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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了些事情,便话里带话地道,“你瞧着好似光鲜,却不知养大一个孩子,要费几多辛苦。”
辛苦算什么,盼不来才叫人委屈。韩嫣心里气苦,面上却不敢过多表露,只应声答了个“是。”
“前儿小四儿又遭了病。几个月了,这才好利索。”颜莘说这话完全不避讳韩嫣,像是知道他已然知道了似的,又道,“瞧着孩子身上又疼又痒,朕这做娘的,如何能不心疼。”
小四儿指的是皇后的三子、颜莘的四公主颜汐溯。
他一向有着对沉香的香味儿过敏的隐疾。自打他出生,宫里便禁用了沉香这味香料,并严禁通过任何途径将其带进宫来。春天的时候,不知为何又出了岔子,生生招了颜汐溯苦苦捱了这半年,才大半褪去了。
她瞧他有意无意地躲开自己目光,话锋一转,却又道,“朕这话本意是与你无关。也不过想起了说说。那时候只你刚出宫回来,之后又各处分发了不少东西。也该小心避讳着些。”
韩嫣怕她疑心,忙要跪下表白心意。她却早知他想法,只摆了摆手,道,“不用跪着,只这样说话罢。”
见他有些怯怯地瞧着自己,她才又缓缓道,“又不是你做的。平白无故心悸什么。”
“臣侍是……怕您误会。”韩嫣腾地红了脸,照应了她话只立着,小心分辩道,“陛下圣明。臣侍……也没什么缘由……要做这些事情不是……”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朕也没这个心思再查了。”因和吟竹反目,她也不便再查这事儿。此刻她没有表情,只接他话,淡淡道,“只是不论是谁,做事情总该有些分寸。别的都好说。动什么不好,偏要动朕的孩子。”
“这……是有些过了。”韩嫣对她一向又敬又怕,但凡她严肃说话,便总叫他无故紧张。此刻又是凭空生了一身细汗,半晌只嗫嚅着回答了这几个字出来。
这是说话的好机会。颜莘又想起了什么,恢复了一脸和气,冲他笑笑,道,“还有个事情,朕得跟你提一句。”
她意味深长地看他,语气依旧轻松,却提醒似的问道,“你是不是一向喜欢喝七叶参泡制的茶来着?”
韩嫣一愣,不明白她的意思,却点了点头。
“中药方子里,紫檀和天山雪莲相配,于药性上,会有滋阴凉血、益气保胎的功效。然而若是再见这七叶参,便会迫血妄行、伤胎漏红了。”
韩嫣闻言一僵,半晌说不出话来。
梅标清骨,菊傲严霜,一场秋雨一场寒。
几日雨水的洗刷,庭院里早已被荡涤了个干净。也合该迎着这喜庆日子,清清爽爽地过上这一晚。
符望阁的汉白玉阶下,被玻璃灯点缀得火树银花。别出心裁,既壮观又不呆板。不用另行张灯,便已透亮了满院。
柳臻女儿的满月酒席,算是家宴。待众人都落座,颜莘居中,柳臻便坐至她左边下首。另一边,却是长公主颜涵亦。
刚起了第一杯酒,柳臻便起身,从一旁斟酒的宫人手中要过了酒壶,亲自给颜莘满上。之后也不坐下,只立在她一旁,执了酒伺候着。
一旁颜涵亦出声笑道,“柳昭林今儿这做席上主人的,怎么反倒站着了?还不快坐下。”
柳臻笑了摇头,道,“谢长公主好意。我是该在这儿伺候陛下的。”
颜莘笑笑,示意哥哥不用再劝,却看柳臻,道,“长公主说的是。你也不必拘泥着守着朕。眼下,该各席转转才是。”
她示意一旁上前敬酒的人稍待,只几分随意却又带着笑地道,“不过今儿席上,不准你喝酒。”
柳臻乖觉,也不问为什么,只点了点头。
颜莘随即又道,“若是有人非要敬你,便就叫他过来,朕替你挡。”
柳臻又是笑了道,“不劳烦陛下。谢陛下。”
一巡酒过,柳臻已从席上周转了一圈回来,又立到颜莘兄妹中间。颜涵亦离得近,远远望见他虽是没少擎杯,此时身上却半点儿酒味儿也无。便知他果然是滴酒未沾。
他心下不免赞赏地叹了一声,虽然知道颜莘是为了照顾他刚生产的身子虚弱,不便饮酒,却也不由得有些诧异他是如何做到的。
他长出一口气,莫名其妙地有些如释重负。如今有了女儿的柳臻,果然是能叫人放心了。只自己妻主淡淡一句吩咐,不必知晓原因,也不管多难,他都能一丝不苟地照做。
只这个劲儿,便是他先前没有女儿之时,万万做不到的。
这孩子,成为人中龙凤,先前不过是机遇使然。如今再看,却怕是命里注定了的。
一阵酒酣,颜莘便叫柳臻不必总在自己身边呆着,也去他爹爹那一桌陪陪。
柳臻听话地过去。然而不多时,却又回来,和她回说自己的爹爹要过来敬酒。
颜莘点头许了,柳臻便重又过去,这次却带了纪怡景过来。
纪怡景到她面前时,并不是只身一人,只身后随了个男孩儿。
因入席的时候已行过了见面的大礼,此时二人便只略一屈膝,口中问了个好。
颜莘也笑,用手虚扶一下,道,“罢了,今儿是家宴,阖家团圆取乐的,不用这些个虚套了。”
纪怡景连忙点头,又忙着敬酒。随即便又和颜涵亦一起,几人闲话了几句。
颜莘目光朝他身后一扫,见那男孩儿面色有些绯红,一语不发地立在那里,只静静听几人说话。她便好奇问道,“这孩子是……”
纪怡景见她终于注意到了,便忙着应道,“这是臣的三子,叫柳惟。”
颜涵亦也早注意到了。他打量着,见那男孩儿身材颀长,顾盼生辉,柔美风情,是虽擦肩而过也能让人过目难忘的那种。诧异之余,他却多少知道了纪怡景的意图,忍不住便接了话,奇道,“你……不是只有柳臻一个儿子么?”
纪怡景笑笑,道,“他并非是臣亲生的。是臣妻主的媵侍所出。”
颜莘恍然,算也是知晓了他意思。再仔细打量了下,又回头看柳臻,方笑道,“倒是个美人胚子。臻儿可是比不过了。”
一旁颜涵亦也顺水推舟,凑趣笑道,“可不是么。单就柳昭林跟这孩子比,可见怡景哥,你是不如人家爹爹呢。”
一时几人均笑了。笑声中,纪怡景道,“陛下见笑了。这孩子也是个聪明剔透的。您若是喜欢,就留了他在身边,早晚伺候着。也好和臻儿做个伴儿。”
颜莘略敛了笑,却又仔细打量了柳惟。众人知她在看人思量着,也一时均不再作声。半晌儿,又是颜莘开口道,“孩子的终身大事,你便说得算了?”
说着她放下手里杯子,道,“即便是你做得了你妻主的主,也不管这孩子愿不愿意了?”
纪怡景听她这话的锋头甚好,便道,“陛下见笑。这……也是臣妻主的意思。”
一旁柳惟听这话也忙着跪下,急急开口道,“能够服侍陛下,是臣的福气。臣只一万个愿意。”
颜莘只“嗯”了一声,又沉吟了片刻。刚要开口,却又抬头看一旁柳臻。见他略扁了嘴,便知他心意。
她笑笑,出口却道,“这事……算了。”
见几人均是讶异,她缓声,却伸手揽了一旁柳臻的腰身,将他挽在身边,几分笑意道,“瞧朕身边儿这醋坛子,就快要发作了呢。”
柳臻大惊,刚要辩解,却被她牵了他一手去,阻了话头,道,“臻儿不喜欢,那朕就不要。朕可不舍得叫臻儿不高兴。”
柳臻瞧着她满脸笑意,爱怜地望着自己,心里又甜又美。他暗暗得意,却忙着掩饰道,“臣侍没有不高兴……”
不待他说完这话,便被颜涵亦笑了打断道,“瞧这一肚子的别扭都写在脸上呢,还不肯承认。”
一时众人又都笑了。
纪怡景有些讪讪地拉了柳惟起身,心里一时又闷又喜。
闷的是出门前妻主千叮咛万嘱咐的事情,自己到底是没有办成。喜的却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今天终于亲眼见到了自己儿子重又讨了皇帝喜欢,宠爱不减反增。
毕竟柳臻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二者相比起来,孰重孰轻,他是清楚的。
柳臻在宫里待的这几年,早已叫自己夫妻尝遍了甜头。可眼瞧着他总是不够稳妥,几次三番地出差池,怎能不叫人担心。如今妻主叫他寻了这个机会,带了庶出的美貌儿子来,打算讨个皇帝喜欢,好一并送入宫里。一则或许有个机会能出人头地,再者孩子终身有靠。最不济,总可以给柳臻做个照应。
现下这个虽被当面拒绝,却总好过眼瞧着自己亲生儿子吃苦失宠。
他心里乱乱地寻思着,一时表情复杂。却听颜莘又开口道,“朕会给他作主,寻一房好妻家。”
散席的时候,已经快要入更了。
“其实……三哥挺好的。”柳臻扶她一路往回,犹豫了好一阵子,才有些故意地道,“臣侍的兄弟里面,数他最好看,又讨人喜欢。”
“那怎么办。”颜莘借着酒劲儿,索性逗他道,“朕也有些后悔了。明儿叫你爹再把他送过来罢。”
柳臻知她是玩笑来着,便不以为意。良久方有些黯然道,“爹……也是怕我有了孩子,到底人老珠黄了。”
颜莘看他一眼,却不语。
转过两处门殿,颜莘驻足。思量了一阵儿,道,“臻儿你先回去。朕另有些事情。”
柳臻眼见着要到一处分岔路口,前面不远便是凤栖宫。便知晓了她意图,点头称了“是”,又让了若韵上前,陪她一路过去。
见颜莘转向,便有宫侍先行出列,去凤栖宫通报去了。
颜莘到了丹墀下,远远便有一个宫侍迎了出来,有些怯怯地道,“皇后说已经就寝了,请皇上……”
话未说完,便被随后紧跟而来的丹珍自后一个巴掌,打得趔趄在一旁。丹珍迎上来,陪了笑道,“陛下恕罪。这没眼色的东西不懂事……”
颜莘不说话,心里却有些不舒服。只皱了皱眉,随了他进去。
吟竹果然着了中衣,只外面披了一身家常的素色袍子,在内殿候着。
“什么时辰了……”颜莘回头问人,之后才冲吟竹道,“你怎么……歇得这么早。”
吟竹面无表情,竟冷哼一声,道,“臣侍这里,比不得别人热闹。陛下在外面弦歌酒宴,歌舞升平的。打量着臣侍就也该陪着高兴么。”
他甩开丹珍在一旁拉扯自己衣角的手,道,“您不是忙着在给女儿庆生么,怎么又想着跑到臣侍这冷宫来了。”
一旁人听着这话均不是味儿。众人正暗暗叹气之际,却听颜莘缓言道,“我过来……不是要和你吵架的。”
这话一出口,气氛便缓和了下来。
屋里几人都是明白二人之间过节的。
颜莘接了柳臻回来,也知道膝下无女的吟竹,该有多难过。但这归根结底,也不能算是什么人的错处。而如今她大喜临门之际,却仍不忘记他,只巴巴地主动过来修好,道理上吟竹也该就着这台阶下去,接受了就是了。
吟竹果然心里也好受了一些。只是没再说话。
颜莘今天的酒是没少喝,桌面上显不出一点儿醉意。然而迎了风一路过来,此刻却觉得有些不舒服。她由若韵扶了坐下,半晌方道,“都是朕……的孩子,也不能厚此薄彼不是。”
她酒劲儿上来,有些分不清楚该说“我”还是“朕”。但吟竹知她一向是不醉的,此语一出,便误会为她对自己依旧怨隙颇深。他完全不顾她身后若韵一个劲儿地递眼色,冷笑了便道,“是臣侍不识抬举。臣侍待罪之身,又无尺寸之功。不仅处处给陛下掣肘,又难为了您立嗣。蒙您看重,此刻还顾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