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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从易、任两人口中听来,九大门派的掌门人,也不过只有当一名护法的资格而已。
光凭这份声势,古桃源太阴宫,实在不可轻视!
南振岳一路上心中思潮起伏,脚下却是十分迅速,转眼间已奔到小山脚下。
洪山!原是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如今这座小山,也山因人传,成宫主为了笼络师傅,居然把它命名“洪山”。
南振岳转过山脚,一步步朝石级上走去,心中却是觉得奇怪!
昨晚任如川陪着自己来的时候,刚一走到小溪,师傅就在山上喝问下来,如今自己一路上山,师傅何以没有出声?莫非师傅已经知道来的是自己了?思忖之间,人已到了石级尽头。
举步跨进石窟,转过屏风,依然没有一点声息,生似这石窟之中,没有住人一般,尤其没点上灯,虽在大白天里,也黑暗如漆,使人有阴森之感!
莫非师傅有事出去了?他走上大厅,向右边石壁走去,行近师傅静室前面,他不由怔住了!
昨晚明明看到师傅推门而入,壁间有着门户,但此刻门户不见了,一堵光滑滑的石壁,那有门户痕迹?南振岳站定脚步,举目四顾,这座布置成敞厅的宽大石窟,与昨晚看到的,并无不同。
就是门户有了改变!
昨晚,左右两边石壁上,各有两扇门户,今天已是不见,但敞厅上首,昨晚明明是一堵平整石壁,今天却在石壁正中间,多了一个圆洞门。
南振岳心中觉得奇怪,脚下不自禁的朝圆洞门走去。
距离渐近,他仗着过人目力,已可瞧清那黑黝黝的洞窟里面,是一道朝下通去的石级。
南振岳艺高胆大,举步拾级而下,走了约莫百来级之多,石级尽头分成左右两道,继续朝下通去。
但就在他目光瞥处,陡然发现左右两边,黑暗之中,正有四点闪闪发光寒星,朝自己射来!
那是两个黑衣人,他们目光炯炯,凝注着自己,一动不动,一声不作。
石道中本已死寂阴森,再站着这两个人,真宛如两具僵尸一般,更增加了不少恐怖气氛!
南振岳不禁暗暗吃了一惊,心想:“这两人敢情是守护石窟之人,光瞧他们眼神,已可知道武功造诣极深!”
“奇怪,他们瞧到自己,怎会不言不动,视如不见?”
“是了,他们一定已经瞧到自己挂在身上的桃符玉佩了!”
他不再犹豫,泰然举步,转身朝下走去。
这段石梯,约莫也有百级之多,南振岳估计自己行程,已深入到了山腹之下,同时也开始动了怀疑。
莫非这石窟下面,隐藏着什么秘密不成?石级尽头,正是从左右两边石级下来的会合之处,地方并不太宽,左右两侧,各有一条岔道,迎面又是二个圆洞门。
依稀似有火光,从门中透出!
南振岳举步走去,跨入圆洞门,里面是一堵石屏风,挡住去路,他刚一转过屏风,陡觉一阵阴风,迎面吹了出来!
他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噤,脚下同时微微一停1也幸亏这一停,才没闯了进去。,绿阴阴的灯光之下,隐隐可以瞧清那是一间和上面敞厅差不多大小的石室,石室中间,是一座丈余见方的圆形水池,池上水光敛艳,阵阵阴寒之气,似是由池中泛升而起,弥漫全室!
池心点着一盏绿阴阴的油灯,灯光就是从那里射来,但在寒雾笼罩之下,越显得黯淡惨绿!
环池四周,却有二十多个人面对水池,盘膝趺坐,好像正在运功调息。
石室中寂静如水,没有半点声音。
不,在静寂之中,不时传出“剥落”叩指之声1南振岳目光转动,发现了另一个宽袍大袖的人绕着众人。身后,缓步徐行,但每到一人身后之时,必然在他们后脑头骨上,叩指轻弹,发出“剥落”之声!
那是师傅!他老人家这在做什么?他目光锐利,一眼之下,已看到师傅叩的是他们脑后玉枕骨—“脑户穴”!
这是督脉阳气上升入泥丸的门户,通十二经路,为七十二“死穴”之一,以师傅的内功,就是轻轻弹上二下,也不死必伤,何况他老人家叩得“剥落”有声?这些围坐之人,每经师傅叩指一弹,闭着的眼睛,倏然乍睁,双目顿时射出荧荧绿焰,甚是可怖,但这不过是弹指间事,双目一睁之后,又依然紧闭如故!
”啊!南振岳这一细瞧,口中几乎惊叫出声!
这些环池而坐的人中,那身材高大,满脸长着连须胡酌灰袍僧人,正是少林高僧闯尊者!
身穿半袭黄衫的瘦小老头,是衡山神猿剑客纪啸天。
风标如苍松古月的是武当玉真子,红脸蛾冠的是崆峒佟飞虹,貌相奇古的是枯竹老人……他们都是九大门派失踪的人,其余诸人,自己虽然不识,但从这五人推测,想来也定是江湖上素负盛誉高手无疑的!
这……“小子!还不快走?”
南振岳忽然听到耳边响起一个细如蚊子的声音!
他瞧到眼前的情形,已知不妙,闻声心头猛然一动,毫不犹豫迅速转身退出!
那知才一转过身去,只见自己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一个宽袍大袖的灰衣人,脸露狞笑,挡住了去路!
南振岳只觉心头一紧,惊怖欲绝,不由自主的张口叫道:“师傅……”
但他叫声出口,立时警觉的忖道:“不,他不是自己师傅,一定不是!”
灰衣人正是道士装束的洪山道士,他脸色似乎稍霁,神色也变的和缓起来。
但在这一瞬间,南振岳也镇定下来,同时他已知对方只是一个假冒师傅名义的人,面对灰衣人,不觉胆气骤状,凛然道:“我正想有话问你……”
洪山道士瞧他神色已经了然,干咳一声,微微笑道:“孩子,不用你开口,为师也知道你想问的是什么了,他们这些人全都中了‘秘魔大法’,心神受制,为师叩他们玉枕,正是帮助他们恢复神志的不二法门。此地不是谈话之处,为师也有许多话要问你,你随为师上去再说。”
这下,可真把南振岳弄糊涂了!
对面这位师傅,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呢?是假倒也罢了,如果是真的,自己对师傅,这般怀疑,岂不成了忘恩负义之徒?这些人都中了“秘魔大法”,心神受制,听师傅的口气,好像正在替他们施救,这使“秘魔大法”的人,想来定是太阴宫主无疑,那么师傅也已经知道成宫主所作所为?方才那个在身边说话的人,又不知是谁?洪山道士话声一落,飘然朝石级上走去!
南振岳心头确是疑信参半,真伪莫辨,但人却不期而然的跟在他身后,默默往上走去。
回到石窟上层,只见洪山道士大袖一拂,光滑的石壁上,顿时现出一道门户,缓缓朝里开启。
南振岳这会暗暗留神,依然丝毫看不出开启石门的枢纽所在?洪山道士从容举步,跨入石室,仍然在那把虎皮交椅上坐了下来,脸色和蔼,抬头道:“孩子,你也坐下来,为师有话问你。”
南振岳心头不住的跳动,他实在无法断定师傅真假,暗暗行功戒备,垂着的双掌,已经提聚了十成功力,一面勉强说道:“弟子站着就好。”
洪山道士有意无意的望了他一眼,蔼然笑道:“我知道你心中尚存疑惧,这也难怪,你深入虎穴,危机四伏,自然应该提高警觉,但为师这里,成宫主门下,未奉召唤,不准擅入,不虞有人偷听……”
说到这里,口中低唔一声,道:“孩子,如果为师判断不错,你大概已经发现‘天毒针’的秘密了?”
南振岳猛然一震,正待开口!
只见门外忽然探进一个头来,嗤的笑道:“你装得挺像,我当真是王公直,原来是天山一魔……”
那是满头白发的一张孩儿脸,但只探头望了一下,便缩了回去。
洪山道士厉笑一声:“老匹夫,哪里走?”
南振岳一瞥之间,业已看清那孩儿脸正是三眼金童,室中微风飒然,已失洪山道士所在。
心中突然一动:“天山一魔,此人当真不是自己师傅!”
正当这时,一丝极细的声音,远远传来:“小子,你再不走,可没机会了,出口大石后,有人等着你,务必把她带走!”
南振岳知道时机紧迫,现在,疑团已经解开了,假扮师傅的是武功高不可侧的天山一魔!
自己的杀父仇人,是只闻其声的神秘宫主。
失踪的九大门派中人,也全在这里,而且已经被什么“秘魔大法”制住心神。
够了,此行总算不虚,自己确实应该走了。
他迅速闪出石窟,迅快飞掠过石梁,以最快速度穿林而行,直向出口处飞奔而去。
他仗着身上佩有“太阴宫副护法”的玉符,不怕有人拦阻,其实他此刻已施展出十二成功力,几乎快的像一缕轻烟,贴地浮掠,即使桃林中有人守护,也不过只是一阵拂面轻风,那想看得清影子。
何消片刻,便已掠近出口石窟,南振岳知道这出口山腹,水势极深,如无渡船,自己不识水性,也休想逃的出去。
闪身入洞,立即发现岸旁拢着一条独木小舟,舟上躺着一个穿水靠的汉子,他目光何等锐利,这一瞧之下,不觉心中大喜!
原来那汉子“璇玑穴”上,不偏不斜,嵌着一颗密饯杨梅核,这是三眼金童做的手脚!
“出口大石后,有人等着自己?”
南振岳迅速四顾,这座石洞入口虽小,里面却是相当宽阔,除了当前一片水道,左首暗角上,突出着一块巨石。
他无暇多想,立即一个箭步,掠到石后,一眼就瞧到果然有一个人倚石坐在那里!
他,是艾如瑗,秀发披散,精神萎顿,好像生了一场大病一般!
南振岳瞧的心头一怔,自己和她分手了不多一会,怎会弄的如此憔悴?急忙走近她身边,轻声唤道:“艾姑娘,你怎么了?”
艾如瑗听封南振岳的声音,口中一声啊,忽地一跃而起,叫道:“大哥……”
但她叫声未落,身躯摇了摇,忽又朝后坐去,心头一酸,珠泪夺眶而出!
南振岳早已一把把她扶住,吃惊的道:“艾姑娘,你负了伤?”艾如瑗双手抓住他肩头,突然扑入南振岳怀里,哭道:“大哥,我武功被师傅追回去了,师傅要把我处死,关在石牢里,后来一个老伯伯问我想不想逃走,我说我只想见你一面,只要一面就够了,他就带我到这里来,说你就会来的,大哥,你果然来了。”
南振岳从小到大,几曾和女孩子拥抱过?艾如瑗一下扑入他怀里,不由把他闹的个手足无措,心头狂跳,再听她呜呜咽咽说着,真情流露,一时忍不住扶着她身子,俯脸低低道:“艾姑娘,快别伤心,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才好。”
艾如瑗流泪道:“不,大哥,你快走吧!那天晚上我们说的话,师傅都听到了,我只想在临死之前,再和你见上一面,如今已经见到了,你不用管我了,我武功已失,不想逃走,也逃不出去,你快走吧!”
南振岳急道:“姑娘为了在下,才被令师追回武功,我怎能弃你而去?”
艾如瑗罗然一笑道:“大哥,你叫我一声妹子好么?”
她苍白的脸上,忽地漾起一丝羞涩的红晕,睁着一双晶莹泪眼,流露出希冀之色。
南振岳眼看她凄苦欲绝,不忍拂逆,点点头道:“好,妹子,你让我扶着吧!”
艾如瑗满足地笑了,她微微挣了一下,推开南振岳,依然朝石下坐去,低头垂泪道:“够了,大哥,你快走吧,我不能增加你的麻烦,生离死别,原是人生最痛苦的,但我已经满足了,你……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