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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想阻它的落势,结果无异是以卵击石。那长剑被血月刀轻松断为两截,残刃贴着我的脸滑落下来,细细的疼痛让我一凛,忽然便清醒了。
那一剑虽断了,却也将血月刀震偏。我反应过来,随着拽我的人向后蹭了几步,将御临风一并拉过,这才稍微有了喘息之机。此处是与密道并行的另一处石室,想不到那狭窄的密道砖墙后竟别有洞天,也亏得我二人恰巧待在了暗门旁。
身畔拉着我的人是白妗妗,提剑救人现与血月斗在一处的是御非,密道狭窄不便激斗,乌珏拿了兵器,瞧准机会亦向血月攻去。
我手中忽然一空,御临风终于抢过了帕子,狠狠剜了我一眼便也加入战团。白妗妗无暇顾他,只牵了我疾奔向那石室深处的门洞,看起来像是一条连贯的走廊,比方才的密道要宽阔很多。
我心中忐忑:“怎不见曲徵和俞姑娘?”
她不答,只推了我一把,急急道了“快走”二字便去助战。我虽怕有人受伤,但眼下却更挂心曲徵的安危,他不在此处,总觉得事情不大对头,便一头冲进门洞。
廊间两旁竟摆了火把架子,与那密道相比倒是正式许多,然此时我已无暇注意这些,心中只念叨着别是曲徵出了甚么事,脚下生风,不消片刻已到了另一个石室。
那室中有火光,我面上一喜,还未看清周遭光景便唤道:“曲徵……”
一句“曲徵你没事罢”只出口两个字,余下的言语便就此偃旗息鼓。
俞兮依偎在曲徵怀中,秀目紧闭面容苍白,双手揪着曲徵腰间的衣襟,很是小鸟依人。曲徵悠然席地而坐,便任由她环着,目光沉沉向我看来。
霎时间,我在心中问候了千百遍俞兮的娘亲。
敢情她不但阻了曲徵救我,还在我提心吊胆百般蹉跎之时,舒坦的搂着别家夫君一搂就是几个时辰!
说来奇怪,上一次我看见苏灼灼的情诗,并无太大感觉却想作出一副为妻的架势;而此时我怔在那里瞧着曲徵,明明生出了满心的暴躁,却不知为何要强自忍耐,敛了神情故作镇定道:“我遇上血月了。”
言外之意是,你未来娘子我险些没命,你居然在这里抱着别的妹子!良心呢?节操呢?狗吃了咩?
曲徵目光在我身上顿了顿,随即落下,眸中若有所思。
我对他这副不声不响的情状很不满意,不去救我就罢了,连句安慰的话儿都没有,忒薄情寡义了些。
忍了半晌,我终于按捺不住便要发作,却见曲徵轻轻动了动唇,近似呓语地道:“这桩事情,很不对。”
虽然我知此时应先大大责怪他一番,却还是不由被他拐去了话语:“哦?哪里不对?”
“桃源谷,成婚,血月,都不对。”曲徵眉头微蹙,思虑良久,忽道:“血月遇了你二人,竟没有下杀手么?”
我完全听不懂他在说甚,只听了最后一句立时怒道:“你……你竟盼着她下杀手么,若不是御临风寻火把恰巧到那暗门旁,你以为我们还有命在?”
曲徵却似不觉我恼了,很有兴趣的道:“哦?他到了暗门旁?”
我顿生一种鸡同鸭讲的无力感,曲徵复又道:“血月可曾对御临风手下留情?”
血色刀身闪过眼前,我不禁打了个战栗:“那般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怎可能……”
等等。
我想起暗门开启那一刻,火光闪烁进来,血月持刀站在我二人身后,那刀锋离御临风的后颈只有堪堪数寸,却迟迟没有落下来,是以给了御非格开的机会。
这般想着,我面上神色便迟疑了。曲徵瞧着我,眉头点点舒展开来,末了弯起一抹笑:“桃源谷,九重幽……原来如此。”
“甚么原来如此?”我觉着有八卦可听,闪着眼睛凑上去:“快讲快讲。”
他垂目看了一眼俞兮,却不言语。
……
我恨聪明人。
你知道了甚么就说出来啊!不想说就不要告诉我你知道了啊!好奇心太旺盛的人会死的会死的会死的啊!
☆、17布局
慕秋曾偷偷与我说,有时候与金主谈买卖,每说完一句心里都要默念阿弥陀佛,这才能忍住徒手杀熊的冲动将生意谈妥。
我此时终于深切的理解了她,面对一个欠揍的人,佛法果真无边。
心中默念了句阿弥陀佛,我凑近曲徵,只用口型无声道:“怕她偷听?”
曲徵微微摇头:“你进来之时,我已点了她的睡穴。”
“你知道俞姑娘是假昏?”我不爽道:“那你还不去救我,却在这里抱着她。”
“我留在这里,又不是因她晕了。”曲徵缓缓道:“她已推过你一次,若拆穿她假昏一事,与御谷主同去营救,难免又会暗中加害。”
我从前笑那艳本中的姑娘,因男子几句话便又哭又笑,实在好骗。然此时听了他几句轻描淡写的话,满心急躁忽地烟消云散,只觉说不出的欢喜,不觉间脸上竟笑开了:“所以……所以你与她在这里,是……是为了我么。”
话一出口,我又觉得有些难为情,便别开了脸去,只听曲徵道:“这个自然,我当护着百万你的安危。”
他声音沉静,一字一句敲在心上,惹出一阵乱蹦跳。我正羞着,恍然觉得自己这德行不太对,赶紧甩甩脑袋:金百万你个不长记性的货,对着曲狐狸心头乱蹦跳,想背上再挨一刀么?!
当下我咳了一声,转过脸来严肃道:“不知俞兮为甚要与我为难。”
火光跳跃间,曲徵一双幽深眼眸抬起,直直将我望着:“你竟不知为甚?”
瞧他神色,仿佛这是明摆着的事情。我奇道:“她若是为了真经,就更不该害我才是。我觉着她比苏姑娘稳重些,不像是这般心肠歹毒之人。”
曲徵别过脸顿了顿,忽地弯起嘴角,似是没有忍住笑,清俊中竟生了几分旖旎,与他素来温润的笑意不同。我从他这副神情中瞧出了几分无奈的意思,大约是在笑我心思迟钝。
我刚想追问到底是为甚,便听后面有急急的脚步声,愈发临近。
白妗妗第一个进来,神色颇有些慌乱,随后乌珏与御临风扶着御非紧跟出现,二人扶着后者靠墙角坐下,他胸前有一道尺长的血痕,看起来伤得不轻。
我还未及开口询问,白妗妗掏出伤药,递给乌珏急道:“那血月果然狠戾,我夫妇二人放了迷烟堵上暗门,不知能挡她多久。”
所幸密道黑暗狭窄,纵然血月想要伤人,只怕也施展不开。御非胸前这道伤口虽长,但不甚深,他摇首苦笑:“血月神兵名不虚传,若是再往前半寸……御某果真是不中用了。”
我遍体生寒,想到跟那九重幽宫臭名昭著的杀手只有一墙之隔,不禁便向曲徵身畔靠了靠。他趁众人不查,飞速在俞兮颈侧一拂,便见她悠悠睁开了眼睛,似浑然不觉被点过穴道。
御非伤口处理过,俞兮亦醒了,众人便围在一起商讨下一步。
言谈中我大约知晓,御非见我二人被暗门隔开,另一畔又有人跟踪,当下心急如焚,几经周折寻了暗门一路折回,暗门之后的此处,走廊宽阔,更有石室和火把,相比之下,那密道却更像是副间。乌珏曾问为何一开始不走此处,御非解释道:此主道的出口是处瀑布,而副间则通往谷外,且更隐蔽适合躲藏。
此时众人商议好了,回暗道里是万万不能,只好从这主道寻那瀑布口,探了情形再做打算。御临风仍是阴着脸,他爹爹为救他受了伤,却不见这货有甚担忧。我收回目光,忽见曲徵瞧着我,眸色沉静悠然,半晌垂了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百万……”
这两个字说得深情款款,我背后炸了一片毛,迟疑道:“作……作甚?”
他低声一笑:“我饿了。”
……
饿了就直说好咩!做这副情窦初开的德行是想怎样!
俞兮立时道:“曲公子,我这有……”
“给你。”我当机立断的掏出之前险些咯掉牙的糕点,咳了一声上前去,隔开俞兮的目光,不怀好意道:“快吃罢。”
曲徵接过来,打开了端详半晌,我盼他赶紧送进嘴中,便眼也不眨的瞧着,却听他淡道:“这点心……像是圆月酥罢。”
其余人见曲徵拿了糕点,也都纷纷掏了出来,白妗妗看了一眼,点头道:“是圆月酥。”
“想不到中秋过了已有月余,桃源谷竟还存着圆月酥。”曲徵微微一笑:“一定极是美味。”
美味个甚,牙都要掉了,像是放了很多年……
我思及此处,心中忽然咯噔一下,抬眼去看曲徵,御非在他不远的地方,却不知是不是失血的缘故,脸色一片煞白。
按照中原风俗,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家家户户都会吃月饼与圆月酥,桃源谷大约也不例外。御非曾说这糕点是他匆忙之余从房中随便拿的,此时已是十月初了,他的房中,为何会有中秋时的糕点,且显然已不能吃了。
这糕点中,有些确是新鲜,只这圆月酥是放了太久的。白妗妗已咬了一口,皱起眉道:“若是中秋时的……”
她怔了怔,随即去看乌珏,夫妻二人交换了一下目光。我心头蹿过一个诡异的念头,只是脑中纷杂之事太多,无论如何也抓不住。
中秋、八月十五、放了很久的圆月酥。
成婚、九幽令、正副颠倒的暗道。
我瞧着曲徵,他亦望着我,目光似有深意。
——这桩事情,很不对。
——桃源谷,血月,成婚,都不对。
醇澈的声音在脑中不断回响,我怔了怔,抢过那圆月酥,转而向御家父子看去。
常理来论,桃源谷主房中,确是不会有中秋节剩下的糕点。
可是,倘若这糕点并不是剩下的,倘若这糕点——早在中秋节时,便已经在暗道中了呢?
这般想来,有些微小的疑点和状况便一一解释得通。若糕点是中秋时便放的,只能证明那时御非已做好了入暗道的打算,桃源谷久负盛名,虽风云庄没落,御非仍是威震一方,他为何要做这般打算?
难道……难道桃源谷早在中秋之前,已然收到了九幽令?是以大婚次日的那场晚宴,血月出现以及掷出九幽令,全是御非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这般推断,也并不是无迹可寻。首先,晚宴那日,血月出现得毫无征兆,而桃源谷的弟子也毫无折损,甚至没有受伤的,委实不符合血月狠辣的行事作风;其次,在九重幽宫腥风血雨的传闻中,从未听说过收到九幽令的人第二日便被加害,这中间相隔的时间不过短短一日不到,委实太反常了些;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旁人未必得知,我却十分清楚。
那神兵血月,我定是见过的。否则今日也不会一见之下便傻在地上动也不会动,若晚宴那日亦是真正的血月刀,何以我半分感觉都没有?
种种细枝末节交织起来,我却更加疑惑了,这么做,于桃源谷有何好处?若想做戏与我们看,何不挑在婚宴那日,在场都是英雄豪杰——
“御兄……”乌珏忽道:“你我数十年交情,可还有甚不能直言?”
“乌兄弟何出此言。”御非苦苦一笑:“御某已是如今这个境地,怎还有心思与你——”
“这九幽令,当真是昨日才送来的么?”白妗妗性子爽朗心直口快,想必她亦想通了个中缘故,直截了当道:“御大哥,我只问你,这许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