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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兰珠敛去笑,复看了眼桌案上的烛火。
“我累了,想安置了。”
乌兰齐兰立刻备好温水,为她洗漱并临躺下前喂了碗奶茶子。
“最近听说这片儿有山贼出没,怪吓人的。得叫莽布泰多当心才行。”莽布泰是葛尔泰贝勒派命的侍卫长。
“真是叫人不安生!”
待银月光升至最高梢,海兰珠才迷迷糊糊有些睡意。但沁凉的夜寒却冷入心扉。她缓缓睁开眼,塌下的一双滚边白毛厚底鞋正静静放置那里。
脑海中片段飞快闪过。记忆如闪电譬入脑海,却又去得极快。
新婚那时,每至夜半时分她这样醒来时,塌边总会有他的鞋挨在她的旁边,就像相亲相爱的亲密咒语,她静静地看着不言语,他醒来问怎么了,她却害羞地摇头,不敢看他。
然而很快的,她发现他的目光由宠溺变得不耐,然后变成冷漠。
她自欺欺人的不去想太多,但新进门不出一年半的富察福晋便诞下三阿哥,这使得她不得不承认,丈夫葛尔泰不喜欢她。尽管她怕他、敬他,如何的想讨他欢喜,但葛尔泰就是不爱她。偶尔,她可以听到富察福晋帐中传来女子豪爽的大笑声,其中夹着他少有的欢娱。
那时,她便明白自己不是他想要的女子。
嫁他四年,只有她知她曾经是怀着怎样的少女情怀坐上嫁车;也只有她最清楚自己得到的是什么样的结果。
她已经十七岁了,没有阿爸阿妈,也不在有科尔沁早原蓝蓝的天,绿绿的草,她白白的小绵羊……
阿妈说她的人生还有很长很长,但她却知道早已结束了。
海兰珠擦去眼角滚出的泪水,轻轻颤抖着。
她压抑着哭声,不想让乌兰齐兰听到担心。
这时,空旷的原野传来一声狼嚎,悠长高亢。海兰珠听得入神之际,大批的马踏声接踵而至。
帐外一只火箭射进内帘,海兰珠一惊,来不及起身,火已经蔓延开来。
只见齐兰掀帘冲至她面前,惊喊到:“格格,不好了。是马贼来了!乱面乱得不得了!”
海兰珠惊恐地看着她,“乌兰呢?怎么没见她进来?”齐兰一边手忙脚乱地帮她穿衣,一边跺脚道:“我的好格格,您还有心思惦记着乌兰?那丫头精得很,咱们还是快出去吧!火都蔓上帐顶了!”
海兰珠还想说什么,只见一个高大的蒙古汉子提着大刀火急地冲进来,见到她忙叫到:“福晋,奴才失礼了!”
海兰珠见莽布泰抓起被子便朝自己盖下,接着腰被用力提起,突来的不惯姿势令胸腔中的空气都一倾而出,她一口气提不上来,甚是难受,却知道莽布泰这么做必是情势已非常紧急!
“啊!莽布泰!快放格格下来,你疯了吗?”齐兰大叫地追出帐外。浓郁的血腥气随即灌入耳鼻,迎面一个马贼驾马杀来,莽布泰二话不说提刀挥去,活生生削断马前腿,马贼摔马立毙。
“有女人!兄弟们别客气,谁掳上马就是他的了!”有马贼看到这边的光景,兴奋的两眼发亮。
海兰珠咬牙不语,却听莽布泰朝着齐兰道:“齐兰,立刻披上福晋的外衫朝锦州城跑。我会让哈达护着你!”。
齐兰没有言语,看了眼厚被中的海兰珠。又听莽布泰道:“好姑娘,这都是为了主子!”海兰珠立刻挣扎着:“不行!这绝对不行!”
齐兰咬牙:“格格,您保重!”便转身上了哈达的马。
莽布泰扯来一匹马,将海兰珠甩上马背时深邃的双眸闪过一丝诧异。
马儿奔得极快,转眼间已窜了几里地,但身后的马贼却仍不放弃,莽布泰双腿用力一夹,马上颠簸的更加厉害。莽布泰回头拉弓连射三箭,竟都被避过!
这绝对不会是简单马贼的猎杀!莽布泰心里猛的抽动。
“福晋,前面是片林子。叶赫在西面,奴才必须将您藏起来。如果奴才万一回不来,您一定要朝西跑!”事到如今,莽布泰唯有破釜沉舟!
月儿忽暗忽明,树林里枝影婆娑,鸦儿也仿佛心惊这非同寻常的猎杀,“吱”的一声群起而散。
海兰珠紧紧纂着莽布泰递来的匕首,仿佛那就是她的生命。
莽布泰策马引开马贼,也不知道如何了。
海兰珠咬着牙,在密林中奔跑着,她不敢回头,也无法回首。沁凉到异常彻骨的夜风吹入她的骨,她不可抑制的颤抖着,不知所措。
汗水顺着面颊滚落,她跑的匆忙,直到绊到在冷硬的地面才终于可以顺畅的呼吸一会。大脑突然变得清晰,她开始冷静下来。
月儿忽然破云而出,将大地照耀到几如白昼。海兰珠看见枝影恰好倒映在侧伏在地的自己身上,像只利刃的那只正抵在自己纤细的颈际。
一惊之下匆忙后退,她突然觉得呼吸困难。
如此的不安,不仅仅来自那不同寻常的猎杀,她跑得这样远,却一直感觉到一种灼热的注视如锋芒在背。
是什么?是什么?
为什么如此的静?
倏地,海兰珠看到映在自己身上的枝影缓缓膨胀,一个熟悉又令人恐惧的影子取而代之。
她抬起头,一双妖异的金黄瞳孔映入自己哑然的眸子。
是野狼!
海兰珠不敢妄动,她听草原上的老人说过,饿极的狼在这种情况下随时会跃过来咬断她的脖子!
海兰珠只有缓缓地向后爬,那双狼眼先是危险地眯细,复伸出爪也向前移近。
狼生性多疑,看到猎物没有惊叫也没有逃跑,反而没有贸然攻击,但海兰珠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就像砧板上的鱼肉,随时没命。
突然,她看到身侧有个碗口大小的洞,暗惊之下茫然四顾。看到不远处有着粼粼水光。
野狼早已不耐烦地嘶牙垂涎,海兰珠在电光火石间将刀捅下洞,一翻搅和后抽出的刃上已经见血。不等血腥味随风吹到狼前,野狼已经饿红着眼飞扑过来,海兰珠不由得低呼一声,滚到了一旁。
只见野狼没命地刨着那血渍淋淋的洞口,原是碗口的大小转眼间被刨大。兔窝中的兔子已经现出头。
海兰珠不敢多想,爬起身便冲向水光处。
刚才她看到兔子窝,也没有想着狡兔三窟,全是幸运地才捅到兔子转开野狼的吸引力。那野狼想是也是饿极,才会独身一只出来觅食,当然会受不了血腥味的诱惑,但狼是贪婪狡猾的,顶不准他咬完兔子又会追来。海兰珠知道狼的鼻子堪比猎狗。是草原人最怕之一。心想可以趟过水,也许可以掩去自身味道,便于逃亡。
过于匆忙,海兰珠几乎是跌入水中,冷冷的水壁将自己紧紧困围住,她挣扎地伸出腿,却发现根本够不着底!不会游泳的她在水面即将淹没头顶时,看见自己长长的发,如水草般铺张成一张大网,荡漾着命运的绝望……
也许……这次她真的要死了。
当海兰珠呼吸越来越困难时,脑海不禁浮出这句话。
十三岁嫁给葛尔泰之前,她是何等尊贵的科尔沁格格,阿爸总是对她说,他们的姓可是博尔济吉特,那是他们草原的大英雄成吉思汗的后代!大家都说她长的美丽,是当世第一的美女。
但是葛尔泰,我的丈夫,为什么偏偏你不爱我?
海兰珠已经不知道自己湿濡的面颊是否有泪水,她的心跳动的如此悲伤,巨大的哀痛几欲要淹没她。
汩汩气泡自鼻间窜出,海兰珠瞠大眼,感觉自己正慢慢沉下……
月光静射入水,如一束束美丽不可思议的幻影。
海兰珠顺之俯首看去,想着可以在死前看见如此的美景,也未尝不是件乐事,但在探到水底时,不由得怔然,她竟然看到一个水洞正在自己脚下方敞开着幽暗的怀抱。
她没有多想,便憋着最后一口气探进去。
那是个并不曲回的暗洞,潜进后只要顺着墙壁向上蹬便可见光亮。
当浮出水面的刹那,海兰珠自己都不敢相信这一切。
她几经波折,算来自己十七年的人生也没有这一夜精彩。
湿淋淋的爬上岸,她才发现这是个人造的穴洞,由于水气常年蒸腾,岩臂已经长满青苔,听老人们说有种特殊的台藓可以吸收光亮,遇到黑暗则散发不灭的光芒。
不过这也只是说说,海兰珠看着团聚成一团团的光亮,不禁好奇地探身靠近,却不想它突然动了起来。
海兰珠一个刺棱,险些惊叫出声。
待再仔细看,才发现不过是一团团萤火虫在作祟。
她不由得失笑,想着仍旧湿着身子,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可久待之地。
她用匕首从袖口扯下布来将长发简单的挽个髻,注意到鞋子早不知丢在哪里了,如今只剩下单鞋实在不雅,虽说他们草原女子不讲究汉人那套,可她想到自己终究是个格格,又已为人妇……
想到着,海兰珠不由得叹息。
都是这番田地了,她又再下意识束缚自己,真真是可悲。她苦笑一声,拽下单鞋,光着脚向洞穴深处走去。
走了约一盏茶的光景,却仍不见头,海兰珠不由得沁出冷汗。她咬牙鼓起勇气继续走,却蓦地摸到一个缝隙。一惊之下双手摸去。正是一个门缝,扑去上面的灰尘,篆刻精致的满文映入眼。
海兰珠是蒙古人,不懂太多满文,只隐约猜到那其中的一个有名的姓氏正是叶赫,其他的满文则实在无能为力。她想起这是叶赫城外的郊区,今夜如此的奔波,莫不是慌乱中奔到了叶赫城了?|Qī…shū…ωǎng|而且叶赫是古城,有些奇怪的密道什么的也不奇怪。
海兰珠去推门,却没有推动。她此时又困又饿,实在没有力气了,想起自己还未这般的落魄过,不由得苦笑。
眼前的萤火虫晃晃飞过,钻入门缝。
海兰珠灵机一动,抓起匕首顺着门缝捅去,削断了门闩。这时,已经有微风自缝隙中透出。
她心下一喜,更加卖力。多亏得匕首锋利,削岩如泥。否则真的是要九死一生。
当岩门削断,眼前豁然开朗的那一刻,海兰珠这辈子怕也是忘不了的。
她站在草地上,张开双臂唱起喜欢的歌。对着月亮旋转自己的长裙。萤火虫点点聚成一团,围绕着她一起欢腾。海兰珠觉得自己幸运的不可思议。
月儿照射在她身上,一切如同梦境。她的脸莹莹罩着迷离的光圈,长长的睫毛颤抖着,跃动着……
仿佛天神也眷恋着此刻的她。
“你叫什么名字?”
蓦地,一声暗哑的低喝响起。
海兰珠不知道,这把声音,将在日后无数个日夜缠绕着她,生生世世,魂牵梦萦!
海兰珠秉住呼吸,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却见一个壮年男子正身着紧身窄袖玄色马褂,踩着以黑缎为质料,尚方头并饰黑色边饰的朝靴,拇指戴着老坑冰种象牙黄色翡翠扳指,腰际斜挂短匕。
她不敢仔细去瞧男人的容貌,单是他的声音及身态已经让她不能呼吸。
这个男人有着令人不敢觑视的霸气,她的父亲丈夫也非俗人,与之相比却是万万不及的。
男人走近,抬起海兰珠的头,轻哂:“真是天上的敖登(满语:星星)掉落到我的面前了。”海兰珠嗅到男人混杂的汗味,将头垂得更低,哪知他却将脸贴过来。“你是哪家的姑娘,恩?”除父兄丈夫,还从未有男人离自己如此近过,海兰珠心里直打鼓。
海兰珠惊叫一声,突然被男人打横抱起。
她全身湿淋淋的,甚至鬓角上也不知道是水珠还是汗珠滴落到他的颈际,男子垂首看着怀中颤抖不已的仿佛受惊小鹿的她,心中不禁颤动。
海兰珠紧紧抓着男子的衣襟,偏首躲避他灼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