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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拼的结果,更是后果堪虑!
如果不拼,也并不就能代表此后会相安无事——
素有“智囊”之称的胡子玉,这一刹那竟然也陷于愁思之中……
他很快把这些念头,揉进到自己脑子里——
目前的情势,已是昭然若揭—一对方的先遣兵“过天星”姜维首先出现,现在紧接着“怪鹅”孙波又来到,可以想象其他昔日的一干伙伴兄弟,也都来到了。情势自然对于这边极为不利———
所万幸者,直到目前为止,对方并还不曾兵刃相加,只是他们所运用的商业打杀方法,更加别具威力,较诸一上来怒戈相拚,似乎更令人为之胆战心惊!
胡子玉把这些问题,在脑子里略一盘旋,其时间不过是弹指之间——
他是不甘心眼睁睁受人凌辱处死的!
“孙三哥!杀人不过头点地!请高抬贵手,这件事后,兄弟与敝东家,当会上门与各兄弟有一番交待,那时候再论是非曲直,也还不迟。”
这几句话能由胡子玉嘴里说出来,已是十分委屈不容易了。
可是听者却丝毫无动于衷!
“怪鹅”孙波脸上带出了一种近乎于戏侮的浅笑——“胡子玉,你少跟我来这一套,孙老三可不会上你这个当。千言万语,这趟子到手的买卖,绝不能就让给你了——”
胡子玉冷笑了一声,道:“那么三哥的意思是——”
“我们是个什么意思,你日后自知!反正不管怎么样,有我孙波在此,这批货,你就别想提走!”
“这么说,你是硬要摘我们这块招牌了?”
“就算是这么说吧!”孙波笑了一声,说道:“你去把谭老二叫来吧,我等着他!”
胡子玉鼻里哼了一声,身子向前进了两步,控制着孙波当头的攻势,正所谓“羞刀难入鞘”,眼前情势,只有放手一拼了——
他忖思着以自己一身武功,就算不是孙波的对手,也能支持一段时候,那么这段时间里,以李豹、徐棠之功力,起码应该可以从从容容地把那批皮货先行起出,解决了眼前的问题再说!
这当然是一个很好的盘算!
一念之兴,胡子玉再不犹豫,当下一只中指悄悄把袖口挽开了一些,他外号人称“神手箭”,当然可以想象出乃是暗器能手。
同时他的一双眼睛,悄悄地向着一边的李豹、徐棠扫了一眼,二人已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怪鹅”孙地冷冷地一笑,也许他已经看破了对方的意图行藏,只是却并不说破!
情形在转瞬间已有了变化——
“神手箭”胡子玉哈哈一笑道:“孙三哥,你未免欺人太甚了!”
肥大的袖袍向外一挥,只听得“咔”的一声,两点银星已由袖内飞出,疾若电闪星驰般地直向着“怪鹅”孙波一双眼睛射去。
由于彼此相隔太近,胡子玉的袖箭是出了名的准,箭筒内设有双股钢簧,其势绝快,一闪而至,可是“怪鹅”孙波又岂是轻易吃亏的人,他既名“怪鹅”,除了他特有怪招之外,最主要的还是形容他身法的快捷!
两点银星弹指之间,已到了孙波眼前,孙波发出了一声刺耳的长笑,只见他手势起处,那双超乎常人许多的出奇大手,起伏之间,一双分出的手指,已双双点中在那一双袖箭的箭尾之上。
“笃!笃!”袖箭深深地穿射在木桌之上!
胡子玉一招不曾得手,身势已如旋风而起,两只手掌一奔顶门,一奔前胸,手掌不到,先有两股其势绝猛的劲风,呼啸着排山倒海而来!
“怪鹅”孙波一声斥道:“碴!”
随着他下矮的身体,两只盘般大手已然猛力推出。双方的手掌,俱都带着猛锐的风力。在彼此即将相击的一刹那,尚还相差着约有半尺的距离,霍地发出了爆声。
这种内力相撞的迎击,最能看出彼此的功力火候!
四只手掌在相隔半尺的距离一迎之下,双双如同海燕般地飞了开来——
在“咔嚓”一声爆响之下,一扇窗户随着胡子玉弹出的身子粉碎了。
“怪鹅”孙波却有如固立的磐石,一动也不动,可见他的功力已超出胡子玉许多。
长笑声中,他追随着胡子玉的身子,一闪而出!
这当口,李豹、徐棠把握着难得的机会,已双双扑奔登楼!
楼上有一间特为皮货客人存放皮货的库房,李、徐二人不假思索地扑到了门前,却见两个小伙计坐守门前。
李豹情急之下大喝道:“闪开!”
一伸手已把左面伙计连人带椅子给摔了出去,同时徐棠也把右面那个伙计给摔了出去。
李豹用力朝门上端了两脚,由于木板过厚,一连两脚丝毫无损。
门上还加着一条沉重的锁链子,徐棠外号人称“大力神”,在谭府是出了名的,这时情急之下,两只手用力地带着门上锁链子,向后一拉。哗啦!大响声中,连锁链子全都给扯了下来。
上面一扯,再接着下面一脚,“通”的一声,已把房门给端了开来,当时李、徐二人几乎是同时闪进去,可是立刻他们就呆住了。
在一捆捆堆积得如同小山一般的皮货堆上,这时正有个人,盘膝趺坐其上。
这人一身黑衣,看上去又干又瘦,满头长发乱草般滋生着,在青皮少肉的一张长脸上,却深深地嵌着一对白果般的眸子。
徐棠在前,李豹在后!
两人突然发现到这人时,真禁不住吓出了一身冷汗。这个黑衣瞎子正自翻着一双白果般的瞎眼睛,瞪着二人,咧开漆黑如墨的嘴,发出了低沉的一阵子怪笑。
徐、李二人发现到对方竟是一个瞎子时,似乎胆子又壮了一些。
李豹闪身向前,大声道:“是哪儿来这么个瞎子?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瞎子笑声一停,用着一种极难懂的口音讷讷道:“我是看货来的!”
“看货?”徐棠冷笑着道:“货已经卖了,这里用不着你,还不快滚!”
瞎子那双白果眼睛闻声判人的时候,总是往一旁偏歪着头,在他偏过脸的时候,徐、李二人才又注意到,瞎子脸上有一道清晰的刀剑伤疤——
他的一双鸟爪般的瘦手,十指上却留着过长的指甲,叉插地按在一双膝头之上,头上散发有几缕子挂披在前额上,那样子真像是个鬼!
也许他是个算命的,反正瞎子都离不开竹竿,在他身上也横放着这么一根,约莫有四尺左右长短的一根红色竹竿—一
在他听到徐棠那番话后,鼻翼一阵子扇动,一个劲儿地往里头吸着气,那种笑的声音,可是太难听了!
“你叫我滚?”瞎子那双瞎眼里传出令人望之生畏的凶光,冷冷地接下去道:“……
楼下的人,有没有告诉你们,楼上是阎罗殿,我看你们大概是活腻味了!”
李豹怒吼了一声,身子猝然腾空而起,直向着瞎子盘身处扑过去。那个黑衣瞎子在李豹腾身初起之时,一副茫然无知的样子,也就在李豹的一双手即将接触瞎子的两肩前之一刹那,像是一条怪蛇般的——瞎子手里的竹竿,也就在这个时候倏地腾空而起,一吐一吞,回复原状,他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坐姿,却听得空中的李豹惨叫一声,身子霍地一个倒翻,猛地倒摔了下去。
等到他身子摔倒在地上时,徐棠赫然发觉到在李豹的前额正中,竟然留下了一个鲜明的血窟窿。
很显然的是为瞎子手中竹竿所伤。
一个双目失明的瞎子,所持兵刃不过是一根竹名,居然在举手之间中人要害,穿人脑骨。这等手法自然使得旁观的“大力神”徐棠大吃了一惊。
地上的李豹自从摔躺在地之后,就动也不曾再动过一下,这时前额伤处“咕嘟嘟”
一个劲儿地向外冒着红白色的物体,红的是血,白的是脑浆,看在眼睛里真令人毛骨悚然!
徐棠用惊惶的神色打量一眼货堆上的瞎子,后者那双白果眸子,正在眨也不眨地注视着他。
徐棠往左跨出一步,瞎子的眼睛跟着往左移出一下;徐棠又往右跨出一下,瞎子的一对瞎眼,也跟着往右移出一下。
徐棠不动,瞎子的那双白果瞎眼也不动。
这一切显示着瞎子尽管是瞎子,可是他却有常人万万不及的听察感觉。
“大力神”徐棠心里盘算了下,尖声大笑道:“瞎朋友,看不出阁下竟是武林一等的高手,在下有眼无珠,真正是失敬了!”
瞎子深沉的脸上,现出了两道深刻的笑纹,笑纹一收,面现杀机地道:“你是谁?”
“在下徐棠。”
“没有听说过!”
徐棠脸上一红,讷讷地说道:“在下不过是谭府的一介无名小卒,朋友你如何知道。”
说着话,徐棠偷偷向后退了两步。
“站住!”瞎子冷笑着把手里的那根红竹竿缓缓地拾了起来,直直地指着徐棠!
“我只要举手之间,就可置你于死地,你相信不相信?”
“我——”徐棠当真就不敢动了。
“你大概知道我吧!”瞎子翻着那双白果眼道:“没有吃过猪肉,你老弟也应该看见过猪走路吧!”
“这个……我看见过!”徐棠咽了一下唾沫,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应了这毫无意义的话。
瞎子嘿嘿一笑道:“那么我告诉你,江湖有这么一号,人称‘瞽目阎罗’的人,你可听说过?”
徐棠脸上一白道:“这么说足下你姓简?”
瞎子点了点头道:“还算你有点见识,简兵就是我——”
“啊——”徐棠几乎连腿都吓软了。
江湖上对于这个人,近二十年的传说可是太多了,据说他原本有个外号叫“来如风”,后来眼瞎了,因而愤世嫉俗。在湘西地方遇见了一位异人“瞎无常”,传授了他两年的绝技,自此以后人家就改称他为“瞽目阎罗”,声名更甚昔日!
徐棠只是听说过这个人,那还是五年以前未投入谭家门下以前的事,这时回想起传说种种,再印证眼前这个人,哪能不使得他胆战心惊!
“瞽目阎罗”简兵冷着脸说:“不知者不怪,我有几句话,你据实以告,我可以饶你不死,否则……嘿嘿……地上你那位同伴,可就是你的榜样!”
徐棠强作镇定道:“简前辈有话请直说,在下……知无不言!”
“我问你,谭霜飞目前家里,有几个人?”
徐棠一怔道:“足下说的是……”
瞎子冷笑一声,道:“谭霜飞就是谭雁翎!”
“这……”徐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谭霜飞是昔日名噪一时的大盗,谭雁翎却是富甲一方,而素有善迹的殷实巨商。这样的两个人,怎么会牵扯到一块?实在是匪夷所思,令人难以想象。
“说,他家里一共有几个人?”
徐棠呆了一下道:“没有什么人,一妻一女……”
瞎子狞笑了一下,道:“这个我知道,我是问他门下还住着什么别的武林人物没有?”
徐棠呆了一下,说道:“这个倒……没有!”
他一面说时,一面缓缓地探出了一双脚,那双脚在空中停留了一下又收了回来,瞎子似乎没有什么反应。
徐棠咳了一声,道:“简前辈,我可以走了么?”
“瞽目阎罗”简兵冷冷地道:“我要你为我作一件事,然后才能放你活命!”
徐棠嘴里应道:“前辈但请关照!”眼睛却瞟向侧前方搁置的一具石锁。
那是练功夫时举重用的玩艺儿,青色石头打磨成的,看上去总有五六十斤重。
瞎子这时缓缓地站起来,脸上带着一片狞笑道:“我要你领我去见一个人,你可愿意?”
“这——”说时他的一只脚尖已然探出,并且极为轻巧地勾在了石锁的把手上面。
瞎子简兵嘴里喃喃地道:“……我要先见见他……看看他还认得我不?孙老三也该回来了……”
“前辈要见哪一个?”
徐棠一只脚踩着石锁,打量着一脚踢出,务必收效,面对大敌,他不敢心存大意。
“胡子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