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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我们还没有喝交杯酒。”她的声音微微大了一些,带着执拗,要喝她自己喝去,不一会床上已经发出匀称的呼吸声,我装作已经熟睡,她是不是又呆在某个阴暗角落坐到天亮?她现在是不是又在皇宫四处游荡?她难道就不知道我心疼她?心被装得慢慢的,脑里全是她的影子。
那个该死的男人有没有再潜进来?在这一刻我又想起她,心有点烦躁,很想一跃而起,跑回去看看她,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她对我的影响已经那么深。
“皇上,你再累,喝杯交杯酒也不用花很长时间,你如果实在不愿意,跟我说一声就是,何必装睡?”她的声音淡淡的,没有愤怒,但带着丝丝委屈,看来她倒不笨,居然知道我在装睡,但可惜她没有引起我说话的欲望。
但我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竟然固执地坐在床上整整一晚,笨重的凤冠也没有揭下来,她戴了一晚就不难受?
这个女人比晴儿笨,我记得与晴儿大婚那晚,我不摘她的凤冠,她自己动手了,还躺得舒舒服服,一点都不吃亏,想起晴儿,心禁不住变得柔和,她总是那样与众不同,如清风般吹进了我的心中。
我自己穿衣起床,也不用宫人进来服侍,免得她们看到她喜袍未脱,乱说话,也算给她这个狸国公主面子了。
“皇上,你还未与我喝交杯酒?我的凤冠你还没摘下。”当我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突然站了起来,声音依然不大,但带着一股犟劲,我不发一言扬长而去,不是每个女人都值得我为她停留,这是母后选的皇后,并不是我濯傲要的女人,她是死是生,是好是坏与我何干?
我以为是我忘了她大婚的容颜,却不曾想起使自己不曾将她的红纱揭开,那晚她该是多么的失落?每次想起,心变得酸涩。
我离开之后,她说不准立刻将她的凤冠摔得稀巴烂,大国的公主大抵是刁蛮任性的,哪能忍受这般冷落?如果要我对她百般柔情,我做不到。但我没想到我转身离开之后,她竟然泰然起床,梳洗完毕等候各宫的妃子问安。
我对此事的关注,并不是因为她,而是想看看晴儿见到她后的反应,宫人告诉我,她们两人见面那刻有点怪,皇后还失翻茶杯烫伤了晴妃的手,她一定是故意的,她知道朕在乎她,她是报复我昨晚对她的冷落,本来我就不喜欢她,这一刻更是充满厌恶。
在寝宫踱了几步,还是忍不住去看看她,不知道她的手被烫成怎样了,想不到还没有到她的寝宫就看见了她,她的嘴巴极快速度地动着,似乎是在喃喃自语,可惜听不清楚说什么,但表情却是那样的愤愤不平,我扫了一下她的手,微微红了,她怎么不懂得包扎一下?
“怎么了?是不是见完朕的皇后心里不舒服?她长得比你漂亮妩媚,所以嫉妒了?”
“你是不是瞎了眼,她长成这个样子,比我好看?她就一个字丑。”她像一个孩子在跟我吵架一般,那个狸国公主真的那么丑吗?她这一定是嫉妒,听到她的话,我的心情无由来的好。
“你居然敢这样辱骂本王的皇后,该当何罪?”我故意吓一下她,她看见我黑脸,立刻闭嘴,察言观色似乎有进不了,不过她如果连这个也看不出来,她跟瞎子没有什么区别了。
“皇上,你政务繁多,又新婚燕尔,臣妾不打扰你了,先行告退。”她难道没看出来我是专门来找她的吗?
“你刚才一脸愤恨在这里骂谁?”突然很想知道,不知道她的小脑袋整天装着什么东西。
“濯傲,你这皇后怎样?昨晚你们有没有那个——”她竟然问我这个,让我气结,我很想从她的脸上找到一丝不快或嫉妒,但她眸子弯弯,小嘴翘翘,快乐得很,让我实在是气堵,这个蠢女人,她是不是不将我逼疯她不甘心?
当晚我重新搂着她入睡,这种久违的感觉真好,微黄的灯光下,我静静地看了她一整晚,正当睡意袭来的时候,她突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似乎在梦中遇到开心事了,好在我醒着,要不一定被她吓得汗毛直竖。
我吻了吻她,带着疼爱,我喜欢她现在这个样子,是那样的真实,真实得让我不再觉得触摸不到。
“没有什么事,别去招惹皇后,乖乖地留在你的沁雪宫,知道吗?”我临走时不得不叮嘱她,她笑眯眯地对我说:“你放心,我招惹她干什么,看她倒不如看我自己,又不是很漂亮。”她这话酸溜溜的,不是嫉妒是什么?我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她,她还需要妒忌旁人吗?
但刚下朝,李公公就告诉我,皇后单独召见了她,这个女人究竟想干什么?才刚来就敢动我的人?脸一沉,朝她的俪宫迅速走去,满腔的怒火就快遏制不住,但我还没有靠近,就听到两人的笑声,自然而快乐,尤其晴儿笑得最大声,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被人宰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晴妃今天怎么也在俪宫?”我狠狠瞪了她一眼,谁叫她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别以为别人对她笑几声,就是当她是亲姐妹了,以后真是怎样死都不知道?
我斜着眼睛瞧了皇后一眼,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的脸,她恭恭敬敬站在一旁,年纪与晴儿相若,样子倒不比那丫头差,就是心肠差了一点,才来那么几天,就想在我濯国后宫掀波推浪了。
“臣妾这就回去,不打扰皇上与皇后了。”看见我打量着她,晴儿黑脸跪地离开,看到她生气的样子,我很开心,看来她真的开始慢慢在乎我了。
“怎么会打扰呢?晴妹妹过来替我解解闷,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她的声音其实很好听,只是那一刻我觉得实在是虚假刺耳,就连那如花的笑容那刻我也觉得很丑陋。
“皇后今日的精神似乎不错。”我的唇微微勾起,露出一个讽刺的笑。
“那都是有赖皇上对臣妾的体贴照顾。”又是一个说瞎话不眨眼的女人,并且还要把谎话说得如此真诚,的确让人佩服。
“皇后,请喝茶。”我将手中的茶水递给她,在她刚接过的时候,我故意碰了她的手臂,她一不留神,杯子掉了下去。
“铛——”清脆的声音,满地的破碎。
“皇后,下次可要接好了。”
“是,皇上。”
“这杯子做工精致,但毕竟不是朕所喜爱,碎了也就碎了,但如果是朕最喜欢的杯子碎了,朕不会放过失碎它的人,杯碎人亦碎,皇后可明白我的话?”我沉下声音,目光无比阴狠犀利地看着她,带着警告,如果她不是傻子,应该明白我话中意。
“臣妾虽愚钝,但不至于听不明白,皇上多心了。”她不卑不亢,眸子也平淡如水。
“小翠,过来打扫,免得扎伤皇上的脚。”
“皇上,请喝茶,虽然这茶杯也并不是臣妾所喜,但烫伤皇上的手也不好,皇上毕竟是臣妾的唯一夫君,臣妾会心疼。”这句话她说得平淡至极,但却隐隐听出她的指责之意,明明知道她那心疼之说虚假至极,但那表情却真诚无比,找不出一丝纰漏。
“皇后此茶甚好,朕是一个爱翻旧账的人,请皇后记住你刚才说过的话,我不喜欢的东西,皇后你摔得满屋子都是朕亦不过问,但我所珍视的东西,即使是弄伤一点点皮,也是死路一条。”我将杯子重重放在桌子上,头也不回地走了,走时未看她一眼。
“恭送皇上——”我以为她会被我震慑得说不出话来,殊不知她的声音依然是那样泰然平淡,不起丝丝波澜。
这女人有点棘手。
走出皇后的俪宫没多远,莫公公慌慌张张地朝我冲来,说那该死的女人正在爬树。
“晴儿——”我飞奔而去,当看到她在高高的树顶时,心都要跳出来了,但这疯女人居然还敢笑着朝我招手,掉下来怎么办?此时的她哪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哪有半分温柔贤淑的影子?
“别动,给我好好呆着。”我迅速攀援上去,将她救下,这个地方我十几年不曾踏足过,这颗大树就是那日我将宝儿推下来那一棵,我这一辈子都不会走近它,想不到——
原来为了她,我竟能克服埋藏在心底深处的恐慌,可见爱她深入骨髓。
“濯傲,你居然先救这个女人?”母后也闻讯赶来,她心疼她那个相认的儿子,听到她的话,我的心说不出的难过,同是儿子,她何曾如此紧张我?
“这个是我的女人,我当然先救她,那个孩子是谁?我不认识,我为什么要先救他?”我冰冷地说,心中其实很委屈。
“你——”母后紧紧盯住我,那目光闪过刻骨的恨意,甚至是浓浓的杀气,这样的目光我不陌生,但如此直接毫不掩饰,这是第一次。
“洛儿,不是说过不许爬树吗?”
“姐姐说,不爬树就不是男子汉,洛儿不想被人瞧不起。”
“洛儿说得可是真话?”
“拉出去仗毙——”
我的头一阵发麻,这个女人谁不招惹,偏偏招惹洛儿,这不是自挖坟墓吗?
“谁敢碰朕爱妃一根头发,朕要他五马分尸,诛九族。”我阴狠地说,为了她我们母子第一次面对面吵了起来,其他东西我可以让步,但要仗毙我的女人,她想也别想,她有她疼爱的人,我也有自己想要守护扞卫的女人。
我的强硬让母后作出让步,把仗毙改为打她入冷宫,我爽快地答应了,也好就让她买一个教训,看她以后还敢不敢爬树?还敢不敢教唆别人爬树。
我本想让她在里面呆一晚,第二天才接她出来,但一想到冷宫里那群疯子,我再也按捺不住,晴儿一定会害怕的,一想到她害怕,我就心疼得不行,我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再爬树?
口里责骂着她,但却一刻也不停地朝冷宫赶去,那片土地自我懂事之后我就不曾踏足,因为它让我深深的恐慌,我觉得里面有无数双手会将我拉下地狱的深渊,我害怕她们嘴里喊着一个又一个我曾经熟悉的名字,我害怕想起他们稚气的声音,甜甜的笑容。
“晴儿——”我焦急地喊着她的名字。
“濯傲——我在这里——濯傲——我在这里——”她的声音是如此恐慌如此迫切,刚才一定是吓坏了,当她扑进我怀中的时候,她的身体还是颤抖得厉害,我不应该让她进这个地狱,是我不好,我紧紧搂住她,带着歉疚。
正当我想抱起她走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沙哑难听的依依呀呀声,一个断了双臂的女人跌跌撞撞地朝我冲过来,跌倒了再奋力蹬脚,那裤子已经有着斑斑血迹,那声音是那样的凄厉骇人。
我的心说不出的恐慌,她的儿子是谁?是我害死他的,还是娘将他推入湖?她是向我索命来的,我害怕得身体都抖了起来,像年幼时那般。
但晴儿你难道没看出我眼里的恐慌吗?为何硬要我回头?晴儿你难道有感受到我的身体的震颤吗?为何要三番五次地说她正在找我?我知道满屋里的疯女人都在找我,因为是我害她们都没了儿子。
“你再说一句里面的女人,我立刻将你扔回去,从此你就跟那些女人为伍,一生一世,直到死。”我阴郁地说,然后将她扔在天地间,头也不回地走了。
晴儿,我多想你此时紧紧抱住我,让我的身体不再颤抖,我多想你轻轻对我说:“濯傲,别怕,我会永远陪着你。”我多想你轻轻抚摸我的脸,抚摸着起伏的胸膛,让它跳动得没有那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