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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八章 狡兔不死,走狗先烹
正如聪明人所料,尽管辽王陈善嘉送回来的消息已经是极其隐秘的,但不过两三日功夫,最初只在达官显贵中间悄悄流传的那件事,现如今竟是在民间百姓当中也快速流传了开来,而且越说越是夸大。有的说皇太孙已经落入虏寇敌手的,有的说皇太孙已经命丧九泉,皇帝大怒之下挥兵北进以至于中伏下落不明的,甚至还有说连皇帝都已经落入了虏寇手中,现如今鞑子大军已经即将破关,这北京城都要行将不保,上上下下的官员正在建言把都城迁回南京。对于这最后一种流言,五城兵马司的人自然不是吃素的,以妖言惑众的由头直接下狱,就连顺天府衙的差役也抓了不少说话过火的人。
在这种惶惶不安的气氛中,身披甲胄腰佩宝剑带着亲兵在全城巡查的燕王陈善睿无形中让人心稍稍安定了一些。尽管这些年陈善睿并未再上战场,但昔日他在北边的名望本就高,再加上从前那次率军大破秦藩大军,他那势如破竹的声势还有不少人记着,甚至有人直接拦马询问这北京是否能守住,最后得到了陈善睿那斩钉截铁的回复后方才松了一口大气。
“父皇大军必胜!若真有事,京城中能上阵一战的人还有千千万万!”
嘴上说得慷慨,但一连三日都没有新的消息传来,陈善睿的心情顿时越来越复杂。倘若这时候大哥把他禁在宫中以防万一,他也没什么话好说·但心里必定会憋气愤恨,记住最快最新文字版更新可如今这般光明正大走在外头,听着人们议论有燕王京城便安定了,他的心头又总难免会有那种奇特的雀跃。哪怕一整天在外头转悠下来,又要见众多军中将领,可他总是一身使不完的劲,甚至连之前那些天在坤宁宫侍疾的困倦都感觉不到。
这一天,他又是踏着皎皎月色回到了燕王府。王凌不在,府中上下他索性就实行了军管·犯了错军棍臭揍不饶,这也很是震慑了那些因王凌不在而思量着偷偷懒,抑或其他蠢蠢欲动的下人们。回了鹏翼馆脱掉身上那披挂,又解下宝剑,痛痛快快洗了个澡,又换上了一身便衣,他方才从正房出来。尽管这是北京而不是南京,此燕王府也并非此燕王府,但就冲着两座王府就连院子布局都一模一样这一点,他也很感谢二哥陈善恩的苦心。正因为如此·他到了北京之后,就大笔一挥,把各处的院落屋子都题上了和南京燕王府那些地方一模一样的名字。
推开书房寒江馆的大门,跨过门槛进去的他正打算伸一个懒腰舒活一下筋骨,却猛然间警觉似的往后退了一步,双目紧紧盯着东次间的门帘,旋即厉声喝道:“是谁?给我滚出来!”
“殿下真是贵人多忘事,怎么不认得卑职了?”门内突然闪过一丝火光,随即便有人秉着一盏油灯出来。那昏黄的灯光照在人的脸上,火苗上上下下地扑腾着·不是杜中还有谁?见陈善睿的面色一下子就僵住了,他便满脸堆笑地说道,“许久不曾见殿下的面·殿下清减了。”
“杜中!”陈善睿咬牙切齿地迸出了这么两个字,双目一时圆瞪,“你来干什么?”
要不是这家伙,王凌也不会早产而险些难产,他也不至于被母后那般训斥,而后更不至于几被父皇疑心,那么一场大病之下险些要了命!
陈善睿会有这般态度,杜中自然丝毫不奇怪。然而·他如今已经做好了一切万全的准备·况且事到临头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不得不豁出去赌一赌!再加上陈善恩人已经被留在宫中好几天都没有任何消息·而陈善睿在外巡查这几日却是威望极高,他这两头下注的人自然得先见风使舵·然后见机行事。因而,他并没有被陈善睿那怒视的目光吓倒,相反却举着油灯又上前了一步。
“卑职知道,因为之前的事情,殿下对卑职有些误会,但现如今非常时刻,殿下若是还不能丢开那些,别看您如今还算得意,却再也没有今后了!殿下想一想,河阴侯张铭、平阳侯朱逢春和永清侯宋志华,这三个都跟着皇上和皇太孙亲征了,万一有所闪失都折在外头,那会是个什么结果?他们都是心向殿下的人,而殿下的旧部等等多在从征军中,这一趟可谓是羽翼尽失!至于辽王殿下就算有什么闪失,太子殿下固然断了一臂,可辽王功高,异日总有震主的时候,免不了狡兔死走狗烹,如今反而是好事。而京城尚有睢阳侯在,太子殿下容易握住军权!相比这个,皇上和皇太孙的安危都在其次了!”
见陈善睿的脸上犹如挂了霜一般难看,垂下的双手都狠狠捏紧了拳头,一时间不知道是喜还是怒,杜法确定这些年自己在王凌的阻拦下无法再见到陈善睿,位燕王是否真的磨灭了雄心壮志,他便把心一横,拿出了关键的杀手锏。
“燕王殿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莫要以为太子殿下似乎一直都是心慈手软,那是因为他一直不曾手握大权!倘若他真的君临天下,断然容不得人和他相争!我不妨实话告诉殿下,此前皇上 第 379 章 ,而且,燕王妃和世子对太子殿下来说也是筹码,轻易不会害了他们。只要咱们动作快,兴许就能在宫中来不及反应之下把他们救出来。当断不断,反受其害,殿下,时不我待啊!”
这明明白白的提醒还有这一声一声的催促,陈善睿一时深深吸了一口气。见杜中挂着那极其可恶的自信笑容,他突然怒从心头起,一个箭步上前突然大手一抄捞起了杜中的领子,劈头盖脸地怒斥道:“杜中,你以为我陈善睿是什么人?”
他说完便突然松手,旋即疾退一步,暴起一脚正中杜中手腕。眼看那一柄解腕尖刀叮当落地,而杜中又慌忙去拔佩刀,他却是蹂身再上,撞入杜中怀中,扳着其肩头猛然一摔,把人重重过肩摔倒在地后,探手一仲取走了其腰边的佩刀。直到这时候,他方才冷然俯视着几乎被摔懵了的杜中。
“你还以为我会被你三两句话就说昏了头?”握着刀柄的陈善睿缓缓将刀从鞘中一点一点抽出,随即就这么指着杜中的胸口,“你以为把事情做得如同木已成舟再难挽回,我就会如你所愿?瞎了你的狗眼!老子就是真要谋反,也不会被你这两面三刀的家伙胁迫!”
他不等杜中开口说完,突然调转刀柄在其的脑袋上就是重重一下。眼看杜中难以置信地口吐鲜血昏厥了过去,他方才厉声喝道:“来人!”
第三百七十九章 杀鸡儆猴,亲上阵
随着这声音,外间两个小厮飞快地奔进了屋子。见到杜扌量躺在地上死活不知,两人齐齐打了个哆嗦,而其中一个先是张了张口,随即不安地缩了缩脑袋,竟什么都没说出来。然而下一刻,他就只见面前卷过一道匹练似的刀光,一愣之下感到脖子下头猛然一轻,再然后就什么知觉都没了。而站在他旁边的那个小厮面对陈善睿那迅如闪电的一刀,还有那倏忽间溅满了自己一身的血迹,那无力倒下的无头尸身,还有地上那个满地llL滚的脑袋,他在呆立了片刻之后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一时竟是磕头如捣蒜。
“殿下饶命,是王琦……是王琦把杜中领进来的,他说这等要紧关口,殿下一定需要他这个智多星出主意……小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闭嘴!”陈善睿提着那把仍在滴血的佩刀,怒喝了一句后,见人俯伏在那儿不敢动弹,他方才冷笑道,“王妃不在,竟然有人敢如此大胆,以为我这么多年不曾上阵,就不会杀人是不是?给我出去,吩咐夏勇过来见我,然后把府中上下人等都召集到白虎堂前!还有随我巡查全城的那些亲兵,一并召集到南院马厩那边等着!”
“是是是……”
那小厮连声答应了之后,抬头偷偷瞥看了一眼杀气腾腾的陈善睿,尽管腿肚子仍是直打哆嗦,但他总算勉力挣扎爬了起来,连滚带爬地冲出了书房。这时候·陈善睿方才踢了一脚杜中,见其没有任何反应,他弯下腰随手解下其的腰带,三下五除二把人绑了个严严实实,继而又嫌恶地扫了一眼旁边王琦那死不瞑目的脑袋。正当他来到支摘窗前一把推开了窗户,试图让屋子里这浓重的血腥气散去一些时,一个人便从外头一阵风似的冲进了屋子。
“殿下,究竟出了什么事!”
夏勇先头瞅见传话的小厮浑身是血魂不守舍,撂下话就撒腿跑了·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因而一溜小跑地赶了过来。此刻问了一句之后,他便立时看到了地上这惊悚的情景,一时间竟是整个脑子一片空
他当年被陈留在京城赵王府任总管,陈登基之后,因他忠诚可靠,便依旧让他在燕王府掌管仪卫司。尽管陈善睿曾经战功彪炳,但这些年都没出外过,也没有设护卫,因而王府亲兵论理都归夏勇这个正五品的仪卫正管辖。而因夏勇一家子昔日都深受章晗信赖·前些年都只是个名义而没有实权,这几年王凌重新振作管事,方才又大加任用了他们夫妻。
陈善睿见夏勇那目瞪口呆的样子,便淡淡地说道:“王妃和世子不在,我才吩咐了军法治家,没有我的吩咐不许留任何人,这个狗东西却把杜中放了进来。若在军中,这等违抗军令的人便只有一个斩字!此等人死不足惜,你把他的尸身和首级收拾下去,曝尸白虎堂前·把首级也给我高高挂起来!给我明明白白告诉下头所有人,若再有敢于私通外人者,杀无赦!”
夏勇这才知道那死尸一旁死活不知的家伙竟然是金吾左卫指挥使杜中。
想起王凌这几年三令五申绝不许杜中上门·而此刻陈善睿竟是大开杀戒如此震怒,显见杜中这次登门的内情绝不简单,他立时收摄心神,单膝跪下应道:“卑职遵殿下令旨!”
大半夜的被召集到白虎堂前,不少下人都是满心不情愿,或是打着呵欠,或是小声窃窃私语抱怨着。然而,当掌管王府仪卫司的夏勇令人将一具无头尸身丢在众人面前·继而又命人竖起一根旗杆·用火把将上头那颗脑袋给照得清清楚楚的时候,就是还没睡醒的人都给吓醒了。陈善睿那杀气腾腾的命令让所有人都不免打了个寒噤·尤其是心中有些想头的,听到死了的王琦是因为私通金吾左卫指挥使杜中而被陈善睿一刀斩首·不禁更是噤若寒蝉。
而另一边已经调集齐了的五十余亲兵,亦是等来了重新披挂了起来的陈善睿。他们都是当初曾经随陈善睿出生入死的心腹死士,因而即便看到主君如同挟着什么物件似的带了一个人过来,继而直接把人抛在了他们面前,众人却都没眨一下眼睛。
面对这么些自己最信赖的部属,陈善睿只觉得心情疏解了许多,轻轻拍了拍巴掌便沉声说道:“这人你们也应该大多见过,金吾左卫指挥使杜中,颇受父皇信赖,一贯掌管侦缉百官,虽没有刑狱大权,但在外头也是人人得敬上三分的人物,从前也是燕王府的座上客。可眼下,他却落得这般田地,你们可知道是什么缘故?”
在军中多年的一众亲兵没有一个开腔妁而且听说了地上这绑得结结实实的人是什么身份,每个都是毫不动容。这时候,陈善睿方才哂然冷笑道:“若他还是天子信臣,那今天连夜来见我,我自然还会把他当成座上嘉宾,可他胆大妄为,竟敢挑唆我大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