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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楚的心跳猛地加快,侧过脸去低声道:“你喝醉了……”她挣开了她的手,挪开两人的距离,将脸藏进了阴影了。
顾曦微眯了双眼,面上不置可否,把玩着桌上的酒壶笑道:“你怎么知道我醉了,我找你来是有正事要谈……”她顿了一下,敛容问道: “上次我问你的那件事可有结果?”
心知她所指何事,张楚缓缓回道:“暂时还没有头绪,那人一向警觉,想要对他用毒一定要慎重考虑,能否再等我几日,定会给你个答复!”
顾曦抱臂倚靠着墙,抿唇笑道:“安卿是否有何难言之隐,你若是不想帮我,我也不会怪你。”
张楚垂眼不语,一贯谦逊温和的脸上隐隐有了怒气,半晌才道:“你觉得我是在敷衍你?既然不信任我,为何要找我帮忙?”
“我没有不信任你,是谁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我只是不想逼你。”她拎起酒壶一饮而尽,身上的酒气越发浓重,笑容里却多了几分涩意,自嘲的笑道:“若是我当初不来京城,就不会陷入此时进退两难的境地……或许会在镇上开一家武馆,或是置几亩田地,过些平平淡淡的日子。”
身旁的人没有回应,她打了个酒嗝,眉心舒展开来,轻声自语道:“我年幼时还跟一个男子发过誓,说长大了要来娶他为夫……”
张楚的身子抖了一下,深埋着头低声问道:“那人可是楚夫郎……”
顾曦摇了摇头,轻笑道:“他比我年长许多岁,恐怕早已嫁人了,如今想来那不过是一句戏言,谁又会把它当真……”十年了,只有活在痛苦里的人,才会把微小的回忆,当成星火般的憧憬。
“那年我和爹爹去秦州认亲,在路上一间破庙里遇见了他,除了爹爹以外,他是我见过的最温柔最善良的人,当时我就想,将来一定要娶他做夫郎,就非要与他定下誓言,让他等着我来娶……”
张楚压下心头的涩意,缓下语气道:“那后来……你为什么没去找他?”
顾曦神色一冷,喝下一口酒缓缓道:“后来,我和爹爹去了秦州,顾家的人却将我们赶了出来,那时我们举目无亲、身无分文,只好在一间破屋里栖身,爹爹怕被人骚扰,整日扮着丑模样替人浆洗缝补,我并不知道他已时日无多,不然也不会千里迢迢的将我送来顾家,他每日拼命的赚钱维持生计,连药也不舍得吃,不过半个月就缠绵病榻,再也起不了身,他临终前对我说,不要恨顾家,不要为他料理后事,只要将他用草席卷了,埋在城外的官道旁,他就能跟我一同回到乡下去,我知道他是在骗我,最终还是为他买了一副薄棺将他安葬了……”
她话音一顿,刻意避开了涵化街那段往事,低头又道:“再后来,我流浪到了定江,遇见了师父,才学了武艺。十五岁那年,顾家派人来认亲,原来我那个母亲做了汝阳县的县令,朝廷要征收五品以下的官家女子入宫当差,我两个姐姐吃不得苦,没有一个愿意进京,顾家这才想起我来,让我回来认祖归宗,半年后就送进了京城……”
听她轻描淡写的讲述,张楚却是一阵阵揪心,斟酌了半晌才问道:“你既然都知道,为何还要回到顾家?”
顾曦沉默了片刻,淡淡道:“爹爹虽然没说,但我知道他一直对我十分愧疚,我从小被人骂成是野种,不得已他才带我去了乡下,让我回顾家认亲一直是他的夙愿,我只不过是完成他的遗愿罢了。更何况我在顾家只待了半年,去京城也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总想着或许有机会能碰见当年那个男子,可后来才知道,偌大一个京城,想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张楚心头一震,一时不能言语,她差点忘了,她这样的身份如何能暴露在她面前,作为苏楚的过往,自从她卖身为奴起就早已洗刷的干干净净,她如今只是个背着娼奴之耻的下贱之人,两人相见不相识的结果,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毕竟苏楚在她心里是个善良而温娴的男子,能占着她心里的一席之地,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她仰头灌下半壶酒,酒气直冲的眼眶泛红,眼泪只在心里下了一场雨,深深隐藏起来的哀痛,除了她自己无人能知晓……
两人都不再言语,你一壶我一壶的喝到了深夜,顾曦趴在桌上,任由酒壶在桌上滚动,张楚将她扶起来,吃吃的笑道:“子廉,你的酒量真不济!来……我送你回府!”说罢,架着她就想起身。
顾曦推搡了她一下,口齿不清的道:“谁……谁说我醉了!我不要回府……我们继续喝……”
张楚搂住她摇晃的身子,温声笑道:“好!我们去房里继续喝……”她环视了大堂一眼,此时人已走光了,她招呼小二过来吩咐道:“准备一间上房。”
小二连声应着,走过来就想帮她的忙,她连忙将她推开,护住怀里的人道:“我自己来,你不要碰她!”说罢,跌跌撞撞的就往楼上走去……
推开一间房门,摇摇晃晃的向床榻走去,将人安顿好后,她摆手吩咐小二道:“去打点热水来。”
小二点燃了灯烛,躬身应道:“请客官稍等片刻!”
她点了点头,望着关上的房门怔愣出神,突然身后伸出一双手,将她捞到了榻上,那人翻身将她压住,凑过来在她颈间啃吻,她惊得浑身一颤,连忙推开了她,此时门外有人敲门道:“客官您要的水来了!”
她理了理衣襟,起身走过去打开了门,“就放在那里罢,时辰不早了,这里不需要人伺候。”小二放下了铜盆,接过她打赏的几个铜板,连声道谢后,便退了出去。
室内又恢复了寂静,她转身看着榻上酣睡之人,从怀里掏出了帕子,用水沁湿了,坐在榻边为她净面。那人无意识的呻∕吟了几声,粉润的唇轻轻蠕动着,或许以为是自己的夫郎,她抓住她的手在脸颊上蹭了蹭。
张楚的一颗心就快跳到了嗓子眼,瞬间酒醒了大半,手下玉脂般滑腻的肌肤着实让人心颤,她真的是当年那个又香又软的小粉团,还是传闻中冰肌玉骨的顾小郎?她慌忙抽出了手,见她不满的蹙起了眉心,又忍不住伸手将它抚平。
就在她恍神的一瞬间,那人猛地钳住她的手一拉,将她整个人压在了她身上,凑上去吸吮着她的唇瓣。她惊得魂儿都飞了,唇上又酥又麻,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轻吟,那人一手固定住她的腰,一手在她臀上轻轻揉捏,她夹紧了双腿,只觉得一股热流直冲下腹而去,腿间渐渐有些湿濡……
“快……快放开……”她心里大惊失色,惊呼声被淹没在唇舌纠缠之中,她向来深谙情∕事,从不会失了方寸,此时不过是几下亲吻抚弄,竟会如此把持不住!
顾曦恍恍惚惚间,将身上的人翻身压在身下,嗅了嗅她颈间的馨香,伸出舌头轻舔了一下。
颈间的温湿让张楚的身子化为一池春水,两条修长的双腿无力的颤抖着,小猫似的呻吟道:“子廉,不要……”腿间的春潮渐渐打湿了亵裤,让她觉得羞惭无比,满面红晕的侧过脸去,媚眼如丝的望向跳动的烛心。
她心里是厌恶女男情∕事的,也不是对每个女人都会有感觉,或许十年前她就认定了她,所以男子擅长的技艺她才会无一不精,为了她的小妻主,她的曦儿,涌动的情思只为她一人绽放……
“曦儿,我等了十年,你终于来找我……”她张开自己的身体,将她缠入了怀中,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滑落下来,这些年来,没有人能给她一丝温暖,只有她是她心里唯一的念想,多少个屈辱的夜晚,她都会想起她的誓言而含泪入眠。
她泪眼婆娑的望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动容的哽咽道:“你觉得只是一句儿戏,可我从来都未曾忘记过,我是苏楚,是你的楚哥哥,为何你就想不起来?……”她搂住她的脖颈,激烈的与她缠吻,任眼泪滑入口中带来苦咸的涩意,“曦儿,你会怪我吗?怪我当年骗了你……今生我无法嫁给你,但我愿意一世不娶,守在你身边!曦儿,我爱你……” 话音未落,她闪电般的出手,点了身上之人的睡穴,让她伏趴在自己身上,渐渐安静了下来。
抬手熄灭了烛火,让清冷的月光洒入窗棂,室内并非伸手不见五指,可以看见身旁之人纯净的睡颜,她蜷起身子窝进她的怀里,内心既平静又酸涩,明早清醒过来,眼前之人又会变得熟悉又陌生,既然不配倚靠着她相濡以沫,那遥不可及的地老天荒,不如换这一夜的温存。
她侧着身子,任眼泪横流,搂紧她无力的手臂,喃喃道:“曦儿,抱紧我,快抱紧我……”不知冷暖的月色落下一地的白霜,照应着这个不眠的夜晚……
天色微微泛白,顾曦的眉心跳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双眼,茫然看向四周,片刻间就恢复了清明,张楚见她坐起了身,从桌边走过来道:“子廉,你醒了?”两人皆是衣衫整齐,仿佛昨夜不过是一场梦境。
顾曦揉了揉眉心,抬眼注视了她一阵子,才问道:“什么时辰了?”
“卯时已过。”
她眉心一蹙,起身向外走去,张楚在身后唤住她道:“子廉,那件事……我已经想到法子了。”
走到门口的人顿住了脚步,侧眼向后望去,冷然问道:“什么法子?”
“下蛊……”
☆、第五十章
“下蛊?”顾曦转过身来;示意她说下去。
张楚移开了视线;望向窗边道:“前朝末帝想要废掉自己的凤后;可又忌惮其家族的势力,便命人提炼了一种蛊毒;名为噬情。从中蛊者的脉象来看;初期有如怀有身孕;六个月后,蛊毒入心;会受噬骨啮心之痛,以致疼痛而死……”
顾曦蹙了蹙眉;心里有些不适,“可还有别的法子?”这般残忍的手段;还不如拼个你死我活,一刀了结来得痛快!
张楚转过头来注视着她,唇角勾起一丝莫名的笑意,“看来子廉是心有不舍,你若是真的对侯爷恨之入骨,恐怕会与那末帝一般毫不迟疑。”
听出她言语里的试探,顾曦冷然道:“人心都是肉长的,末帝也未必不曾迟疑过。” 就算真的不爱那个男子,也没必要让他落个如此惨烈的下场。
“这种蛊并非无药可解,最初不过是消磨男子的一点精气,男子有孕本身就会耗损精气,所以中蛊后不易被人察觉,只要下蛊之人在毒发前解了此蛊,他便会安然无事,可末帝却眼睁睁的看着她的凤后疼痛至死,她的心一定不是肉长的……”
顾曦沉吟了半晌,侧眼冷视道:“你说这些,是不想让我对他下毒?”她差点忘了,张楚也是安国侯的入幕之宾,也难怪会顾念旧情!
倒底是谁心有不舍?她冷哼了一声,眼中浮现一丝嘲讽之意,“不劳安卿费心,把蛊毒的方子给我,我自有打算!”
见她伸出手来,张楚垂下眼睑道:“子廉误会了,我只是怕你日后会后悔,才选了这个折中的法子,也好让事情留有回转的余地。噬情十分珍贵,我又怎会带在身上,等我准备好了自会送去府上……”
顾曦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心里没由来的一阵烦躁,她那弱柳迎风的身子骨藏在她的影子里,宛如一株生了根的白莲,她挑眉冷视了好一阵子,终是缓下语气道:“走吧,我送你回府。”说罢,穿戴整齐后便开门而出。
张楚深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