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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兴许是平静了下来,兴许是那接连一幕一幕发生的太令人目不暇接,章晗的叙述竟是迥异起头的语调,显得平平淡淡,可那平淡之中蕴藏的杀机却让陈善昭目光越来越凝重。尤其是张昌邕起了兽心,张琪舍身阻拦。张昌邕张瑜父女相争,而后又双双落水,他在又惊又怒的同时,陡然之间又生出了一个念头来。
莫非如今在顾家的那位张大小姐……
章晗看出了陈善昭那眼神中的惊疑,沉默片刻便开口说道:“你没猜错。事情便是那样。瑜姐姐身体原本就不好,即便是接近暑日,在塘中被人救起不多时就故去了,而张昌邕知道顾家已经派人来接,生怕嫡女淹死的事情泄露出去,顾家会拿他当做仇人,因而便想出了移花接木李代桃僵之计。那时候,我为了保住自己的清白和性命,便只能赌一赌张昌邕看重功名利禄更胜过美色。这才得以用跟着拾遗补缺的名头,陪着琪妹妹入京。
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而且张昌邕再次入京之后,又算计过我们姊妹俩的婚事,反被我抓准机会赶了他出京。至于宋妈妈,则是在更早的时候。我利用她的贪婪无耻,结果顾家人一顿家法让她又聋又哑。即便如此,人终究还活着,这次顾振竟是咸鱼翻身回了京,我担心有人拿她做文章,便让沈姑姑授意顾家处置了她,结果……人却是不见了。兴许是自己早就跑了,兴许是被人接走以图蓄力一击,总之样样都有可能。”
这心头连父母亲人都不曾吐露过的实情,此时一股脑儿都对陈善昭说了出来,章晗只觉得心头松乏了不少,隐隐之中还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靠在陈善昭的身上,她甚至能感觉到他那浑身僵硬的感觉,心底知道他会因为此事彻底看清,她的那些应变也好,机敏也罢,全都是为了自保的手段,甚至不惜违背道义,可她并没有多少后悔。
与其有朝一日让别人在他面前揭开她的面具,还不如她自己痛痛快快说出来,让他明白,她并不如他以为的那般,为着姊妹情深便能不顾一切,是什么重情分识大体的烈性聪慧女子。她其实只是个自私自利的女人,当日第一次见他时之所以在陈善聪面前敢于以死相逼,也不过是一小部分为了张琪,更多的却是为了她自己做殊死一搏!
“这事儿还有谁知道?”
听到陈善昭这冷硬的声音,章晗沉默了片刻便开口说道:“整个儿知道所有内情的,除了张昌邕便是宋妈妈,就连琪妹妹也不知道,郑妈妈是被宋妈妈鸩杀的,而宋妈妈却是因为受张昌邕指使,觊觎我干娘的大笔陪嫁。虽说如今那些都是顾家太夫人收着,但干娘生财有道,当年的陪嫁翻了两三倍,张昌邕手头还捏着不亚于顾家的一笔钱……”
“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问你除了那些相关人,你父母兄弟……还有赵破军是不是知道此事?”
章晗闻言顿时抬起了头,见陈善昭的脸上冷得如同寒冰似的,她顿时心中黯然,旋即低低地说道:“爹娘大哥都不知道,爹虽说是稳重人,但遇到这种事是肯定忍不住的,大哥更不用说了,他从小就是个暴脾气,他们也就是从赵大哥那里得知,张昌邕用娘和弟弟的性命威胁我跟着琪妹妹入京,替他谋求调转京职,那些都是我当初告诉赵大哥的……”
“然后你那赵大哥也是这么原封不动告诉我的!”
陈善昭的声音低沉而又暗哑,随即又过了许久,他的口中才迸出了两个字:“真傻……”
良久才听到这么两个字,章晗释然一笑,随即就轻声说道:“没错,做这样总有一天纸包不住火的事情,只为存着一时能够和家人一块脱身的侥幸,我确实傻得很……”
“我是说这样的事情。你竟然全都闷在肚子里,只想着一个人去解决,直到现在才对我说!要知道,你已经不是张家养女。你是赵王世子妃,我陈善昭的妻子!”
陈善昭直视着章晗的眼神,见她的脸上满是错愕惊讶和难以置信。他不知不觉就笑了起来:“你以为当初我是为着什么而对你动心的?什么重情分识大体,什么聪慧机敏烈性,什么美貌才能并重,那都是外人看重的东西,而不是我在乎的!我只是瞧着你在那样险恶的环境依旧能够不屈不服,能够去争,更知道怎么去争!你知不知道。我入京的时候,只有十二岁,因为皇爷爷知道当年我曾经被刺客误中副车,身体底子不好,不免偏疼我一些。结果,自然而然就招来了数不清的明枪暗箭。有几次,不是什么重病,而是被人暗算所致。”
看到章晗紧紧咬住了嘴唇,面色煞白,陈善昭不禁伸出手去,在她那滑腻的脸上轻轻摩挲了两下,继而就淡淡地说道:“进京之前,母亲曾经说过让我多多藏拙。在文华殿听讲也好,大考也罢,都不要和人去争,可几次折腾下来我就知道,单纯不去争没用,反而会让别人觉得我软弱可欺。连带着看轻了父王和母亲。于是渐渐的,皇孙之中但凡文考,我必是第一,而但凡遇到那些近在眼前的不平事,我必会到皇爷爷面前去进谏去争,而被我捎带进去的人,哪怕只是些微不足道的伴读一流,也一时死了好几个。”
举起了那双显得骨架纤细,滑腻如同女人一般的手,陈善昭微微一笑,随即低头端详了一番,他便嗤笑一声道:“你以为,我就真的是那么一个书呆子么?我这手里即便没有亲自沾上血,但死在我这双手里的人,决计比你想象得多!所以……”
他拖长了语调,深深吸了一口气后,便一字一句地说道:“如我这样大诚实伪的人,就不曾想过要娶一个如同白莲一般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妻子!”
他说着语气便温柔了下来,看着章晗那张近在咫尺的脸,露出了和往日温文笑容迥异的冷峻锋芒,“哪怕再不愿意,可我没法选择出身,所以,至少我想找一个能够和我一块携手走过这条险路的伴侣。老天垂怜让我找到了,我又怎么可能在意你那过去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说起来,咱们还真的是应了皇爷爷所赐的那幅字,是天作之合!”
听着这些掏心窝子的话,不知不觉的,章晗已经是泪流满面。因而,当那只手伸过来轻轻擦拭着她面上泪珠的时候,她忍不住紧紧抓过那只手,将其放在了自己的胸口。尽管有千言万语想对他说,但此时此刻,仿佛唯有这样,方才能把她的满腔心意和温暖传递过去。因而,当陈善昭俯身下来的时候,她主动地贴近了上去,将灼热的丰润贴在了他那冰冷的唇上。什么张昌邕,什么顾振,什么宋妈妈,什么兴许会被人戳穿旧日一切,全都被她抛在了脑后。
她只知道,此时此地,有一个完全不在意她那些过去的人,有一个愿意无条件接纳她一切的人,这就够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连身子都几乎紧紧贴在一起的人方才渐渐分开。而陈善昭看着章晗那阴霾散去的脸上,露出了一贯让自己沉陷进去的安心笑容,他忍不住轻轻伸手摩挲了一下她的额头,让那几缕额发就这么弯弯曲曲缠在指尖,随即方才用冷峻的口吻说道:“触怒一个盼着孩子出生的父亲,我会让他们知道,后果严重得他们谁也承受不起!你安心养胎,别的事情什么都不用管,真把我这个世子当成软柿子捏了!”
原本还想缓缓图之,如今看来,横竖他那孩子出世之后仍然会成为众矢之的,还管什么到时候会不会锋芒毕露!
第一百九十七章 御前见天子,世子巧卖萌
四月初的京城正是一年之中气候最适宜的几个月之一。虽说时不时会有雨水光顾,但却不会像夏日那般闷热,雨过天晴之后,空气更加清新,而透过东暖阁中新装的玻璃窗户看着外头,就连身为一国之君的皇帝,也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这些天他听从御医的劝阻,把批奏折的时间大大缩短了,再加上注意用药保养,一度因为除夕夜气怒过度而昏厥之后露出了颓势的身体,也渐渐有了些起色。然而,御医的脉案却因为他的刻意嘱咐,并未将这转机记载上去,相反却尽是些模棱两可的话。而李忠更是在乾清宫上下如同筛子似的筛了好几遍,但凡少许有和外头勾结的端倪,他轻则把人革退出去到混堂司宝钞司等地当差,重则打板子黜落到更鼓房乃至于永久守陵,就是活活打死的也有两个。而对于心腹太监的这番雷霆举动,皇帝自然保持着默许的态度。
这一日,当李忠奉旨亲自去把一头扎在古今通集库的陈善昭给请到乾清宫时,陈善昭一进乾清门,就看到一个使劲蹬腿挣扎的小太监被两个健壮的太监一左一右挟持着从身边出去。李忠见陈善昭盯着那过去的三个人看个不停,他生怕这位稍有不对,就在御前满脸顶真劝谏的皇孙又犯了书呆子脾气,连忙轻咳了一声。
“世子爷,那小子是不合窥伺皇上起居,所以这才逐出乾清宫,发去更鼓房当差。”
一听是这么个道理。陈善昭立时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我想呢,前几天似乎还听到有人说什么近来乾清宫大张旗鼓处置人,若是这些没规矩的,是应该好好清理。否则皇爷爷身边都不能清净,岂不是有伤御体?”
“就是这道理,就是这道理。”
李忠松了一口气。暗想如今毕竟是娶了妻快当爹爹的人了,总算不像从前那样动不动就打破沙锅问到底。然而,等到上台阶之际,眼见陈善昭沿路见到那些太监宫人施礼,但凡认识的,总会叫出人的名字,又随口问上一两句。他更是暗自叹息。
除却这呆气和执拗性子,赵王世子还真的是皇族之中少有好打交道的人,但凡人求些什么,无论是求药也好求情也罢,乃至于其他。陈善昭都是无所不应,但却从来施恩不图报,从不支使人打探什么,这一坚持就是**年下来,就连他也早不在意了。毕竟,他和皇帝一样的风湿毛病,陈善昭从药酒到药膏再到特制的护腰护膝等等,也不知道让他拿了多少去。
“皇上,赵王世子来了。”
听到门外李忠的通报声。正站在大案前写字的皇帝头也不抬地说道:“让他进来。”
随着窸窸窣窣打门帘的声音,以及那稍稍放轻的脚步声,以及人下跪行礼的声音,皇帝这才提高了手腕,见陈善昭正跪伏在面前,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旁人不易察觉的笑意。旋即便沉声说道:“免了,起来看看朕这幅字如何!”
眼见陈善昭立时一骨碌起身,随即喜滋滋地绕过御案过来,皇帝便往旁边让了一步,见其站在自己刚刚写完的那一幅横卷面前,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最后甚至还托着腮帮子冥思苦想了起来,他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就是这么几个字,好与不好一语可决之,用得着你这么想了又想迟疑不决的?”
“皇爷爷您是天子,又是祖父,孙儿总得先看仔细再说话,断然不敢就这么扫一眼就赞口不绝。”陈善昭这才抬起了头,满脸郑重地说道,“单是论这幅字,自然是好的,但恕孙儿斗胆,和皇爷爷从前赐给孙儿的那些字相比,这几个字略有些不如。这条横卷是乘风破浪,字眼便是一股纵横睥睨的气息,但皇爷爷写的时候,笔下似乎稍有凝滞犹豫,以至于转折之间有些不够自然……”
听陈善昭啰啰嗦嗦还要再挑自己的不是,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