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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这样的的境地!”
水溶自里间走出:“你没明着反对浮之,就是得罪他了。”
林沫斜眼瞥了他一眼:“也太狠了些。”
“要我帮忙?”水溶白问了一句。林沫冷笑:“怕他这个呢。他来赔礼,我受着便是了。”
林侯爷是怎么样厉害的人啊,有那个胆量训斥皇孙,还要齐王带着皇孙亲自去赔罪?究竟谁是君,谁是臣?真以为吃了一盏皇孙供上的茶,就是别人家的先生了?这样的议论倘若多起来,对林沫的名声实在没什么好处。尤其是他本来就进位过快,根基说白了,也不算太稳。之前强拉方家下马,虽然成了,但自损八百。
水溶笑问:“真不用?”
“不是还有崇安王呢。”
他教授的皇孙,最大的不过九岁。六七岁的小孩子在想什么呢?林沫只记得那时候他已经开始给书桌旁边钉起了钉子,看书困了就刺一刺自己。容嘉那会儿刚抓着纸笔写下了日后叫他声名鹊起的头一纸状书。当然,也有林涵这样到了七八岁还只惦记着城里满月坊的点心的,还有略小一点,但是叫家里头大人心惊胆战的遂承
但说到底,他们这样的人,经历得到底相对单纯,纵然人生有些变故,想的也只是要复兴家业,守护幼弟之类的,不似水汲之类的,一朝得志,脑子简直扭曲了起来。
但是,七八岁的孩子,确实是个难缠的年纪。他们还没有学会大人虚假的客套,带着几分自以为成熟的难看的狡诈,锱铢必较,别人多看了他一眼都觉得是不共戴天之仇,别人哪句话叫他不高兴了,简直恨不得日后的几天几夜都睡不好,想着要怎么骂回去才舒服
毫无疑问,瑞文和烨尧都觉得自己被欺负了。
皇帝觉得好笑:“林卿辛苦。”
林沫低头谢罪。
“何罪之有?”他爽朗大笑,“小孩子胡闹淘气,若是连你都不敢教他们,朕未免要伤心了。”又道,“你素来爱喝黑荼,一会儿拿些带回去。”
水花霖自作主张了一回,回去了就战战兢兢地等着父亲责罚,不料吕王妃对水浮道:“他一辈的,只他一个封了王,做些主难道不是应当?若非寻常兄弟间得有个拿主意的人,父皇也不必如此恩赏他。”水浮也道:“此事合该你要出面的,若真的叫林沫一人把话全都说完了,你这王爷也白当。”
他似乎终于明白了些什么。
如果说还有谁在愤慨的话,大约只有烨尧了。
最宠爱他的父王,也觉得这不过是小孩子的打闹。尤其瑞文不管怎么说也是皇孙,玉庄辙实在不像话——老谋深算的大人才不觉得那是儿子的朋友替他立威呢。他甚至发落了一通烨尧,叫他亲近自己的兄弟,管束好伴读。
如果说还有谁在坐立不安,那倒还真有不少。
譬如韩王,譬如玉征文。
第234章 双王祸(下)
上书房里小孩儿们闹翻了天;水花霖初现威仪;林沫胆大包天……。如此种种;在后宫并没有掀起任何波浪来。从皇后起,都觉得不过是小孩子打打闹闹,没什么大不了的。谁小时候不淘气打架呢?妃子里也有小时候念过书的;皇后小时候就经常见自己兄弟不好好念书被先生打手心,听说水瀛已经带烨尧去林沫那儿赔过不是,笑笑也就过去了。
小孩子嘛,大家都这么笑呵呵地说。
只黛玉心里有些不高兴,自己想着哥哥平日里在户部的差事已经够忙了,他要是只照本宣科,走走过场,谁还能说他什么?就是尽心尽力地教了;才落下这么些不好。别人还一个劲儿地说三道四,跟他占了多大的便宜一样。只是这些话自己心里想想也罢了,连紫鹃雪雁等也不能说,倒叫她心里憋了闷气。
她小时候也是上过学念过书的,贾雨村如何教她的,哥哥又是如何教她的,对比得很是分明。只恨不得自己能亲口劝哥哥少这样吃力不讨好去。
不过林沫要是肯听,也就不是他了。
静娴也说他:“你就是只偏着崇安王一个能怎么呢?最多就是被笑几句趋炎附势,不比现在这境况好些?”林沫哑笑:“得了吧,现在就有说我生得像崇安王的了。”他这说得倒也是大实话。素来觉得自己长得也不说有柳湘茹那样叫人一见难忘的绝色罢,好歹也不算泯然众人,怎么一来了京里,就这个也是跟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那个也和他十分相像……。皇家难得出来个长得俊秀点的他就得被议论一番,实在是难熬。
亏得这儿是静娴闺房,他才能这么抱怨几句。
他抱着修朗心里不解,素来觉得虽然千人千面,但小孩子小时候难道不是长得一样的?他就瞧不出瑞文花霖的长相有什么明显的不同,怎么就花霖比修航还像他亲生的了?这是在骂谁呢。
“老爷心里到底怎么想呢?”静娴问了一句。
“我怎么想能决定什么?”林沫道,“不如索性不想。”一边喝茶一边盘算着,以陈也俊的家世同岳家,要去山西混个粮道貌似不成问题。他这两年也是有几个自己人的,这回能悄无声息地都放下去,能探访的事儿也更多些。人么,总要有些胆量。若真的只把这些小子笼在自己身边,倒是不必担心他们起异心,不过也难有用处。
这些人都是有些野心的年轻人,说真的,若真的长困京师,实在是很容易就受到别人的诱惑,又或者继续籍籍无名下去。
“容太太来借了几支人参。她家里的参年份是够了,可惜太益补了些,反不如没有那般陈的,容大表哥这几天勤奋得伤了身子了?”静娴随口问了一声。她是没经历过男子们用功念书的废寝忘食,孔家虽然教养女孩儿读书习字,但不过是修养身性的,跟要独木桥挤过去抢个功名的男子有所不同。那会儿她所听说的最多的就是林沫的名字。她的母亲长孙氏忧心忡忡地对父亲说:“林家的长子一心想要光复家业,刻苦读书,本是好事,然他身子本来就弱,若是因此伤了根本,可怎么是好?林公高义,想必即是欣慰,又是担忧的,老爷当劝那孩子一劝。”这话被孔静瑢听说了,学给了和惠大长公主听,公主深以为然。静娴受了母亲、祖母的影响,一直以为,为了考学,士子们都得跟林沫似的学到叫师长们担忧的地步去。
林沫想了想容熹平淡无奇,没什么可挑剔亦没什么出彩之处的文章,脑子里转了一圈:“大表哥啊,今年我记得是陈大学士主考?”
陈大学士已过了不惑有些年头,为人倒也算方正,若是其他学子也和容熹一样中规中矩的,那说不定容熹还真有几分机会,只要出彩的,对比之下,容熹就真的不太可能了。
算了,横竖也不论他的事。
“林可,你叫个人去趟善仁堂,就说我吩咐的,山楂薄荷糖的价儿往下头降些。”他吩咐了一句,“顺带着,冰片桂皮等醒脑提神之物,若有学子来买,且大方着些。”林可应下,又道,“除了山楂薄荷糖,古掌柜的意思,是再做些川穹香囊之类,这些东西也不贵,就按着成本收些人工,来请老爷的示下。”林沫道:“古頔的弟弟也是今年下场?教他别太累着,有空顾些家里。”
林可咧嘴:“古顺知道了,一定自己来给老爷磕头。”闻歌是林可家的干女儿,当年给了古頔,没给主子当屋里人,林可家的还偷偷说过这丫头有福不享,偏要出去当市井妇人。不过若是古顺有了出息,倒也是古家的造化。
“兰柯伶牙俐齿的,我也有些时日没查他的功课了。”林沫摸了摸下巴。林可道:“可不是呢,前阵子闻歌不是进来,说是老爷现如今是崇安王的师傅了,他不敢妄自高攀,不过是博个运气罢了。”林沫想了想古顺的文章,笑了笑:“他啊,只要不出大褶子罢。”
也才几年以前,他也是在考场上赌自己前程的,不过那会儿豪情万丈,心里头自信满满,倒不是现在年轻人不知自己斤两的以为天下都在自己脚底下,他寒窗苦读数十年,许多年里一直连吃饭喝水都握着书,他出自文礼之乡,曾与数十名名扬天下的大儒舍辩三日,志得意满地入京师来时,心里也在苦笑,他在这十年里,曾经咳血三次,简直是因此得折去十年寿命,而他也不是那些剑走偏锋的清高文人,会写那些离经叛道的文字,末了再感叹自己空有满腹经纶不得赏识——他的文章、学识,都极其符合君主的喜好。即使年纪资历还不足以做科举主考,他的眼光也准。
是以当花霖问到科举之事时,他笑道:“总有人觉得下场一试,方知深浅,这些人大约两耳不闻窗外事,把书读死了,自己困在井底,从未见识外面,才有此一说。平日里与人多说说,见见别人的文章,比对比对,自己有多少墨水就该知道才是。我听说周翰林当年被称为神童,然中举后连续六年不曾下场,到他觉得自己能中时方才一试,高中榜眼。可惜这世上读书读死了的也不少,自视清高的更有。”
花霖道:“兴许不叫自视清高,只是人人自爱。我每日瞧着自己,也觉得我很好。”林沫听了不觉大笑:“可巧,微臣闲时揽镜,也觉得自己很是不错。”
他们二人念书累了闲聊两句,轻松轻松,可有人非得躲后头听见了,觉得“自视清高”四个字十分刺耳,叫他浑身不舒服。
本来谁都没把这事当回事。
如果没有那场“意外”的话。
“我一直觉得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是非常可怕的,他们天不怕地不怕,做事不计较后果,还小肚鸡肠。”那时候他是这么跟容嘉评价遂承的,“我可不敢管教他,我劝你要是没有把他打老实了的信心,也不要趟这个浑水,交给姨夫最好。”
可是有些小孩子,他们将来是国之栋梁,甚至把握重权,可他却不能管教。
险些酿成大错。
皇孙们需得不忘祖训,除了念书习字,骑马射箭的功夫也不能忘。不过他们年纪还小,能在马上小跑的,已经算是很不错了。皇帝虽然自己不爱好这些,但是对孙儿们要求却也不宽松,没多久就叫他们换下温顺的小马,试着驾驭黄骠马驹。
到底是一群小孩儿,个个身娇肉贵,武师傅也小心谨慎地,替他们拉着缰绳也不敢松手。不过也有并不惧怕的:“这样的小马驹儿都这般拘束着,咱们先前也白学了。”要自己跑动起来。
林沫并不在现场。
大考在即,本来素来是礼部主持的,不过玉征文偏巧这时候家里孙子不争气,容嘉倒是管着仪制清吏司呢,他不过是个郎中,品级不够,他哥哥还要下场,礼部侍郎也没什么名声,怕不能服众。故而任命陈大学士为主考,端王、玉征文为同考,本欲任命林沫为提调,但他实在是□□无力,前几年累得吐血的事儿还吓得出动了御医,他的风头出得足够了,实在不必如此劳累。于是户部的何侍郎就任了提调。
林沫也因此接管了何侍郎的事儿。
也因此,错过了校场的那一通变故。
崇安王的马受了惊吓,暴起狂奔,花霖几乎跌下马来,幸得四五个侍卫舍身上前,又有离得最近的瑞文强行堵住了那匹马的去路——倒是自己也跟着被甩出去了老远,头磕到了石头,生死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