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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刚才吓到了。”尚斌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还以为她刚才又受了伤，好在虚惊一场。“去倒杯热水吧，没事的，应该是没见过那么多死人。”
陆羽闻言赶紧去倒水。
白日咬咬唇，拘谨的扯扯尚斌的衣服，“我……能不能，能不能抱抱她？”瞬间涨红的脸色像是要滴出血来。
尚斌一愣，不知怎么回答。只听白日深吸口气解释，“我的意思是，你给我让个位置。”
冷汗……尚斌尴尬的咳嗽两声，才缓缓起身，心中惊叹：这个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耻了？
白日轻轻将晓晓的头贴进怀里，回皇宫前的孤苦无依让他很早就懂得无措茫然的滋味，害怕也好，这样才有些女孩子的样子。“我知道你在怕什么，都过去了，你这样我们会担心，有我陪在你身边，想哭也好想闹也好，都不要勉强自己。”
其实晓晓一直都是有神识的，只是脑子里很乱，那些凌乱的尸体狰狞的面孔一直在眼前晃来晃去，让她听到的一切都如蜂鸣一般，分辨不出是什么意思。此时回到屋中，终于见到些光亮，心也渐渐平静下来，慢慢听清了白日的话，迷茫的眼神才算有了些生气。顺势抱住他，哇一声哭了出来，她也说不出自己的心情，害怕还是错乱，只想大声的哭将所有的情绪一股脑爆发出来，似乎滞留一点都会堵住胸口让她不得呼吸。
一旁的尚斌长吁口气，回春的脸上勾着清浅的笑。
不明所以的陆羽端着水杯冲进来，见晓晓窝在白日怀里哭，当即皱了眉，“怎么了？”说话就要冲过去，被尚斌拉住。“让她发泄一下吧。”陆羽老大不爽的瞪白日一眼，“趁人之危的家伙。”白日听见他的话，眼中漫上得意之色。“乖了，乖了。”说着，轻柔拍晓晓的后背。
晓晓吸吸鼻子，胡乱的抹净花答答的脸颊，转向陆羽，“我没事了，盈盈呢？”
经她一提醒，众人才把目光移到床角的阴影，柳盈盈埋头缩在那里，微微耸起的肩膀时时战栗。凌乱的长发披散下来遮住了脸，粉红的蝴蝶钗狼狈的折了半边翅膀，纱裙上挂着成片的殷红污浊。
尚斌看看旁边的杨俊杰低声问：“有没有说什么？”
杨俊杰摇摇头，“一直躲在那哭，想来也是吓坏了，再加上……”他抿抿嘴，看陆羽也转头看他不再说话。
“再加上什么？”尚斌有些急，柳盈盈年岁尚小，若是留下什么阴影怕是要影响一生的。
杨俊杰避开陆羽的目光，单手扣住尚斌的耳朵，唧唧歪歪说了刚才所见，摊摊手，“看样子是雪上加霜了。”
尚斌也不知这小孩和陆羽有什么过往，想来是与他最熟，才会一时有所依赖，冲不解的陆羽使个眼色。
晓晓从白日的身侧探出头去，看见她那副模样心中一沉，下了床，拍拍陆羽，“我还是去那个房间吧。”轻轻挣脱陆羽拉她的手，微微勾了嘴角，“白日陪我就行了，尚斌，你一会儿帮她瞧瞧别伤到哪不知道。”
尚斌点头，似乎瞧出些端倪，也不多说，抿了唇角的笑。
晓晓又冲陆羽笑一下才出了门，身上带着血迹，她大晚上被人掳走，柳家竟然没一个人追出来找……晓晓蹙眉，怕是凶多吉少吧？心情又再沉重下来。
看白日随在晓晓身后带上门，陆羽叹口气坐到柳盈盈身边，伸手去抚她的长发。柳盈盈感觉到身边有人，激灵一下，往后躲了躲。
“盈盈，是我。”陆羽看清她衣服上的血迹，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告诉我，出了什么事，好不好？”
盈盈听出他的声音才扬起脸，通红的眼眶瞬间涨满眼泪，扑到陆羽怀里，“羽哥哥，爹爹和娘亲都死了！”低声的抽噎在这句话后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嚎啕。陆羽大骇，紧紧搂住她轻声安抚。尚斌和杨俊杰也变了脸色，不知这女娃娃是好命逃过一劫，还是苦命这么早没了爹娘。
三十二章：善后（下）（求收藏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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哄着盈盈睡下，已近天明，小脸窝在陆羽怀里兀自挂着泪痕，楚楚可怜让人心疼。陆羽轻声叹息，拉了被子给她盖上，见样子抽不得身索性靠在墙上抱着她小憩。
苍穹一如往昔的泛出白皙，再不久，暖日就会驱走破晓前的黑暗，空气里的血腥已经散去，唯有干涩的血迹黑漆漆的涂抹在青石板上，不知要弥留多久。太阳会永远不变的东升西落，变得只有阳光下的故事和故事中脆弱的心灵，变得坚强抑或更加脆弱。
莫言回来过一次说是八具尸体被连夜清走了，官府会着手处理这件事，跟白日交代了一下自顾回去准备去帝都的事情。
尚斌叫醒了倚在藤椅上睡着的杨俊杰，向门边努努嘴。杨俊杰抬抬睡脸，摇摇晃晃的跟着走出去。
晨曦微凉，杨俊杰刚一出屋就忍不住咳嗽。整晚没合眼的晓晓听见响动忙出来，“杨公子，你看这整晚事情不断，都没工夫好好招呼你，不如进来坐坐，天亮再回家吧。尚斌，你也进来歇歇吧。”
杨俊杰和尚斌都没有推脱，点头笑了一下，应允。
屋里点着油灯，昏昏黄黄的摇曳着，映的晓晓脸上明暗不定。她拉了张凳子给杨俊杰，尚斌则和白日并排坐到了榻上。屋子不大，没有那么多凳子。
“盈盈怎样了？”晓晓坐到了床边，强自支撑的脸上满是倦怠，声音里透着无力。
尚斌叹口气，“柳家十几口无一活命。”
晓晓一惊，咬住下唇，“这群混蛋！不是说只想要我的命吗？”想到那些人都见了阎王，也不知再骂什么才能泄愤。“她，还有其他亲人吗？”
白日听到这个消息不觉红了眼眶，“老柳是流荒的时候到洛阳的，无亲无故，后来救了沦落街头的柳夫人，想来二人都没什么亲戚。”
杨俊杰不免心软，“那这小丫头不是太可怜了？怕是此生就孤单无依了。”
晓晓当即下了很大的决定，怔怔的看着地面，“她应该很喜欢和陆羽在一起才对。”
白日最先明白了她的话，两人聊的许久他也知道了晓晓从房间出来的原因，“你不是想和那么个刁蛮的丫头生活在一起吧？”
晓晓抱着枕头，嘟嘟嘴，“再说吧，就怕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这伙人，说到底是冲着我来的，谁知道陆羽那家伙又迷住了哪家的姑娘。”风流本无错，惹到野玫瑰不扎了手才怪，可恶的是扎的全是无辜人的手，更可恶的是，她就是那个无辜的人。
尚斌微笑，“既然再说了，就先睡会儿吧。”
晓晓大眼睛咕噜咕噜转一圈，“对着你们几个大男人我怎么睡的着？”说完吐吐舌头笑了，天塌下来当被盖，让她这么压抑的担惊受怕还不如一刀了解了她。
白日莞尔，摸摸她的额头，气氛总算松懈了点。
在坐三人，晓晓跟杨俊杰算是第二次相见，生疏了许多，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留守一夜，也不好说什么。倒是和他稍稍熟络的尚斌直接开了口，“杨公子，不会是和家里闹了别扭才出来的吧？”接触多了，自然也有意无意知道了一些。
杨俊杰被一语命中，脸上多出几分羞赧，笑容也尴尬了许多。
晓晓微笑，“公子要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大可不说，若是有什么难处我们能帮上的但说不妨。”
“我……”杨俊杰踟蹰良久，终于抬起头，又嗫喏许久，才弱弱的吐出口气，“我和爹爹闹翻，被赶出来了……”
晓晓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一下子吃了那么多，瞬间联想起那些孤高自傲的大少爷离家后的落魄，马上敲定他是没钱吃饭才会跟着陆羽来了。“厄，出了很大的事吗？当长辈的虽然有时候不够宽容，到底还是为儿女好的。”她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妥帖，自己关于亲情这方面的欠缺可不是一点两点。
杨俊杰叹口气，“实不相瞒，杨某之前也不过是个纨绔子弟，后来与绣娘，也就是我现在的五姨娘倾心相恋，可是……”他再说不出口，一拳打在桌子上。
听着的三人不免哑然，最能接受的是晓晓，毕竟算得上是文明人，多了许多乱七八糟的见识，倒是没想过老子霸占儿子老婆的荒唐事会离自己这样近，诸多内情怕是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忙接过话，“陆羽这就两间屋子，白日那里地方大，你就先带杨公子过去住吧。”说着不停拽白日的胳膊。
白日会意的点头，“是啊，我的宅子本来就大，再说，过几天我要去帝都，正愁没人去看着。”
杨俊杰埋首的脸，蓦地抬起，眼光闪烁，“杨某……杨某……”
晓晓呵呵一笑，大大咧咧的说：“你就不要这么知情不得了，大恩不言谢大恩不言谢哈！”
话音才落，众人皆汗。
第二天，柳家十几口被杀的事就在整个宛城传的沸沸扬扬了，官府一早去贴了封条，洛阳封城五天，这样的惨案毕竟不多，这一次还牵扯到了皇家的人，锦衣卫大人亲自下令让府尹彻查，他有几顶乌纱帽也不敢怠慢一点。
戏班子上的人早早就聚到了一起，柳班主死了，别的不说，这饭碗能不能保住总要关心吧？陆羽知这事总要有个人去撑场面，一早带了盈盈出去，晓晓只是去送了一下，见盈盈一直低头紧紧攥着陆羽的手，没有跟着去。
尚斌带杨俊杰去医馆拿药，白日也走了，院子一下空落下来。
昨日饭后的桌子还摆着，晓晓打着精神将屋子收拾妥当，才忙活完想要睡会就见胖婶站在篱笆墙那里踮着脚往里看，想必是被昨晚的事情惊动了。
晓晓拍拍脸，又不舍的抻个懒筋才开门出去。“胖婶，这么早有事吗？”
胖婶见她在家，圆圆的脸盘堆簇到一起，惊慌失措的四下张望了半天，夺进院子拉了她就往屋里走。
晓晓不明所以，“胖婶您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这么急？”
胖婶砰的关上门，又小心的上了栓，小心的又在窗口张望了半天，才压低了嗓门道：“怎么不急，今天村上那些老家伙们已经在开会了！我了解你的为人，实在看不过去。”
晓晓被胖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话说的莫名其妙，扶了她在床上坐下，“您到是慢慢说，什么老家伙们啊？”
三十三章：祸不单行（上）
胖婶大眼瞪了又瞪，把鱼尾纹抻平了好几条，厚嘴唇不可思议的向上扬着，僵持了半晌，又不放心的向窗外看了看，把声音压低了几米，才说：“昨晚上村口那边死人啦，几个闲下的小伙子正在那清洗血迹呢，难道你不知道这事？”胖婶见晓晓安之若素的样子，当是外面又嚼舌根，这洛阳城欺生那是根深蒂固的事情，再加上晓晓不怎么好的名声难免招风。
晓晓的镇定完全是因为早知道她要说的是这件事，不过看胖婶此时的表情有了种不好的预感。皮笑肉不笑的呵呵着试探，“听……倒是听说了一点，那你后面说的什么老家伙们开会又是什么意思？”
胖婶在此定居也不过十几年的光景，每每想起自己当年被欺负的情形，总对村上一些“潜规则”很讨厌，加上打心里喜欢晓晓，这当口一点也没见外，拉了她的手说：“老家伙们还不就是村里一些老不死的所谓大家族的血脉，说不好是哪个祖辈有过些名望，落到这穷旮旯的小村子瞎显摆，气的就是有人信！”说着不屑的撇撇嘴，显然是成见极深。“你来的时候陆公子没带你去见过村长吧？”
晓晓摇摇头，说实话，她连这里叫什么村都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