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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早茶时分,路边传来的各式香味,让已经可以辟谷的云翔也忍不住坐到了某个摊位边打算叫些吃食,阿天的前爪顺势搭在他坐的那条长凳上,对着刚出笼的包子馋涎欲滴。
“那边可是展二少?”顺着一道清朗的男声,云翔见到一个有些面熟的男子从茶楼门前走了过来,恍然拱手为礼:“原来是郑老板!”
他的心里不是不疑惑的,在桐城,有两大势力,一个是城南的展家,一个就是城北的郑家,这位大风煤矿的郑老板就是郑家现在的当家人。他刚过而立,做生意的手段却跟浸淫商场五六十年的老狐狸一般精干,同时又因为比竞争对手都年轻一截的岁数,在商战中显得极富侵略性,据说郑家已经在和展家交错的生意地盘上有过好几次不痛不痒的小摩擦,祖望偶尔在茶余饭后的闲聊中提到这个人,那口气也是欣赏与忌惮并重的。有限的几次碰到过这位郑老板,也是在展郑两家都会出席的某些人家的宴会上,双方也不过是点头敷衍下面子罢了。
自己虽然是展家的少爷,但又不管事,似乎没什么值得此人结交的地方吧?云翔有些不解对方的热情到底从何而来。
郑元恒仿佛普通父执辈一般和蔼:“若不嫌弃,一起去待月楼喝早茶吧!”
“我想我的阿天不方便进金老板的待月楼吧!”拍拍身边的狗儿,云翔笑着婉拒了,倒不是找借口,自认身上没有任何东西是值得对方贪图的云翔非常坦荡地迎上郑老板略带着点打量的目光。
郑元恒突然笑了:“那么我也来这边吃点什么好了。”
莫名其妙。云翔见对方大刺刺地坐到他的对面,心里只有这一个想法,希望早点摊的老板快点把东西送过来,让他能早点吃完,离郑老板这个怪人远一点。
“阿天,给!”将肉包递给狗儿,只见它呼噜呼噜没两口就吃得一干二净,好像饿了好久没吃饱,刚吃完那对湿漉漉的眼珠又渴望地盯着云翔,让他心中怜惜万分,又放了两个到它面前:“慢慢吃,饿了再给你买。”说完,才专心对付起自己面前的豆浆米饺。
被这一人一狗当作空气对待,郑元恒丝毫不觉得被冒犯,反而觉得很有趣。说实在的,他刚刚会上前对这展家二少搭话,也是一时心血来潮。
他也听说过那个“与玄门有夙缘”传言,眼前这个少年身上的确有着闲云野鹤的气质,但眉宇间又隐隐藏着一股掩饰得很好的傲气,可不像出世之人会有的了。
难道是仙人吗?这个荒谬的想法让郑元恒不由失笑,待他回过神来,对面已经空空不见人影,只有饭钱搁在桌上,而当他转头寻找的时候,一副赏心悦目的画卷在他的眼前缓缓铺开。
一身白衣的少年缓缓催动着月夸|下棕色的骏马前行,黑色的大狗在马蹄边嬉戏,渐行渐远……
第 13 章
随着映华的肚子如同吹气般胀大,云飞的脑海画下了一张又一张的美好蓝图,都是关于那个连性别都不知道的孩子的未来,他一直坚信那是个男孩,将来要在书房教他四书五经,格物数算,去郊外教他骑马,让阿超教他功夫,进桐城最好的学堂,还要读洋文,去美利坚或者法兰西这样的国家的一等学府深造——英吉利不行,他们的国都伦敦一天到晚雾蒙蒙的寒冷潮湿,太糟糕了。
云翔有时候觉得,云飞已经把所有自己这辈子可能无法达成的梦想统统打包好送给那个孩子,这样的做法和祖望希望他继承家业就本质而言没有什么不同,展家的事业也是祖望认为最珍贵的东西吧,所以要留给寄予厚望的长子——父子冤家,说不定云飞的孩子将来反而会比较喜欢做生意,但愿这个准父亲日后的表现能够比他自己的父亲要好一点,不专制,不跳脚。
1912年的农历六月大概是展云飞这辈子所经历过的最酷热的夏天了。
炎热又残酷的夏天,映华永远离开的夏天。
谁也不知道挺着大肚子的映华怎么会一个人来到园子里,又怎么会跌倒在湖心亭的台阶边,被发现的时候,她体内流出的血已经浸透了半个台阶。
听着产房内映华不停传出的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云飞几乎要发狂:“天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映华会跌倒,为什么映华会早产?她为什么那么痛苦,不行,我要进去陪着映华!”
阿超急忙拽住他的手腕:“不行啊,大少爷,太太进去前吩咐过了,男人不可以进产房,会冲撞的!”
“可是映华现在那么痛苦,要我若无其事地等在外边,我办不到,办不到!”云飞的双眼布满红筋,好像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我一定要进去陪她!”
阿超不敢太过用力地阻拦云飞,还是旁边同样焦急的祖望恶狠狠甩了他一记耳光才让他清醒了一点:“难道只有你一个人着急吗?你进去有什么用,你是大夫还是产婆?进去了,平白让你娘和姨娘担心,让你媳妇更不得安生?”
被父亲一巴掌打得摇摇晃晃,云飞无力地跪在产房门口,十指紧紧地抠着木质的门框,连流血了都不知道,只是低声而又难过地反复说道:“映华,你千万不要有事,千万不能有事,我还没带你赏玩过桐城四时各处的美景,还没有教会你读说洋文,我们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情都没来得及做,幸福的生活才刚刚开了个头,你忍心丢下我吗,你忍心吗?”
婉娴交握着双手从房内冲了出来,祖望忙问:“情况怎么样,映华和孩子都还好吗?”
“映华她,已经昏过去好几次了,刚才稳婆问我们,是想保大人还是保孩子?”婉娴迟疑地看向丈夫。
“这有什么好问的,当然是保大人,我和映华还年轻,我们将来还会有更多更多的孩子,可如果没有了映华,我的人生也不剩下多少意义了。”云飞暴躁地一拳砸向门框,那可怖的眼神,仿佛父母决定保孩子的话就要将他们撕碎一般。
“不,我要保孩子,我要保孩子!”映华突然在房内尖叫着请求道,“姨娘,求求你告诉稳婆,我要保孩子!”
云飞蓦地跳了起来,因为母亲的阻拦不能冲进去,只得冲着房里大吼:“不,映华,不!我们如果保不住这个孩子的话,只是我们没有福分,我们还不够好,不配做他的父母!求求你,不要留下我一个人,这样纵使保住了孩子,我们爷俩将来也不会幸福的!”
“不,云飞,我很清楚,如果保不住这个孩子的话,我以后再也不会有孩子了!”映华哭叫道,云飞不敢相信地身体一震,看向母亲,婉娴难过地点头默认,映华的身量娇小体质单薄,不管受孕还是生育都会吃大苦头,何况这次情况不明的跌倒已经大大损害了她的身体,据稳婆说,她以后再想有孩子,基本是没希望的。
想到这里她不由悲从中来,抽泣着用帕子捂住了脸,同样的命运,为何她承受过了,现在又要轮到她的媳妇遭难?她做错了什么,映华又做错了什么!
“云飞,我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生下这个流淌我俩血脉的孩子,证明我曾爱过,也被爱过的孩子,就算会死我也要生下这个孩子,原谅我,原谅我无法照你的意思来办!”
这是映华留给云飞最后的话。
当不在家的云翔得知消息打马从郊外的龙眠山赶回家的时候,映华已经变成一具毫无生气的尸体,云飞抱着孩子的襁褓,木木地跪在映华的身边,仿佛他的灵魂也跟着映华一同离开了人世。
“谁劝他也不肯起来,也不肯把孩子交给别人抱。”婉娴难过得语不成声,“云翔,你劝劝他吧!”
等齐妈扶着踉踉跄跄的婉娴离开后,品慧凑到儿子耳边小声道:“那个孩子……本来就不是足月,又遇上难产,不管是大夫还是稳婆,都说……说那个孩子可能也撑不下来,你爹和我都不敢告诉你大娘和云飞实情,你,尽量想办法不要刺激到云飞,告诉他这件事吧!如果到时候才发现孩子死在自己的怀里,云飞他,恐怕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云翔无声无息地跪在云飞身边,他很想说对不起,不知道为何,就是想说对不起,也许他在的话,可以用灵力为大嫂续命——
云翔有种想要恶狠狠嘲笑自己的冲动,这是不可能的,什么用灵力为大嫂续命,他既然被称作战神,说得直白一点那就是他擅长的只有战斗,因为他的师父玉鼎真人,最擅长的也只有战斗,他们所修习的功法,也是霸道而又强横的,那样狂暴的灵力,并不适合为其他人疗伤,尤其是映华那样的普通人,根本就承受不住!
心中浮现的,是久远而又血腥的一幕,在自己眼前被天雷劈死的父亲,被天兵杀死的大哥,那个时候的心情似乎也是这样,因为做不到,所以更恨自己的无能。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他并不是扮演,而是真正成了“展云翔”。
“他们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云飞突然开口对弟弟说道,“我听到了呢,孩子的状况也不好呢。”
“哥,你……节哀……”云翔发现,什么安慰的话他都说不出口,那些话,是对于兄长和大嫂感情的亵|渎。
云飞呆呆地望着云翔,“究竟老天藏了什么埋伏,要我们相爱却偏偏不给幸福,如果爱会粉身碎骨,何不全部交由我来背负,为什么承受的确是映华,是映华!”他突然激动了起来,狂乱地揪住弟弟的衣领,那凶狠的眼神好像把云翔当作他痛恨的上苍,“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到底我犯了什么错误,要被判在这样绝望的深渊不得救赎!”
“啪——”云翔的这记耳光扇得一天一夜滴水未进的云飞向前扑倒,顺势将他怀里的孩子抢了过来。
那红红一团的小家伙,虽然还没长开,却看得出极像映华,但孱弱的身躯、急促的呼吸以及略略泛紫的嘴无不表明他的生命随时都会消逝。
云翔悲哀地发现,这个孩子的身上看不到灵魂之火的光芒,也许他的出生,是因为大嫂强烈愿望的支撑才成功的吧,就算现在自己的身边能够有什么灵丹妙药可以让这个孩子活下来,没有灵魂的话,不过是行尸走肉,同傻子无异。
“你失去了妻子,也可能快要失去孩子,可是哥,难道你忘了,爹和大娘也同时失去了媳妇,可能快要失去孙子,你还打算要让他们再失去儿子吗?”
第 14 章
“我除了是一个儿子,还是一个丈夫,一个父亲,难道你连我表达悲痛的权利也打算剥夺掉吗?”
“你的表达悲痛的方法,只是在折磨你自己,折磨爹和大娘,折磨每一个关心你的人,你不觉得这样很自私嘛!”云翔强压怒火,告诉自己不要和这个已经昏了头的家伙较真,“你的难过是难过,别人的就不是吗?这一天一夜,大妈因为悲痛和忧心,白了多少头发你清楚吗?你,简直是无可救药!”
胡子拉碴的云飞靠在床边自暴自弃嚷道:“反正我已经无药可救了,你就随便我自生自灭好了,就让我死——”突如其来的一拳打得云飞眼冒金星,耳边只有嗡嗡的响声,匍匐在地上怎么也爬不起来。
“你这个胆小鬼!不要拿大嫂当借口,根本就是你因为接受不了打击而怯懦,而逃避,你看看你自己,现在就好像一摊烂泥!”云翔控制着再踢一脚的冲动,生怕自己用力过猛真的把他超生了,“我明明白白地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