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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一家酒轩,见着很多人围一张桌子将那儿挤得密不透风,云苏一向喜爱热闹,拖着我的手就前去,问了问,才知道,原来是个说书的在谈着那先帝的风流韵事,云苏嗨了一口气道,“还以为是什么,巴巴的跑来这里,挤得难受。”
我笑问云苏,“人人都对皇朝风流雅事好奇得很,怎么偏偏你却不呢……?”
“皇朝之事在百姓中总是津津乐道的,难免会加上一些传奇色彩,甚至是神话,这些我在关外的时候可听得多了,信不得真的,那时我还听到有人说,先帝是天上的神龙下凡,当真是荒唐。”她不屑一顾,我却是闻所未闻,毕竟,这个为人所津津乐道的一代帝王,是我的亲生父亲。
云苏伸着脑袋直往前面的夜市看去,催促着我快些离开,我让她现在前面的路口等着我,一个人往前又挤了挤,挤到了最前面,方看清那说书人的模样,只见他四十上下,清瘦得厉害,虽已显老态,可那双眼睛却炯炯有神,仿佛隐约闪现着诡谲的光,或也是我多心了。他的怀中抱着一坛酒,说上一段便仰头一口,几分醉意而兴致勃勃,听他正说道一句,“那时还是太子的少年景帝,不满太后掌控后宫,安插太后自己中意之人,久久不肯临幸后宫妃子,就连太子妃他都不召见。”
有人调侃着问,“若是景帝当真如此,打哪来的那诸多皇子和公主呢?”
“你且听我往下说便是!”说书人来了劲,一坛酒往桌子上狠狠搁置,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声音却分外洪量,我也被勾起了十足的兴趣,直直盯着他看,他似也注意到我,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瞬,又转开了,拍了拍桌案跳身坐到了上面,接着道,“景帝心里头苦闷,宫里头总是呆不住了,便寻着心思,将自己穿戴成平常人家的富贵公子,带着他的贴身太监小路子,溜出了宫去。这么出去一趟,便去了皇城中名气最响当的留澜小院,正值牡丹花开的季节,那留澜小院也因在后院种植了各色牡丹而得了名的,许多人都一边喝着老板娘亲酿的好酒,一边在院台边赏着牡丹,吟着诗词歌赋,景帝一眼瞧见了那人群中站着一位十六上下的姑娘,这姑娘生得唇红齿白,绝色娇柔,虽一身素净打扮,却显得格外的清丽脱俗,她站在那儿盯着牡丹花园,面上却没有半分的笑容,景帝来了兴致,凑了过去,问她道,姑娘也喜爱这牡丹花吗。哪知,那姑娘听罢却冷冷一笑,说,牡丹不过徒有芍药之形,实在艳俗不堪,只会吸引你们这些臭男人的眼光。小路子脸色一变,才要呼着‘大胆’,可字儿还没出声,就被景帝给拦了住,景帝续问,何以会出此言,姑娘闻言,眼神里又流露出些许哀切,不理会他,便径直的离开了。”
“料不得这出巡一趟,倒是结下了魂牵梦萦的缘分。回了宫后,景帝对那位姑娘是念念不忘,甚至为此茶饭不思起来,派人打听那姑娘的身份,才知道她正是当朝吏部尚书多罗氏的女儿,闺名唤做蕙兰,这蕙兰虽是嫡女出生,母亲却因为父亲宠爱妾室而备受冷落,整日郁郁寡欢,久病成疾后,在上月已撒手人寰,而蕙兰因是女儿身,在家也并不得父亲喜爱,难免受到小妾赵氏和弟弟的欺负,呵呵,世间之事难以预料,那多罗氏一家又如何会知道,也就是这个不得喜的女儿,日后成为了景帝最宠爱的兰贵妃,甚至权倾朝堂,要谁生就生,要谁死就死……”说书人说到这里,眼里似闪过一丝怨恨的光,我看着,总觉得不对劲,但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众人听罢皆唏嘘感慨。
“可你们是不知啊,那景帝……”说书人打了一个酒嗝,神经的笑了笑,道,“景帝看似为儒雅翩翩的一代明君,实则,骨子里,却残忍得很啊。”说着,却不往下去了,惹得大伙儿着急,有人催促了一声,问他,景帝如何残忍,他却摆摆头,不说了。
“人人都知道,景帝乃是位治国有道的仁君,你才不懂个什么,在这儿瞎弄噱头罢了。”一人囔到,大家也都这样认为,聚在一团的人群便渐渐的散去了,唯有我,还站在那儿,看他抱着那酒坛咕咚咕咚的大口喝起来,我以为他醉了,并没注意到我的存在,没想到他虽没正眼看我,却兀自开口道,“姑娘长得好生面熟,竟就像在哪儿见过似的。”
我一怔,跟着道,“请恕唐突一问,您又是如何知道先帝的这些前尘往事呢?”
他仰头一笑,这才将目光挪到我身上,我竟被那眼神给看的一怵,“姑娘不必问缘由,既然在此遇到了,这也是缘分,蔡某便在此多给姑娘说上一句,色字头上一把刀,这把刀,可以杀了自己的良心,也能杀了……自己最亲的人。”
我仔细辨着他的眼神,竟不像是胡诌乱造,急切想知道有关父亲的一切,便追问着,“还请先生详解。”
他紧紧看着我的脸,目光阴森,转眼却又淡笑着,起身来招呼了一声道,“如此也好,你随我来。”
我跟着他上了二楼,进去了一间厢房,他从柜子里取出一个画轴,打开来看,是一幅画,画中之人我在梦里见过,正是孝敏太妃,听得他在一旁醉幽幽的道,“瞧,这是景帝亲手为多罗氏蕙兰画于御花园之中。她……”他指着画儿,“原本是景帝一生最爱的女子,得到景帝的专宠,甚至被指责为祸国的妖姬,这是天下百姓皆知的事,可还有一事无人知道呢……”他说着又露出那种神经症的笑容,转过头来,骇笑的看着我,道,“永丰四十八年,太上皇征战边塞,从木木尔带回一个名叫齐塔娜欣砚的美貌姑娘……”他才说到这里,我忽然有了极为不好的预感,果真听他道,“景帝看中了她呢……”
“不,不可能的!”我不堪相信的连连摇头,“她是他父皇的女人,景帝不可能这么做。”
“有什么不可能的。”他无视于我的错愕,接着道,“这个来自木木尔的姑娘,一开始是很受太上皇宠幸的,可毕竟不过十四岁,对于那时已年逾五十的太上皇来说,实在年幼,虽貌美却太不解风情,每每临幸,都是哭哭啼啼的,时间久了,美人也就不新鲜了,便被太上皇扔到了一边,殊不知,身为太子的景帝,却垂涎齐塔娜的美色已久,一天夜里,喝得烂醉的景帝终于闯进了齐塔娜的寝宫,将她给强爆了,而且,还做了更令人发指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齐塔娜这个人物还记得吗,是隽行的母亲啦……下一章明天上午更新的哈~请筒子们继续支持勤劳的汐猫~猫吻无数~~~
☆、第四十六章 疑心深种
砰地一声,我碰到了身边的茶杯;说书人扫视过来;我抖动的身躯,以及地面裂开的碎片;让他扬起了诡谲的笑。
“莫非是景帝亲手杀了齐塔娜氏?”我心惊胆颤的问。
说书人看了我一眼;嗤笑道,“景帝是个色胚;如此美人,他消受龙榻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对她下此毒手?”
“那究竟是……”
“此事关乎我的身家性命,若你真想知道;就下到地下亲自去问问齐塔娜氏便知。”
我一阵血气上涌。
“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我冲过去一把拽住他的衣襟,并没有平息心中的战栗,他却一直无谓的怪笑着,任由我拽着他,似乎一切也都在他的预料中,答,“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当年景帝为了掩盖自己乱伦的罪行,将那凡与此事可能牵扯上的人与事,全都抹去了痕迹……”
“听着!”我因极力的压制情绪,声音颤得都快走了样,“且不论真假,也不管你是如何得知这些,但从今往后若是想保全性命,劝阁下还是三缄其口最为上策……!”
“哈哈。”他大笑,这才拂开我的手,一双眼睛却死死盯着我脸,“姑娘若与皇室无干,又何必这样紧张成这样。”他说罢端起那画儿,笑出几声,“蔡某见姑娘生得这般可爱,倒是肯给姑娘你一个警醒,若是再不离开这里,恐有性命之忧。”
他说着,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我愣愣的看了他片刻,这才,失了魂似的离开房间,下了楼来。
我很快就忘了他给我的警告,满脑子都回荡着他刚才所说的那个可怕情景,脚发软,身子空虚,随便找了一处位置坐了下来,摸着茶壶倒了几杯热茶喝下去,心情才稍稍平复,平复下来第一个念头便是,我要赶紧的离开涪陵,赶紧的让隽行带我去冀州去寻沂桀,我不要他继续呆在藏着这么一个恐怖种子的地方,我不要……
这样恍惚的陷进沉思,也不知过了多久,连身边坐了人都不知道,回过神来瞧见,竟是沂礼,他微蹙眉,看着我问,“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我不料会是他,一时泄露些许惊恐,神色不稳的问,“你怎么来了?”
“听云苏说你们要来逛集市,我便寻着过来了,没想到你真的在这儿,这算不算是缘分。”沂礼说着,苦苦自嘲的一笑,我见他仍是这般剪不断,理还乱的模样,原本心就成了麻,这下,也被搅得更不安宁了。
“听说太皇太后很快会将云苏赐给你,在此先恭喜你了。”心急口快,没头没脑的对他冒上这么一句,说完,自己都觉得像是在急着撇清关系。
沂礼听罢,起先是一阵隐怒,但很快,又流转了一种惆怅的情绪。
“你真的希望我跟她在一起吗?”他忽然懊恼的问。
我沉默着,沂礼越来越难受,招手唤了小二去拿一壶酒,我不忍见他如此,刚要开口,却听见他说,“我知道的……我早该放手了。”他忽而又自嘲的一笑,恍惚说,“不,我从来没抓住过你,何来的放手,抓到的,不过是我自己的一厢执念罢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安慰的言语,在这句话面前,都显得太过无力。
“那天你在围场受了重伤,我担心得都快死了,可我就连想看看你的资格都没有,看见我哥对你不好,我心如刀割……看见我哥对你好,我也备受煎熬……我真不明白自己,既然你是这一切痛苦的根源,为什么我还不顾一切的想要接近你……”
枉然一笑。竟同是天涯沦落人……我何尝不也是如此。
“总有办法能治好这心痛的毛病。”我轻叹着,对他说,“时间,再加上一个云苏姑娘,便能调成一副疗你心伤的良药,不过是看你肯不肯喝下一口尝试罢了。”
沂礼听罢缓缓的转过头,“真的吗……?”他问,见我点了头,他又负气道,“好!既然你这样期盼我与她在一起,我便听你的就是。”
我们两个都沉默了下来,片刻,我发觉沂礼的神色有些不太对劲的肃凝。
“我们被人盯上了。”沂礼轻声的说,目光低低的扫了一眼两侧,“你别出声,待会儿见机行事。”
我一阵心惊肉跳,想起了刚才说书人的警告,可到了这个时候不得不冷静下来,店小二吆喝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客官您要的一壶好酒,上来咯!”
那小二才搁置下酒壶,我眼尖的瞧见他从袖口里亮出一把白晃晃的匕首,好在沂礼反应奇快,刹那功夫一脚将那小二狠狠踢开,匕首哐当一声落了地,小二趴在地面吐了一口鲜血,分明受了重伤,面上却和那说书人一样,都带着让人发寒的怪笑,沂礼拉着我就要往门外冲去,才跑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