坡,她盘膝而坐,结界迅速升起笼罩她的全身,连身下淡淡的青草香气
,都被隔绝在外,形成一个绝对封闭的空间。
渐渐的,不知从何时而起,或低或高的虫鸣声,溪水撞击石头的轻微响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全部消失了。
覆盖了整个山坡的青草像是被大火烧过一般,由远及近,缓慢地变成一片枯黑。只有结界所及之处仍是翠绿,不祥的气息如同实质般萦绕在结界四周,在昭示着什么般,似是带来灾难的不幸预兆。
她仍旧阖着双目,心下却清楚,天劫已至。
澄澈的夜空原本只有高悬正中的月,一丝云彩也无,辉煌却又优雅的月光将星星都遮盖的失去了踪迹。
然而月之光辉亦被劫难一视同仁的吞噬干净。
虚影重重的乌云堆砌在天边,如同翻转的海底,倒倾的黑色漩涡中蜂拥而出的是锋利的电光,是天劫的箭,是神罚的戟。
雷声在每一个角落轰然炸开,充塞着穹隆,将那星月打得粉碎,哪怕只要被那末梢扫到一点也会即刻化为齑粉。
无边无际的只是黑暗与乍然一现却带来更深恐惧的雷电之光,炸的整个苍穹都摇摇欲坠,仿佛不止身处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