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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他究竟怎样,你难道不能详细说来,让我们心里都有个底么?”
谢琛冷笑一声:“成见?谁不知道你李家的四少奶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一个无权无钱、不受你家接济便连寄身之所都没有的跛子郎中又如何敢对你有成见!”他站起身,冷着脸走到门口,回头道:“他伤病交加,虽暂时有我的药续命,近日里好转了些,但这样拖下去,丧命也只是早晚之事罢了!”说完,便又冷哼一声,推门拂袖而去。
我一时怔在原地。
“少奶奶?”清竹或许是见我神色不对,赶紧起身上前劝慰,“少奶奶别往心里去,谢大夫言语上虽然冷硬,但心肠却是好的,您别和他计较。而这两天,我看他的意思大约是,少爷虽然身子不好,但这阵子当不至于有什么性命之虞,您千万别先急坏了身子才是。”
“嗯,我知道。”我点了点头,“我去了牢中那么多次,多少也知道些少爷的伤情,即便今日听说实情与我想象有些差距,又如何会因为这事而不知所措呢。”
见她神情中微带疑惑,我又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你要是什么时候过去隔壁医馆,便给谢大夫传个话。他欠咱们的不过是钱,但咱们欠了他的却是人命,相权之下,孰轻孰重,他该是明白的。”
清竹称是,正要转身去传话,我又叫住她:“清竹,我虽不是什么大智慧大仁义之人,但也不至于为了几两银子就看轻了他,更不在意什么皮囊表象之事。过去的些微过节其实不算什么,他为人我自然也是清楚的,只不过,这些话我不便直接对他说。我冷眼旁观着,看他对你的话还算听得进去些,你得了空便时常去劝劝他,两家做邻居,经常来往走动也是好的。”
听了这话之后,清竹脸略有些红,垂头应了声便出去了。
我心里偷笑。清竹性情稳重温和,与那冷淡孤僻的谢琛恰好也算得上是互补了,而这两人现在看来似乎也都对彼此印象还不错,我也乐得顺水推舟。当初我便想着给清竹她们找个好人家,现在她们年纪已经不小,如果能尽快觅得良人,当然再好不过。
只不过,听谢琛的言语,他似乎生活不很如意,大概也为了残疾一事受了不少讥笑讽刺,因此才会如此孤僻。我暗叹,若是他这性子能转过来一些,我才能放心将清竹嫁过去,不然,让清竹守着个随时有爆发心理疾患危险的丈夫,未免也太凄惨了一些,还不如李暮阳这种身残志坚的让人更顺心些。
想到此处,我不禁啐了自己一口。这都什么节骨眼上了,我怎么总想这没用的事情!
但话说回来,这些日子实在是没有什么事情好做。我的日程表上除了等待消息就是等待消息,简直能让人憋闷死。
而恰是在这种时候,时间的流逝仿佛缓慢到几乎可以忽略的程度。
好容易又盼了些日子,已是靳宓走后的第八天,我那免疫力低下加受了凉引起的重感冒终于好了个彻底。我几乎是欢天喜地的盼到了中午,这就忙活着准备了几样合李暮阳口味的点心,又带了些酒菜打算犒劳狱卒。
走在路上,我仍心情很是欢畅,连见到路边拖着鼻涕玩耍的三两岁小童都觉得可爱至极。可一转念,我突然反应过来,我这种心理似乎有点不太正常。为什么啊?让我去累个半死,到那又脏又臭的大牢里面伺候病人,我还觉得特欢乐?世上没有这个道理啊!
一阵冷飕飕的风吹过,我脸上却反而热了起来,心里也有些惶惶不安。这算什么事啊,难道我真日久生情看上了那倒霉孩子?我承认,抛了最初的那些偏见来说,他处变不惊和温柔宽和的性子很让我觉得与他相处很是舒坦,可这离爱情也差得太多了吧。难不成我最近母性情怀发作?即便不论人家心里还有个林彤占据半壁江山呢,我要是辗转了两个世界,到现在还弄不清什么是母性情怀什么是爱……我不如俩耳光扇死自己算了!
我边想边走,一会摇头叹气一会咬牙切齿,惹得路人频频侧目,估计是以为我疯魔了。
好容易走到了县衙大牢外,我赶紧抛开了那些奇怪念头,将盛着酒菜点心的篮子放在地上台阶处,两手轻轻拍了拍脸颊,让自己镇定下来。这才重又提了篮子,摆出官方笑容走进门去。
依旧是我熟悉的那个“监狱管理人员值班休息室”,也依旧是熟悉的牢头和狱卒,但是,他们身上却隐隐散发出来我不熟悉的气场。
我虽诧异不解,但仍如以往一样走过去福了身,笑问道:“几位大哥,今日难道有什么烦心事不成?怎么神色忧虑至此?”说着,我从篮子中取出几盘菜、两壶酒,摆在桌上。
那几人相互对视一眼,都转头不看我。半天,在我追问下,牢头长叹了口气,答道:“妹子,这酒菜,我们兄弟几个没脸吃,你还是拿回去吧。”
我心里猛然一惊,背上倏地出了一层冷汗。
“几位大哥,这话是怎么说的……”我强作镇定,但声音却已经有些开始抖。
那牢头又叹了一声道:“妹子不知道,今天一早,大人就差人带李公子上堂又加以审问。我们不知其中详情,但人终于带回来时……”
“怎么了!”我声音更抖,生怕听到最坏的结果。
“唉!”牢头摇了摇头,“人是被他们拖回来的,似是动过大刑,回来时几乎已没了气息。我们兄弟几个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也还记得妹子往日里给的好处,于是赶紧又是喂水又是给吃药,折腾了好一阵子,终于缓过来些。可现在……恐怕还是凶多吉少了啊……”
听完这一席话,我只觉得背后衣服已被冷汗湿透,身子也发软,快要站立不住,只好顺势坐在桌旁条凳上。
我咬着牙平稳呼吸,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觉得手脚抖得轻了些,于是扶桌站起来,勉强挤出笑容:“几位大哥,这事也并非你们所能掌控,要怪的话,只能怪我们命不好罢了。这酒菜既带来了,就断没有拿回去的道理,何况不仅往日里几位对我家相公照顾颇多,今日之后,他既伤势沉重,还更需要几位多费些心了。”
说完,我喘了口气,又对身边一名狱卒笑道:“今日还得劳烦大哥通融我进去看看我家相公的伤势……不知……”
那狱卒马上应道:“这是当然。”说完便取了钥匙转身带我过去。
走熟了的短短走廊,此时竟显得长了许多,我恨不得能直接飞过去。可终于进了牢房之时,我却又盯着李暮阳的背影不敢上前了。
进一步退两步地纠结了许久,忽然听到李暮阳低低咳了一声。我心里密布的乌云终于透了条缝,顿时觉得轻松许多,于是赶紧过去细细查看他的伤情。
他那身囚服上依旧遍布干涸的血迹,倒是没有几处仍在流血的伤口,但我却更加忧心,生怕是上刑伤及了脏腑,这便比外伤更加危险严重了。
我先回手取了仍放在草垫子底下的那瓶内服伤药,将剩下的三四丸尽数倒出,攥在手里,又轻轻扶李暮阳坐起,让他靠着我半卧着。静静等了片刻,我的手已不再抖了,这才端起水碗,准备喂他服药。
可再看那些药时,我却又有些发愁,心里怀疑,这么大的药丸噎下去,就算是好人恐怕也被噎个半死了,更何况是这倒霉孩子。
正在犹豫不定之际,却听李暮阳低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喂我吧,我没力气。”
他声音虽弱,但语气依旧镇定平和,光听这些话,让人难以想象是受了如此之伤的人所说出的。
我虽明知他伤重,但此时却也莫名地安下心来。我伸手将一丸药放在他唇边,他张嘴咬住,慢慢咽下,如此几次,待到将我手中那几丸药全都服下之后,我又喂他喝了些水,这才扶他躺下。
“靳宓或许回来了。”我正在想词宽慰他,却听李暮阳又开口,声音依旧微弱疲惫。
我皱眉:“怎么会?我并没有得到消息。”可转念想到今日提审之事,心中又一动,于是又问:“难道今日县令狗急跳墙便是和这事有关?”
李暮阳合了眼,似乎睡了过去。我不忍打扰,只能在一边等着。半天,他终于重新开口:“县令没有提过,但我却看出他神色急躁,不似往日。想必已得到了些风声,这几天……”说到此,他突然咳起来。我赶紧扶他起身,一边轻轻拍他的背,给他顺气。
随着剧烈的咳嗽,他又吐了几口血出来,这才慢慢平静下来。
我一阵难受,但又不敢问,只默默取了水服侍他漱口。或许看出了我神色间的忧虑,李暮阳轻轻扬起嘴角:“不碍事,大约是受凉染了肺疾,日后小心调养即可。”
“嗯。”我轻声答了,不敢再多说什么,生怕控制不住情绪。别说在这个时代,即便是20世纪初,肺病也是难以治愈的顽症,哪里就能如此轻巧地说不碍事了。我心里愈发窒闷难耐,短短一个来月的时间,我在此世间熟悉喜爱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含恨而终,到了现在,我已不知自己还能不能受住再看到身边人离去的打击。
“红叶,”李暮阳仍侧身靠着我半卧,透过肩部的衣料,我能感受到他额头滚烫的温度。可他的声音却依旧冷静淡然,“你可信天命?”
天命?我不知他为何突然提到这个,只能揣测着古代人的心理答道:“天命,大约是有的吧,只是身在其中,谁又能辨别清楚呢。”
他略微挑起眼角,淡淡瞥我一眼,复又垂下眼帘:“虽有今日之困境,但李家却也未必就是尽了气数,或许还有中兴之势也未可知。我这些日子总觉得,你或许是上天赐来助李家脱离这场死局之人。”
“胡说什么呢!”我赶紧打断他的话,“按你这么说,我都成神仙了。你可别让我觉得自己没出息了,本来就没做成什么事,你这是故意讽刺我呢是吧?”
李暮阳并不理我的心虚反驳,自顾自继续说:“我细细想过,即便你没有来此,按老太太的脾气和惯用的手段,大嫂的结局也不会有所改变,这事,终究还是要走到今天这步的。而若没有你,我怕是早已死了,三妹虽聪颖,但毕竟深居闺阁之中,未通世事,如此,李家怕是再无转机。可如今尚有柳暗花明之势,可见……”
他声音低下去,似乎陷入了沉思。我哀叹了一声:“没想到你也会拣好听的说。说吧,是不是又要让我做什么跑腿出力气的活儿才来奉承我的?”
他淡然一笑,不再说话。
我见他似乎睡了过去,便扶他躺好。虽然不放心他的伤势,但料想一时半刻也未必有什么变化,加上方才听说靳宓可能已经回来,心里难免惦记着。于是轻手轻脚准备离去。
“要走了?”
我还没出牢门,突然听到身后轻微的语声。我叹了口气,转身对他笑笑:“看你精神还好,我也就放心了。我着急回去看看靳宓是否已经到家,若是事情有了进展,便能早日接你出去,总比在此处耗时间要好得多。”
“嗯。你去做该做之事即可,不必记挂我。”
我隐去担忧神色,笑着应了,这便急急奔着家里回去。
果然如李暮阳所料。我一到家,众人就迎上来,靳宓也在其中。他看起来神色憔悴,眼圈也是青黑的,整个人颓唐疲乏之极,连做出那痞子样的精力都没了。
“怎么这么快?”我虽提前得到了风声,但仍是吃惊。
靳宓勉强扯出个笑容:“我可是快累死了,一天换一匹马,连着赶了三天路到京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