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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在启祥宫外顿了一顿,轻叹一声:“物是人非。”
胤祥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来,却见启祥宫三个大字明晃晃地扎眼。曾几何时,他的母亲便在此处安置;大妹温婉、幼妹胡闹,自己偎了母亲,听她讲些喀尔喀大草原上的牧人牛羊……胤祥心神一震,脚下紧了几步,神色恢复如常。
自己莫不是越活越回去了么?竟还念着这些幼时的事情作甚?
胤禛敏锐地捕捉到了胤祥面上一闪而过的迷惘与怅然,心中期望又大了一分。他止住脚步,将胤祥一只小手握在掌心,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按了按:“留神。”
胤祥惊呼一声,避开了脚下的石头。
三阿哥永璋。胤祥垂目,不动声色地抽出了自己的手。即便再像四哥,他也不是那阴狠决绝的千古一帝。
纯妃见到一大一小两个儿子齐齐给她请安,笑眼盈盈。四格格年岁不大,一手拉着一个,亲热无比。胤禛胤祥上辈子因着和惠,对女儿孙女们终究怀了一分愧疚,也随着四格格去闹。胤禛一门心思想着如何试探六阿哥,对四格格却也不甚在意。胤祥起先也是不在意的,见了四格格眉眼之后却是心底一酸:“恪儿……”
声音微不可闻。除了一直关注他的胤禛,竟无第三个人听见。
胤禛强抑下心底的狂喜,细细打量了四格格一眼:果然,那眉眼像极了远嫁蒙古的和硕温恪公主,老十三的亲妹妹!
“倒是呢。只不过,那倔强胡闹的模样,可是像极了宁楚格?”胤禛噙笑,一字一顿。
胤祥大惊。
宁楚格为满语,意为东珠,这是他那胡闹而又向来不守规矩随意施恩的四哥为自己女儿起的名字。自雍正爷将宁楚格收为女儿,那可真真是当东珠一般疼宠的,虽然最后仍旧免不了和亲蒙古的命……
可谁又能知晓,和硕和惠公主之名,代表的却是两个宠她至极的父亲!
第5章 后宫寒 二
胤祥心中既惊且喜,心中早转了百八十个念头。不是没想过四哥也会同自己一般还魂,可当眼前三阿哥有意无意地说出这番话之时,他心中竟隐约有了些怯意。宁楚格之名并不止四哥一人知晓,也保不齐是谁借了永璋的壳儿、雍正的名来试探他一番,又或者要借他怡王的手做些什么……
一旦碰上胤禛的事,胤祥便开始患得患失起来。
六阿哥面上一闪而过的惊愕与欣喜没有逃过胤禛的眼睛,即便下一刻六阿哥面色便恢复了往常模样。胤禛几乎可以完全确认了胤祥的身份。纵然素来清冷自持,也几乎要喜极而泣。原来他这一世并不是孤家寡人,原来他最疼爱的弟弟也在这里……
“永瑢方才下学便随了我过来,怕是未曾用过晚膳。敢问额娘,此处可有……”胤禛一口气叫出了数种点心,俱是胤祥幼时最喜爱的。只因阿哥们长大之后习惯性地戴上了厚厚的面具,连带自己的喜好也一并隐忍了去。
胤祥愕然。倘若只是巧合,却也未免太巧了些。他敢打赌,即便是自小跟在身边的嬷嬷们,也无法将他这些口味尽数知悉!
纯妃埋怨一声,吩咐身边的大宫女将东西取了来。胤禛要了一杯普洱慢慢抿着,望定了这辈子的同母弟弟,笑意渐渐渗透眼梢。
普洱普洱普洱普洱……
胤祥翻遍了这具身子的记忆,三阿哥生平最厌恶的分明便是普洱!
永璋的的确确换了个芯子,可那人……胤祥闭了闭眼,霎时间脑子里千转百绕。若是他……若是……
“额娘。”胤祥别扭地叫了一声,而后镇静地开口:“四哥……”
胤禛一顿,狂喜过后是夹杂了几许恼怒的担忧。他也太大胆了!可倘若不是出于试探,那么……
“……四哥今日被师傅赞了……”胤祥没放过三阿哥神色上的半点变化。
胤禛松了口气,面色恢复如常,挡在面前的茶杯被轻轻放下,食指无意识地在杯沿上划过,双瞳如暗夜般幽深。
“四阿哥……”纯妃想到嘉妃,轻轻叹了口气,“四阿哥近些日子长进了不少,连八阿哥也多得了几分皇上青眼……”
“八阿哥”三字过后,胤祥分明看见三阿哥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永瑢,永璋,你二人切记,今后要谨言慎行。尤其是对着嘉妃。”纯妃颇有些担忧,“嫡出的七阿哥被皇上养在嘉妃那里,若是日后……”
“额娘。”三阿哥、六阿哥双双出言阻止,“慎言。嘉妃并非满妃。”
一语既毕,纯妃蓦地止了话头,望着两个亲生儿子大眼瞪小眼,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胤禛想起了自己为弘历挑选的侧福晋乌拉那拉氏,胤祥则想到了自己的生母敏妃。胤祥望着四格格叹气:“还望四妹妹安康才好。”
纯妃苦笑:“日后仍旧是个和亲蒙古的命!纵使先后所出的大公主也不能幸免,和王爷的亲女儿亦为皇上送往蒙古和亲,你们四妹妹只能比她们差了!”
“儿子决不会再送妹妹去蒙古!”胤祥有些心神激荡。温恪、敦洛、和惠,他的妹妹与女儿一个个地被送往蒙古。那时纵使心疼,亦无法将局面扭转。可今世……他叹息一声,拉过了四格格,既是这个身子的妹妹,那便替他好好疼宠罢。
“再送?”纯妃忍俊不禁,“你小小年纪,何来‘再送’之说?”
胤祥一怔,正待开口说自己口误,却见三阿哥一字一句地道了开来:“怕是梦里送过罢?……恭友孝悌,义薄云天,园明交晖,涞水躬前。”
啪。
六阿哥手里盘子砸了个粉碎,散落一地雪瓷。他终究是个控制情绪的高手,深深吸了口气,笑道:“三哥果然厉害,莫非是曾入我梦中?”
三阿哥噙笑:“然。”
纯妃一面命人收拾了残骸,一面埋怨三阿哥不知轻重。胤禛心情极好,竟肯乖乖听训。胤祥慌了神去,胡乱寻了个由头告退,也将胤禛拉了出来。若论喜怒不定、情绪自控,胤祥终究是差了胤禛一筹。
行至无人处,胤祥只觉眼内有些湿润,直直跪了下来:“奴才允祥恭请皇上圣安!”
四哥只能在心里叫,在外须得恭称一声圣上。
胤禛微微蹙眉,叹息一声:“朕已复你‘胤祥’之名……老十三,你非得与我如此生分不可?谨言微行、循规蹈矩,无论如何也不肯再称一声‘四哥’,却是为何?”
“礼不可废。”胤祥闻言神色如常,内里却百感交集,不知所由起。
“既然如此……”胤禛微恼,“那称三哥便是!”言罢,竟是转身要走。胤祥低头望着那双脚渐行渐远,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来:“皇上……四哥!”
泪已盈眶。
胤禛止下步子,忽然觉得心底一松,一声“四哥”听得无比舒畅。他转身拉起胤祥,将他紧紧抱在怀里,低声说道:“我们是兄弟!……无论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
胤祥点头,暗自嘲笑自己情绪失控。他稳了稳呼吸,蓦地响起一件事来:“四哥,四阿哥……”
“噤声。”胤禛蓦地觉察到了什么,松开胤祥,向后退了几步,漠然开口,“原来六弟也在此处,倒是好巧。”
几乎是下意识地,胤祥笑道:“方才下了学,正要去给额娘请安。三哥这是……”
不知变故,不问缘由,自有相扶四十年的默契。
“我方从额娘处出来。”胤禛感知到那缕越来越近的香气,话头微微顿了一顿。胤祥明显也感觉到了不寻常,眼角一瞟,望见了暮色中那一闪而过的粉色,大声说道:“既是如此,那弟弟便先去了。三哥且先回罢,宫门下钥后可不好走了。”
胤禛不满,明显不想丢开胤祥,却架不住胤祥拼命向他使眼色,也只得应了一声,转身离去。他要立即通知粘杆拜唐,将胤祥严严实实地护了去。他没有回头,他十分清楚胤祥一定不愿让他回头。
胤祥抬头望着那粉色宫装的女子,面上尽是八岁孩童的纯真:“令妃娘娘……啊!”
他故做惊惶地请安,将时间又拖长了几分,让胤禛顺利地离开二人视线。令妃盯紧了远去的三阿哥,确定他没有回头,方才和蔼地笑道:“原来是六阿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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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慈宁宫请安毕后,青容便一直同嘉妃呆在一起。八阿哥永璇与这一世的青容同岁,字写得极好,生平唯一的爱好似乎便是练字,同亲生哥哥永珹恰恰相反。青容逗了逗永璇,颇觉无趣,专心研究起面前的茶杯来。还有几个月,她和永璇也要去上学了,好无趣无趣无趣啊……
“永珹给额娘请安。”
青容闻言,不情不愿地给眼前的人打了个千:“永琮见过四哥,四哥吉祥。”她抬眼望了一望,面容如玉,温润谦和。
……这样的儿子也要被出继,乾隆果然是抽了!
胤禩笑着还礼。上一世,他的母亲是出身最不好的那一个;这一世,他的母亲是出身最尴尬却极受宠的那一个。呵……上天是在玩他么?七阿哥永琮,果然是嫡出的派头,连掩饰也不会。
呃……他居然会还礼?青容尴尬。
“四哥四哥。”永璇蹦蹦跳跳地扯了胤禩的衣袖,“来看看我的字。”言毕,献宝似的将自己的字递给胤禩。胤禩颇有些无奈地接过,不过五岁幼童,字能好到哪儿去?
一看之下,不免自惭形秽。字虽不佳,却已有了风骨。对于一个五岁小儿而言,确真真是天才。努力忽略掉“四哥”二字给自己带来的违和感,胤禩夸了永璇几句。嘉妃亦插了话进来。青容忽觉自己被无意中排斥了去,便寻了个由头,赌气走了出去。
……其实,你也不是个孩子,赌什么气呢!
青容好巧不巧地到了御花园,好巧不巧地碰上了胤祥和令妃。她在一边听那两人你来我往,分明是极平常的话,内里却透出一股针锋相对的意味来。令妃在胤祥处讨不了好,便低头问了青容一声:
“七阿哥怎不随嘉姐姐一道?”
青容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面上却是甜甜一笑:“四哥和八弟正同嘉额娘说话呢。我找不到人说话,就到这儿来啦!”
“真真是可怜见的……”令妃用帕子在眼上拭了拭,眼眶微红:“先后去得早,嘉姐姐竟也舍得丢下七阿哥……纵使四阿哥与八阿哥……哎呀!瞧我说什么呢!”令妃俯下|身子,感慨道:“方才我说的话,七阿哥莫要放在心上。嘉姐姐必定是个好的,定然会将你与二位阿哥一视同仁……”
说是莫放在心上,只怕会更在心里转上几轮,再不济也能扎下根刺;将三位阿哥一视同仁,是说你忽视先后好呢,还是争宠邀功好呢?二人有隙,将来年岁尚小的七阿哥染个天花什么的,也容易夭折……青容眨眨眼,袖里指甲狠狠掐了一块嫩肉,疼的她泪眼汪汪:“令妃娘娘果然好心肠,不知能否告知永琮,皇额娘是如何去的呢?相传那日,是令妃娘娘在皇额娘身边伺候。”
一来,你身份还不够“关心”七阿哥;二来,你敢说孝贤的死与你无关!
胤祥闻言,不免对青容多看了一眼:若是一个寻常孩子说的,倒也不差。可七阿哥向来沉稳,如何会做出这般孩子气的举动?若不是……那七阿哥心思之深沉,只怕较他们兄弟更甚几分!要知道他们七岁之时,可还听不出这话中话呢……
十三爷,您多虑了,没吃过猪肉好歹也还见过猪跑么,何况青容生长在注水肉遍地的年代!
令妃一时吃不准七阿哥究竟是不是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