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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凉的食指似乎有滚烫的触感，很热，很暖。但是未凉亚希只是静静地往后退了一步，避开那人近在咫尺的气息，面色依然冰冷无波。
“真无聊。”绝美的脸似是垮了下来，壮一帆皱了皱眉，瘫倒在一边铺着蓝紫色锦垫的椅子上，“小雪总是这么严肃。小时候明明很可爱的说。”
是啊，自己跟着这个人已经十几年了。
十几年。所以可以看到那个人绝世笑容背后，那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落寞。
不远处那幽蓝色的长袍迤逦了一地。极长的柚子和衣摆上绣了几朵红色的牡丹。那是他极爱的花，然而那刺目的红，却像是鲜血的颜色。冰冷的，压抑的颜色。
未凉亚希觉得自己几乎有冲动伸出手去，把那些血色紧紧抓在手中，揉碎。就像抹掉那人身上的血腥气一般。
那么浓的血腥气，连那人周身的花香都无法掩盖。
血色修罗，花间神祗。那人想要的，他却没法给。
“苍炎教总坛以下三十二处分坛，于今夜全灭。”收回思绪，未凉亚希敛神道。
“哼，不过是一群废物。”慵懒的声音从一边传来，“那教主连同手下七大弟子，也不过耗了我半个时辰。”
听到那人这么说，未凉亚希的心却揪紧了。他可以想见，只身一人前往敌人总部是怎样的凶险。
“你……”想问你有没有受伤，却无法说出口。
于是只能静静地看着他。
“上次缪斯山庄的二小姐，现在在何处？”
沉默片刻，壮一帆开口。
“就在二楼客房。”
依旧是淡淡的回禀。当然他没提到因为那女人大哭大闹所以此刻正被点了周身大穴锁在床上。
“带她过来。”
“是。”
未凉亚希应了一声，握拳离去，大拇指的指甲却几乎因为用力过猛而折断。
很快女孩便被带了上来。
被一个周身散发着沉沉肃杀之气的黑衣人点住穴道扔到床上的感觉让女孩非常恐惧，但是她却在看到自己面前的蓝衣人的时候，进一步瞪大了双眼。
这个人，这个人……有着一张无法形容的脸。
长眉如黛，如梦似幻。眼波流转，繁花落尽。
那人微眯着一双桃花眼，眼角是淡淡的粉色，斜斜上挑，美得惊心动魄。
这样一个比多数女人都要美的男人……
却是来自修罗地狱的恶魔。
“我杀了你的父母，杀光了你们山庄全部，一百一十口人。”
那人一字一句道，唇畔的笑愈发温柔甜美，凑近少女的脸颊，几乎像是吻了上去。
明明说着无比残忍的话，却仿佛是情人间的爱语。
那温柔注视着她的目光让她闻到了几分微醺的醉意，还有那抚上她的颈侧灵活的手指——正一点一点摩挲着那白皙柔滑的肌肤，然后缓缓下移。
少女的脸渐渐涨得通红，纤细的身子在男人手中战栗。
“小雪，你说如果我现在解开她的穴道，她会说什么？”壮一帆头也不回地问门口直挺挺站着的人，仿佛知道他一定还在那里，在少女身上辗转的手却并没有停下。
未凉亚希没有接话。
男人的嗓音仍是沙哑的，温软地仿佛能滴出水来，却分明也是坚硬如冰的。
“多美的一双眼睛啊……”
壮一帆低头，几乎是虔诚地轻吻着少女的双眸。
烛光掩映下，可以看到壮一帆的侧脸，曲线雅致没有任何瑕疵，冰白色的肌肤晕开淡淡的红色，艳丽之极。
江湖中人人都说，旋花宫的大长老壮一帆，嗜杀好色，十足的恶魔。
但是未凉亚希知道，在这世上，几乎无人比这个男人本身更美。
哪怕……
那个躺在他身下的少女有一双浅棕色的眼睛。
床上的人仍在继续，少女的穴道明显已经被解开，然而发出的是断断续续的呻吟而非怒骂——果然，没有人在那个人身下还能保持镇定的吧，哪怕他昨天刚屠杀尽自己全家全族——此时此刻，也如同中了魔障一般，对他忘情忘己。
未凉亚希甚至在想，如果是他自己，又能否面对那个男人保持理智？
罢了，也许理智这种东西，早就，不存在了。
木然盯着床边上扔下来的少女的衣物，未凉亚希默默念叨着，那家伙，从来不会介意他在边上旁观，甚至从来不肯拉上床幔，来遮挡那一室春光。
当他看到又一件衣服被扔出来，是那件幽蓝色绣牡丹的长袍时，终于还是转过了身，决定和往常一样阖上门安静离开。
毕竟，无论如何，忍不住去想此时此刻那个人的模样。
然而今天却和往常不一样。
因为这时竟然有人闯了进来。
未凉亚希刚想出声喝止，却看到了那人手上的东西。
一朵新鲜的猩红色蔷薇。
“主人请大长老赴飞虞殿一叙。”
话音未至，就听到内室的声音倏然静止。
片刻后壮一帆便推门而出，脸色平静，只是眼角晕红更盛，愈发衬得容色绝艳。他的身上，幽蓝色长袍穿得整整齐齐。
“小雪，这儿就拜托啦。”
那人在匆匆离去之前，还记得送给自己一个微笑。虽然也是让他留在这儿的暗示，但是未凉亚希依旧很开心。非常开心。
壮一帆跟在煌雅身后，匆匆赶往约定的地方。他的手里，握着刚才那枝红色蔷薇。
穿过整片盛放着蔷薇花的庭园，便是飞虞殿。身后的煌雅不知何时已经退下，壮一帆深吸一口气，推开虚掩着的厚重殿门。
空阔的宫殿此时仿佛一个人都没有，非常安静。
抬头看去，壮一帆唇边凝了一丝笑，那人，果然还在那里。
狭长的殿内，两侧墙上挂着略有些昏暗的火把。火把的尽头，高高的座椅上，蜷缩着一个身影。
一身雪白的衣裳，和那铺满了整个身子的，同样雪白的长发。
壮一帆飞身上前，极为轻柔地伸出手去，拾起那散落在地上的雪发，顺便揽过那个埋在膝上的脑袋。
“圣，你怎么了？”
怀里的人动了动，抬起头，看着对面的人。
雪色长发下是一张少女的脸庞，清丽秀美，肤色极白，在火光下几乎散发着浅浅的光芒。
此刻女子轻哼了一声，浅棕色的眸子浮出几分怒意，别过了头。
“圣……小圣！”
“你身上有十余人的血腥味，还有……女子的脂粉味。”
壮一帆失笑。有些无奈地伸手把身上的蓝色长袍解下，然后又嗅了嗅自己白色的内裳，确定没有问题后挑眉看向座上的人。
真飞圣冷冷地看了地上的衣服一眼，长袖一甩，转眼上好的袍子便成了一堆碎布片。
“那可是我喜欢的衣服啦，小圣~”
“看了碍眼。”
“可是那牡丹还是……”
“下次再给你绣。”
壮一帆看着明显有赌气的女子，一丝笑意慢慢爬上嘴角。依旧是艳丽无匹，却似乎是有一些不一样了。
连壮一帆自己也不知道，此刻他的笑容，有多么温暖。
大概，是因为这个女子。也只因为是这个女子。
身为旋花宫当代圣女，真飞圣在宫中弟子面前总是沉着冷静的，运筹帷幄，宠辱不惊——但是在他面前，却会换一副模样，变成一个喜怒不定喜欢撒娇的小女孩。
但是这一点，壮一帆很喜欢。
即使真飞圣也许永远不知道他的心意，但是她永远是自己的小圣，这就够了。
“圣，因为何事如此焦虑？”焦虑到一个人蜷缩在飞虞殿的角落，甚至半夜把他叫过来，冒着被其他宫人发现的风险。
真飞圣闻言蹙起秀气的双眉。“据说兰寿就要回来了。”
“什么？”他明明派人故意放了一些关于春日野画像的假消息，还有另一批杀手反复阻截——要找到这传说中的画像，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因为有人把春野病重的消息透露给了兰寿。”真飞圣烦躁地摇头，棕色眼底泛出一丝血红，“早知如此就该在出谷之日把他杀了！”
壮一帆感觉到真飞圣在瞬间迸发出的凛冽杀气，急忙安抚道：“圣，兰寿不能杀，这一点我们不是早就知道了？”
身为宫主的大弟子，兰寿在旋花宫具有相当的威信。若要除去他，他们必然等面临全体弟子的非议和责难——那他为了真飞圣名正言顺地继位宫主所做的一切努力，皆成泡影。
“那怎么办？！”真飞圣几乎接近咆哮般吼道，“等着他回来，然后发现我们对春野做了什么，然后动手把我们剿灭？”
“圣……别急，我们还有时间。”
伸手强硬地把雪发女子搂进怀里，壮一帆用最温柔的语气轻声安慰陷入暴躁状态的女子，轻轻抚摸那雪色长袍下清瘦的肩背。
“不要怕，相信我。”
“我一定能让春野赶在兰寿回来之间消失。我们的计划绝不容许任何人破坏。”
壮一帆的唇边又一次凝起微笑。
小圣，为了你，我甘愿做那血色修罗，毁天灭地，陪你一步步堕入那最深的黑暗。
6
6、黑袍BOSS神秘人 。。。
突然，殿门外出现一些响动，有脚步声靠近。
“谁？”壮一帆警觉地放开怀里的女子，飞身跃至殿门。
煌雅的声音从殿外传来：“主人，大长老，有人出现在旋花宫入口，表示要见两位。发现人的宫人我已经处理了，不知主人是否要见？”
“何人竟能闯过旋花谷，找到此处？”
旋花谷虽没经过特别布置，但也是有名的有去无回的毒谷，遍布瘴气，危机四伏。能闯入谷内而全身而退已是不易，而这个人竟能找对旋花宫位置，更是不可思议。
“不知。对方似乎不止一人，但是表示要见主人和大长老的只有领头者。”
壮一帆闻言和真飞圣对视一眼，沉默。
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来者不善的意味。
“那人竟说，要见我们俩人。”良久，真飞圣开口，脸色愈发苍白。
一般人想入魔宫，必然也是要见宫主，但这人开口便是要点名见他们俩。现下春野病重的消息并未传入江湖，此人究竟是如何知晓？若不知晓，又怎会在宫主在的时候求见圣女和大长老？
如果此时两人拒绝与这不速之客见面，也许明日，旋花宫的位置，以及春野病重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江湖。
看来，这个人，真是不得不见了。
“领他到这儿来。注意，不要让其他人看见。”
真飞圣咬了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