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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殷商六百年根基;武王邑姜,奠定周朝七百年基业。”算命先生捋着胡须津津有味地说道,“现国之初定,正是需要中流砥柱稳定人心之时,百业方兴,百姓方信,百年基业方能稳步推进。老朽见姑娘神色温和,面相高贵,在万人之中虽不如星辰般闪耀,却独有一股特有的定力吸引目光,老朽愿向姑娘称臣。”算命先生说着果真洋洋一拜,看似玩笑,又含真诚。马蕙连退数步,十分尴尬,不知该如何是好。
“姑娘现在虽处现世牢笼,但终究非池中之物,将来之贵兆不可言!”
“老先生,莫妄言。”马蕙说道。
“老朽岂能妄言?只是姑娘左眉角有小缺,此乃天缺,恐怕无补。”算命先生皱了皱眉,尔后又有释怀一笑道,“人生岂能尽善尽美,姑娘之贵已是众生之所不能及,又何必诸多贪求。老朽真是多虑了。”
“老先生既知我将来必贵,可否解我现在的困惑?”马蕙说道。
“老朽当然愿意效劳。任何世间所取,必付出代价;雄心虽值得拥有,却非廉价之物。姑娘自当衡量。”算命先生整了整袍袖,潇洒一笑,继续往前走去。那刚刚的一席话仿佛只是掷于时间的缝隙中,稍纵即逝。这就像是一场梦,或许也是一场预言,不过当局者迷。
天色将黑,酉时已过,马蕙注定要被丢弃在宫门外。她踌躇地走到马家门口,萧索的院门虚掩着,从前车水马龙的热闹场景换成了今日门可罗雀的凄凉。透过木门稀疏的缝隙,马太夫人苍老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是援儿回来了吗?是援儿吗?”她一遍一遍地呼唤,直到屋里的人终于听见,赶忙出来,扶着她道:“奶奶,天黑了,您要进去休息了。”马太夫人甩手怒斥:“你们的父亲常年征战在外,血雨腥风,性命总在旦夕之间,你们怎么能安坐于室,烹鱼享肉?”于是,众人只得哄着她说道:“可是,父亲说了要过一阵子回来,奶奶,等父亲定了归期,我们陪您一起出城去等他。”马太夫人对于这个提议没有异议,只是说道:“援儿怎么还不回啊,娘都等了你好久了……”马蕙在门外听得泪如雨下,她没有回头的勇气,人们都希望看到义无反顾勇往直前的她,可是,在这个浑浊不堪的黄昏,她想做的不过是回家,可是“家”却已经陌生了,所有的人都认为她该是另一个样子,而不是现在这样。谁能够接受最真实的她?她从乐城殿到落玉宫并没有很沮丧,对于她来说,乐城殿是一架没有尽头的天梯,而落玉宫不过是一个马戏场。然而,正因为没有沮丧她心中充满愧疚,她朦胧的意识到那个别人所期望的她和真实的她有差距。在十五岁的这一年,偶然的时刻,必然的时机,她终于意识到了她自己本身,这就是她,而不是别人,她所有兴发而来的感情是独立于这个世界的存在。因为意识到这种独立,她的心就像是一片包涵珍珠的蚌壳,不停地搓揉,不停地痛苦。只是,不管她在哪里,还是能想起那年的“杏下归农图”。如果,这个世界只有一棵树和一个人该多好!
恍惚中,又好似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她再抬头时,府院的门楣上写着“窦府”二字。
十二、落玉宫(下)
更新时间2013…3…17 19:22:36 字数:4272
如果说她回头还可以拥抱谁,那一定是窦远——出现在她曾经和现在的生活里——是曾经的她和现在的她的唯一串联,如果丢失了这个串联,那么她就真的找不到回去的密钥了。门子听说是来少爷的,便进去通报。窦远带着疑惑出来,看到是马蕙,真是喜不自胜,三步并两步地跑过来,牵着马蕙的手说道:“怎么是你,怎么是你……”他毫无顾忌地在自家门口公然拥抱马蕙,仿佛久别重逢,又仿佛在进行某种仪式。
“我出宫,无处可去……”马蕙努力微笑,她想告诉他这只是一次偶然,她偶然失落,她偶然来找他,她其实是幸福的,这一次偶然并不能代表她。窦远怜惜地看着她,他心里明白,如果现在比过去不幸,那就一定要把这种不幸忽略掉,人才能够生存。
“这是对的!蕙儿,我这里永远为你敞开大门。”他熠熠生辉的瞳仁和暗夜里冉冉升起的启明星融为一体,它们都在她的前方,只要看着它们,她就不会迷失。
有时候马蕙也会困惑,在洛阳这样一个外热内冷的城市里,怎么会有窦远这样的人?是她父亲留给她的礼物吗?如果追溯窦远的经历,那恐怕会想起一位前朝的名人来,就是王莽。他们的经历颇为相似——生于大族、幼年丧父、寄人篱下、勤奋好学。但王莽却将这些化作追寻至尊权力的武器,而窦远却用这些与这个世界和解。
窦远领她到内堂休息,并安排了晚膳,询问了整件事情的经过,他说:“这是个陷阱,她们是故意让你回不了宫。”马蕙没有出声,她的沉默表明了她最不愿意承认的事情——树敌。
“我从来没有想过她们会这么对我,就好像雪雁对我一样。”
“那件事我也听说了,太子误会你了。”窦远说,但并不见难过,反而说道,“不过,你离开乐城殿对我……们来说是件好事。只要你离开乐城殿,我便好央求婶婶将你要到公主府来。”
马蕙点点头,表明这一点她也想到了,但转而又道:“不是现在。”
“机不可失,如果你再被调到别的地方,我便不好开口了。”窦远急道,“你还有什么顾忌的吗?”
马蕙咬了咬嘴唇,说道:“我想等事情冷淡点再说,这样对太子也是个交代。”实际上她隐瞒了真正的原因,她无法交代的不是太子,而是她的奶奶、父亲、兄弟姊妹……整个庞大的马家……有人对她有所期望,有人巴不得看她笑话。她不能说,她说了,她和窦远之间就永远隔着一层不可消磨的冰山——她还不能停下来,至少现在不能。
“那什么时候可以?”窦远问道。
“我不知道……”
“那好吧,今天你早点休息,明天我去求婶婶让她将你带进宫。”窦远没有马蕙预期的愤怒,但他的冷漠更让马蕙觉得心碎,那种酸楚在心内流淌发酵,却找不到出口宣泄。
马蕙静静地坐在窗下,听着庭院里窦远的脚步声由近及远,有位老妇的声音从庭院的另一头传来:“远儿,谁来了?”窦远说:“娘,没什么人。走,我扶您回房。”
翌日,涅阳公主应窦远请求,将马蕙带入宫中,然后便朝长秋宫走去。窦远要去乐城殿,而马蕙也要经过那里,两人于是同行。
“你说的关于宫中失窃的事我会去找朋友打听打听,在此之前,你切忌轻举妄动。”
“你也要小心,一有消息要想办法告诉我。”
两人说了会话,就在乐城殿门口分手了。符荆站在庭院里,望着马蕙走远的背影,不停地叹息,刘庄就在他身边,什么也没说。
马蕙回到落玉宫,意料之中的数落,萧艾说:“一出了宫门看把你高兴坏的,都分不清东南西北了,见你的老相好去了吧!整个晚上没回来,在哪里鬼混?”虽然萧艾总是用疑问的语气跟她说话,但马蕙知道她并不需要她回答,她只需要她逆来顺受。许美人总算露面了,她华贵的刺绣和繁冗的朱钗挡住了她原本清秀的面庞,金雕玉琢带来的是慑人的冷漠:“有违宫禁者当斩,拖下去吧。”萧艾听了,连忙说道:“娘娘,念在她是初犯,死罪当可免。”许美人有些惊讶,说道:“饶了她?那本宫……”萧艾打断她主子的话说:“奴婢觉得罚她在宫内独个儿杂扫更好,而且不许踏出落玉宫一步。”许美人虽然还有不依不饶的意思,但却不再坚持,挥挥手表示同意。马蕙下去之后,许美人还是忍不住说道:“为何要饶她?”萧艾胸有成竹地说:“主子,杀不杀得了是个问题。况且她今天能乖乖回来,表明此事她并不知情,既然这样我们何必小题大做,这样会招来麻烦的。将她禁锢在身边,料她也耍不出花招。做大事,要沉得住气。”
马蕙虽然知道这是萧艾安排的陷阱,但她仍然忍气吞声接受了剧本。有时候,干活累的时候,她也问自己:“你为什么不反抗?”但权衡再三,这不正是她自己的选择吗?只是,这些她都还没有告诉家人。那天,绮兰悄悄来到落玉宫,转交了马家写来的信,信上说家里一切都好,太夫人身体安康,让她好好在宫里服侍太子。马蕙见信,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哗啦啦地往外落。绮兰抓着她的手问道:“她们是不是欺负你了?”马蕙没有做声。绮兰气急败坏道:“太子那么喜欢你,咱们去求他,他一定会帮你的。”马蕙说道:“好妹妹,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的,你不要去跟太子说。”不过,绮兰仍然认为这件事有必要告诉太子。
“殿下,蕙儿姐在落玉宫受罚呢!宫内所有的粗重活都是她做,奴婢见蕙儿姐的手都磨破了皮,而且她现在还被禁足了,哪儿也去不了……殿下,蕙儿姐就是有天大的错,看在她曾经忠心耿耿服侍您的份上,望您能高抬贵手,拉她一把吧!”绮兰泪眼汪汪地跪在刘庄面前。
刘庄放下手中的笔,默不作声。
“殿下,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您不也是这样想的吗?”符荆说道。
对于刘庄来说,很难原谅一个曾经犯过“错”的人,他对自己苛刻,那么对于要攫取他真心的人更加苛刻。但是,这一次他有些按捺不住了。
但即使刘庄不说,符荆也知道他此刻应该去落玉宫,找到掌事姑姑萧艾,告诉她马蕙还有一些东西在乐城殿。萧艾就是再不情愿,也不好驳符荆的面子。马蕙跟着符荆走,但去向似乎并不是乐城殿。
“符公公,这是去哪里,似乎不是往乐城殿啊。”马蕙说道。
“蕙儿,有个人想见你。”符荆说道。
“谁?”
“太子殿下。”
符荆说完,马蕙第一个反应就是转身逃开。
“你怎么了?”
“公公,我……不想见太子。”
“蕙儿,你说什么呢?他是太子,太子要见你。”
海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太子就在前边,你自个儿过去吧。”符荆指着不远处,说完便离开了。
马蕙在石径小路上一路磨蹭,刚刚能辨认出刘庄的身影,她便盈盈一拜,口中称颂:“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
“不必多礼。”刘庄上前几步,想要扶起马蕙,却不料她连连后退,本已拉近的距离,此刻又更远了,他尴尬地站在杵在那儿,似乎不能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
“殿下找奴婢有何事?”
“非要这样吗?你这是何苦。”刘庄叹道。
马蕙不语。
“把你的手伸出来。”刘庄命令道。
马蕙迟疑地交出自己的双手。那是一双怎样的手啊?皮肤被浸泡得起皱泛白,新鲜的伤口却丝毫不见血印,只有淡青色的淤痕残留在肌底。
刘庄心里“咯噔”一下,他想要捧住着双手温暖她,或者直接将那些折磨他心爱女人的仆妇用刑。但他不能这样做,谋定而后动,是一个太子的基本功,不为感情所左右,也是一个君王的必修课。尽管眼前站着的这人,他多么心疼,他都告诫自己这不过是一时的,他想得到的终究会有,但感情则是应该丢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