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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样?”
“报告上面说她还有一个儿子,也不见了!”董青萝连忙强调。
“所以?”
欧阳宁馨拍了下额头,“那个女人是无辜的!我们不打算做一点什么吗?”
““我们”是什么意思?”刀青梅瞪著女主人。
“好吧,那“你们”不打算做一点什么吗?”欧阳宁馨耐心地改口。
“何必?她存在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替你当炮灰,现在不过就是发挥应有功能而已。”她回答得非常理所当然。“有时候,小姐的想法真令人很难理解!”
是谁的想法难理解啊?欧阳宁馨快抓狂了。“刀青梅,我跟你讲过多少次了?人命是不可以取代的,你就是跟著这些臭男人太久了,才会被他们教坏!”
这句话很冤,到底是谁教坏谁值得商榷。里那大皱其眉。
“但是那些女人明明白白就是来取代你送命……好好好!不要瞪我,我输了,我输了,我帮你把这对母子找出来就是。”
老天爷!
“怎么会发生这种鸟事?”
“三十几岁的女人了还学人家青少女逃家!”
“韩先生在搞什么?我们出差在外已很辛苦了,还要替他顾老婆!”
“那个麦氏的齐磊也太过分了吧!堂堂一个族长连自己老婆都管不好,人家随口讲几句就跟人跑了!”
她真的很烦躁!
里那盘腿坐在自己的寝榻上,像是看天方夜谭一样,惊奇地望著她。
他以为她永远没有正经的时候。她出任务时吊儿郎当,休假时更没好到哪里去,就连攸关她生命安全的行动她都一样嘻嘻哈哈。基本上,在他眼中,他从来没见过这女人认真的模样!
可,这一刻,她却真真切切地为她女主人出走的事感到烦恼,“好吧,就这么决定了。我明天传讯回总部去,让韩先生找人来绑他老婆回去,一切问题自动解决!至於要不要救那对母子,等这两个女人离开叶城之後再说。”刀青梅用力一拍手掌。
里那蓦然明白了。
仿佛有人拨开刀青梅表面的轻纱,将底下那一层性格暴露在他眼前。
这个世界之於刀青梅是绝对的二分法,一边是她在意的人,一边是对她不痛不痒的人。她平时出任务时,周旋的是第二种人,所有的伪装与面具也是针这一种;说得残酷些,这群人即使在她面前死光死绝,她也一样笑颜以对,眉头都不皱一下。
至於第一种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她会为他们忧,她会为他们烦,她会为他们的喜怒哀乐而跟著笑吼哭叫。
这两个世界是不该混杂在一起的,然而昨儿夜里,她在意的人却出现在不该出现的那一半,所以她短暂地错乱了,而里那就在这珍贵的片刻之间,瞥视到她真实的一角。
“喂,你别装哑巴,到底是给个说法啊!”
他的脑中突然浮起董青萝的脸。
一模一样的两张娇颜,却因为成长环境而衍生出截然不同的气质。
董青萝看起来秀外慧中,眸底透出一股坚毅的气息。她是个女人,娇弱需要人保护的女人,她开心时会在丈夫怀里撒娇,气愠时会让丈夫吃闭门羹。里那不确定董青萝生小孩没有,即使现在没有,有朝一日她也会生,脚边会缠著几颗萝卜头冲著她喊“妈妈”。
如果她们姊妹俩小时候没有失散,这可能就是刀青梅会过的人生。
从来没有人问过刀青梅,这是不是她要的生活,八成连她自己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因为从她有记忆以来,她的生活里就是刀光剑影。
他突然想起她小时候的模样。
其实,先发现刀青梅的人是他而不是韩伟格。当时她是一个刚从人蛇头子手中溜出来的小女孩,才七、八岁大,一身脏污地躲在利雅德一处暗巷里翻圾垃箱。
少年的他绝对没有济弱扶倾的侠义心肠,所以他只是随手丢了块乾粮给她,转头准备回去向韩伟格覆命。
但是小女孩跟上来了。
她跟上来的原因也跟感激无关,纯粹以为他身上有更多好吃的东西而已。
他沿路走,她沿路跟。他走几段路便回头丢块乾粮,她则一路捡。本来他丢乾粮只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没想到倒成了钓鱼的饵,直到碰头之後,年轻的主子发现了他身後的小女孩。
里那开始想,如果当时他有不一样的做法呢?
例如,他压根儿不理刀青梅,连片面包都不给。最有可能的情况是她继续窝在那个垃圾堆找食物,最後被赶上来的人蛇头子抓回去。她被痛揍一顿之後,丢进妓院里当雏妓赚皮肉钱,或者变成街上的扒手,长大之後被阿里不达的混混头子收为情妇。
又或者,他将她送往收留孤儿的官方机构,她可能被遣送回中国或香港,被平凡人家收养,上学、考研院所、就业,最後嫁给年收入三万七千美金的白领上班族,生二点五个小孩,付二十年期的房屋贷款。
可是最後她跟著他来,然後她的人生发生天翻地覆的逆转。
原来,从他们在巷子里初见的第一眼起,他就已经改变了她的人生,而他竟然恍然未觉。
“你干嘛一直盯著我看?”刀青梅被他盯得发愣。
她发愣的神情更像她姊姊了。
很……纯真,很可爱。
一股不知名的冲动让里那挺起身,吻她一下。
他并不确定自己为何会忽然吻她。他甚至谈不上喜爱她——或者,在今天之前,在看到她像“人”的那一面之前,他以为自己不。
然後,突然间所有感觉涌上来!
她是他发现的!
他给了她一种人生!
於是,她也回敬他充满意外的人生!
她尝起来出乎意料之外的清甜,和她的名字一样,像酸中带甜的青梅,又像呛中带辣的烧刀子,入喉不总是那么顺口,滋味却令人忘不了。
就在无意之间,他将一朵青梅留在这旷野黄沙里。
她瞪大杏眸。就这一个迟疑,让他的舌钻进她唇间,他加深这个吻,唇齿间尝进了她的滋味。
那铁般刚强的手臂没有抱她,高塔般的伟岸身躯也未贴近她。他们全身上下,就只有四片唇相接,彼此的舌互相纠缠,接著,里那退开来。
他承认自己极好奇她的反应。刀青梅总是爱亏他过度自制,迟早死於欲求不满,他吻了她,这下子大概要被嘲笑至死了。
“你……你……你……”刀青梅呆住了!
只因为一个吻,然後,刀青梅呆住了!
阿拉真主,这是真的吗?里那近乎著迷地盯觎著她的反应。
她为什么不快点恢复“正常”呢?她为什么不赶快嘲笑他呢?她为什么不换上那副坏坏贼贼的笑,勾著唇角问他:“怎样?现在想不想立刻压倒我?”、“我不介意陪你来上一下喔!”
他多希望她的反应和昨天以前一样,那么他就可以继续把她当成那个吊儿郎当、没半丝正经相的不良女子!
他紧握著最後一根稻草,希望她可以变回那个他完全不必去在意的“布雷德”!
“你……你干嘛……你……你……”她猛然往後跳开一步,错愕得甚至忘了要取笑他。
一个失常的杀手看起来竟是如此——讨人喜爱。
“你、你……可恶!恶灵退散!”让人闻风丧胆的杀手抓起沙子往他脚边一洒,夺门而出。“我懒得理你!”
她,逃走了,在那一刻,里那心头高筑的墙,开始出现裂缝。
笨蛋!笨蛋!笨蛋!
她在跟他说正经的,结果他呢?他竟然吻了她。
他干嘛吻她!
莫名其妙、登徒子、色狼!
要吻也不趁她有准备时再吻,害她猝不及防,当场呆在那里。
真是糗死了!
白痴!白痴!白痴!
骂到最後,她都不晓得自己究竟是在骂帐篷里那个死硬家伙,或是自己。
“……晴儿?怎么又是你!”
“啊!夫、夫夫夫、夫人!”
他们两人怎么这么有缘?在娜莉夫人的营地里永远碰不到面,偏出了营地哪里都碰得到。
“你跑到城西的帐篷区做什么?”娜莉夫人眯了眯水眸。
“我、我替赖丝克大哥来给他的客人传讯儿。”赖丝克是舞团里的当红舞者——当然也是当红应召男。
“传什么讯?传给谁?”
“那边那个红帐篷的主人……赖丝克说他晚上不能陪客了,因为族长要召见他……”男孩紧张得开始结结巴巴。
娜莉定定盯了他好一会儿。
“你给我小心一点。让我太紧张的人,最後都没有好下场。”
“我我我、我不敢!晴儿这就回去洗衣服,夫人饶命!”男孩再度一溜烟跑得不见踪影。
第七章
“啊——”
一声尖叫划破晨间的宁静。
杂沓的脚步声冲往叶撒尔族长雅木可的宅邸。
几分钟後,步伐与慌叫消失,一切又恢复平静。
清朗的早晨,安静得仿佛任何事都未曾发生过。
“死了?怎么死的?”
“被人用刀切断了喉管。”阿尔盖的神色阴沉得像泼了满脸墨汁。
娜莉夫人一怔。“就是被那个什么……什么刀的那个人杀的?”
“布雷德。”阿尔盖冷冷提供正确名称。“当然是他。”
“布雷德为什么要杀雅木可族长?”她奇道。
“布雷德为什么要杀奇塔?布雷德为什么要杀我?布雷德杀人还需要理由吗?姓韩的要他杀,他就杀了!”阿尔盖咬著牙。“我先问你,那天我们问完话之後,我依约把里那留给你,你是怎么处置的,为什么後来他竟然活下来了?”
“喂!我不干那种杀人越货的勾当,跟你要他只是为了抓他回去玩一玩而已。”
“後来呢?”
她抛个媚眼。“男人在我手上还能有什么结果?”
啪!阿尔盖一掌巴飞了魅丽生姿的美人儿。
“浪货,少跟我卖弄风情,我不吃这一套!他有没有说什么?”
“你……”她抚著颊咬牙切齿。“你要是再敢碰我一下,我要你的命!”
阿尔盖用力拽起她的长发,毫不把这句威胁放在眼里。
“说!後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好嘛好嘛,干嘛凶巴巴的。”识时务者为俊杰,美人儿马上挤下几颗晶泪。“那天你们走了之後,我收了他後颈的针,他的神智便慢慢回复过来。我宣称是我把他从你们手中救下来的,本来打算向他讨个恩惠,和他好好玩一场,可惜还没开始,窗板外突然有个奇怪的声音咯咯笑了两声,我看情况不对劲,赶紧拍拍他的脸颊说他脱险了,离开现场,後来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你没绕过去看看在窗外低笑的人是谁?”
“你疯了?这些动手动脚的事是你们男人做的,我可不干!”大美人横他一眼。“怎么,那个里那大人後来去找你麻烦了?”
“奇怪的就是,他没有。”阿尔盖顿了一顿,浓眉纠了起来。“韩氏那帮人绝对不会平白揭过就算了,他们一定在幕後筹划些什么……”
“那天在窗外偷笑的人会不会就是那个布雷德?”
“废话!”阿尔盖吐了口痰。
“他到底长什么样子?”娜莉夫人反胃地看一眼黄浓之物。
“没有人知道布雷德长什么样子。”因为知道的外人都死了。“但我可以肯定他身材不高,因为他曾经在伊拉克做过一件案子,那个出入的通风管只有身材瘦小的人才钻得进去。”
“个子不高,会杀人——你的消息还真灵通。”娜莉夫人轻哼一声。“总之这些事都跟我没关系,我只是不满那个叫“里那”的家伙三年前在利雅德见过我一眼,竟然无动於衷而已!哼,他算什么鬼东西?反正他已经吃过苦头,我也满足了。至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