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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仿佛早就知道了。可朝廷上却一丝一毫风声都没有?”
“入夏之后,两淮一带雨水渐多,冲垮了道路,以至于到南京的官道上拥塞严重,即便是驿马信使也被堵了不少,所以被堵住的不单单是父王的捷报。”话虽如此,陈善昭却讥诮地挑了挑眉,“再加上各式各样的小事故,晚三两日自然就是家常便饭。只要赶不上万寿节,就盖不过太子九叔的那份大礼,只是别人不会想到父王为人也有谨慎的一面,从早年开始,写奏折送入京都是一式两份。给我的一份不是走的那条官道,来得早。”
章晗不想还有这么多曲折,闻言顿时沉默了下来。怔忡了片刻,她突然只觉得眼前的光线为之一暗,一抬头方才发现,竟是陈善昭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又靠前了两步,和自己相隔不到咫尺。面对面之间,她只觉得那种寂静的氛围有些让自己不知所措,不由自主便往后退了一步。可就在这时候,一只手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章晗几乎被他的大胆给惊呆了,好一会儿才色厉内荏地低斥道,“快放开,有人看着呢!”
“沈姑姑不会胡说八道的,你那个丫头就更不会了。”陈善昭无所谓地一笑,旋即直视着章晗的眼睛道,“你以为我今日怎么混进来的?是我差人对顾铭说,有法子玉成他的好事,让他行个方便,让我来见见我的未婚妻。要打通他的关节还真不容易,不知道这死脑筋对他的心上人把话说清楚了没有。”
连顾铭那个方正的人都被他收买了,这家伙是不是无所不能?
章晗只觉得心里又好气又好笑,然而,她知道如今张琪的处境看似好,但其实却孤立无援,不能授人以柄,皱了皱眉就装成惊讶的样子问道:“玉成什么好事?”
“装傻充愣的事情你做得不如我多,就别在我这个行家面前显摆了!”陈善昭笑眯眯地看着章晗立时色变,他便欣然说道,“那一次你和你那位干姐姐一块去送你家人的时候,她哭成那样子,顾铭在旁边手忙脚乱劝着,这情景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要是还看不出来,那我岂不是太迟钝了?顾家其他人兴许都会怜你那干姐姐无依无靠,唯一要打通的,也就是武宁侯夫人,所以,顾铭打算请缨去广西平瑶乱,搏一个建功立业,所以我答应娶了你之后,替你的干姐姐撑撑腰。”
“他就这么简单被你说动了?”
见章晗满脸不信,陈善昭暗叹她的敏锐,但却只是顾左右而言他,可怎么都不松开手。直到她仿佛认命似的不再试图挣脱,他才开口说道:“今日我来见你。恐怕是吉日之前最后一次了。日后哪怕你获召入宫去见淑妃娘娘,我也不能和从前那样横冲直撞进去了。所以,刚刚你问了我这么多,我却还没有问过你。之前传旨赐婚的时候,除了意外,你可有过不愿?”
章晗被陈善昭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陡然之间问住了。接到圣旨的时候,她有过不敢置信。有过惊疑难解,有过彷徨不安,有过如释重负……无数种情绪让她甚至一连几晚都没睡好。可唯独不曾有过的,便是不愿。仿佛潜意识中,她就没有抗拒过这个男人。
于是。在陈善昭明亮的眼睛注视下,她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摇了摇头。然而,这样一个可以作两种解释的回答,却让陈善昭一时面露异彩,顺手一拉手腕把章晗又扯近了些,突然不由分说地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给她套在了手腕上。
章晗低头看着手上那只温润细腻的白玉镯子,一时只觉得有些懵了:“你……”
“这是娘这一次离京的时候留给我的。”陈善昭深深凝视着章晗,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悠远。“娘说过,这是将来给我媳妇的,也不知道将来我成婚的时候是不是在京城,她是不是赶得上,便给我留下了。如今我的媳妇既然已经定了。正好趁着今日送给你。那些大定小定都是宫中照规矩下的,却是比不上娘这只镯子。”
他竟然就这样把赵王妃留下的东西送给了自己!
章晗轻轻用右手握着左手腕的这只镯子。镯子入手有些温热,也不知道是他一直藏在手中,还是放在怀里捂热的,而刚刚被他紧紧抓着的手腕处,则是微微泛红。良久。她正要开口说话,耳畔却传来了陈善昭的声音。
“我已经下了定,你有什么回礼给我?”
这个赖皮的家伙!
见陈善昭理所当然似的打蛇随棍上问了这么一句话,章晗只觉得牙痒痒的。更让她气结的是,陈善昭竟是掰着手指头说了起来:“今日想来你不会带着什么东西,不若便来日一块补吧。你的针线这么好,不如到时候给我做一件中衣、一件小衣、一件长袍、一条玉带、一双鞋袜……”
章晗忍不住出口打断了他的自说自话:“世子索性说让我做全套不就好了么?”
“我是想啊,成婚之后穿着全套你做的衣裳去给皇爷爷行礼,他一定会觉得之前的赐婚是英明之举。”陈善昭见章晗终于忍不住莞尔一笑,他便收起那玩笑的脸色,认认真真地说道,“只要皇爷爷觉得你好,那就抵得上旁人一千句一万句。”
面对这样郑重其事的嘱咐,章晗忍不住面上一红,随即点了点头,可当那只手伸过来轻轻替自己捋了捋耳畔的一缕乱发时,她仍然觉得如遭电击,不由自主就退了两步,随即才有些慌乱地说道:“时候不早了,世子也请赶紧回去吧!”
“好。”陈善昭缓缓放下了手,见章晗转身步履匆匆地往沈姑姑和秋韵那儿走去,他突然含笑轻声吟道,“烟雨江南五月天,远山泼墨水如蓝。秦淮两岸临池柳,袅袅依依挽画船。波似霰,醉红颜,棹摇慵影倚阑干。藕花深处田田叶,叶上初生并蒂莲。”
一首词在身后婉转吟来,章晗的脚步忍不住越来越慢,直到最后到了沈姑姑和秋韵面前,她突然转过身来又冲着陈善昭走了回去,解下系在腰上的一样东西,一股脑儿塞到他手中,这才快步又走了回来,对沈姑姑和秋韵开口说道:“走了,咱们回去!”
看着那一行三个远去的背影,陈善昭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东西,见是一枚编织灵巧的如意结,他的嘴角顿时露出了一丝笑容。虽说他更想要的是相争比翼双飞的双蝶结,可象征吉祥如意的这如意结,总好过空手而归。更何况,他也总算是确定了她的心意。
第一百三十二章 嫁衣
回程路上,章晗和张琪同乘一车,却是久久无话。最后是张琪打破沉寂,用几乎比蚊子叫还轻的声音讷讷说道:“四哥说,他要去广西……”
话还没说完,张琪就忍不住一把抓住了章晗的手,死死咬着嘴唇,脸上露出了难以名状的痛苦和挣扎:“他说,从前别人都说将门虎子,但他一直都在京城窝着,那些赞叹都是看在二舅舅面子上,所以要证明自己,就不能跟着二舅舅。他说我孝期还有一年半多,正好足够他建功立业了。。。。。。可是,我真的不想他去冒险,哪怕我不能嫁给他,也不想看着他拿着命去搏,证明自个没有姻亲也能出人头地。。。。。。”
见张琪说着说着,终于扑在她腿上痛哭失声,章晗想起陈善昭此前透露的话,伸出手摩挲着张琪那一头秀发,可最终没有说出任何的劝慰话来。
顾铭那样的性子不是听人劝的,而张琪对自己哭诉,也只是想要有个肯聆听心声的人,并不是真的想听那些软弱无力的安慰。知道今日她们是出来给顾夫人做法事,纵使哭肿了眼睛回去也不会惹人怀疑,她过了良久方才轻抚张琪的背,低声说道:“哭出来吧,哭出来总能好过些。”
于是,张琪那抽泣声便伴随了一路。直到马车到了顾家门口停下时,她才抢着外头跟车的婆子问话之前吩咐道:“把马车停在东府二门,回头我送瑜姐姐回去。”
到了会芳阁。章晗扶着哭肿了眼睛的张琪进了正房,让芳草打来一盆水为其洗过了脸,在眼睛上敷过之前顾钰所赠的冰粉后,重新匀脸上妆之后,她才把沈姑姑和丫头们屏退了下去,看着张琪说道:“可好些了?”
“嗯。”张琪轻轻点了点头,随即方才抬起头道,“是我太经不起事了,怎么也学不会你教我的从容不迫。明明知道四哥不单单是为了我。也是为了他自己,可我就是忍不住……不说这个了,之前张家让牙婆送来的那些丫头,我挑了两个,虽说都是青涩的新人,但脾气性子看着都还好。我又向太夫人借了白芷姐姐帮忙,乱了两天就渐渐好了……”
听张琪说着自己不在身边时,她努力去做的那些事,尽管其中有做对了的,也有考虑不周的地方,但章晗不再像从前那样事无巨细一一提点,只是含笑在旁边听着,不时赞上一两句。等到了最后,她才开口说道:“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和你分开,从今往后,一切就要靠你自己了。”
“姐姐不用再为我的事担心。”张琪再次叫出了那个称呼,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总不能靠着你一辈子,我一定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
等到张琪告辞离开,送她到会芳阁穿堂门口的章晗站在那儿。良久才转身回了屋子。无论是从前在自己家里也好,在归德府衙也罢,还有之后到了顾家,她住的地方一直都逼仄得很,可如今呆在这偌大的正房中,她反而觉得空空落落的不甚习惯。若有所思地到了东屋,见临窗的软榻上还有昨日胡夫人身边的一位妈妈亲自送来的几匹尺头,她翻了翻就把秋韵和芳草碧茵叫了进来。
“这几日除去和沈姑姑学礼仪,其他的时间你们帮我裁剪这些布匹。”
秋韵知道此前章晗并未想到这么快就要备嫁,嫁妆衣裳等等都要立刻预备起来,自然连声应是。然而,芳草却有些犹豫地说道:“等到赵王殿下班师凯旋回朝,顶多也就是几个月,这些日子光是做嫁衣就未必来得及,更何况那些绣活?”
见章晗面露沉吟,秋韵忙开口说道:“姑娘,我十三岁跟着先头六安侯夫人嫁去王家,针线活虽不算拔尖,但缝衣裳的功夫却还扎实,只绣活未必上得了台面。”
芳草和碧茵就没那样的底气了,芳草刚刚问这个就是因为自己不过会些缝缝补补,正经做衣裳绣花就差得远了,碧茵也好不到哪儿去。正当碧茵有些犹豫地开口说,是不是去向太夫人借几个精通针线的丫头媳妇,或者去请几个绣娘时,章晗就听到外头传来了沈姑姑的咳嗽声。知道沈姑姑这是避讳屋子里是否在说什么要紧话,章晗冲着三个丫头摆了摆手,紧跟着,沈姑姑就挑起门帘进了屋子。
“姑姑来了?”章晗起身让了让,见沈姑姑屈膝行礼不迭,她让了其坐下,这才笑着说道,“姑姑来得正好,她们三个正在和我发愁嫁衣和绣活的事,姑姑可有什么好主意?”
“原来为了这个。奴婢从前就听说过,章姑娘的针线活做得细密精巧,若是怕时间不足,我也能帮一点忙。要知道我初入宫的时候,便是在针线房做事。”见章晗眼睛一亮芳草和碧茵则是又惊又喜,只有秋韵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她才又开口说道,“若仍担心不足,奴婢带来的那两个宫人,针线功夫也还过得去,打个下手分线缝缝补补尽可帮得上忙了。这种事情少用外人,也不至于给人落下话柄。”
没过几日,宫中顾淑妃又赏赐了章晗丝、罗纱、绢帛等等各种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