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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这是我的错,与你们无关。”清笛却终究疲惫地摇了摇头。
这原本就是她的错,她心里明白。如果不是遇见她,如果不是成了她的坐骑,黑丫依旧是中原霸州一头无忧无虑的小黑驴。又怎么会认识了小六这个契丹人,又怎么会在霸州城破的那一日被小六带到了契丹草原来?
就算郭婆婆和翡烟都在她面前支支吾吾,可是她却也能听到是月牙儿的朱缨咬伤了黑丫。整个广平淀的马群里,除了黑丫之外,也只有朱缨身上受了伤。清笛碰巧遇见月牙儿的侍女燕儿牵着朱缨走过的时候,都能清晰看得见燕儿眼里的怨毒……
原来主人之间的争斗,最终连累了黑丫。如果不是因为她,黑丫便也不至于受到朱缨的仇恨与攻击……
而黑丫的崽子是怎么没的,她更已经不必细问。
这偌大的草原宫帐,有谁会在乎一头驴的崽子能保住还是保不住?
清笛转身走向自己的帐篷。
太阳明晃晃地从高天直刺下来,像是慑人的利剑。那光和热都直辣辣的来,让人没处躲闪;可是脚底下的雪却将寒凉直接穿透了鞋底,直接灌进她身子里。
这样冰火两重一般的煎熬,让清笛只觉头晕脚软。可是她努力撑住。她早说过,今时今日早已没有什么是她再承当不起的。再也没有……
原本上天就是要让她失去一切的:爹娘、名誉清白、此生自由;今日还要失去小六……如今,再加上黑丫……
所有她身边最重要的一切,注定都会一件一件失去。直至,她的性命。
她此时只是觉得对不起黑丫。她能想到,黑丫在那一夜的绝望。它并非不想等她回来,它并非不想跟她道别一声再离去——而是那样的一个夜晚,悲伤与绝望紧紧缠住了它的灵魂,让它再也坚持不下去!
黑丫是个聪明的姑娘,它如何能不明白,这样一走了之所将面临的是什么样的未来!
可是它即便要拼却一死,即便要来不及再见她最后一面也要走……便只证明黑丫已经在那一刻再也坚持不下去。
而她呢,作为黑丫的主人,她无能!她没办法早一点回到它身边,没办法在它受到伤害的时候挡在它前面,没办法在它受到伤害后及时抚慰它的心……她还有什么脸去当黑丫的主子,她对不起黑丫!
清笛紧走了几步,猛地停下来,仰头望草原高天,任凭明晃晃的阳光如同利剑一般刺向她的面颊——“黑丫,惟愿来世,你为人,我为驴;我再还你今生今世的情!”
身畔粼粼闪闪,仿佛有无数人影走过。每一个都在她面上遮下一条身影,让她明白她还置身人间,无法逃脱这人间必须要承受的痛。
“见过连城公主。”
“请连城公主安。”
各种各样的嗓音,男女都有,尊卑不一。可是那声音却只有空洞洞的礼节,没有一丝暖意。
草原的风大,那些人即便走得很远了,可是嗓音还会被风给带回来,灌进清笛的耳朵。他们谈论的无非都是同一件事:皇上早朝下旨给六皇子和月牙儿郡主赐婚了。六皇子出乎众人意料地欣喜接受,直到走出大帐的时候面上还盈着喜气。
末了,那些人还不忘了加上一句:“刚刚看连城公主站在草原上那么伤心,连自己的身子都不顾了,是不是就因为听说了此事,所以伤透了心?”
原来不知何时,她与玄宸之间的事情早已在这草原上传扬得人尽皆知。人尽皆知——她空披着一件公主的袍子,她依旧是人尽皆知的青楼女!
而是谁在私下里传扬了这些话,是谁想要毫不留情地扯掉她身上那层高贵的伪装,她已经懒得再去追寻。
“姑娘!”翡烟从后头追过来,一把捂住她的风帽,“别听那些人嚼舌根子!”
“没有。”清笛脸上的泪滚落得再快,也快不过这雪原上浩荡的冬风去。此时所有的泪早已被吹干,想哭都再哭不出来。哭不出来,索性便笑吧,清笛转身笑望翡烟,“风这么大,我两只耳朵里头灌的都是呼呼的风声,哪儿听得见别人说话。”
不必听见别人怎么说,只听得见自己心里的声音就够了。
当行路迷茫时,要依靠的不一定是司南,而是自己心底的直觉。只要心还鲜活,便依旧还能找的见应该前行的方向,不会迷失。
“我们回去吧。“清笛笑着伸手搭住翡烟的手臂,走向自己的帐篷去。腿脚虽虚软,脚步却坚定。
正走着,前头正遇见六皇子昂扬而来。六皇子见了清笛躬身施礼,“连城公主。”
“本宫刚刚听说六皇子的好事近了,本宫这厢恭喜了。”清笛笑靥如花。
“多谢。”玄宸说完便告辞奔向马厩去。
清笛下意识侧过耳朵听着马厩那边的动静,只听见玄宸的怒吼,“什么叫霁月不见了?”
这一个早晨,她和他,都找不见了重要的东西……
252、假作真时(第四更)
广平淀的冬捺钵,气氛越发诡异起来。原本争储的气氛已经达到了白热化,大家都明白恐怕皇上就要趁着这回南北大会的机会正式立储;可是却没想到如今反倒是另一件事的诡异,抢了争储之事的风头。
六皇子与连城公主,竟然都静默地接受了皇上的指婚。曾经大家以为会迸发出来的火星,竟是一丝半点都没有!
唯一让大家能看出来这件事儿藏着的火气的,竟然是两头畜生的突然失踪。小黑驴掉了崽子的当夜咬断了缰绳出走;紧接着,天不亮,六皇子的霁月竟然也舍命撞断了马圈的镔铁门闩,消失在茫茫的雪野!
牲口虽然是牲口,却也都不傻,再不驯服的牲口一到冬天便都变得乖乖的。因为它们知道,这样的季节大雪覆盖了草原,如果自己奔逃出去就等于是送死,留在人类的马圈里才温暖又有足够的草料可吃。
可是这两头牲口却着实奇怪——它们闹,可是要付出的代价却是要豁出自己的性命去!
究竟发生了什么,竟然让两头牲口刚烈如此?
一头驴跑了,这没什么;只是霁月也跑了,这总归有些可惜。毕竟霁月是绝世良驹,原本是草原上野马的头马,是被六皇子费了几年的心思才慢慢给调理驯服的。这一跑,六皇子多年的感情便也都白费了。
不过好在六皇子如今只忙着婚事,霁月的事虽然让他恼火,但是他暂时也还顾不上。
六皇子帐篷,月牙儿坐在大红的地毡上逗着两只雪兔皎皎和皓皓玩儿,悄然抬头去望玄宸,“六哥,霁月的事,你是不是会怪我?我也知道瞒不住你,我索性跟你承认了吧:这事是朱缨挑起的。”
鹰架上的小青突然飞起来,凌空直下,张口就去咬公兔子皓皓!
“雄图鲁你干什么!”月牙儿尖叫起来,像兔子妈妈似的俯身去挡着一对小兔子,伸臂挥开小青,“都与你说八百遍了,不许碰我的雪兔。否则我不饶你!”
小青冷冷瞥了月牙儿一眼,飞回鹰架上去,傲然地闭上了眼睛。
老鹰抓兔子,这是天经地义。但是小青原本训练有素,并不曾欺负这对小雪兔,可是今儿不知怎了,竟然这样儿。月牙儿气得瞪了小青半天,可是小青却傲然地闭着眼睛,让月牙儿也没办法。
“小青与霁月多年相伴,情同兄弟。它自然怪你害得霁月离开。”玄宸倒是好脾气地一笑,“我不怪你;可是你总不能不让它怪你。”
“哦。”月牙儿撅嘴垂下头去。在玄宸面前,她总是最乖觉的,“六哥说什么,就是什么。明儿我亲自打猎去,抓个肥兔子来给小青解馋,它便也不怪我了。”
月牙儿说着起身到鹰架前去,逗着小青,“雄图鲁,你说,是不是啊?”
小青依旧闭着眼睛,不动也不睬,仿佛老僧入定了一般。
玄宸倒笑,“不用打猎那么费事。你明儿到连城公主那边去,把连城公主帐篷里的翠鸟小蓝带来,小青自然就开怀了。”
一听见“小蓝”,老僧入定似的小青猛地睁圆了眼睛,转着脖子去瞅玄宸。
月牙儿却撅了嘴,“为什么什么症结都在连城公主的帐篷里?霁月为了小黑驴而跑了,小青要看见小蓝才喜乐……”月牙儿下头的一句话差点直接窜出来,却硬生生压住了。
月牙儿原本想说的是:“是不是六哥你也总要见了连城公主帐篷里的人,才能开心?”
玄宸却大笑着走过来,揽住月牙儿的肩头,“我却要见了我的月亮,才会心花怒放。”
月牙儿的脸腾地就红了,不敢置信地转头直直望玄宸的眼睛,“六哥,你说真的?”
“为什么要疑问?”玄宸黑眸温柔笑望月牙儿,“打小,你就是唯一能让我觉得开心的人。月亮,如果没有你,真不知道我长这么大是不是都不会笑。是你让我知道了这草原还有让我留恋的东西。”
月牙儿的眼泪直直堕下来,“六哥,你说真的?”
“傻瓜!”玄宸大笑,揽过月牙儿的头来,用自己的额头顶了顶月牙儿的额头,“当然是真的。不然我又为何这样期待迎娶你?月亮,我觉得,我等待这一天已经等待了许久——终于等到能迎娶的这一天。”
这样的玄宸情深款款,可是月牙儿的面颊却止不住地苍白。
虽然无数次梦想六哥会这样与她谈情,可是此时,此时的一切,却怎地只觉这般诡异!
“小六的葫芦里究竟是卖的什么药!”
玄宸与月牙儿的婚礼按部就班地筹备,他们那边一切稳妥,反倒是皇后这边越发压抑不住了烦躁!
德妃也点头,“太古怪了,我不信六皇子真的能这样俯首帖耳。”
皇后的目光转向一旁端茶倒水伺候的静箫,“你怎么看?”
静箫原本也是心机缜密的人,自然明白二皇子对她的宠爱不过是一朝一夕,等再遇见美人儿,便自然会忘了她。她若想保持自己的地位,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好好侍奉皇后。只要皇后认为她留在二皇子身边还有用,那么二皇子就不能不分给她一些宠爱。
静箫跪倒答话,“奴婢以为,这就是六皇子心机过人之处了。他的城府竟然这样深,当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此时打眼看上去,六皇子非但没有怒意,反倒是满心欢喜……“
“这般做戏,皇后娘娘、德妃娘娘,奴婢私下揣度,就怕是六皇子已经私下里跟皇上达成过什么共识——比如皇上明白告诉了他,只要他能乖乖迎娶月牙儿郡主,便可顺利获封太子!”
253、离心之计(①更)
“你的意思是,皇上跟小六联起手来演戏给我们看!”皇后一拍椅子扶手,腾地起身。
“奴婢的意思是,皇上和六皇子联起手来,未必是要做戏给我们大家看;恐怕只要做戏给月牙儿郡主、做戏给萧家看,就够了。”
静萧垂下头去,眼中的阴影比黑色的眼瞳面积更大,“只要月牙儿郡主和萧家肯相信,六皇子是真心实意想要迎娶月牙儿郡主的,那么他们的心自然就会偏向六皇子了。”
“倘若这个时候皇上颁旨册封六皇子为太子,那么还有谁人能够撼动?”静箫仰头望皇后,“皇后跟二皇子所倚仗的,除了皇后帐和二皇子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