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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小回头冲着锦谡禾笑道:“我手无缚鸡之力,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对了,先吃完的不管,后吃完的洗碗,劳烦公子把碗洗了。”
锦谡禾见她完全没有回头的意思,悬在空中指向她的手,无奈的放了下来。
小镇上的客栈纵然是天字号的房间,也只能说是床铺没有异味而已,就连油灯都不够亮,苏小小从虚鼎中拿出了夏歌笑给她的《厨神食谱》,发黄的书页上,不但写着字,而且还有简笔画,应该是一些不常见的食材的简笔画。
唐朝的字体她并不认识,但是夏歌笑若有所思,并未有想要给她讲解的意思。自从见到了锦谡禾,他脸上如同挂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你是不是该跟我说说那个锦谡禾到底是谁啊?”苏小小问道。
夏歌笑愣了愣,前世,素禾几次哭晕的场景,让他动容,上辈子辜负了她的一往情深,今世难道让苏小小去偿还吗?
说不清心中是何感觉,只是觉得气闷,但是这样的相逢是他始料未及的,还未到苏州她便跟锦谡禾碰上了。
“也许你已经想到一二了,他便是锦家的老二,锦谡禾。”夏歌笑说道。
“喔,原来是他,我说他身上的衣物乍看之下毫不起眼,但是在他动作之时,织物上的暗纹却栩栩如生,袖口露出的白色中衣,光看色泽便是最好的丝绸,上面还有锦字暗纹,说巧夺天工也不为过。
那时便想要朝苏州锦家那处想,又觉得这世间哪有这么许多巧合,现在总算是信了,无巧不成书。”苏小小合上看不懂的《厨神食谱》,简单的收拾一下,准备就寝,白日里虽不是用脚赶路,但是各种颠簸,吃饱之后才觉得困意袭来,打了个哈欠,便对着铜镜卸妆。
取下簪子,脑海中却萌出一个问题,“夏家经营的是琴坊曲艺坊,贺家经营的是香坊,锦家经营的是绣品织造,怎么会是世交呢?”苏小小转头问道。
却发现夏歌笑满脸苍白,汗水不竭的从额头滚下,盘腿坐着,眉头紧蹙。
因为之前吃过亏,苏小小也不敢贸然上去扶他,怕被他体内罡气伤到,他只有思绪混乱的时候,体内正常运行的罡气才会乱窜,他修行虽然已经千年,但是毕竟只是一个魅,所以并不能很好的控制乱窜的罡气。
莫不是与锦家有何瓜葛?见此时这种境况,也问不出个什么来,苏小小也就不再继续追问了,而是自己将头上的饰品都摘了下来,简单梳洗了一下,便和衣而卧,因为担心夏歌笑,却怎么也睡不踏实。
噩梦连连,梦中一张冷若冰霜的脸,从她面前一闪而过,“你做了这样的丑事,还想要在夏家待下去吗?倒不如死了干净……”这话在梦里听来分外凄然,让人不禁毛骨悚然,吓得苏小小冷汗盈盈,一口气提不上来,被憋醒了。
她做过很多梦,比这更恐怖的也有,比如梦到慕容晓的时候,但是却没有做过这么冷的梦,冷得她一身一身冷汗。
醒了以后却再也睡不着了,披了件衣服坐在床沿上,只听夏歌笑说道:“夏家,锦家,贺家素有联姻,彼此间有血缘瓜葛,因是苏州有名的商贾之家,但是你也是知道的,士农工商,商是排在最后一位,一向为官宦之家不齿,铜臭,书香便可见一斑。
于是三家都想要培养出几个读书人来,夏家,锦家,贺家无论儿子女儿,打小都请了私塾先生上门调教,便是希望有一日有人成为天子门生。
可是偏得脑子都长到女儿家的身上,夏家四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锦家三女也是巾帼不让须眉,其中一名是国子监唯一的女夫子,贺家不甚清楚,但是锦家的女夫子便是嫁给了贺家的老大贺鸿禧。
相比之下,儿子倒是不值得一提了,自古以来,大家大户谁不重视男丁,但是也有例外,这三家便是例外。”
夏歌笑生怕苏小小听不明白,说的极慢,其实苏小小已经了然于心了,心里整理了一番,“原来这就是你让我学习琴棋书画的原因,你怕我有一天跟他们打起交道来会穿帮,可是术业有专攻,我偏就只对美食感兴趣,但是我并不觉得丢人,谁说只能将门才能有虎子,厨门照样可以生娇俏,等我有一日同贺家一样,将酒楼开遍苏州,京都,他们自然会对我刮目相看,照样会认我这个夏家四女的。”
苏小小默默握拳,作为一个女儿家被赶出家门,还被除名,也够丢人了,她横的咽不下这口气。
“事情比你想的要复杂,这些事情以后我们慢慢再计较,现在对这三家的境况你也大概有了个了解,你一向自由惯了,纵然上班之时和同事上司关系再复杂,却毕竟你还有才华傍身,谁都会忌惮你几分,所以你从未受过真正的挫折,如今深宅大院,个个从小被磨得浑身上下都是心眼儿,就连丫鬟家丁都比常人伶俐,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你一定要多加小心,随机应变。”
夏歌笑的语气,透露着一些心疼,不同于平时的冷言冷语,苏小小的笑容僵在脸上,抬头看了他一眼,宽慰道:“你放心吧!你我已经注定命运相绑,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不会让别人算计小瞧了去。”
☆、129 瓜葛
福喜客栈的正厅内,掌柜的正拉着苏小小的手说着感谢的话,并说烫滚滚的红糖水小口小口的喝下去了,后半夜身子热多了。
此时可是正儿八经的古方红糖,苏小小知道是有效果的。
略微笑了笑,“粗盐也别忘了敷一敷,否则白天照样疼得直不起腰来的。”再嘱咐了一句,这便要退房离开。
“锦少爷。”薛大娘脸上挂着几分尴尬,不曾想在这里遇见锦家的人。
锦谡禾性子虽然活络,但是记性很差,显然是忘记在什么地方见过眼前这个白胖富贵的大娘了,眼珠子转了转,还是没想起来,也就不想了,“你怎么认识我,难道?”话还没有说话,便看见了正在柜台跟掌柜絮絮说话的苏小小。
“咦,这不是昨晚赏了我碗面吃的姑娘吗?你也要上路吗?能够经过福喜镇,那便证明我们去的是同一个方向,这样感情好,可以路上做个伴。”锦谡禾将薛大娘凉在一边,然后朝着苏小小走过去。
我跟你很熟吗?别乱攀交情,苏小小抬头瞄了他一眼,心里暗道。
寻思还是离锦家的人越远越好,省得掰扯不清楚。
“你我不同路,而且我和你并不熟。薛大娘,潘太公,我们走吧!”苏小小说完回头对客栈的掌柜挥挥手,这便上了马车。
锦谡禾对苏小小的冷言冷语并不太在意,而是嘱咐家丁头子道:“跟着他们的马车,他们在何处停,咱们便在何处停。”
对方一听忙不迭点头。热乎乎的交代了下去,只要他别再出什么幺蛾子,肯乖乖回府上去,那他便算是完成任务,要自己这把老骨头怎么着都行。
马车开始动起来。苏小小还未坐稳,薛大娘的声音便响起来:“四小姐,你知道刚刚那人是谁吗?”脸色很不好,语气也非常严肃,像是正儿八经的问话。
苏小小正了正身子,找了个舒服一点的姿势。这才说道:“知道,他是锦家的二公子。”
这话说得平静,潘太公和薛大娘听得可不太平静,两人并排坐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上下打量。直打量得她浑身不得劲儿。
“小姐,难道您想不起来,您是因为何事被赶出家门的吗?”潘太公甚少说话。
所以苏小小抬起头,看了潘太公一眼,见他瘦削的脸上,因为严肃都要滴下墨水似的黑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并排坐着的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捏不准她这摇头是忘了。还是不想再提。
薛大娘想了想,既然决定要回去,很多事情回避也只是自欺欺人。便掂量着说道:“您本来跟锦家二少爷定了亲,自小定的娃娃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您却排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说定要寻摸个自己喜欢的。老爷大发雷霆,将你关进柴房……但是……”
薛大娘的话。彻底引起了苏小小的兴趣。
她从未想过夏芊钰竟是这样有胆魄的女子,倒是跟自己这个现代人的观念不谋而合。看来前世就是前世,连性子都这般一致。
嫁人当然要嫁个自己喜欢的。难不成父母随便点一个不管什么样儿的,都要照单全收吗?她这么想当然不为过,但是不成想一千多年前的夏芊钰也这么想,心中不由敬佩了几分。
果不其然,代价也是惨重的。
“但是……但是什么?”苏小小反问道。
薛大娘认真看着她,想在她脸上寻找到蛛丝马迹,但是真的只是看到一脸茫然和真心的探究。
难道是因为被赶出家门,受的刺激太大?从而失忆了?
“但是,最后您不但不嫁,还顶撞老爷,说您并不喜欢琴棋书画,这些年来受够了,你真正喜欢的是下厨侍弄美食,老爷最后实在气不过,说要饿死你,还是夫人……夫人把你放了。”薛大娘见事已至此,便全盘托出。
苏小小心下震撼,脸上却还是一副淡然的表情,让两人猜不透她到底是记得还是忘了,于是便静默不再说话。
一切事情突然明朗了,定是她接到了慕容晓的死讯,然后便离开苏州,来到桃花村,接管破晓酒肆的吧!这些事情经过了这么久,总算能够连起来了,可是,既然自己犯了这样的错,那么回到夏家还不等同于羊入虎口,会不会又被关进柴房里?
纵然自己有夏歌笑帮忙,但是大户人家自成一统,不知道有什么恶毒手段,她可不想陷入那漫无边尽的宅斗中,在酒肆的日子虽苦好歹还有个念想,知道自己的目标是什么,纵然苦点累点,但是奋斗总有达到的一天。
但是进了高门,盲婚哑嫁那是轻的,最惨的是沦为生育工具,一个娃接着一个娃,妯娌小姑各种乱入,命运掌握在男人是更疼爱她多点,还是更疼爱别的侍妾多点,受宠的和不受宠的各种斗争,她脑子简单,想要的也和这种日子全然不同,所以纵然是死,也不可能过这样的日子的。
不分享丈夫,这是她对于爱情的忠贞,爱情本来就是一对一的事情,若是男人可以为了所谓开枝散叶,便一对多,那么女人为什么就不行,既然女人不行,那么就应该是一对一,那才足够公平。
苏小小自认她没有本事去逆转此时的社会风气,但是她可以掌控自己的生活,断不能让人左右了自己的爱情,然后和众多女人一起分享一个男人。
“该面对,总是要面对的,否则下次他们便不是客客气气来请你了,而是命家丁来抓你了,既然已经把你赶出家门,便不会再留你在夏家,千万别多想,先去看看你娘亲,确定她无虞再说别的吧!”夏歌笑见她脸色不好,忙宽慰道。
苏小小看了夏歌笑一眼,见他脸色平常,似有成竹在胸,心里也稳了两分。
“我看锦公子,压根不认识我的样子,这又从何说起呢?”静默了一会儿,苏小小想到了这出,张嘴问道。
虽然只是和锦谡禾短暂的相处,但是她猜测他是一个心思简单,率性而为的人,不至于看见“逃妻”而无动于衷,没有往她的面碗里下鹤顶红都是轻的,被一个女子拒婚,说破大天也是丢人丢到家的事情吧!
“老爷哪里能把你悔婚的事情直接告知锦家,只说你暴病而亡,所以锦家二公子还未曾见过你,在这里碰到他我煞是吃惊。”薛大娘这话说得极其缓慢,几乎是一字一顿说完的,简单一句话暗藏了太多的无可奈何,暴病……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