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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六早醒了,凝着清笛,呼吸不畅。
她穿薄纱睡衣,内里水红的肚兜都透出来;长长的青丝被汗洇湿了裹在身上,丝丝缠缠。衬得一身的娇态慵懒。
浑身都是软的,连嗓音仿佛都沁着蜜汁。
小六一动,一把捉住清笛的足。
小小一弓,如莲瓣熨在掌心。
“咯咯,你讨厌,痒……”清笛未缠足,然天生玉弓,惹人遐思。
怕他缠磨,清笛自取了披风裹着身子,除了帐幔去,“横波姐姐有事?”
巧儿忙笑着摇头,“是安公子遣奴婢来。”
巧儿说着还四下瞄了瞄,“那日安公子私藏了姑娘你的罗带,得了空遣奴婢送来。本想自己来,却知道必吃姑娘的闭门羹。”
“罗带?”清笛听了面上一红,急忙扯过来握在掌心。
那日唇艺比试,事后现裙带不见,还以为是小六那孩子偷偷抽走;没想到原来在凤熙那。
女子裙带,自是暧昧,清笛不欲人知。
更何况此时小六尚在帐幔里,唯恐他听见。那孩子醋意上来,又不知要怎么折腾。她也怕了他。
“清笛姑娘歇着吧,巧儿告退。”巧儿为表达亲络,还补充了句,“奴婢是趁着主子没起身才过来的。待会儿我们姑娘起身儿了,少不得又要热水。”
巧儿说着红了红脸,“姑娘也明白,我们姑娘晨起势必还要与安公子欢好一回的。每次都要尽兴了,方要热水……”
清笛心缓缓沉落,“安公子他,最近又在横波姐姐处歇息了?”
巧儿抿嘴,“正是。恩爱更胜往昔。”
清笛进了帐幔,便将罗带赌气扔在一边。
小六眯起蓝瞳,伸手握住清笛脚踝,低低怒吼,“你在想他!”
38、薄怒微嗔
巧儿回到横波的院子,诡笑复命。
横波独自在镜前梳妆,房里早不见了凤熙的影子。
横波随手从妆奁箱子里抓了一把钱,扔给巧儿,“倒伶俐。让清笛只以为你去送裙带,偶然才提起公子之事。”
巧儿连忙谢过,“自然绝不能让清笛夺走安公子!”
横波清冷一笑,“清笛什么都好,单一样儿,性子太烈。即便公子对她有心,可是她的烈性儿也早晚伤透了公子的心。”
“这天下的男人,哪个是经得住女人冷若冰霜的?就等她对公子越冷淡,我偏对公子越温柔。公子早晚还会返回我的温柔乡。”。
清笛房里,帐幔低垂,一片晨起温软。可是她跟小六之间却剑拔弩张。
小六攥着她白玉似的足踝,恨得面色铁青。
“与你何干?”清笛踢蹬,“你们男人,又有几个说实话的?”
清笛挣脱不开,越恼怒,索性跳下床来,扯着小六的镔铁脖套,“他说过,自打花园里见了我,便再不对横波上心。如今倒好,听见巧儿的话了吧?——恩爱更胜往昔!”
“还有你!”清笛身子娇软,却声如铜罄,“在我面前说,没碰过别的女子,说自己个儿是我的;哄得我让你又摸又咬,每个晚上还要被你缠磨得亲吻够了才能合眼——谁知你依旧是个口不应心的!”
清笛恨意盈盈,眸子却湿了。强撑着小性儿,却藏不住百般的委屈。
惹人怜。
小六哪里敌得过?慌乱了手脚连忙说,“我没骗你……”
“还说没骗我!”清笛找准小六虚软处,终于踢蹬开,面颊绯红气吁吁地骂,“没骗我,还在腰里藏着旁人的角梳!夜里还要小心翼翼搁在枕下,生怕被我抓来扔了,是不是?”
“我!”小六百口莫辩,被清笛的伶牙俐齿给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清笛越性儿奔过来,伸手就进小六腰里——她玉指沁凉,掌心却微微起了汗,摸在小六身子上,小六凛然一颤!
“藏哪儿了?”清笛一摸没找到,不甘心地径自跪在小六腿上,伸了手臂沿着他腰带去摸。
环着他的身子,惹得那孩子颤栗得不能自持……
本是晨起,衣带松懈,清笛这一摸进去,小六的衣衫便大敞四开。那孩子胸口上青黢黢的狼头仿佛想咬人!
清笛怯了下,咬了红唇,抬眼望小六。面上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得,已是霞飞一片,“看我何曾冤枉你,你分明藏着,不给我找见,就是珍惜至极。”
“那么爱惜梳子,就是爱惜那个人!”
珠泪盈盈,泫然欲坠。
小六心痛得无法呼吸,身子又被她得燥热一团,万般慌乱之下,小六一把将清笛扯进怀里,生生咬住她的唇。
辗转着,在她唇间低喃,“不是的,不是……”
唇舌缠绕,清笛泪珠儿已是滚落下来,“你骗我的,又何止这一宗?你心里的话,从不肯与我说!”
清笛喘息着挣开唇儿,目色迷离望他,“前日天上飞过一只大雕,我见你久久盯着它回不了神。你想家了,是不是?你却不肯对我讲!”
说着,珠泪又垂,“我索性放了你走。回你家去,找你的小情人儿,彻彻底底忘了我就是!”
39、裂金断玉
“你走!”清笛狠狠咬着唇,硬是不肯让珠泪坠下,“当日买下你,已是孟浪。我自知留不住你,索性早早儿放了你走。”
“我是青楼女,注定是夜夜换新郎,我又岂是有资格养着人的?况且你生来野性,这小小院子又何能关得住你?与其来日你自己破门而出,不如你我今日好聚好散……”
小六的眼睛几乎瞪出血来,“我什么都不要了,行不行?”
“果真?”清笛跪在他膝上,仰头望他,闪着眸子伸手,“那,给我。”
犹豫了下,小六从枕下抓住角梳放进清笛掌心!
清笛含着泪,攥紧了掌心终于盈盈一笑,“凭我处置?”
那孩子狼狈点头。
“就算我此时捣碎了,你也不悔?”清笛挑起了眼梢儿,斜斜睨着小六。
小六略有踌躇,却狠狠点头,“只要你,别撵我!”。
清笛清亮一笑,从他膝上旋身而起,冲出帐幔,就抓过桌子上平素捣弄胭脂用的小石臼。撑了小性儿,闪着眸子再回瞪他,“果不后悔?再后悔可就晚了!”
凝着清笛指尖角梳,小六眼瞳闪烁了下,终是点头,“不悔!”
这回,竟然再没避开眼神,而是直盯着清笛。
清笛抿嘴一笑,转身过去,随即石臼里断金碎玉之声响起。沙沙,最后化为齑粉。
烛影摇红,映着清笛的腰身。她白纱裙内的水红肚兜,晃疼了小六的眼睛。仿佛只要能这样定定望着她,便已是今生足矣;其他的什么,尽可放手。
他不敢想,如果这样惯了,若有一日眼前再没有这灵动身影,他是不是就只能空对着一屋子的空寂和冷硬,再不知人间温柔为何物?
所以就算她此时捣碎的是他的命,他也只能乖乖交出。
只要是她在捣弄,死也心甘。
眼前儿又是丽影一转,清笛已经捧了小盅来,里头水色盈盈,还有未溶尽的齑粉,“碎了,都在这酒里。牛角清热解毒,看你火气大盛,正好喝了罢。”
小小的人儿,挑战却如刀锋般尖利。小六明白,她连一寸余地都不给他留。
是便是,非便非,她绝不容模棱两可。
小六望着水中盈盈的角粉,心中也自难过,却还是毅然接过小盅来,仰便将杯中酒粉咽入!
谁知,身前那温软的小人儿忽地嘤咛一声直扑过来,贴着他的身子,便主动咬住了他的唇!
丁香一点,温软缠身……小六呼吸一窒,险些被酒水呛住。
却顾不得,只能握紧她的小腰,吮住了她嫩滑小舌,哽咽出声……
他素日忍耐已是难过,她竟还这样主动而来。要他死么?
他的膀子早赤着,她盈盈软软的身子只隔着丝缎肚兜贴着他,小六凶狂大,掌心不顾一切要攀上她的去。
却,被她喘息着推开。
她面颊染遍红云,跌坐在他身前,微微后仰,娇态万千。却眸子狡黠,轻轻举起手上一物,“傻瓜,我骗了你呀!”
小六喘息去望,便是惊住。
她手里的不是那角梳,又是什么!
40、剔透人儿
以为角梳已经化为齑粉,咽入腹中,哪里想到它竟然依旧完好在她指尖!
“你,你怎地……”小六语无伦次。
“胆敢露出窃喜之色,我这就给你捣碎了!”清笛说着狠话,却已是眼波流转,朱唇含笑。只是逗他。
方才几番问他,都是不悔;后来更是毅然仰头去喝那酒,清笛只觉心中有细细密密的刺扎着。她便没忍住,主动扑进他的怀,撩着去亲他。
定是那蜜蜂儿的刺,否则怎么会疼里还掺了甜?。
不知是什么进了心底去,小六也觉百爪挠心。不明白那种又是喜悦,又是无奈,又是惊讶,又是欢欣的心情,竟是什么。
只知道,在她跟前儿,他彻底只是个人偶,全不能掌握自己的心。只被她捏着,扯着,揉着,却也心甘情愿。
这种心情,自打出生,又何曾有过?
“我也想干脆捣碎了,绝了你的心。”清笛叹了声,爬过来将角梳揣回小六腰里,“转念又想,这既是你珍惜之物,你满身上只带着它,它也映着你的思乡。若我捣碎了,你必伤心。”
的人儿低垂了粉颈,“相逢自有时;你我相逢之前,你也有相遇,我也有相遇,这本不是我们自己能做得主。你若真想留在我这,便从此收了心,只对着我一个。”
小六心身同时一烫,恨不得就此剖出心肝来,血淋淋直接放在她掌心,“你该明白,我从没这样儿过。单单对你……”
“我知了。”清笛终究一笑,“我原本也只是试探你,你若不给我,我也不会硬抢;你既然给了我,就证明你心里拿我为重,那我就更不能再伤你的心。”
“你既怜我,我又如何能不怜你?”清笛攥着小六指尖儿,“人世冷暖,难得有人相依,自当珍重。”
清笛勾着他手指,“也许没有来日;但只要在一起一天,便好好的罢。”
她说没有来日……小六心底狠狠一疼。她是说就要开苞了,她是说青楼女的命运,是么?
“你也别再藏着,有什么话都说给我吧。”清笛款款而笑,“我总归比黑丫懂话。”。
小六大臊!
“你,你……”舌尖都打了结。
“我都猜着了!”清笛踢他,“你既听得懂,怎地就至于不会说?便如婴童牙牙学语,听得懂了自然学得出……”
“况,那日你扯着黑丫的驴耳说个不停。那样宁静的早晨,我又如何听不见?”
“你装着不会说话,无非是防备着人。”清笛说着敛了笑容,伸手去扯他耳朵,“连我也防着,嗯?”
小六心里又羞又惊,只能盯着清笛,眼瞳乱纷纷恍如杏花飘过。
从没有人能这样令他心惊。在她面前,他仿佛透明一般!
“我不逼你。只是,我问你的话,你若肯坦诚相告,我会开心。”清笛绕着他指尖,“你若不答我也不怪你,你也不必管我是不是伤心。”
小六闭上眼睛,听见自己的心咕咚一声掉落下去。
她都这样说了,他日后还舍得瞒着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