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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到他,他一早进宫,这段时间他总是这样,早出晚归,但眉头紧皱的次数越来越多,而他也越来越喜欢听我弹琴,无人的时候就叫我在月色下抚琴、跳舞,而他在一旁浅斟慢喝,露出难得的笑容。
我喜欢这样弹唱,因为在琴音中,我才能感到幸福和快乐,在琴音中我才能忘记浊世中的烦忧。
在风中轻舞,我才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是轻灵的,轻得如一只飞燕,可以在空中掠过,可以在枝头栖息,但停下来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很沉很重,重得连迈一步都觉得困难,他总是一边喝着酒一边看着我起舞,不言不语,目光深邃如黝黑的天幕。
倦了,累了,我就自己停下来,然后静静站在一旁,等待他的吩咐,有时我觉得我不是他的妃子,只是他府中的歌姬,通过唱歌、跳舞来讨他欢心。
“喝酒不?”他竟然倒了一杯酒给我,月色下他的脸变得柔和,他朝我伸出的手带着致命的诱惑,因为手上有醇香的美酒。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他笑了,笑得云淡风轻,笑得让人恍如见小桥流水,农田炊烟,很温暖,他这样的笑让我愣了一下。
在我这一愣间,他已经将我搂在怀中,很紧很紧,我拿着杯子有些迟疑,要不要喝?他看着我,眼神满是鼓励。
“喝吧,别再装了。”他脸上带着笑。
我还是喝了,喝了一杯又一杯,酒的醇香让我欲罢不能,最后我夺过他的酒壶,帮他斟起酒来,顺便也帮自己倒得满满的,我已经好久滴酒不沾了,现在我发现我无论怎样掩饰,他都能将我看得一清二楚,我何必为难自己?
“晴儿,你的琴是为谁而抚?你的舞是为谁而跳?”他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突然问我,声音低沉,我的身体猛地一僵,他为什么这样问?他又发现了什么?
“当然是为你而抚,为你而跳。”我说完就不再喝了,我不能醉了,醉了就乱说话。
“是吗?”他冷哼一声,声音尽是嘲讽,那微微勾起的唇角似乎在嘲笑说我的谎言有多么蹩脚。
“是的。”我硬着头皮说着大家都知道的谎言。
这一晚我没有醉,他却醉了,醉得一塌糊涂,醉得胡言乱语,醉的时候,他眉头深锁,似乎有难解的心事。
有些人醉了,倒地呼呼就睡,很安静,这种人人喜欢,有些人醉会发酒疯,有很强的破坏能力,这种人见跑,鬼见愁,而有一些人醉了不睡不闹事,但却特别多话说,说得你耳朵起茧,却不肯停,而他就是第三种。
“你有心事?”我轻抚他微微皱起的眉头,我喜欢接触这个时候的他,因为这时候他是一个弱者,没有冰冷,没有强硬,卸去所有伪装,如一个孤独的孩子。
“嗯”声音很轻,温顺如绵羊。
“能说与我听听吗?”我试探地问他,声音温柔,也许努力走进他的心,要比身体勾引他来的快捷。
“我觉得我母后一点都不爱我。”这个时候的他,如一个等待着父母疼爱的孩子。
“你多心了,哪有娘不爱自己的孩儿的,可能是皇后对你爱之深,责之切。”我开解着他,我想不到他眉头深锁,竟然只是为了获得多一点疼爱?
“多心?”他冷哼一声,将头埋在我的怀中,动作自然,似乎他以前总是这样赖在我怀中一样,这个时候的他没有往昔的冰冷与阴郁,就如一个被人遗弃缺少疼爱的孩子,在一旁生闷气,让人有点发笑。
“我父皇宠幸的女人很多,三宫六院都装不下,还要广建宫室,但无论他怎样雨露尽洒,无论他怎样努力耕耘,他的子嗣能存活的只有我一个,你想知道为什么吗?”他璀璨的眸子竟然变得黯淡无光,让人感觉是璀璨的天幕一下子变得灰蒙蒙一片,没有任何亮光。
“我有二十几位皇弟,但有的在皇宫中的荷花池淹死,有的爬树的时候被摔死,有的出天花死,有些死得莫名其妙,胎死腹中的就更多,有道士说这皇宫煞气重,阴气浓,宫中弄了几场法事,但死去的人还是继续死去,一个不少,一个不缺。”
“后来有一个僧人说父皇登基前杀戮太浓,这是报应,所以这一生子嗣单薄,而我因脚踏七星,是天命所归,才能存活下来。”父皇最恨别人说他杀戮多,所以一怒之下,将这个僧人推出去斩首。
从此宫中的人都传我是天命所归,我是日后的真龙天子,但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那个僧人临死的时候,从我身边经过,他突然厉声地对我说:“你不是脚踏七星,你是脚踏七煞,你这一生煞父、煞母、煞国,煞——”
他还没有说完,就被侍卫狠狠扇了几巴掌,牙齿都扇落了,嘴肿了,流着血,但这一路拖出去,他还是不疯疯癫癫地说我煞父、煞母、煞国,声音很恐怖,让我毛骨悚然。
但自此后父皇就不大过问朝政,其实他是相信僧人的话,也认为自己杀戮过重,只是他不肯承认而已。
他开始修炼长生不老的法术,搜集了大量的童男童女炼药,但他不知道这样他的杀戮更重,民怨更甚,他一直以为他的儿子接二连三的死,是因为报应,但他根本不知道他这些儿子都是死于何人之手?
这僧人说的话不准,我没有煞父、煞母,更没有煞国,我濯国依然屹立,但我却煞弟,我一个弟弟都没有。
母后每杀他一个子嗣,就会跟我说:“傲儿,母后又帮你铲除了一个大敌,娘这次是亲手将他推入荷花池中。”
“母后,你推他下去,是让他与小鱼儿玩吗?”那时我年幼,只有三岁,稚气的问娘。
母后抚摸着我的头,温柔地对我说:“不,傲儿,我是推他下去喂鱼,让那些鱼将他吃了,吃地连骨头都吃了。”那一刻,娘的美丽的脸变得很狰狞,她温柔的声音变得很冷,我哇一声哭了,只因为那一句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为那眼眸中的阴狠歹毒。
母后狠狠地掴了我一掌,我的嘴火辣辣得痛,嘴里有了血的腥味,母后狠狠丢下一句话就扬长而去:“没用的东西,成大事者,就要绝情绝义,我的儿子不许为别人流一滴眼泪。”
“娘离开了很久,我还处于惊恐当中,一连发了几天的噩梦。”
“从此我冷眼看着那些可爱的小皇弟一个个死去,由开始的鲜蹦乱跳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不会再笑,不会再跳,不会再跟我说话。”
“莲贵妃的儿子,比我小两岁,我七岁的时候,他五岁,长的粉嘟嘟的、很可爱,他经常扯着我的衣衫甜甜地叫我皇兄,他这一声皇兄让我好想去保护他。”
“我牵起他的手爬山,去爬树,他对我很好,宫中就我们两个孩子,所以感情特别好,我也终于有了自己的兄弟,他有什么好吃的,总会第一时间想起我,然后飞奔过来找我,脸红扑扑的,而我有什么好玩的都带给他,母后总是温柔地看着我们笑,她也是喜欢宝儿的,他会活下来的,傻傻的我痴心妄想。”
“但我从来不敢带他去荷花池去玩,因为我每次经过那里,似乎总听到孩子的哭声,因为我知道母后在这里,将我那个大眼睛走路摇晃的小皇弟推了下去,他捞起来的时候,整个人浮肿了,根本就看不清楚他的脸。”
我拢了拢衣裳,感觉这月色越来越清冷,连风都是冷飕飕的,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他往我怀里蹭了蹭,双手揽住我的腰,整个人埋进我的怀里,不知道他是想给我温暖,还是想从我身上吸取暖气,但有他紧紧搂住我,我的确觉得温暖多了。
我低头看他,他眸子突然变得虚幻,涣散,似乎凝聚不了一丝神采,他的嘴巴动了动,今夜的他真是特别多话。
“我记得那一天,风很大,吹得树叶翻飞,宝儿爬到树上摘果子,我在树下捡起放在衣兜里,母后过来了,身后跟着几名宫人,她笑着走近我,我开心地冲过去,拿着手中的果子送给母后。”
母后温柔地在我耳边呢喃:“傲儿,爬到树上,将宝儿推下来。”
我怀中的果子撒了一地,脸色煞白,然后逃一样跑了,但我没有跑两步,就被宫人抓了回来,这个时候宝儿正在树上跟母后请安,甜甜的声音真惹人疼爱,但他不知道死神已经向他降临。
“傲儿,上去,宝儿不死,死的就是你,你知道他们都是怎么死的吧?难道傲儿也想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然后腐烂变臭被虫咬?”母后的声音一贯那么温柔而我却全身颤抖,我恐惧地看着母后,双脚开始颤抖,手也颤抖。
“傲儿,去——”
“傲儿,你不想死就去——”
“傲儿,你如果不去,下地狱的就是你,那里有很多恶鬼在等着你。”
母后一步步将我逼到树下,我跪倒在她的身下,扯着她的裙摆哀求她,我不想宝儿死,我不想将他推下来。
“母后,傲儿想有一个皇弟,傲儿不想孤零零一个人,傲儿不想宝儿变成冰冷的尸体,母后求你了,放过宝儿,他不会害我的,宝儿对我很好的。”
“母后给你选择,一是你死,一是他死,如果你不推他下来,我就将你淹死在荷花池。”母后的脸变得狰狞,每次她杀完人都是这种表情,我手脚吓得冰凉冰凉的,连呼吸都停止了。
我害怕荷花池,我害怕池水的浑浊,我害怕被大鱼咬着身体,我害怕冰冷的水底,我害怕水鬼,我不想死,母后狰狞的脸让我害怕,我见她杀了太多太多人了,她也会杀我的,我一步一步爬上去,宝儿看见我爬上来,高兴得拍掌,我麻木地爬上去,一点一点地靠近他,没有知道我的心底有多恐慌,多挣扎,但最后我还用我这双罪恶的手将他从树上推了下来。
颤抖的手,当我推向他的时候,我竟然用不上力气,我一点力都没了,他没有一下子掉下去,他惊恐的抓住了一块小树枝,然后回眸看着我,带着透骨的惊慌,他“哗”的一声大哭了起来,他猛的喊救命,声音惊恐凄凉。
但这僻静的地方似乎根本就没有人来,他朝我求救,他哀求我救他,他不停的叫我皇兄,他一定不明白为什么疼爱他的傲哥哥会将他推下去,因为他的眼里是不解?
“傲儿——推下去——”
“推下去——”这罪恶的三个字不停地在我的耳边回响。
我颤抖的手伸了过去,宝儿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他这个眼神是我一生的噩梦,当我听到“啪”的一声,我的心似乎被利器刺穿一样。
我不敢看那倒在血泊中的尸体,我哭着飞快地逃跑了,只是宝儿临死前那一声惨叫如影随形,直到现在我还记得很清楚。
我还记得他那双惊慌失措的眸子,我还记得他那凄厉的叫声,就是我这双手将他推下去的,就是我让他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并且七孔流血。
“宝儿死后,我大病了一场,病好了我觉得整个皇宫都变得冰冷冷的,我经常躲在自己的寝宫中,因为我有太多地方不敢去了,我无论去到哪个地方都能听到孩子的哭声,我甚至看到大树我就会想起宝儿,想起他甜甜的叫声,想起他凄厉而恐惧的喊声,他苦苦哀求过我,他朝我伸出求救的手,但我却将他推了下去,我将他推了下去——”他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他的上眼蒙上了烟雾。
“莲贵妃在得知宝儿惨死后,疯了,父皇将她打入了冷宫,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