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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头上的象牙簪子取下,以后别佩戴这个了。”
宣姜疑惑不解,这不是卫国给她送的聘礼首饰吗?为什么不能戴?
后来她才知道,这只发簪是太子彶的母亲夷姜的家传宝物,是当年周王室之女下嫁给齐国,佩戴来的。它是彶的母亲代表太子传给媳妇的信物。
宣姜知晓昭伯此时的心情。
她体贴地问道:“你舒服点了吗?”
昭伯没有回答。许久,才幽幽地说:
“母亲生前非常珍爱这只发簪,母亲说,她只佩戴过一次,就是国君册封她为夫人时。”
“你母亲生前是不是恨透我了?”宣姜小心翼翼地说。
“国君无情又无耻,与你有什么相干?”昭伯冷冷地说。
“那你是记恨我谗言害死了你哥哥彶?”
“难道你想告诉我,你跟这事一点关系也没有吗?”
“我知道你们谁也不会相信,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杀太子。”宣姜深呼一口气,泪光闪闪地说:“当年,父亲疼爱我,在许多的提亲者中,让我自己来挑选夫婿,我在大殿上第一次见到俊朗飘逸的彶,我早已暗许芳心,希望跟他共度一生。”宣姜微微抬起下巴,不让自己的眼泪滑落,顿了一回又说:“可是,命运跟我开了个过分的玩笑。我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你父亲纳入后宫,从此与彶擦肩而过。我君父固然疼爱我,为我不平,可木已成舟,他也只能无奈地接受。就这样,我才十五岁,我就被命运绑架了,没有人同情我。在得到国君恩宠的十几年里,外人看着光鲜艳丽。可我面对的是一位年近枯骨的人,他能给我富贵尊荣,锦绣华服,却给不了我想要的爱。我在成长的岁月里,就要承载他慢慢走向死亡的悲哀和恐惧。你父亲嫉妒太子的年轻,他害怕太子觊觎他的君位。因为他垂垂老去,他只有抓住权力,心里才稍微踏实一点。而太子就是对他权力构成最大威胁的人。当然,我也不否认国君心里想要立我的儿子为储君,以补偿对我的亏欠,希望他死后,我还能一样拥有尊贵的身份。”宣姜一口气说了一堆,早已泪流满面。宣姜已经三十二岁了,可此刻的她在朦胧的烛光下,依然美得惊心动魄,黑发如盖,广额靓顔,秋水如波,她伤心的样子,那么楚楚可怜。那些话更让昭伯听起来感到振聋发聩,他本就是一个温和善良的人,他的心早已软化,但他依然生硬地说:
“你得到富贵隆宠,还要奢求别的,是不是太贪心了。”
“我知道不应该在你面前数落你父亲的不是,更没有权力得到你的怜悯。我只是感到委屈,这种委屈积蓄了十几年。你哥哥的死,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有时真的很讨厌他对我刻意保持距离,有意装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却又总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关切的眼神,我知道他想做给国君看,他根本不在乎国君夺了本是他的夫人。可他这样做,对我的伤害太大了。”宣姜擦干眼泪,走到窗前,伫立着,宣姜优雅纤长的背影,显得异常萧索。
是夜,夜凉如水,云霭徘徊,月色轻描淡写,秋风瑟瑟。
好长一段时间,屋里一片寂静,只有蜡烛在风中摇曳,燃烧,窸窣地□着。宣姜又开口平静地说道:
“是我吩咐寿去追赶太子,让他避祸出逃的,可彶是个死心眼的人,或者他根本不相信我的话,以为我要支走他,好册立我的儿子为太子。结果彶死了,寿也死了。国君不久驾崩了。而我成了罪人。朔继位为君,可他小小年纪根本无法掌控朝局,左右公子伙同大夫造反,他出逃流亡了。我的兄长怜惜我,为保全我,强迫你跟我成婚,你心中有百般的怨怒,我心里何尝不难受。如果你确实不愿意接纳我,我请求你派人偷偷地将我送回齐国。虽然我君父已经不再了,好歹还有兄弟,应该不会吝惜给我一处安身之所。”
昭伯长叹一声,说道:“我是在卫国宫殿里长大的,我知道你不是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自古宫廷斗争本来就是残酷的,你死我活,不都是为了追逐权力和地位。我出仕齐国多年,齐国有恩与我。我若容不下你,岂不让齐国人笑我忘恩负义。不过我虽然是卫国公子,可我给不了你尊贵光鲜的生活。”
宣姜平静地说:“浮华如烟,我从不曾贪恋过,我真正想要的只是一份踏踏实实的生活。”
从此昭伯和宣姜搬进了一个僻静的离宫别苑,远离权力斗争的中心,过着平静而祥和的日子。
【五】
多年以后的夏日午后,宣姜在别苑后院的池塘边怔怔地出神,池塘里荷花绚丽地绽放,偶尔会有小鲤鱼在水面浮现,张着小嘴,吐着小泡,自在而休闲。碧池旁杨柳依依,午后明亮的阳光透过枝叶,亮光闪闪,煞是晃眼。
水池中漂浮着片片粉色的花瓣,清风徐来,花瓣凄凉无助地随波流转。花光水影里,宣姜的倒影凄凉入骨,空洞像一只冰凉苍白的手,紧紧缠绕住她的脖颈。
宣姜被卫宣公纳入后宫,从宠姬变成母仪天下的夫人,十几年来独步后宫,专宠于国君,除了拥有风华绝代的容貌,更重要的是智慧和心机。
公子昭伯温和良善,因不满卫宣公的荒淫无耻,才出仕齐国。宣姜对此了如指掌。洞房之夜的她所说一番慷慨悲戚的话,早在她腹中打好了草稿,修改了不知多少遍。她把自己在卫国后宫的利益争夺,讲得轻描淡写,把自己的可悲之处浓墨渲染,只为了获取昭伯的同情,进而让他打心眼里接纳她,成为她在卫国的庇护伞。
十几年来。在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一直安放着一个人,他就是太子彶。在她被许给彶前,宣姜早与彶认识,清俊的彶是宣姜豆蔻年华的最初的悸动。然而卫宣公无耻,她与彶一夕错过,终生无缘。宣姜把这份情愫压抑了十几年,直道那日朔在她跟前造谣说,彶从不曾忘怀她,要谋反夺取卫国的君位,拿回属于他的妻子。
小儿子的话在宣姜心里掀起千层浪,压抑多年的感情,瞬间爆发。宣姜悄悄叫人将太子找来,见到太子之后,宣姜满是凄凉,情不自禁流下了眼泪,对他诉说起衷肠。哪知道太子胆小,非但未能因为她的一翻真情表白心怀感动,反而因她的一袭话语吓得手足无措,毕竟宣姜已经是国君的夫人,是自己的嫡母,太子没等宣姜讲完,他就干脆“扑通”一声,给她跪下,直呼她为母亲。宣姜仿佛被扇了一耳光,羞愤不已,可怜自己十几年的刻骨悲伤,不过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可是,说出去的话,表出去的情,犹如启封魔鬼,就再也没有办法将它重新封印,沉入大海。恼羞成怒的宣姜,起了杀机。她在国君面前几次进谗言,卫宣公真的下决心杀彶太子,当一切都谋划好时,宣姜心里又有了不忍,她派寿去通知太子,让他赶紧出逃,谁料想这两人,都那么傻!
几年过去了,她对这事一直很懊悔,可已经于事无补了。想起彶她的心总是会没来由的痛。即便现在她和昭伯平平淡淡的过日子,但她的心是空荡荡的。此时的宣姜仿佛已是沉箱几十年的老丝绸,不复当年的光滑和曼妙。
她的心里充满悲戚,一任年华逝去。
池塘边的木芙蓉,依旧盛开娇艳的花,那一片红霞笼罩着整株大树,如轻烟般柔和,如轻雾般朦胧,绚烂绮丽,没心没肺的绽放。
21
21、樊姬(上) 。。。
樊姬:围城里一个耐得住寂寞的女人
【一】有凤来仪
凤翔宫的正殿,宽敞明亮,正中间高高地悬挂着一副匾额,上书四个大字:有凤来仪。匾额下方,安置着一个梨花木的大榻,大榻上端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女人,她就是楚国国君楚庄王的夫人——樊姬。她云髻高耸,缀满华贵的金玉头饰,内穿绫罗短衣,外罩大红色名曰“凤龙虎绣罗禅衣”的丝绸宽袖长袍,轻柔舒卷的裙裾衬托出她修长柔美的身材,衣服上刺绣的彩凤翻飞。她天庭饱满。五官端正,眉毛如春山浅黛,眼睛如长空皓月,皮肤如高山白雪。神情娴静,举止优雅。樊姬端着绿玉杯,慢慢品茗着侍女为她泡制的养颜花茶。
大殿里人来人往,热闹异常。大殿正中央铺着一块一米宽的厚地毯,左右两边各摆放着一张长条大案,左边的案上堆满各种奇珍异宝:有精美的玉质首饰、佩饰;犀牛角做的酒尊;色彩艳丽造型玲珑的漆器;做工精美青铜雕塑作品;还有来自东海的珍珠……
可谓琳琅满目,异彩纷呈。
左边的长条大案堆着一大摞帛画卷,卷上栩栩如生地绘制着许多青春少女的画像。
今天是樊姬亲自为楚庄王挑选品貌俱佳的姬妾。国中的贵族、大夫以及周边附属小国的使者,纷纷送来美人的画像,希望攀上楚国王室的高枝,依附王室的强大,永保平安、富贵。
五天以来,凤翔宫熙熙攘攘,一拨一拨地人,带来画像,带来礼物,恭恭敬敬地叩拜国君夫人。场面火爆而隆重,却秩序井然。
樊姬让侍女,将帛画卷轴一一悬挂在宫殿里,一溜一溜地排开。
樊姬走下来,游走在画卷之间,进行初步筛选。
小珠是樊姬的堂妹,随樊姬陪嫁到楚国,她的身份就是媵妾,基于这层关系,她两关系一直很亲密,小珠拿着毛笔和大片的桃木板,紧跟在樊姬身后,做记录。
小珠有点迷糊,问道:“夫人,我看这画像,看得眼花了,我怎么觉得她们都长得一个样。”
樊姬说:“看画像是有窍门的,一般人看画的时候,经常会被画中人的眼神吸引住,五官只扫视一下,只是觉得哪儿不对劲,有不知道哪里让你感觉不舒服,瞧来瞧去,越瞧越晃眼,越瞧越头晕。”
“我这回就是这个感觉。”
“我告诉你,看人脸得把整张脸分成三段看:从前额到眉心,从眉心到鼻尖,从鼻尖到下巴。这在相面学里叫‘三停’,三停应该大致均衡,两边对称。接下来看额头是否饱满;鼻子是否小巧□;下颌是否圆润细致。符合这些要求,这张脸就可以称得上完美了。”
“经夫人这么一点拨,我真是茅塞顿开。你瞧,这人前额太高,这人中间这段太窄,还有这人鼻子太大,这人两只眼睛不对称。”
“悟性挺高的,但看女人不光美貌,还得看她的体态和气质。形神兼备才能称得上美人。”
樊姬用她独特而犀利的眼光,将送来的三百多张画卷,刷下了一百多张。挑选了二百人,通知其带人三天后在凤翔宫等待樊姬的面选。
【二】后宫选秀
三天后,二百位来自各地的佳丽,身穿各色锦衣华服,画着细致的妆容,个个漂亮的如春天枝头上盛开的鲜花。按每行十个,分成二十行罗列在凤翔宫的大殿上。大殿正中高台上端坐着樊夫人。左右两边的桌子上,每边坐着六名女官,总共十二人。入选美女的关系人,在隔壁东厢房等待。
樊姬说道:
“今天哀家来主持为国君选择品貌兼具的女人,侍奉国君。公开公正的进行筛选,若哀家徇私误断,底下的女官可以提出异议,若在座的十二名女官一致反对,将交由国君处断。”
话音刚落,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