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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时常想,如果在香港的那夜,我没有受诱惑,没有放任自己,那后面的故事是不是就不存在了?或许,我跟他只会在长辈的婚礼上平淡地握一下手从此擦肩而过……我不知道哪一种结局更理想,但既然时间不能倒回,我又何必对前事耿耿于怀?就目前而言,往前走已经无须外力了。
我提醒自己不能再醉酒,因为那实在是不智,酒醒时人通常会懊悔并且头痛。除了那一天清晨,一阵心悸的交错,自己也像个小鬼一样过了过纯情的瘾。本不想对一件事一个人太过沉迷,这样尤其伤神,也与我素来的习性不符,可谁知,就这么陷进去了。
到凌晨一点才散场,有的还没玩够本,即时呼朋喝友。但最终,我还是没能自己开车回去,其实是被堂娜阻止,她干脆地拉我上车,自己坐到驾驶座去:“你这根名草,一定要保护好,出半点事,我们都要自杀谢罪。来吧,我送你回去。”
这待遇不坏,我系上安全带,开车窗吹点风清醒一下。
“今天怎么没见张莫华?”
“她约见一位同窗,赶不及过来。”
“噢。”转过头看看我,“震函,冒昧问你一个事。”
“跟我还客套。”我笑着把头靠到座椅背上,侧过脸对着她。
“你跟莫华有进展了吧?”
我面上没表现出来,心时却是一沉:“怎么突然关心起我的私事来?”
“看得出她爱你,你也喜欢她,我只是想,男人单身惯了,是不是会不要结果只追求过程?呵,全是屁话全是借口是吧?”
“谁惹你了?”
她空出半只手,苦笑着打我胸口一拳:“干嘛要揭穿我啊!”
“抱歉,我喝多了。”我眼光温柔地回视她,“他是谁?”
“唉,原以为就会这么嫁了的,结果还是不如意。”她大叹一声,“所以啊,两个人在一起开心就够了,谈结婚,伤感情哪。”
我再也止不住笑出来,这个堂娜,还真是精彩。
到家洗了个澡又开始觉得思路清晰心底澄明,脑子又突然活跃起来,就这么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好几圈,打开电脑写了半篇计划书又关掉显示屏,然后在床上看一会儿《中国地理》,接着开始神游。我像个在终考前心神不宁的国中生,拼命想让自己的心安静下来并能循着旧轨迹正常运作下去,可是办不到,我觉得一阵阵地兴奋,却不知道为什么兴奋。
我不知道自己睡熟是几点钟的事,直到张姨在外头敲门,我才勉强起来。拿起电话才想起那个郊游约会,连忙拨回去。
“莫华,不好意思,昨天闹得太晚,睡过头忘了钟点。”
“没事没事,我知道你估计是被灌醉了,那我们……改天再出去吧。”莫华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太介意,“明天还是假期,有安排吗?”
“暂时没有。”
“想做一个起司蛋糕,明天中午给你送来。”
“这么麻烦你怎么好意思。”
“你管我麻不麻烦。”这样说倒有几分生气了,“拿来你就收,明天见。拜拜。”
我扔掉电话拉起床单想继续闷头睡,结果发现已经没有睡意,下床来站着想刚才的事。怎么同莫华讲,怎么同她开口?在我摆出一副准备强力献殷勤的姿态之后,才豁然发现一切都走得过早了,我真的变得如此鲁莽粗野不顾他人感受?毕竟那是莫华,让我依恋那么久的一个女人,那个令我全身心感觉舒适温暖的女人,我该怎么同她开口?
堂娜说得没错,她爱我,我也喜欢她,何故不能在一起?只因为心是会变的,没有找到最用情的那一个,终究是会变的,我对莫华是亲情胜过爱情。
第二天上午,没想到惊喜来得这样突然。我正要出去游泳,昀森却推开了大门,我跟他一进一出正好照面,两人的目光猛地在空中撞到一起,都有几分心惊。
接着,他把旅行袋一丢,快速走上来,一伸手把我抱住,轻柔的一声叹息过后,他已经扑到我的唇间,那鼓涨快要裂掉的刺激,那难以言说的炽烈,带着久违的战栗冲刷过大脑,我被彻底击中了,心里有些刺痛,那忠实的动情促使我抛开犹疑回吻他,感觉从试探到狂热的席卷也不过几秒钟的工夫,忘了周围,忘了时间,忘了正要去做什么,忘了一切……
直到粗喘着凝望彼此,他那烧一般的眼神带着轻狂的执拗和了然,表情似乎比以往更成熟些了,有种强烈的侵略气息,优美的唇悄悄慢慢擦过我的耳际滑入锁骨,引来陌生的颤动,幸亏我及时在危险处喊停,而他修长的手指已经插入我的发间轻扯,发出占有的讯号。
身后传来华叔的脚步声,脑子里亮起红灯,都意识到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可他却没有立即放开手,反而更亲热地搂住我,气息不稳地在我耳侧笑道:“这见面礼可真够味。”
华叔已经热情洋溢地喊开了:“哟,霍少爷回来啦。”
我猛地挡他到半臂外,转身道:“华叔,这少爷长少爷短的口头禅怎么还没改过来?叫他──小霍就行了。”
“小霍?”昀森一脸好笑地看向我,好像发现新大陆的表情,大概还从没被人这么平民化地称呼过。
“怎么,有意见?”
他很爽朗地笑起来:“华叔,小霍我晚上一定义不容辞帮您来剪草。”这边已经在问我,“准备去哪里?能带上我吗?”
“不行。”拍他肩膀一下,转身去车库。
“震函,喂──”熟悉的懒洋洋的拖长音,伊森式,无法模仿。
一直很喜欢对面街区的游泳馆,从来比较排斥家庭游泳池,感觉没有气氛,也许有些方面,自己也是个很偏执的人。今天的运动量是以往的一倍,回程路上驾着车感觉心情飞扬,可如果看见有鲜亮的车超车,胸口又会很敏感地一阵猛缩,想到该解决的问题一个没解决,觉得自己像个木鱼。
回到家里,从窗户外望见昀森伸展着手臂跨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有点走神的样子,正准备上前去吓他一吓,结果却看见莫华从厨房走出来:“震函,都等你好久了呢。”
“呃?”我摸了摸鼻尖,一时没了下文。
“刚刚看见伊森,还真是吓了一跳。”她回过身朝他笑了笑,“明天可有同胞要逼问你了,谁让你这么大胆。”
他吃惊地转过头来看看我:“大家……都有看那个节目?”
“全体总动员,几乎挤爆放映室。伊森,看不出来,你这么痴情,有机会带神秘爱人出来亮相,让我们也能亲身感受一下你的幸福。”
莫华其实并不懂得八卦,只是很平常地说一些别人不会说的话,可越是这样越觉得难过。
“他都还没答应我。”昀森嘴上这么说,眼睛已经瞟往别处,不知道是生闷气还尴尬,一向自信的他突然有些底气不足。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是伊森的话,就绝对没有问题。”算是获得莫华的最高评价了,“来,过来尝尝我的蛋糕。”
莫华的到来并不突然,因为是昨天说好的,但是因为昀森在场,又显得非常突兀。
18
“今天让张姨休假,我来替你们做顿午餐,最近学做料理上瘾了。”莫华拍掌想鼓动两个兴致不甚高昂的男人,“男士们,发挥你们的长处,肯不肯为我做点什么?想做个噌味罗宋汤,可不可以提供原料?”
我走到厨房门口,指给她看:“冰箱里有水果、饮料、蔬菜,棕榈油在右边的橱柜,沙拉和调味品那些在你左手边。”
“谢谢指导震函,我真高兴你对厨房这样熟悉,哈哈。”莫华很高兴的样子,“如果连胡萝卜和洋葱都能轻松找到,为什么我没有发现牛肉?牛肉……”
我只好自告奋勇:“大厨,还缺什么?我去买回来。”
“你去买?”她惊奇地回视我,然后扑哧笑出来。
“西红柿、土豆、牛肉或是……别的什么?”
“终于轮到机会差遣你,真荣幸,等着,我给你写张清单,顺便同你一起去。”
这时,昀森突然扬声道:“我和他去吧,大约有一万年没有逛过超级市场。”我又何尝不是。
莫华忍不住大笑:“成全你们,走吧走吧,快去快回,噢,再加一条‘生粉’,我看你这儿也快用完。希望你们能顺利找回这些东西,祝二位好运。”
昀森夺过纸条塞进口袋:“有我。”十分大言不惭。他戴上墨镜去把车开出来,表现积极。
路上,一开始我没有开口,他也没问。直到发现他没有向就近的那个超市开,我才提醒他:“前一个路口右拐,从后面绕回来,超市在那头。”
“她不是第一次替你做菜吧?”他竟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张莫华那么喜欢你,你打算怎么回报她?”
“想说什么?”我把手肘搁在车窗上朝他看了一眼,并没有打算含蓄以对,“你在暗示我?”
“没有这个意思。”他干脆地说了一句,然后就不作声了。
昀森清冽俊朗的侧面有一瞬的紧绷,我无法揣测墨镜后的那双眼睛有多少情绪,突然间,我已经不是很怕直接的表达式,因为知道,一切都只是开始,如果没办法抵制压力和焦躁,我们都会不好过,至少现在,要保持一定的默契,我相信他心里也很明白这个道理。
他打过方向盘,往我之前指定的位置行进。可当我们这两个高大的东方男人并排走进超级市场生菜区时,还是引来了很多人侧目,我想主要原因可能是出在昀森身上,即使一身挺拔的便装,仍掩不住他那天生的贵胄气质,我不知道这里会不会有人一眼认出他,但似乎没有人相信伊森霍会亲自到超市选牛肉,因此都只是在擦身而过时向我们投来一眼,接着面带困惑地走远。
正向冰柜区走,他突然靠近正推着购物车前行的我,在耳边轻声道:“你说,我们这么相配,他们会认为我们是情侣吗?”
我停下来,两次张开嘴想说点什么,却感觉舌头打结,最终无奈地笑出来,自己都觉得有些窘,继续往前走,想快速完成采购任务。
他跟上来,没有再问奇怪的问题。但一圈走下来,我隐约觉得昀森有购物癖,基本上看见想买的东西就会毫不犹豫地往推车里扔,直到我开口阻拦:“够了。”
“你终于肯说话啦?”对我勾起嘴角,笑得很无辜。
我咳嗽一声,然后提示他:“还差生粉。”
“等一下。”昀森居然跑上前去问前面的女人。
那大个美国妇人回过头看看他,立即笑了,然后又朝我这边看过来:“你们这一对真漂亮。”旧金山的居民就是这么直率。
“谢谢。”昀森居然还敢认。
我只能低头,随手将架子上的罐头取了两个扔到推车里,装作若无其事,他慢慢走回来,将墨镜往下移了半寸:“我没说错吧?”
“去排队结账。”我把满车的东西移交到他手里,冷酷地交代,“我在车上等你。”
“震函,喂──”无奈地哀号。
坐在车上我深深一个呼吸,闭目养神,脑子里却纷乱得很,今天的意外不少,心情也好像习惯了大起大落,变得比以往都要镇定。尽管心还会摇摆不定,但情感的倾向已经很明显,昀森用他自己的一切打动我,就算没有勇气,就算眼前这些都只是一段时期的冲动脑热,如果顺应本性,我一定还是会去追逐放任,只是现在的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