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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振岳目光一瞥,只见信封上写着:“敬烦南兄袖交姨母大人面启”等字样,信封开着口,他既说里面已写好地名,自己不便再看,接过之后,就随手揣入怀中,贴身放好,才道:“些许小事,龙兄何足挂齿?”
他因龙学文去过云南,便向他问了到宣威去的走法,龙学文详细说了,两人又谈了一会,才各自回房就寝。
第二天早晨,南振岳开门出去,只见店伙已在门外伺候,迎着谄笑道:“龙相公一早就走了,他连你老的帐,都已会过,临去还赏了小的一锭银子。”
南振岳听说龙学文已经先走,也并未在意,盥洗之后,吃过早点,也赏了店伙一锭银子,便自上路。
南振岳幸而遇上龙学文,不然,这条漫长的路程,准会多走上不少冤枉路,也差幸那个黑风婆门下,和自己掉换马匹,这匹青鬃马,脚程不知快了多少。
这一路上,晓行夜宿,没再遇上少林寺的人,也没有再遇上佟飞虹和枯竹老人,顺利的赶到宣威。
他按照龙学文所说,找到黄栗树,这里不过是一个偏僻小镇,数十户人家依山而居。
南振岳略一打量,只见镇口不远,有两间草屋,屋外搭着松棚,放了两张桌子,挑着酒招,正是兜揽路人息足卖茶卖酒菜的小店,当下一带马僵,在棚边落马。
他这阵马蹄声,早已把屋中的人惊动,迎出了二个五十来岁的老者,朝南振岳堆笑道:“客官请坐。”
南振岳抱抱拳道:“老丈请了,请问老丈,这里可是黄栗树?”
那老者朝南振岳打量了一眼,点点头道:“小地方正是黄栗树,不知客官找谁?”
南振岳心知已到地头,忙道:“在下找木郎中来的,老丈可知他住在那里?”
那老者微微一怔,笑道:“木郎中从前就住在咱们村子里,专门替人看各种疑难重症,附近几十里,没有人不知道他……喏,喏,客官,他原来就住在前面山脚下,还种了许多草药……”
他伸手指指山脚下那片乱草丛生的荒地,干咳了一声,续道:“五年前,他忽然搬走了,连种的草药,都搬得一株不剩。”
南振岳听得一窒,急忙问道:“老丈可知他搬到什么地方去了?”
那老者摇摇头道:“不知道,附近几十里生了急病,前几年,还时常有人来找他,可见他是搬到远地方去了,唉,他本来不是本地人,但在咱们村里住了十多年来,大家处熟了,他悄悄的搬走,连说也没说一声,咱们这里的人,大概还都在想念着他哩。”
南振岳很感失望,自己几千里路,巴巴的赶来,没想到木郎中早已不在此地。
他深感后悔,那天没向了因师太问问清楚,七色草是如何形状?否则即使找不到木郎中,自己也好到山中寻觅。
师傅旧伤复发,偏偏又非这种草药不可!
那老者眼看南振岳站在棚前,一声不作,怔怔出神的模样,连忙笑道:“客官请坐下来,喝杯水茶。”
南振岳抱抱拳道:“多谢老丈,不用了。”
回到宣威城中,也有几家专质草药的铺子,但问起七色草;都答称不知道,看快近中午,就找了一家客店落脚。
想起龙学文托自己投递的那封家书,他曾说里面写有地名,抽出一瞧,除了龙学文写给他姨母的问候书信之外,果然还夹着一张字条,上写:“家姨母姓左,住龙峒九思谷。”
南振岳不知龙峒在什么地方?恰好店伙送茶进来,这就招手问道:“伙计,你可知道龙峒在城里什么地方?”
店伙被他问得一楞,摇摇头道:“客官,咱们城里,没有龙峒这个地名。”
南振岳道:“那么城外有没有了”
店伙陪笑道:“这个小的不大清楚,客官有什么事,可要小的替你老问问柜上?”
南振岳道:“不用了,我就要出去,自己去问吧。”
喝了口茶,就起身出去。
走到柜上,掌柜的是一位老先生,见南振岳走近,便站将起来招呼。
南振岳问道:“请问掌柜,这里附近,可有叫龙峒的地方?”、掌柜也听得一怔,沉吟了半晌,才道:“咱们这里,可没有名为龙峒的地方,就是城外附近百里之内,小老儿也是极熟,也没有一个地方叫龙峒的,不知客官有什么贵干?”
南振岳心中暗暗称奇,龙学文明明说他姨父曾在宣威做过官,姨父死后,他姨母就在这里定居下来,怎会连地名都没有?
心中暗想,一面说道:“在下敝友有一位姓左的姨父,曾在贵县做过官,在任上故世,左夫人就在贵县定居下来,许久没通音信,托在下捎来一封书信……”
掌柜没等他说完,连连点头道:“有,有,没错,只是左夫人住在那里,小老儿却不清楚。”
南振岳知道龙学文说得没错,取出那张纸条,递了过去,道:“掌柜请瞧,这就是敝友写的地名。”
掌柜瞧了半天,搔搔头皮道:“龙峒九思谷?莫非是龙峒峰?”
南振岳道:“龙峒峰在那里?”
掌柜迟疑的道:“那可远着呢,唉,不可能,左夫人那会住到没有人迹到过的龙峒峰去。”
说到这里,想起自己还没回答南振岳问他的话,口中啊了一声,又道:“龙峒峰是乌蒙山最高的一座山峰,客官走出大门,朝西望去,就可以看到云雾里面,有三座最高的山峰,中间一座就是龙峒峰,,第二座是大里峰,比大里峰低一些的叫乐安峰,这名字不知是谁给取的,大家只是这么叫着,甚至谁也没有去过。”
南振岳听得暗暗皱眉,想到纸条上写的“龙峒九思谷”这个“谷”字,当然就是山谷,那么难道真是龙峒峰?
龙学文托自己带来的虽然只是一封普通问候信,但自己受人之托,既然答应了他,就得把信送到,何况自己原是为七色草来的,如今木郎中不知去了那里,附近采药的人又不知道七色草之名。
了因师太曾说此草生于幽谷之中,不是轻易就可以找到,由此可见此草在乌蒙山也是稀见之物,七色草,想来必有七种颜色,异于旁草,自己既然来了,反正总要入山去的,不如就上龙峒峰去找找看,顺便把信送去。
想到这里,就会了店帐,正待出门,掌柜的瞧他要走,连忙叫道:“客官慢走,那深山里面,从没人迹到过,客官单身一人,千万去不得。”
南振岳点点头道:“多谢掌柜好意,在下还要赶路。”
走出店门;牵着马匹,在街上准备了几天干粮,就策马而行,奔出城门,在马上纵目望去,果见远远云端,隐绰绰矗立着三座插天高峰!
心中暗想自己只要朝着山峰奔去,大概总错不了方向,这就一抖缰绳,朝西奔去。
入山渐深,先前还有山径可循,走到后来,连樵径也没有了。
幸好坐下这匹青鬃马,敢情跑惯山路,虽在丛山峻岭之间,翻山越涧,依然如履平地,走得甚是轻快!
南振岳坐在马上,只是遇上山坳幽谷,野草丛生的地方,必定要跳上马采,仔细踩采一番,一路上虽然看到许多不知名的野草,但那想找得到一株生有几种不同颜色的草类?
一个下午,晃眼过去,天色渐渐昏黑下来,距离那座最高的插天山峰,看去少说也还有几十里路程,这天晚上,一人一马,就在丛林中渡过。?
第二天他索性不再骑马,把缰绳圈在鞍上,只是让它跟着自己走去。
这青鬃马居然善解人意,跟在身后,亦步亦趋,寸步不离。
中午时光,赶到峰下,龙峒峰已经到了!
但他经过一天的踩采,可以断言,像这样蛇虫杂处,猛兽出没的人迹罕至之处,左夫人——龙学文的姨母,决不会住在这种地方。
因此,你毋须再找九思谷,专心一意的寻觅七色草。
龙峒峰,气势雄奇,一片参天古木,山腰以上,全被云雾缭绕,隐绰绰的矗立天际!
南振岳随着山势走去,行不多远,发现有一个山口,石呈黝黑,四周寸草不生,形态十分险恶,使人有陡森荒凉之感。
南振岳略一打量,觉得这个山谷,除了砂石,寸草不生,自己似乎用不着进去!
不,七色草生长幽谷,说不定在这座山谷之中,心念一转,不再犹豫,举步朝谷中直入!
这条山谷入口,不但曲折甚多,而且越走越狭,两边陡壁如削,寸草不生,脚下也尽是大小石块,长满青苔,走在上面,滑不留足!
约莫走了半里光景,峰回路转,眼前地势开朗,却是一座小山谷,一条乱石累累的山涧,依然向里延伸,山下树木,敢情生机久绝,只剩下一片色呈灰白的枯树,越发显出险恶凄凉!
头上偶然传来一两声怪异的鸟啼,凄厉刺耳!
南振岳只是沿着山涧,往里深入!
但就在他走近狭谷入口,目光一瞥之际,发现石壁上镌着三个大字!
“九死谷”
“九死谷?”南振岳看得蓦然一怔,莫非“九死谷”就是“九思谷”不成?他心下不自禁暗生警惕!
稍一停顿,继续朝里走去!
这情形和方才一样,狭壁尽头,果然又是一个略呈宽,敝的幽谷,迎面是一座馒头似小山的前面,有一座高大石坟,山涧从小山侧绕过,继续向里延伸而入!
南振岳步近坟前,瞧见一块一人来高的石碑上,镌着:“皇清赐进士出身实授宣威州知州左公讳邦亮之墓。”
不错了,自己误打误撞,果然找到了地头,看来左夫人就住在此谷无疑!
心念方动,只听一阵喋喋怪笑,一个干枯之极的声音,说道:“什么人,闯进九死谷来了?”
南振岳循声望去,原来石坟右侧,还有一间石屋,此刻只见一个白发如银的老婆子,从石屋中探出头来!
南振岳慌忙拱拱手道:“老婆婆请了,在下受一位朋友之托,替左夫人送信来的。”
那老婆婆口中冷笑一声弓腰曲背,颤巍巍的走出石屋,两颗眼睛,骨碌碌的向四周打转,哼道:“左家的人死光断绝,有谁要你捎什么信来?”
南振岳听她出口伤人,尤其她这一哼,嘴唇一掀,露出两根尖尖的獠牙,好像要择人而噬一般,心中有一股说不出的厌恶,一面正待掏信!
老婆婆拦道:“不用掏了,你可知道这里为什么叫九死谷?”
南振岳心中不禁有气,自己好意送信,她却这般恶言相向,忙掏出信封,冷冷的道:“在下只是受人之托,信已送到,为什么叫九死谷,在下倒是不知。”
那老婆婆不但不接,连看也不看,狞笑道:“九死谷,入谷之人,九死一生,我叫你不要掏信,就是你死了,我自会从你身上掏取送与夫人。””
南振岳勃然大怒道:“老婆婆你好没来由,入谷之人九死一生,在下倒是不信!”
老婆婆嘿嘿的连声怪笑,说道:“岂但是你,入谷之人,谁都难免一死,你两个同伴,也是死定了!”
南振岳怒声道:“在下没有同伴。”
话声方落,只听身后有人冷嘿一声,两条人影,疾然泻落!
南振岳回头瞧去,这两人正是红脸峨冠的佟飞虹和貌相奇古的枯竹老人,心中不由一惊,这两人跟着自己入谷,自己竟会一无所知,老婆婆的眼光,当真厉害!
枯竹老人面情冷寞,一顿手中手杖,厉声喝道:“老婆子,你快去叫黑风婆出来!”
老婆子喋喋笑道:“你们找到了鬼门,我看还是找阎王爷去的好!”
佟飞虹自从现身之后两道眼神只是打量着老婆婆,此时插口道:“老哥可曾看出,这婆子极似昔年横行西南的虎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