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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程夫子是学堂的先生,前阵村里人家过寿,夫人让我送份礼。人家留下吃饭,我凑巧和程夫子同桌。我从没见过一个文弱书生喝酒那般豪爽,谈吐又特别诙谐风趣,待人还知书达礼。我不禁和他多谈了几句,他和我这老人到是投缘。后来,我去学堂见过他几次,一起喝点酒,一起到池塘里钓鱼。这样,我们就成了忘年交的朋友。”说到这,柳俊脸上有种很开心的愉悦。
学堂的先生?莫雨儿记起了,那是个有双干净眼眸的书生,曾经向她打听过路。“乡间太冷清了,有个朋友也不错呀,风雪夜,围炉谈心,煮酒吟诗,也是人生一大情趣。”莫雨儿冲柳俊笑笑,看见红叶扶着娘从房内出来,忙上前。
“娘,晚饭还没开始呢?厅里冷,在房里多呆会吧!”
莫夫人怜爱地看看女儿,里三层,外三层,裹得实实的,笑了,“雨儿,你是不是把所有的衣服全穿身上了。”
莫雨儿不好意思地看看自已,也笑了:“乡间太空旷,冬日显得特别的冷,不比京城,房子多,树多,人多,炉火生得多,我难免要多穿点,这样才不会冻啊!”
她还是忘不了京城呀,莫夫人心疼地转过脸,怕雨儿看见她不舍的表情。“雨儿,明年我们换个地方吧,这儿没有熟悉的人,离集镇又远,买什么都不方便。雨儿应有朋友,一起逛逛店铺,在外面酒楼吃个饭,相伴玩玩。”
“娘,这乡间还好啦,娘气色比以前好多了。我现在什么都好,暂时不想离开。”
“哎,这儿适宜娘养老,可不宜你久呆。”这附近不是农人,就是渔夫,雨儿在这儿一直呆着,找个相配的婆家都没有,雨儿过了年十八了呀!
莫雨儿撒娇地抱住娘,“娘,开心点,今儿可是过年。记住哦,有娘的地方就有雨儿,不准再说别的,如娘日后倦了这里,我们就离开。我听说很远的南方,没有冬天,一年四季,瓜果飘香,柳翠花红,可舒服呢!想搬家,我们可以考虑那儿呀!”
莫夫人白了女儿一眼,笑了,“那多远呀,少不得几月的奔波,人生地疏的,我可不想。”
“对啊,对啊,还是先住在这边吧!”莫雨儿笑得一脸得意,心却隐隐发痛,有个家很不容易,不想做只候鸟,一年四季总在飞,娘年岁大了,也不宜搬来搬去。再说,呆哪里都是孤孤单单的,这乡间还能拥有一份宁静和淡漠,有什么坏呢?
“夫人,小姐,柳大爷放爆竹了。”红叶欢喜地看着门外,一串爆竹声正欢跃地响起,她不由地笑着跳起来。
感染了红叶的好心情,莫雨儿和莫夫人也一起走出去。院子里,柳俊和柳华儿把爆竹排了一长串,用燃好的香一个个去点,只听到霹啪声此起彼伏,火花里,丫头们嬉笑着,又蹦又跳,莫夫人拥紧女儿,长叹道:又是一年过去啦!
“你是柳家常住亲戚吗?”程夫子看着垄上浅妆敷面的清秀女子,一袭白衣,衬出深深浅浅的光景,裙袂飘飘,盈盈摇成一道人间天色,他脱口问道。
等了许久,才等到春暖花开,芳菲如幕,繁华满眼,积压了一冬的思绪,莫雨儿早早起床,想独自看看风景,没想到在路边与程夫子相遇。
她冲他微微欠了下身,径自走过。他是柳俊的朋友,她不计较他的鲁莽。
“你这样子忽视别人,是故作神秘,还是自命清高。”程夫子一脸兴致勃勃。
莫雨儿没有回首,看着脚边的一簇野花,冷冷地说:“清高又怎样,神秘又如何?”
“神秘吗?便是惹人猜测,渐渐要人刻在心中;清高呢,是与众不同的风情,仍是想别人多瞧一眼吧!”
“是吗?想来任何女子从你面前经过,无不都是想你………江南第一才子程夫子多留一眼喽!其实神秘也好,清高也罢,都只表达一个意思,当我是路人就好。”
程夫子不理会她话语中的讽刺,惊异地道:“你认识我?”躲在这乡间教书,便是怕那些红颜知已寻来,没想到她居然认识他。
“醉考场,闹青楼,为红颜掷千金,江南才子名气太大,虽在乡间,却也有所耳闻。”当初在寻梦坊内,各府的千金与夫人闲聊时,她便听说过这个名字,也是传奇一时的人物,只是没想到在此遇到。
程夫子哈哈大笑,“我真的有那么出名吗?你这样一讲,我到是对你有了兴趣。这村野偏僻,有你这样的佳人在此,我到不会寂寞了。”
莫雨儿浅浅一笑,“这样的念头,你最好打消。彼此都是来此寻找宁静的,何必打破?”
“你不怕我用强?”
“如那是你的方式,我会觉得奇异,江南才子这样的雅号,是用强才得来的吗?这与山野强盗有何区别,再者也会让天下为你倾倒的女子所伤心的。”
“呵,好一个聪慧的女子,什么样的原由让你隐居在此呢?”程夫子眼中闪着欣赏和恋慕。
“这样的好奇心还是不要有为好。”莫雨儿说完,又慢慢走远。
暖暖的阳光,融融洒下,凝聚在程夫子的眉心,一丝若隐若现的笑意,一束浓得化不开的倾慕。
“你是一个很不错的意外,我喜欢!”他张扬地对着远去的背影喊道。
村里的学堂是以前一家大户的祠堂改的,镇小村僻,很少有先生愿意来此教书。程夫子来此后,这村那村的孩子全过来了,祠堂里坐满了大大小小的孩子。但因都没读过书,程夫子便一起从头来。他教三字经、百家姓,有时也会让孩子们吟几首诗,风趣的讲解让孩子们很易吸收。他又是个性情中人,不拘礼节,讲话讨人欢喜,村农们对他极是尊重。
散学后,他的住所前总是聚满了人,听他说故事,讲远方的趣闻。柳俊有时也会过来,在一边含笑听着,人散了后,他再告别。
今夜,程夫子似心中有事,看见柳俊过来,便淡淡几语打发了门前的人。两人关上门,他倒上茶,急切地问:“柳大爷,你家寄居的那位姑娘可曾许配人家?”
柳俊手中的杯一晃,茶泼了些出来,他缓缓放下杯子,警觉地问:“为何问起这个?”
“实不相瞒,小弟我今日在田间与她相遇,被她的风姿所倾倒,很想结识与她。”
“哦,”柳俊迟疑了一下,“程公子你一表人才,学问又高,什么样的姑娘都能结识,我家那位姑娘没见过世面,高攀不上程公子的。”
“呵,柳大爷,那是你的谁呀,这样子保护她,我不仰慕别人,独独对她一见钟情。”
“千万不可,我家姑娘,她可是许配人家了。”柳俊不禁有点慌乱,在程夫子面前,他没有了往昔的精明,他那双眼象看穿别人的心思般,让人生慌。
“柳大爷,你可不会说谎,这几句话前后矛盾呀!”
柳俊心一横,罢了,“程公子,我实话告诉你,那位姑娘其实是我的主子,她不是一般的女子,你把那个钟情咽下去吧!她是柳俊拼了老命也要保护的人。”
程夫子愣住了,那女子气质高雅,看得出不是寻常。他不死心地追问:“我真的配不上他吗?”
柳俊“唉”了一声,向王爷、齐公子,那都是什么样的人呀,小姐都没嫁,程夫子,一介学堂的先生,小姐怎会多看。
他看着程夫子轻狂的神态,婉转地说:“我也不知,小姐性情淡泊,似不愿谈嫁。我见夫人提了几次,她都岔开。”
“夫人也在呀,那么夫人能做小姐的主吧!”
"嗯,小姐最孝了,夫人的话总是听的。”
程夫子面色一喜,他要拿出全副才情,去讨夫人的欢喜,日久天长,再提婚事,想必也就不难了。
柳俊看着他的喜态,暗自摇头,小姐的心不会在任何人身上放下的,除了那个人是向王爷。
[正文:二十七,离恨恰如青草,更行更远还生 上]
“朕真的输了吗?”皇上不敢相信地看着面前的棋盘,只差半子呀,也太不心甘了。
向斌微微一笑,轻摇手中的折扇,热天下棋可真不是什么舒服的事,他边拭汗边说道:“臣弟承蒙皇上相让,侥幸胜了半子。”
皇上白了他一眼,还侥幸,今日,他都输了三盘了,这盘满以为胜券在握,却还是输了。哎,他棋艺是真的不如王弟呀,不过,这下棋并不是他的本意,输就输了吧!招招手,让太监撤了棋盘。宫女送上莲子汤,两人各吃了一碗,觉得满身的暑气都随着这清凉的汤去了。
“王弟,天色还早,屋内闷热,随朕到花园里走走。”皇上说道。
向斌起身看看窗外,明月高悬,树枝轻动。“也好,外面有些风,想必凉快点。”皇上挥挥手,让一班随从退下。两人走出门外,沿着花径徐徐踱步,就象儿时在向王府,他年长些,向斌年幼些,两人夜里总要在园子里呆得很深才肯上床睡觉。向斌自小便知护着他,敬着他。
皇上欣慰地看着向斌:“王弟,算来朕登位也快十六个年头了,时光飞逝呀,从前呆在向王府的日子好象还似昨日。”
向斌点点头,“我也觉得一年老似一年。”
皇上哈哈大笑,“你比我小,你若老了,朕岂不是更是老老头子呀!”
“哈,皇上,你可是万岁,年轻着呢!”向斌打趣道。
“去,”皇上推了向斌一把,“不过,王弟,说实在的,你最近头上白发多了几许呀!”
向斌没有答言,幽幽地看着远方,这还不是蒙某人所赐,想她的三百六十五夜呀,夜夜都是钜心的念啊!
“王弟,那天和王妃谈心,她一直叹息,说你迟迟不肯娶亲,让她很是烦闷。从前,我也一直不催你,让你自由。但你现今都三十好几,也该收心,娶妻生子了。向家可只有你一个儿子。”
向斌苦笑笑,“不急的!一个人也很好,自由如风。”
“这可不象你讲的话。莫不是你心中有个女子?”皇上试探道。
向斌向前紧走了几步,低声回道:“皇上,你不要为臣弟操心,这种小事,臣弟会好好解决的。”
皇上不满他的顾左右而言他,还小事呢,明明是人生大事,他想了想,说道:“蒙古国公主宝格格,听说能歌善舞,娇美大方,现已到边境,为了礼数,你就代朕迎接如何?”
“迎接可以,但请皇上可不要打什么主意?”向斌郑重地说,皇上那点心思,他可是一眼明了。
“知道!”皇上失败地看着向斌,“朕一定不会逼你娶你不想娶的女子,但如果你中意于她,朕可就把她指给你。”从边境到京城,也要个三月二月的,一路相随,王孙公主,难免生情,谁知他会不会动心呢?如他不动心,那自已就勉为其难收下吧!只怕皇后又会许久关门弹琴不理睬他了,哎,为人兄长的苦心哦,皇上不禁都为自已感动了。
向斌点点头,“那好,我明日便起程去边境,母亲那边,请皇上多费心了。”
“那是自然,莫谈王妃,贝儿朕还不是时时念着,就怕冷如天让她受个气,吃个苦什么的。”
向斌仰面大笑,冷如天会吗?从没有看谁疼妻疼得那样大惊小怪,整天一幅一刻不见如隔三秋的傻样,唯妻是从,只有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