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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克凝视着对方那张不像人类的脸，突然就卸了力气。
你要杀就杀吧，想吃就吃了我吧。
他绝望地这么想着，耳边听到一声野兽般的大吼，然而预料中的痛楚却迟迟没有到来。
欧阳克睁开眼，只看见达里尔赤色的双目疑惑而混乱地盯着自己，随后好像在挣扎一般疯狂地在林间穿梭。
欧阳克轻啊了一声，眼中一亮，乘此之际五指变掌为爪，隐隐真气环绕其上，看准时机反手打向了达里尔。后者闷哼一声，从树上掉下来，散落的树叶撒了他一身。
“你还记得我是不是？”欧阳克慢慢走过来，他已精疲力尽，勉力再度封住他的穴道后瘫坐在一旁。他看着昏死过去的达里尔，心头掠过一阵茫然。
他该怎么办。欧阳克怔怔地发着呆，基地所在的山峰清晰地映入眼帘。欧阳克闭上眼缓缓调息。他记得总督说过，自己的身体并没有被病毒感染。回去只有两条路，达里尔被当做实验品，或者是自己被当做实验品。
他一咬牙，决定死马当作活马医。
他的血是剧毒，亦是克毒良药。达里尔如今已是半死之身，他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扇片如薄刃轻易割开腕上血管，欧阳克扳过达里尔的脑袋，一手抵在他两颊迫他张开嘴，猩红的血液如溪流灌入对方口中。好像多灌一点，达里尔复活的可能性就大一分。
欧阳克微微晃了晃因血液流失而晕眩的脑袋，在心中不断祈求对方活过来吧。
基地内位于中央的监控室内，偌大的屏幕上显现着基地周围的地势和地形分布，零星的红点闪烁着在地图上移动，其上唯一的一个蓝点就显得十分显眼刺目。
威尔上校拉近蓝点的位置，实时监测影像从弹出的窗口播放出来。
因为黑夜，只能看得清树丛掩映下坐着的白衣男子和躺在一边的另一人。他看了一会儿关闭影像对工作人员道：“密切关注他们的动向，有什么异常立刻报告。”
“是，长官。”
威尔上校离开监控室快步经过走廊乘坐电梯来到研究室，最里面的玻璃隔墙内放着一台金属手术台，先前抓捕的那只丧尸被牢牢拷在上面，身上插满各种各样的塑料管和器材。一个医生抽了一管丧尸的血液，不同于人类的鲜红和普通丧尸的暗红，那是一种混了水一样的浅红色。
威尔上校看了一眼，对阿尔法博士道：“怎么样？”
“病毒四次变异，速度比上次快了一倍。也许将它杀死后还会有更意想不到的结果，我们需要更多的病例研究。”阿尔法博士捋了捋他的小胡子，充满自信：“曙光就在眼前，上校先生。”
“这个没问题。”威尔上校应允道，“别让我们失望。”
当东方的朝阳升起，崭新的一天开始了。
“早上好。”卡罗尔带着女儿走向贝丝和卡尔的餐桌，“昨晚睡得好吗？”
“我已经很久没睡过这样的安稳觉了。”贝丝笑着道：“宝宝也睡得很好。”
“玛姬还没来？”
“嗯~我想我亲爱的姐姐昨晚一定累坏了。”
“是吗？看来我们一直小看格伦了。”她们说着呵呵坏笑起来。
索菲娅很快把自己那份薄煎饼和燕麦片吃完，眼睛看向和瑞克坐在另一桌的卡尔仰脸问妈妈：“我可以去和卡尔玩吗？”
“当然可以，一会儿我会带你们去二楼上学。”
索菲娅垮了一张脸：“我不喜欢念书，我讨厌数学。”
“撒娇没用的，去吧。”打发了女儿，两个女人随意聊了一会儿，忽然瞥见在角落一人吃饭的米琼恩，那个救了他们的太刀女人。卡罗尔不由问道：“你和她说过话吗？”
“没有。你呢？”对方摇摇头，“她看起来不太喜欢我们。”
“我们以前有个同伴和她有点像，也不爱搭理人，不过比她温和。”卡罗尔将面包涂上奶酪：“他叫欧阳克，也是个亚洲人，可能他会是你的菜。”
贝丝不以为意地否认：“我和我姐姐的眼光一直南辕北辙。”
瑞克和肖恩面色也是难得的轻松。他们换了基地发的制服，修发刮须，脱离了原来不修边幅的模样他们的关系因为逝去的洛丽而崩坏，却又因为同生共死的经历而相惜，这种复杂的情感一进入相对和平的生活便全部冒出来，聊什么都觉得不合时宜。
“来根烟？美国精神，我记得你一直抽这个。”肖恩开口道，一直以来都是他先打破沉默。对方看他一眼，接过烟就着他的打火机点燃：“谢谢。”
“洛丽讨厌我抽烟。”
瑞克抽了一口，思绪像袅袅的烟雾聚散。肖恩笑了笑：“是啊，她讨厌烟味。”
“她应该在这里的。和我，卡尔。”
“你恨我？”肖恩顿了顿，靠在椅背上喝了口咖啡：“我理解，因为我也同样恨你。这挺难的是吧，想要消除这种感情……”
“嗨，朋友们，你们在这儿。”莫尔的声音突然传过来。他装在腕上的手术刀被基地强制收缴，此刻光秃秃的缠了些布条。一喊食堂里的其他人都看向他。
“别那么大声，哥们。”瑞克道。
“你现在不是领袖了瑞克，我可没必要听你的。”莫尔耸耸肩堵回去，“你们谁看见我那蠢弟弟了？”
“他今天还没出现过，你可以找个人问问。”肖恩道。
莫尔还没回话，只听一个女人食堂门口朗声问道：“谁是莫尔·迪克森？”
“我是，美女。”莫尔立刻道。
美女偏了偏头：“请跟我来一下。”
他被带到一间办公室，另一个褐发美女接待了她，莫尔瞧了瞧这阵仗，“ 看来我艳福不浅，嗯？”
“很抱歉迪克森先生，我们有个坏消息要通知您。”褐发美女茶色的双眼严肃地望向他，“您的弟弟达里尔在昨天变成了丧尸，我们为这件事情感到难过，还请您节哀顺变。”
猥笑从那张脸上褪去，莫尔定了半晌，眼神可怕而难以置信地重复：“达里尔，丧尸……？”
第 44 章
欧阳克一整晚就这么靠着树干和衣而眠。
早上起来时身上都是枯黄的叶片。欧阳克瞧了眼达里尔，对方闭着眼睛，好像也在睡觉。
原来丧尸也要睡觉的么。他心里想着，在附近绕了一圈找了些野果果腹，然后挑了根细长树枝在那溪河中随意串了两条鱼回来，还未走近就听见达里尔中气十足的怒吼。
“欧阳克！你他妈把我带出来干什么！？”因为被限制了身体自由，达里尔只能冲着身形一顿而后腾空直跃到自己面前的人瞪着赤红的眼睛干吼：“你他妈知不知道自己在找死？！”
然而达里尔没有机会再说下去，对方热烈地堵住了他的嘴唇，紊乱的呼吸扑在他脸上，灵活的软｜舌碰到他口腔内尖利的牙后滞了一滞，达里尔乘他愣神之际后仰着脑袋退开，苍白的皮肤上没有一丝血色。
“你疯了。”他咬牙切齿地教训他：“你该一枪崩了我！为什么还带我出来！？”
“我舍不得。”轻轻地叹息后，一种仿佛重获新生般的喜悦沸腾着涨满了胸口。欧阳克解开他的穴道，昨日面上的灰败一扫而空，整个人焕发着夺目的神采。他说话慢悠悠的，如往常般好似字字含情：“再说，我要是带别人出来你不吃醋？”
“我差点杀了你。”达里尔跟他推开些距离，摇摇头：“现在的我很危险，昨天晚上你差点就死了，然后我会吃了你，等到现在清醒过来看着吃剩下的你后悔，最后饿疯了再把你吃光！”
他举起自己的双手让欧阳克看，上面的皮肤变得粗糙坚/硬，就像覆盖了一层鳞甲，越往指尖就越明显，指甲也变得和老虎狮子那类猛兽的凶爪一般。
欧阳克目光闪了闪，然后不在意地笑道：“你放心，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我都不会嫌弃你。再说，除非是我自己不想活，就凭你现在这点本事无法伤不到我分毫。”
“是吗？那我们试试看。”男人的自尊被挑衅，达里尔站起来活动了下筋骨，随手扯掉因昨夜的打斗而碎成了布条的背心。虬结的肌肉在一夜间变得更加健壮发达，就连个头也似乎比原来高出了一些，欧阳克要仰视才能看到他的表情。
他们相隔两米彼此对峙，欧阳克长身玉立，看着眼前人的身量隐隐感觉到一股非比寻常的气势，达里尔与从前的他确实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发难只在一瞬。擅长弓弩的达里尔准头分外精准。如今没有了十字弩，他的双手却是最锋利的武器，疾跑而来的速度比之前更加迅速。
欧阳克躲过他扣向面门的一抓，乌木扇向里一折夹住他手腕，对方很快凭借蛮力挣开，再度攻向他腹部。扇子变刃为盾挡下一击顺势旋身而起踢向对方胸口，只听两声闷响，待落定后达里尔的身影却不见了。
对方果然不一样了。欧阳克站在林中，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却感觉不到达里尔的气息。
片刻之后，忽然一声树叶摩挲的轻响，有杀气自背后顿现，欧阳克猛地转身，正见对方由上方迎面直扑他而来。
达里尔的攻击快得几乎产生了幻影，欧阳克且退且拆，电光火石间两人已经过了数十招。忽然脚下被某样东西蓦地一绊，欧阳克连带着达里尔仰面摔了下去。
“输了。”欧阳克被他压在下面，笑意盈盈地望着对方干脆道。
“你总是让着我，欧阳。”像很多个缱绻温存后的夜晚一样，达里尔抱着他埋在他颈侧，磁性低沉的嗓音透过皮肤骨骼传导进他的耳膜，引起一阵阵的刺痒酥麻。“我全都听到了。”
怀中的身体蓦地一僵，欧阳克问道：“什么？”
达里尔抬起头，他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不人不鬼的自己，即使是想要保护的人，他刚才也真实地涌起过吃掉他的念头。那种感觉让他恐惧，他怕会控制不住自己。所以趁现在自己还清醒，他得说服他去安全的地方，远离自己。
“我已经变成了丧尸。”不得不说出必须承认的事实，达里尔坐到一边，欧阳克也坐起身反驳道：“有什么不一样？除了变强了，我不觉得你有哪里跟以前不同。”
“看我的眼睛。”达里尔那双骇人的红瞳与欧阳克对视，“这不是人类的眼睛，还有这双手，都是因为我现在是丧尸，你在我眼里会从爱人变成食物，直到我忍不住伤害你。”
长久的沉默。
现在的情况彼此都心知肚明。欧阳克慢慢开口：“你想我怎么做？杀了你？”
“我不知道，但你不能再跟我在一起。”达里尔望着天空，曾经的蓝色在他眼里蒙上了暗红的色彩，昏沉沉的就像日暮。“昨天晚上，我清楚是你，但完全无法克制本能。”
“总会有办法救你的。”欧阳克低声喃喃。
忽然对方猛地抱紧了身体蜷缩成一团，闷哼着不停地颤抖，好像在极力抑制着什么，紧咬的牙关咯咯作响。
“达里尔？”欧阳克疑惑地唤道，手刚伸过去却被对方躲开。他愣了愣，随即一声兽吼般的叫声如同一盆凉水向他当头浇下。欧阳克眼疾手快地封了他穴位，对着再度失去理智的达里尔面色一暗，轻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