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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半人高的刑场,刑
毁容
场中间跪着一名身着白色囚服,看得出来年纪不大,大概十几岁的模样,戴着狰狞面具,眼瞳是妖冶的湛蓝色,如银的柔软长发披散着,垂至地上。
他看起来,很狼狈……
不知怎的,看着刑场上的男子,一股刺刺的微痛,慢慢地在她胸口扩散开来……
她听到监斩官一声令下,接着刽子手举高手中大刀,刀起、落下,快得连眨眼的机会都不给她,鲜红头颅掉下,在刑场前滚了几圈,明晃晃地停在半人高的刑场上。
她捂着唇,倒抽一口寒气,震惊地看着几乎与自己齐高刑场上的鲜红头颅,吓得灵魂出鞘,当场化成一座直挺挺的石像。
那颗淌着血的头颅,戴着一副狰狞面具!鲜红的血液让面具更加狰狞起来,雾突然又大了起来,将她重重围住,她的视线开始模糊,又陷入白茫世界里,耳际隐约听见人群中有凄厉声响传来,渐渐地将穿透她的耳膜,提醒着刚才的事,并非错觉。
她再次在白雾里拔足狂奔,试图寻找一个出口……渐渐地,远方出现了一点光亮,雾也散了些,百里纷飞一喜,朝着那个方向狂奔而去……
只是当她靠近那丝光时,突然脚一葳,眼前一黑,整个人下陷,跌了进黑暗中。
VOL4
眼皮有点刺,像是被光照着……
是掉进深渊了吗?百里纷飞莫名地心颤,被惊出一身冷汗,苍白的脸几乎找不到半丝血色,直直地弹坐了起来。连眨数下眼皮,看清眼前自己坐在床上,身上还盖着被子,稀疏的阳光照在被子上,透着暖和的气息。
她长长地松口气,原来——是一场梦啊。还以为自己,就这么跌进某个黑暗的深渊了。
只是一个梦。
一个可怕的梦而已。
可是胸口一处,那股真实的痛感,久久没有散去。
刚才的一切是真的只是她的梦?如果是梦,怎么会这么真实?百里纷飞木然地看着已将被子揪作一团的十个指头,木然的脸上写满疑惑不解。
刑场上被斩首的白衣男子,和颜
斩首示众
九歌竟有八分相似……
怎……怎么会?颜九歌被斩首,虽是梦,却真实地叫人认为那是发生过的事。这是预警吗?上天用梦的方式,告诫她,若她要颜九歌救韩子期,会被斩首?这个想法让她血液逆流,身体瞬间挺直,惨白的脸上亦露出骇然的表情。
百里纷飞惊得掀开被子,从床上弹起来,拔腿往门口冲,才迈出两步,手便被人狠狠地揪住。她慢慢地转头,看见一身白衣,站在自己身边的颜九歌,他手中握着一柄折扇,脸上的面具已经拿掉了,如丝般的长发如流云般披散着,绝美的脸是冷的,湛蓝的眸子有微闪而过的光芒,像疑惑,也像担忧。
松了口气,仿佛要确认颜九歌的真假,百里纷飞直了直身体,有些僵硬地抬起手,地挑起一缕白发,圆润的眼睛盯着一语不发的颜九歌。
颜九歌只是定定地看着她,如鹰的眸子里虽有一抹异光闪过,却没有露出怒意。
她闭了闭眼,用力深呼吸压下胸口的慌乱,将那缕抓在手心的银色长发握紧,再松开,看着那缕发在盛莲般在她手中散开后,终于定了定心,相信那真的只是梦而已。
又怕是自己看到的错觉,百里纷飞怯怯地抬起手,慢慢地抚着颜九歌那张绝美的脸,黑眸不敢眨地看着颜九歌,不由自主道,“能不能告诉我,关于百里纷缳的事——和她脸上的刀伤从何而来?”
一股僵硬气息随着她的话在小小的空间里飘散开来,淹没了两人。
颜九歌脸色不变,湛蓝的眼瞳微眯,眸子里,掺入一种无法形容的专注,与要将人燃烧殆尽的怒意,直射在她身上,定定地锁着百里纷飞的脸。
她问到不该问的事了吗?百里纷飞咽了咽口水,目不转睛地看着颜九歌,心跳突然跳得飞快,连呼吸都不敢太重。
颜九歌只是定定地看着她,沉默着。
阳光从窗子折射起来,在他脸上打下阴影,不知是阳光的温度,还是屋子里空气不够流通,百里纷飞依稀感觉到
斩首示众
从颈子向上漫延的热烫与沉重低哑的呼吸声。
在她以为得不到答案时,颜九歌突然松开她的手腕,异常绝美的脸庞表情是冷的,他伸手攫住她的下巴,身体向前略倾,凤眼微弯,一字一句问道。“你很想知道她的事?”
他清朗的声音带着妖魅,让百里纷飞不由自主地点头。是错觉吗?她竟然看到眉间突然散出一股独特的诡异,勾得她一颗心不安要打起颤来——像是突然有个人拿绳子,在她心上打了个结,然后扯着两边的绳头,越来越紧。
颜九歌笑了笑,正要开口。
“嘎”地一声,房门毫无预警地被推开——
是百里纷缳,她身着一袭黑衣,手中握着一柄不知名的剑,步履沉静,缓缓地从门口朝他们踱步而来,嘴角挂着一丝讥讽的冷笑,“怎么?迫不急待想要告诉她真相?”
颜九歌微愣了一下,动作从容地松开百里纷飞,优雅地将手背至身后,眉眼是略弯的,眼里却没有笑意,“纷缳,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明日,我会安排人送你回离山。”
将百里纷缳送回离山?他们不一起吗?百里纷飞眨眨眼,不解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既然前王妃回来了,他们一起离开是十分正常的事。
可是,她总觉得颜九歌并不想看见百里纷缳,而百里纷缳似乎也恨颜九歌。
为什么,颜九歌甚至为了前王妃辞官归隐了呀。
百里纷缳望着颜九歌绝美的脸庞,看满脸疑惑百里纷飞一眼,将手中剑举高,缓缓地从剑鞘里将剑拔出,目光流连在剑峰上,轻道,“颜九歌,你记不记得,一年前,离山之颠封剑之时,你当着山鬼先生的面,发过什么誓?”
颜九歌脸色微僵,又迅速恢复平静,点头,“记得。”
“我以为你全忘记了呢。”百里纷缳笑了笑,将手中剑递到颜九歌面前,“我早料到会有今日,这干将宝剑,在离山之颠一年,怕是要钝了吧,如今,算是物归原主了。”
虽然听不懂,但百里纷缳的这些话,
斩首示众
让她的心头莫名闪过一阵颤抖,百里纷飞压低呼吸,生怕错过接下来的一字一句。
颜九歌注视着百里发,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说道,“纷缳,你不是会为了一柄剑下来的人。”
“呵,我只是想知道,人能与天抗到何种程度罢了。”百里纷缳轻叹,眼神飘向不知明的远处,“毕竟要破失去双目,身首异处的毒誓,多少要有些勇气。”
在身后的拳头突然握紧,力道之大,几乎要将手中的折扇折断,颜九歌暗哼一声,脸色微沉,伸出另一手,接下百里纷缳手中的剑。
与“延熙之战”相比,失去双目,身首异处,何止是凤毛麟角?如果说,一年前他参不透,一年后的今天,他也该看尽了——献帝,不仅仅是想置自己于死地,他是要,光明正大地取走自己身边每一个人的命。
他知道的,赐婚、韩子期入狱,都只是一个开端,即使没有这些事,还是会其他事发生——献帝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自己。
他能归隐到何时,又退到何处?
颜九歌看了一脸迷茫的百里纷飞一眼,重重地叹息,“纷缳,明日回离山吧,这里,不适合你。”
被颜九歌一看,百里纷飞愣了一下,皱着鼻子,打量自己一番。叫百里纷缳回离山,看她作什么?是怕她难堪?还是碍于献帝的圣旨?
“怎么不适合了?她在宫中这么些日子,都能安然无羔,何况我?不为我们介绍下吗?我们毕竟是——双生姐妹呢。”百里纷缳笑了笑,缓步地走近百里纷飞,目光突然柔和了几分,看在百里纷飞眼里,却诡异无比,“你打算亲自告诉她事实吗?或者,需要我代劳?”
什么事实?百里纷飞蹙起眉,实在不喜欢百里纷缳脸上的笑容,好像是要将自己的灵魂剖开,放至阳光下曝晒一样。她从未做过违反常理的事,自然不会在意百里纷缳的话——但百里纷缳的目光,却让她的心却没由来的一阵发虚。
“纷缳,你该去休息了。”颜
为什么
九歌转过身,走至窗外,柔软的银色长发因他的动手,在半空划一首美丽的弧,再徐徐地垂下,他的声音平缓冷静,听不出任何不对之处。
在阳光的照耀下,颜九歌整脸在显得温暖柔和,从百里纷飞这个角度看去,隐约还能看到他浓密睫毛在下眼睑留下的一道浅浅暗影,湛蓝眸子闪着水光,像极了发光的宝石。
兰陵王果然如传闻中的一样,是貌美无双的祸水呀。百里纷飞在心底赞叹一声,脸微微地红了起来,之前的心思早被丢至十万八千里外了。
“现在要避,恐怕也迟了,还怕我的手染上脏?”百里纷缳看了百里纷飞一眼,脸上闪过一抹狠意,但迅速隐去,换上故作轻松的笑容,朝门外走,跨出门后,回头丢下一句“一年前,百里纷飞在我脸上划上这下一刀开始,就注定我也脱不了干系了,你说是吧,师兄。”
她脸上的伤是自己造成的?被突然闪下的一道闷雷劈重,百里纷飞脑子轰然作响,错愕的看着百里纷缳慢慢走远——虽然她武功不错,但不至于这么残忍吧?而且她之前并不认识百里纷缳,怎么可能拿剑伤人,这一定是误会!
对,误会!一定是误会!百里纷飞用力地咽了咽口水,像木偶似地慢慢转头,目光落在颜九歌身上,手一会指门外,一会再指自己,毫无章法,差点打起结,樱红的唇张张合合,没法说出完整的话,“我、我、我,她、她、她……”
颜九歌转过来,脸色不变,肯定道,“纷缳脸上剑伤,的确是你所为。”
自己竟真的拿剑伤过人,那个人甚至是自己的双生妹妹!她脸色瞬间刷白,呼吸几乎停止,一个踉跄,幸好伸手扶住桌子,才免了自己摔到地上的事发生。
“可是……为什么?”她困难地发音——她真的完全不记得这些事,但是颜九歌却说百里纷缳脸上的剑疤是自己造成的……
颜九歌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惨白的脸庞,目光没有焦距,声音低哑,仿佛
前王妃
在叹息,又仿佛在自问:“是啊,为什么呢?”
“她不是前王妃么?”百里纷飞望着背光的他,脱口问。
颜九歌缓缓地走近她,反问,“我说过她是吗?”
“可是那张画像……”的确是没说过,百里纷飞一阵气虚,声音弱了下去。可是,这不能怪她的,几乎相同的模样与姓名,她会多想也是正常的。
颜九歌抿着唇,欺近她,吐出的气息呼到她脸上,缓缓问道:
“不过一张画罢了,能代表什么?有时候,触眼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的。”
第四章
VOL1
没有太阳,天气有些阴沉。
湖水满盈盈的,宛如明镜一般,将蓝天、白云、树木尽数纳入怀里。
百里纷飞坐着回廊上,双手托着腮,眨大圆圆的眼,努力地往湖中央望去,试图在湖中央找到那座书房的影子。
入目的,是泛着一层青纱似的薄雾湖面,冷清的望不到边,哪里找得到书房了影子,她忍不住重重地叹气……
颜九歌到底在忙什么呢?已经三天没有看见他了。
这三天,发生了很多事。
献帝派人来庄里传了圣旨,内容很奇怪,只有一句话:颜九歌,朕等你来救韩太傅。
这哪里是圣旨,根本是一封隐晦的战贴,献帝到底在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