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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在朝野到底为了什么?”遥隔问道。
“好玩。”九王爷毫不避讳药绝聆,笑道。
“好玩?”遥隔拧眉,思考片刻又问,“江山呢,凤皇朝黎民百姓呢?”
“哦,那是皇上应该担心的问题。”九王爷别有深意地看一眼一旁的药绝聆,又道,“本王并不在乎凤氏江山。”
“是么?”遥隔平静问。
“当然,坐在王位上,并不代表江山就属于凤家。江山又能延续几世?这点遥大人不用我提醒便应该清楚吧,领国从夏朝至如今的北齐,江山易了多少主?”九王爷微微眯起眼,缓缓说道,“不知遥大人有没有听过兰陵王?”
“听过。”遥隔点头。
“本王活了这么多年,难得喜欢的一位将士。”九王爷轻笑,像嘲讽似地,“骁勇善战,遥大人以为本王会走兰陵王的老路?倾尽所学为君王,最后落个一杯毒酒的下场?”
“王爷心中没有百姓么?”遥隔看他一眼,道。
“没有。”九王爷笑得诡异,怕身边的药绝聆听不懂似地,又懒洋洋地补上一句,“本王对战事颇感兴趣,当然若是是药妃娘娘有意收复邻国,本
眼泪决堤
王必定十分欢喜。”
“是吗?”遥隔挑着眉平静地反问,手中摇着折扇,“王爷打算挑起战事?”
“本王是有这想法。”九王爷耸耸肩,轻松自若地笑,故意说得大声,“当然,遥大人若有本事,自然可以阻止本王,像拿本王通奸卖国的事来威胁本王一样。”
药绝聆果然脸色大变,却扬手止下身边的蓄意待发的侍卫。
“王爷真爱开玩笑。”遥隔面不改色轻笑,四两拨千斤化解紧张的气氛。“通奸判国的事可不是随便挂在嘴角说的。”
“怎么,药妃娘娘对本王有何不满意?”九王爷以眼角睨一旁脸色发白的药绝聆一眼,像怕她受得刺激不够多似地,又道,“比起药妃娘娘狸猫换太子这事,本王倒是想看看药妃娘娘要怎么处置本王。”
“不敢。”药绝聆抿了抿唇,招了侍卫退去。
“王爷何必咄咄逼人?”遥隔摇着折扇提醒。
九王爷耸肩,靠近遥隔耳边,眯起眼,声音低哑而危险,“本王喜欢这样的游戏。”
语毕,哈哈大笑离去。
“是吗?”遥隔扬眉看了城墙外的路一眼,低下头去喃喃自语,“游戏吗?既然如此,本官自当奉陪到底。”
他知道,九王爷一向不会手下留情,哪怕九王爷与凤红临之流着相同的血。可他知道,若自己不奉陪,坐上王位的凤红临,不用三个月,必定落个亡国之君的下场。
他不平凤红临的无情与干脆,却又放不下她,弃她于不顾。他重重地吁一口气,又把目光放远。
确实是放不下啊。
她以为离开凤城,便离开朝野,可她不懂,从生为凤家人的那一刻开始,她凤红临的命便紧紧地绑在凤皇朝的兴衰上,到老到死都挣不开。那头也不回,绝然离去的凤姑娘,到底明不明白,她已深入他心,根种在血脉里,枝芽慢慢地探出来,怎么也拔不去。
他是自私的,不愿入了心的姑娘从身边溜过,不愿放她一人逍遥,从此天地广阔,任岁月
咄咄逼人
磨平他在她心底的影像。
所以他不甘心,所以他任九王爷不择手段,只为留下她。
既然定了心要回天山,凤红临一股作气,除去住宿,连休息的时间都不愿多几天,一路风风尘尘地往天山赶,更别说留意一路的风景,甚至连多看一眼行人的时间都省下。
为了避开与熟人碰面,这一路来,她都不以真面目示人。原来其实打算在天山下好好浏览一番的,她眉深锁着,背着包袱坐在马背上的凤红临轻叹口气,事先已经给师傅捎了信去,前面就是无泪城了,大概再休息一日,就赶回天山。
当初走得决绝,一路上也只顾不停往前,并没有多少不舍,如今真离天山近了,她倒有些彷徨起来。像有人在心里拉角力赛似地,一来一回,让她举步有些艰难,一步跨出去,都要与自己的内心争斗一番。到后来竟然希望无泪城内能有个热闹让她凑凑,也好在天山下多呆些时日。
多么不适宜的想法。
原来她凤红临,尝过了心心挂念的滋味,便开始贪恋天山下的风景,这么难以取舍。她以为自己一向不会留恋,不懂遗憾的。只可惜,只要闭上眼,遥隔转身的仓促背影,便立刻塞得她满脑子又都是,徘徊了一回又一回。从凤城到现在,虽不停,她却不仅走得慢,就连牵着的马儿似乎也感觉到她的挣扎,也开始走走停停。
望了一眼城墙上有些斑驳的‘无泪城’三个字,凤红临下了马,将心里的挣扎压下去,牵了马进城。罢了,她在心中长叹,已经到了无泪城下,她还有回头的可能吗?
答案是没有,她决定的事,向来不会有后悔的一天。
从此以后,她会和师傅一起,在天山渡过她的余生。
当然,她的人生里,不会再出现遥隔这个人。没有才好,没有遥隔,就不会有幻想,就不会不甘心,就不会忍不住留恋,就不会想尝试人世间的爱恋,就不会……放不下。
算了,她有些愤恨地甩甩头,脚下一跨
咄咄逼人
,拉了拉缰绳,牵着马进了凤城。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是路痴,认不得回天山的路,所以得先进无泪城,给师傅捎个信,再让师傅到城门外接自己。
在无泪城住了一日,买了些生活必备的东西东西带要带回天山,第二日,便早早起床,洗刷完毕,与客栈的掌柜结了账,牵了马,出城了凤城,到在信里写的无泪城外五里的亭子里等。
过了大半日,太阳已经照到当头照下来,没见师傅下山,凤红临仰着脖子张望,并不在意偶尔过路的人投来的诧异目光,只专注在师傅要来接自己的事上。可是一直到太阳落山,师傅也没出现。
眼皮突然狠狠地跳了几下,像是有什么东西扯她的心一样,让她的心一阵疼,身体也像遇到什么可怕的事一样,跟着微微颤栗起来。
她抿着唇,眉锁得紧紧地,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她记得只有想起当年凤家的事时,才会如此,如今这感觉又浮上心头,师傅出了什么事吗?她心一颤,拉着缰绳的手微微的发起拌来。
吸了口气,告诉自己没事,要定心,吹了一记响哨,一只鹰在空中盘旋两圈,徐徐地飞下,俯身冲下,停在她的肩膀上。
“师傅没事对不对?”凤红临转过脸去,它一眼,问。
雄鹰连叫唤都懒,振翅飞起,在她头顶盘旋,她点了点头,跟上去。
一路追着在空中盘旋的鹰跑,天山的雪积得深,每跑几步,便会因脚陷入雪中而跌进雪里,只好站起来再跑。尽管已经穿了足够御寒的衣裳,跌得次数多了,撑着的手开始发红,冷得不听使唤。
凤红临并不在意,爬起来,呵一口气,再跑。
离天山的屋子越近,她越心惊,眼皮跳得厉害,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似的。不怕,凤红临,不要怕,师傅武功高强,一定不会有事的。她一面调整气息自我安慰,一面加快脚下的步子。
在看到小屋方向冒起的浓烟后,她几乎是一口气冲到小屋前。
已经晚了,那幢
咄咄逼人
小小的屋子,已经被烧得满目疮痍,桔红色的火焰窜起得老高。她没站稳,踉跄地倒退几步,一脚踩空,摔了下去,在雪地上滚了几圈。爬起来,眼尖地看到一块熟悉的布料在火焰里燃烧,就要冲进小屋,原本盘旋在空中的鹰一个俯冲下来,拦在她面前以翅膀用力地扇她。
她看着已经被火烧到塌陷的屋子,心底泛上凛冽的疼痛,一波又一波,身体不由自主地软下去,半跪在雪地上,一动也不动,目光死死地盯着几乎要熄灭的火焰。
都是她的错,她不该一路走一路想!她不该贪恋天山下的风景,在无泪城多留一日,她不该在天山脚下等,她不该……
谈什么风月,留恋什么风景和人,她应该早点回天山的!这么想着,坐在原地,任那只鹰用翅膀如何扇她,就是不肯动一下。
她的双眼死死地盯住火焰,双手撑在雪地上,眼泪在她眼眶里决堤,却怎么也不肯掉下来。
那只鹰像要替她挡风遮雪似地,低低地在她头顶盘旋,她看着鹰好久,眼泪突然掉下来,一串一串,被冰冷的风一吹,冻到心底去。
遥隔找到她的时候,凤红临几乎已经快化成雪人,身上披着白蔼蔼的雪花,双眼盯着屋子看,一动不动,只余下微弱的呼吸证明她还活着。
“红临,跟我走好不好?”遥隔蹲下身去,拉她的手,放在掌心里搓揉,希望能她热起来。
她没动,心里的一片痛,已渐渐开始麻木。
“红临,醒来。”遥隔将手放在手心里呵口气,胸口涌上一股难言的滋味,一面将她拥用怀里,一面道。他还是错了吗,错在任由九王爷随着性子来。
错在不该高估自己在她心中的位置,错在太看轻她对仇恨二字的执着,错在没有顾虑到任由九王爷胡来会让她她失去唯一的亲人。
从心底泛上来的疼痛让他眉峰蹙起。
错了,真错了。
咬了咬牙,也不顾她理不理自己,遥隔抱起她,看了一眼已经烧成灰烬的
咄咄逼人
小屋,转身离开。
一只小动物从松树背后闪了出来,弄落了一树的积雪,纷扬起来,遮住渐行渐远的两个模糊人影,在漫天的碎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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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天山下来,已经过去一天,她一动不动,坐在客栈房间的窗子边。双眼动都没有动,死死地看着远方,神色木然,眼泪明明在眼眶里打转,却一直硬撑着不哭,面无血色的脸上挂着一抹笑,冷冷地,凛冽地,像是丢了魂似的。
遥隔重重地叹口气,他真没想到,九王爷会做到这样的地步的,杀了她师傅,甚至烧了天山上那幢屋子,只为了断了她的后顾,为了让她问鼎九五至尊坐上王位,这一切的一切只是想满足九王爷自己游戏的私欲。
他早该知道九王爷的为人,早该有所防范,可是竟然忽略了。胸口微沉,遥隔叹了口气,上前握住她冰冷的手,轻轻地搓揉,希望能带点温暖给她。霸气 书库 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с○m
凤红临转过来看他一眼,还是微笑,心底仿佛被割开一大个口子,血汩汩地往外淌,怎么也止不住。
她一向懂得适可而止,所以家仇她可以忍,一忍就是十五年,如果可以,她还会继续忍下去,哪怕是三十年,五十年,都无妨。可是师傅是唯一在世上的亲人,亲人一下子被残忍地从心底剥离,叫她怎么忍得下去?
一想到师傅,她的胸口揪疼起来,突然挣开一只手抓住左胸的衣服,面色苍白,疼痛难忍。她不愿意去想,可是心每跳一下,都会让她想起屋子被罩在火海里的情景。
枉费她学了一身本领,却救不了师傅。
学了又有何用,她下意识地张唇,又合上,一下一下地反复,渐渐变得麻木,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红临……”遥隔低低地唤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温和地脸上,一点笑意也没有,只握着她的手,把体温传给她。
凤红临看他一眼,脸色变了下,张了张唇,
九王爷的人
又合上,始终保持着沉默。
师傅的武功高强,为什么会死?她们在天山住了十五年,从未有人到过那屋子,除非是有人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