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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后之道天若有情天亦老-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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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随着资历越老,人也开始越消极,对皇宫这档子事也瞧得越来越清楚,我甚至庆幸自己及早清醒了,没有在被人背后捅了一刀后还不明就里。”萧艾笑了笑,阴影里马蕙见不着她的笑容,只能依稀辨别出她阴森的白牙,那牙齿像一排牢笼,关着充满欲望又无助无力的野兽。
  “我对自己手下的小宫女们说:‘千万别把自己累死了,不值得。这里,你要是上面没人可什么都做不成,趁早打消那些不实际的念头吧。’没有人敢反抗我的话,即使她们背地里跟别人勾三搭四,但我知道她们越是这样越难成大器。”萧艾话锋一转,说道,“但我越是这样跟你讲,你却越发不认同。”
  “我从来没有讲过不认同你。”
  “你是没有讲过,但你的所作所为已经证明了这一点。我罚你干所有的活,你没有半句抱怨,甚至比其他人干得更好;你明明与太子关系不错,却从不曾宣之于口。从那一刻开始我知道你跟她们不同。我常对许美人说,做大事要沉得住气。其实,是我自己沉不住气,在奋斗的道路上过早地放弃了。”
  萧艾捂着脸,发出阵阵嘶鸣声,好像是内心那头野兽的嚎叫。如果一切从头来过,她能不能在最初的时候就有勇气选择一条不一样的道路?随波逐流只需要脸皮厚,而择善固执却需要莫大的勇气和毅力。她最终都没能做到。
  “这就是我讨厌你的原因,如果我没有做到的话,怎么能让你做到呢?”
  “可是,你不知道其实我很羡慕你吗?”
  “羡慕我?”
  “你做起事来精明周到,下决定时毫不犹豫,敢于尝试,敢于承担。不像我这样子,优柔寡断,藕断丝连。我最佩服你的是处理落玉宫宫人纠纷时的手段,能让人哑口无言。而我每次都觉得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只能各打五十大板。”
  “哈哈……”萧艾狂笑道,“做人别想做到十全十美,想要面面俱到反而面面不能到。”
  “话虽这么说,但处事也不能完全不顾对错。”
  “何谓对错?你能告诉我吗?”萧艾直视马蕙,那眼神好像要揭掉她身上那层世俗道德的假面皮。
  “这世上没有对错,只有在不在理。有理错的都是对的,没理对的也是错的。所以,你执着于对错中只能身陷矛盾的深渊,就像你说的各打五十大板。”萧艾用一种冷漠又尖锐的口吻说道,“凭我多年来在是非圈里打滚的经验,想要消除是非是不可能的!”
  “那要怎么做?”
  “你问我?”此刻,她仿佛又变成了那个不近人情,冷血可怕的老宫女。
  “只有我最懂你,你这一辈子的人生经验只有我才可以帮你延续下去。”
  “你赢了……”萧艾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但转而她又锋芒毕露,说道,“是与非的唯一衡量标准便是能否为己所用。我们处理问题时会遇到许多两难的境地,但只要以巩固自己的权力和地位为原则,那么任何问题都能迎刃而解。如若你还能为自己的解答说出个所以然来,那么你就代表公平正义。”
  “受教了。”这一霎那,萧艾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你还要记住,这个世界总有天敌。”
  这是萧艾对马蕙说的最后一句话,马蕙跟她说:“我们和解吧,不要带着仇恨生活下去。”萧艾摇摇头。成王败寇,不到黄泉不相见。
  

十六、永安宫(上)
更新时间2013…3…17 19:31:41  字数:3294

 萧艾去长安守陵的途中便暴毙身亡,绮兰告诉马蕙的时候,她正在永安宫画一幅《盛夏赏荷图》,本来层叠繁冗的花瓣应用细细地笔触去描绘娇姿,但马蕙手腕一沉,一滴浓墨浸润在宣纸上,池塘里摇曳多姿的荷花顿时像长了一个缺口,黑黝黝的,深不见底。
  “你怎么还不能回乐城殿呢?”绮兰着急地说,“我听符荆公公讲太子已经去求过皇后了,可是,皇后……”
  “主子的心意不要去猜测。况且我现在在这里很好,非常好,你们别担心。”马蕙说。落玉宫是回不去了,她原本以为皇后要么让她去乐城殿,要么让她留在长秋宫,却没想到会安排她到永安宫来。永安宫在皇宫里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它的主子是废后郭氏,现在已被皇帝封为“中山王太后”。皇帝此举已遭天下士人议论纷纷,陛下尚在,藩王之母称“太后”,有违伦常;但也有士人称当今圣上厚德载物、故剑情深,此举乃是仁义之举,当大加褒扬,供后世垂范。当年,刘秀逃过更始朝廷的猜忌和暗杀,穷途末路、辗转挣扎,欲借河北真定府之力平定北方军阀,再图中国霸业。一切才刚刚起步,六个月来他的新婚妻子阴丽华依依不舍的神情还历历在目,但他仍要亲赴真定府,迎娶出身于河北真定王室的郭圣通——其外公是西汉景帝的七世孙、真定恭王刘普。刘普之女嫁与了世家大族出身的郭昌,即郭圣通之父。煌煌家世,已是刘秀倚靠的重要力量。称帝后,刘秀欲立阴丽华为后,阴氏固辞。其后,郭圣通被册封为皇后,阴丽华为贵人。**之中倒也风平浪静。直到建武十四年,皇帝一纸诏书:“皇后怀执怨怼,数违教令,不能抚循它子,训长异室。宫闱之内,若见鹰鹯。既无《关雎》之德,而有吕、霍之风,岂可托以幼孤,恭承明祀。今遣大司徒涉、宗正吉持节,其上皇后玺绶。阴贵人乡里良家,归自微贱。‘自我不见,于今三年。’宜奉宗庙,为天下母。”十六年的皇后生涯就这么终结了。郭氏并无大过而被废,英明一世的东汉开国光武皇帝唯独在这件事情上不知遭受了多少人的口诛笔伐。到底是郭氏太不值得爱,还是阴氏太值得爱,史学家不关注,世人也不了解。或许,只有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马蕙初来的时候以为郭妃既然是被废,按照常理推测性情定然怪异,那么永安宫也定然是个沉闷压抑的宫殿了。但实际上,郭妃为人宽厚,性情温和,举止高雅,体恤下人。偶尔,皇帝会过来探望她,这个时候,她就遣回所有的宫人,自己亲自侍奉皇帝。每当这个时候,就是永安宫最悠闲的时候,跟其它宫室恰好相反。郭妃说:“你们不知道圣上的喜好,到时候弄错了,反而惹得圣上不高兴。不如我自己来,还尽心些。”永安宫的掌事姑姑叫红蓼就经常劝道:“主子,您身体不利索,这些杂事还是交给奴婢吧!”郭妃每次听着都一笑了之,并不答应。但红蓼还是提前将所有东西偷偷地备好,方便郭妃取用。马蕙自从来了这里之后,又有时间作画了。有一天,红蓼发现马蕙会作画,便惊喜地说道:“你的画画得这样好,去给咱娘娘画幅像吧!”马蕙对自己的绘画还颇有自信,于是答应。
  那天,郭妃穿了件云英紫色留仙裙,她坐在凉亭里,不住地低头抚平裙子上的褶皱,再抬头时,眼里满是纯真的疑问:“我穿这条裙子真的好看吗?”
  “当然好看。娘娘您知道这条裙子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褶皱吗?”红蓼像哄小孩一样哄着郭妃,说道,“因为您穿这条裙子就像天上的仙女,差点就要飞上天了,所以奴婢们就要扯住您的衣裙防止您像风筝一样飞走,于是,裙子就有了褶皱。但裙子有了褶皱之后,竟然更好看了。所以,娘娘,您穿这条裙子是最美的。”
  郭妃露出了笑脸。
  马蕙将画递给郭妃看,郭妃惊讶地捂着脸说道:“这是我吗?”
  “当然是娘娘!您瞧这柳叶眉、丹凤眼,小鼻子小嘴的,画得可传神了,可不就是娘娘么?”红蓼指着画中人说。
  “我哪有这么好看,你们都是瞎编的讨我开心。”郭妃嘟起嘴巴,模样娇俏竟似豆蔻年华的小女孩。
  “蕙儿,你快说说,这画中到底是不是娘娘?”红蓼又撺掇马蕙来哄郭妃。
  马蕙顿了顿,叩首曰:“娘娘,在奴婢眼里您温柔可亲,高贵端庄,或许奴婢是有几分美化了娘娘的容貌,但在奴婢心里娘娘就是画上这幅模样,甚至比画像上的更美,但奴婢已无法表达。奴婢在作画时可能不自觉地加入了个人情感,请娘娘见谅。”
  郭妃听后,喜笑颜开,说道:“果然是皇后挑选过来的人啊,再贴心也没有的了。”
  红蓼听了,赶忙走过去,用手肘捅了捅马蕙的肩膀,小声对她说道:“还不谢谢娘娘,她要升你做贴身侍女呢。”
  马蕙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谢恩。
  做了郭妃的贴身侍女之后,马蕙对她了解更多了。郭妃的身体不好,特别是今年,总是沉疴在床,活动范围也仅限于永安宫内。马蕙干得最多的事情就是替郭妃去太医院抓药,然后回来煎药,再服侍郭妃喝药。偶尔,皇帝会来探望,那个时候就是红蓼在服侍;更多的时候,是郭妃的长子刘强来探望母亲,他曾是太子,现在则被封为东海王。他性格随他母亲,每次在永安宫见到她们这些下人都温文有礼,从不恃强。宫内不少女子都暗暗倾慕东海王,不过东海王已有一名贤良淑德的王妃,而且二人是举案齐眉,琴瑟和鸣,羡煞旁人。
  “母妃的病情怎么样了?”刘强向一旁服侍汤药的马蕙问道。
  “太医说娘娘忧思过甚、气郁气结,如能解开心结,此病可不药而愈。”马蕙答道。
  “如不能解开呢?”刘强急道。
  “人老了,自然就会生病,没什么解不解得开的。”郭妃替马蕙解围道。
  “太医没说,奴婢没问。”马蕙如实答道。
  “你怎么办事的,现在母妃病情如此严重,你们竟然不闻不问?”刘强站起来怒气冲冲,但又不知道该如何责骂下人,只好直勾勾地盯着马蕙看。
  马蕙慌忙跪下,说道:“奴婢失职,奴婢现在就去请太医过来为娘娘诊断。”
  刘强看着她,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好点点头。
  太医很快就请过来了,他细细地为郭妃请了脉、问了诊,然后向恭王说道:“娘娘这是忧思入脾,导致食欲不振。《黄帝内经》云:‘脾在志为思,思伤脾。’脾伤则不可以为胃行其津液。脾不运化水谷,则水谷不可以上寄予心,心又主神明,所以会出现失眠难睡、气血亏虚的症状。”
  “可有事吗?”
  “无妨无妨,只要娘娘打开心结,少思少虑,此病便可不药而愈。”
  太医说完起身告退,刘强便要相送。二人走出永安宫,刘强转身道:
  “你告诉我实情吧,母妃的病情严重的话到底会如何?”
  “臣惶恐,臣刚才不得已而欺瞒东海王,臣该死。”
  刘强亲自扶他起来。太医面色沉重,缓缓说道:
  “郭妃娘娘已经病入膏肓,恐怕药石无灵!臣使尽浑身解数也只能医治娘娘的病情,却无法解开娘娘的心结,这是治标不治本啊!娘娘的气郁乃几十年所累积,并非一朝一夕之事,臣等束手无策,还请东海王恕罪啊!”
  刘强没有对太医说什么,摆了摆手让他回去。而他自己则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郭妃床前,故作轻松地谈论起他小时候的趣事,逗得郭妃嘻嘻直笑。直到夕阳亲吻大地时,他才摸了摸郭妃的头发,以一副哄小孩的口吻说道:“今天乖乖睡,什么也别想,明天我再来看你。”刘强离开郭妃的房间,满身的疲倦袭来,就好像是在脚上生了根的藤蔓一圈一圈缠绕上来,令人晕眩。
  “王爷,您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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