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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将批折子的地方从养心殿前殿挪到了后殿,亲手写下“河工”二字悬挂于乾清宫、养心殿、上书房、南书房、军机处。
前线的折子上说,宁亲王奇兵夜袭,海兰察、庆桂、丰升额等年轻后生英勇善战,伊犁将军明瑞亦率大军助阵,料想战事不日即平。
没过几日,折上又说,宁亲王召集了喀尔喀蒙古数十位亲王台吉,言说阿睦尔撒纳三十二般罪状,命王公们亲戮其骨。
漠北蒙古(喀尔喀)对漠西蒙古(准噶尔)恨到了极点。宁亲王此举除了安抚喀尔喀亲王,也旨在让他们收心。漠南蒙古(科尔沁)近日愈发老实,王、汗、台吉们已经在着手准备明年的大选。
宁亲王又奏,他已经打探清楚,俄国贵族对皇储多有不满,已经在酝酿夺储之事。倘无意外,俄国东、西方的战局即将暂停,等待新沙皇即位之后,再开展新一轮的俄军外侵。
胤禛揉揉眉心,慢慢抚平小笺上的折痕,“执子之手”四字耀眼灼人。
祥弟在西北辛辛苦苦替他打仗,他不当用这事来烦他。
胤禛又批了几道折子,拉拉身上的薄被,压下那股昏昏欲睡的感觉。
明日当听一次政才是。
胤禛正想着,皇后亲自端着药来此侍疾。胤禛不忍削了皇后的体面,暂且放下纸笔,将乌黑苦涩的药一饮而尽。
皇后松了口气,柔声劝道:“皇上理当顾惜着身子。虽国事操劳,亦需多加休养才是。”
“多谢皇后关怀,朕省得。”胤禛顺口应下,又与皇后说了会话,发觉脑子昏昏沉沉,不知所以。
头疼。
胤禛略一抬手,额上微烫,心里颇有些后悔。
皇后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又唤了大阿哥(弘晖)、二阿哥(弘暾)来陪他。胤禛瞧着弘晖牵着脚步不稳的弘暾一路走来,两个小小皇子似模似样地向他请安,心下大慰。
“皇伯父……”没有外人在时,弘暾小声唤道。
“您这样,父王会担心的。”
胤禛揉揉那小人儿的脑袋,笑道:“如何不叫皇父了?暾儿,此间并非前朝,没有太多拘束;唔……称朕一声‘汗阿玛’也是成的。倘若你那拘谨成性的阿玛又训你,躲到皇父这儿来便是。”
弘暾大感意外,连称不敢。
胤禛拿他没辙,唤过弘晖,吩咐道:“交给你个差事。万寿节前,教会你弟弟喊‘皇父’。”
永璋生于五月二十五。胤禛所指的万寿节,自然是十月。
弘晖应了声是,小手拉拉胤禛的衣袖,劝道:“还请皇父好生将养,以期早日康复。”
弘暾望望那两人,不免又想起胤祥,神色稍黯。
胤禛留弘晖、弘暾用了晚膳,又考较了两人功课,继续批起了折子。
天色渐晚,宫门将下钥。
刘保卿递了个小匣子上来,一言不发地跪在地上,生生将氛围造出几分诡谲。胤禛大感意外,打开匣子,一枚亲王金印晃花人眼。
胤禛心中不知是惊骇是欣喜,隐隐生出几分后怕来,劈头喝问道:“宁王现在何处?”
“皇上……”刘保卿刻意压低了声音,“尚在东华门外……”
“让他下回直接进来!”胤禛又急又气,只恨不得将那混小子砍成十七八块。俄罗斯议和的公文已经传到了理藩院,他不去恰克图主持大局,冒雨跑回来做甚?
胤禛见到步履匆匆的胤祥,心里踏实了不少,火气却一点也没降下。挥挥手摒退了伺候的人,带着滔天怒气恭候怡亲王大驾。
可真见了双唇干裂、消瘦不少的胤祥,胤禛心虚兼且心疼,半点火气也撒不出来了。
怡王殿下明显非常生气,更多的却是心疼。
胤祥裹挟着一身雨气踏入殿内,胤禛胡乱披着外衣安静地站着。外头雨声滔天狂风大作,内里温度却是灼人的高。
胤祥狠狠吻上胤禛微微发烫的唇,略有些粗暴地吸吮辗转。
胤禛亦狠狠地回吻着,胸口满满涨涨,亦涩亦甘。
“四哥。”
胤祥的嗓子喑哑得不成人样,灼灼目光一刻也不离胤禛:“您忧心河工,却也不当冒雨……罢了,横竖说了您也不听的。”
胤祥叹了口气,续道:“您身上还热着呢,且回被里捂捂罢。”
胤禛哼了一声,任由胤祥将他抱回床上躺好,口里喋喋不休:“怡王殿下真真能耐了啊,朕严令封锁的消息竟能被你探知了去,还能巴巴地从额尔齐斯回来……你说说,朕该如何治你的罪?”
胤祥亲亲胤禛的额,柔声说道:“只要皇上安心养病,别在折腾自个儿,臣随皇上治罪。”
胤禛明显憋了火气发不出。
胤祥又道:“臣是借道过来的,过两日还得往恰克图赶。皇上您赏臣个恩典,好生将养着龙体可好?”
“从额尔齐斯前往恰克图,还能借道北京,怡王爷果真是能耐。”胤禛口气软了不少,细细打量胤祥一番,道:“瘦了,赶明儿朕给你补补。”
胤祥瞅瞅胤禛,忽然笑了:“臣领旨。不过臣再请皇上赏个恩典,先将龙体滋补好了,如何?”
“不准与朕讨价还价!……”
60
60、朝夕但言好 。。。
胤禛微觉困盹,卷着被子坐起来,吩咐准备热水膳食,让胤祥好生拾掇一番。刘保卿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牢记着皇上的吩咐:“宁王是得了朕的密旨过来的,今夜就宿在宫里,别四下嚷嚷。”
胤祥沐浴更衣又灌了两壶热茶,再回华滋堂时,胤禛正卷了被子靠着枕头看折子。
“今夜是歇在这儿,还是去西暖阁?”胤禛对宁亲王留宿紫禁城表现出极大的宽容。
四哥竟舍得让自己去睡西暖阁?
胤禛思忖片刻,又道:“还是去那儿罢,没地过了病气……唔……”
微微辛辣的感觉划落喉中,隐隐带了一丝膻气。
胤祥一手执着酒囊,一手托起胤禛的下颌,轻轻舔舔他的唇瓣,吮去滚落的一滴羊羔酒。
“你……”
“四哥尝尝?”胤祥狡黠地笑笑,晃晃酒囊。
难为怡王殿下记得朕的小嗜好,千里迢迢从甘肃带了过来。
胤禛决定原谅怡王爷方才那胆大妄为的举动,取了酒囊过来,灌了老大一口。
酒一下肚,胃中登时暖了,缕缕辛辣酒气熏得面上发烫。
胤禛又喝了一些,冷不妨胤祥将酒拿了过去:“多饮伤身,皇上正病着呢。”
胤禛着实怀疑,倘若胤祥早些回来,会不会连他吃多少荔枝也要管。
“要过病气,一早便过了。”胤祥笑着接过胤禛方才的话头:“皇上赏臣个恩典罢。唔,就赏臣今夜侍疾如何?”
胤禛拿他没辙,却也起难得了调。笑的心思:“好,今夜怡王侍寝便是。”
侍疾、侍寝一字之差,却是天壤之别。
胤祥没去计较这小小失误,胤禛当然不肯承认自己方才小小调。戏了怡王一把,顺手便将折子递了过去,言道:“这是高晋、陈宏谋的上疏,你瞧瞧。”
胤禛不是头一回给胤祥看折子,胤祥自也不矫情,双手接过,细细阅了。
“你瞧着如何?”胤禛揉揉太阳穴,“那儿还有几本,你也一并瞧了罢……往年也不是没发过大水,可这接连十数个省一齐闹心,真教人糟心透顶。”
胤祥依言取了折子细看,眸光渐渐锐利起来。陕、晋、冀、鲁、豫、苏、鄂、湘、浙、粤诸省大水,从皇帝到官员人人忙着筑堤、赈灾、抚恤百姓,还得忙着在全国各地调动数十万石大米。再加上铜船沉河、长芦盐商学着两淮盐商行贿,再加上西北……
胤禛斜倚在龙床上,忽然发觉胤祥认真办差的模样相当……诱。人。
“臣弟远行西北无法分君之忧,倒教皇上劳累了。”胤祥眼中隐有忧虑自责之色,方才锐利的目光渐渐放柔,“一时半会儿的,臣弟也想不出什么法子……臣弟无能,请皇上降罪。”
胤祥恭谨地跪下,恢复了昔日办理公差的模样。
胤禛阻拦不及,生受了他这礼,颇有不满之意:“过来坐好。怡王要议事,且待明日大朝。今夜不过你我兄弟说说话儿,不必如此拘着。”
胤祥应了声是,漫天水患依旧萦绕脑中不去。胤禛拉了他坐下,冷不防力道拿捏不准,胤祥又在出神,竟双双滚落在龙床上。
胤禛顺势抱着胤祥,亲亲他的眉眼,安抚道:“莫急,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朕这身子骨算是折腾够了,怡王可莫要再来一遭。”
胤祥回过神来,自嘲地笑笑:“倒惹皇上替臣弟操心了。”
胤禛又低头亲亲胤祥,呼出的气息微微发烫,将盘扣一粒粒捻开。
胤祥一怔,随即伸手阻止了胤禛的动作,反手将他抱在怀里,声音喑哑了几分:“四哥,您身子不好。”
“朕想你了成不?”胤禛不理会他,抬腿摩擦着胤祥的腿根,有意挑起他体内的燥热。胤祥压抑地低喊一声,喉结上下滚动,身上微微沁了些汗出来。
“四哥!……”
胤祥翻身将胤禛压着,狠狠吻了吻他,方才喘着气儿说道:“真的不行,臣弟不能教您病上加累……”眼见胤禛又要恼,胤祥三下五除二解了外衫,与胤禛并肩躺下,如往日一般抱着他。
胤禛忽然没了脾气。胤祥少年血气方刚,只怕比他更难捱罢?
胤祥深呼吸几回,慢慢压□内的火气,略略紧了紧双臂。
罢了罢了,横竖朕向来拗不过这混账贤王的。胤禛没奈何合了眼,隐约听见胤祥柔声劝道:“四哥好好歇歇罢,恰好趁着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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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大水,可分三处:陕、晋为一,冀、鲁、豫、苏、鄂、湘为一,浙、粤又为其一。”胤祥娓娓道来,慢慢理出头绪来,“陕、晋二地雨水只比往年多上一分,河堤又多为康、雍二朝所筑,年久崩坏;河流决口弊在河工,水势亦不甚大,令督、抚修筑草坝、抚恤灾民,来年将诸坝一一翻修加固,当无大碍。”
胤禛微微颔首。
“浙江、广东二地塘汛,亦是一年一小场、三年一大场。可诏命依例抚恤。此为长久之患,亦非大患,不可一蹴而就。”
难得听到如此切中弊病的条分缕析。
“今年雨水集中在冀、鲁、豫、苏、鄂、湘一带,而又以河南祥符等州县为最,当是百年难遇之大灾……”
胤禛听得入神,也不去南书房,索性命人传了早膳茶点过来,与胤祥一道用着。
胤祥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续道:“河南大雨滂沱,又出了河流夺溜、水漫入城之事,当为诸害之首。吴达善、常钧初任河南,心里定然没底;山东运河大涨,河东河道总督必定是抽不开身的……臣弟瞧着,是不是将江南河道总督调往河南。”
胤禛“嗯”了一声,才要表示赞同,忽然想起江南河道总督高晋驻守江苏,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你……”
“浙江玉环营、福建台湾水师营也当拔些新人,闽浙总督不才上折抱怨水手年老么?”胤祥似是不经意的提出水师,“再有湖北。自历经康、雍、乾三朝,两湖流域除洞庭之外,从未听过水患大报,为何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