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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木崖上的切口?”盈盈道:“上官叔叔说的甚么‘教主令旨英明,算无遗策’,甚么‘
属下谨奉令旨,忠心为主,万死不辞’等等,便是近年来在黑木崖上流行的切口。这一套
都是杨莲亭那厮想出来奉承东方不败的。他越听越喜欢,到得后来,只要有人不这么说,
便是大逆不道的罪行,说得稍有不敬,立时便有杀身之祸。”任我行道:“你见到东方不
败之时,也说这些狗屁吗?”盈盈道:“身在黑木崖上,不说又有甚么法子?女儿所以常
在洛阳城中住,便是听不得这些叫人生气的言语。”任我行道:“上官兄弟,咱们之间,
今后这一套全都免了。”上官云道:“是。教主指示圣明,历百年而常新,垂万世而不替
,如日月之光,布于天下,属下自当凛遵。”盈盈抿着嘴,不敢笑出声来。
任我行道:“你说咱们该当如何上崖才好?”上官云道:“教主胸有成竹,神机妙算
,当世无人能及万一。教主座前,属下如何敢参末议?”任我行皱眉道:“东方不败会商
教中大事之时,也是无人敢发一言吗?”盈盈道:“东方不败才智超群,别人原不及他的
见识。就算有人想到甚么话,那也是谁都不敢乱说,免遭飞来横祸。”
任我行道:“原来如此。那很好,好极了!上官兄弟,东方不败命你去捉拿令狐冲,
当时如何指示?”上官云道:“他说捉到令狐大侠,重重有赏,捉拿不到,提头来见”任
我行笑道:“很好,你就绑了令狐冲去领赏。”
上官云退了一步,脸上大有惊惶之色,说道:“令狐大侠是教主爱将,有大功于本教
,属下何敢得罪?”任我行笑道:“东方不败的居处,甚是难上,你绑缚了令狐冲去黑木
崖,他定要传见。”盈盈笑道:“此计大妙,咱们便扮作上官叔叔的下属,一同去见东方
不败。只要见到他面,大伙儿抽兵刃齐上,凭他武功再高,总是双拳难敌四手。”向问天
道:“令狐兄弟最好假装身受重伤,手足上绑了布带,染些血迹,咱们几个人用担架抬着
他,一来好叫东方不败不防,二来担架之中可以暗藏兵器。”任我行道:“甚好,甚好。”只听得长街彼端传来马蹄声响,有人大呼:“拿到风雷堂主了,拿到风雷堂主了!”
盈盈向令狐冲招了招手。两人走到客店大门之后,只见数十人骑在马上,高举火把,
拥着一个身材魁梧的老者疾驰而过。那老者须发俱白,满脸是血,当是经过一番剧战。他
双手被绑在背后,双目炯炯,有如要喷出火来,显是心中愤怒已极。盈盈低声道:“五六
年前,东方不败见到童伯伯时,熊兄长,熊兄短,亲热得不得了,哪想到今日竟会反脸无
情。”过不多时,上官云取来了担架等物。盈盈将令狐冲的手臂用白布包扎了,吊在他头
颈之中,宰了口羊,将羊血洒得他满身都是。任我行和向问天都换上教中兄弟的衣服,盈
盈也换上男装,涂黑了脸。各人饱餐之后,带同上官云的部属,向黑木崖进发。离平定州
西北四十余里,山石殷红如血,一片长滩,水流湍急,那便是有名的猩猩滩。更向北行,
两边石壁如墙,中间仅有一道宽约五尺的石道。一路上日月教教众把守严密,但一见到上
官云,都十分恭谨。一行人经过三处山道,来到一处水滩之前,上官云放出响箭,对岸摇
过来三艘小船,将一行人接了过去。令狐冲暗想:“日月教数百年基业,果然非同小可。
若不是上官云作了内应,咱们要从外攻入,那是谈何容易?到得对岸,一路上山,道路陡
峭。上官云等在过渡之时便已弃马不乘,一行人在松柴火把照耀下徒步上坡。盈盈守在担
架之侧,手持双剑,全神监视。这一路上山,地势极险,抬担架之人倘若拚着性命不要,
将担架往万丈深谷中一抛,令狐冲不免命丧宵小之手。到得总坛时天尚未明,上官云命人
向东方不败急报,说道奉行教主令旨,已成功而归。过了一会,半空中银铃声响,上官云
立即站起,恭恭敬敬的等候。
盈盈拉了任我行一把,低声道:“教主令旨到,快站起来。”任我行当即站起,放眼
瞧去,只见总坛中一干教众在这刹那间突然都站在原地不动,便似中邪着魔一般。银铃声
从高而下的响将下来,十分迅速,铃声止歇不久,一名身穿黄衣的教徒走进来,双手展开
一幅黄布,读道:“日月神教文成武德、仁义英明教主东方令曰:贾布、上官云遵奉令旨
,成功而归,殊堪嘉尚,着即带同俘虏,上崖进见。”上官云躬身道:“教主千秋万载,
一统江湖。”令狐冲见了这情景,暗暗好笑:“这不是戏台上太监宣读圣旨吗?”只听上
官云大声道:“教主赐属下进见,大恩大德,永不敢忘。”他属下众人一齐说道:“教主
赐属下进见,大恩大德,永不敢忘。”任我行、向问天等随着众人动动嘴巴,肚中暗暗咒
骂。
一行人沿着石级上崖,经过了三道铁门,每一处铁闸之前,均有人喝问当晚口令,检
查腰牌。到得一道大石门前,只见两旁刻着两行大字,右首是“文成武德”,左首是“仁
义英明”,横额上刻着“日月光明”四个大红字。
过了石门,只见地下放着一只大竹篓,足可装得十来石米。上官云喝道:“把俘虏抬
进去。”和任我行、向问天、盈盈三人弯腰抬了担架,跨进竹篓。
铜锣三响,竹篓缓缓升高。原来上有绞索绞盘,将竹篓绞了上去。竹篓不住上升,令
狐冲抬头上望,只见头顶有数点火星,这黑木崖着实高得厉害。盈盈伸出右手,握住了他
左手。黑夜之中,仍可见到一片片轻云从头顶飘过,再过一会,身入云雾,俯视篓底,但
见黑沉沉的一片,连灯火也望不到了。
过了良久,竹篓才停。上官云等抬着令狐冲踏出竹篓,向左走了数丈,又抬进了另一
只竹篓,原来崖顶太高,中间有三处绞盘,共分四次才绞到崖顶。令狐冲心想:“东方不
败住得这样高,属下教众要见他一面自是为难之极。”好容易到得崖顶,太阳已高高升起。日光从东射来,照上一座汉白玉的巨大牌楼,牌楼上四个金色大字“泽被苍生”,在阳
光下发出闪闪金光,不由得令人肃然起敬。令狐冲心想:“东方不败这副排场,武林中确
是无人能及。少林、嵩山,俱不能望其项背,华山、恒山,那更差得远了。他胸中大有学
问,可不是寻常的草莽豪雄。”任我行轻声道:“泽被苍生,哼!”上官云朗声叫道:“
属下白虎堂长老上官云,奉教主之命,前来进谒。”右首一间小石屋中出来四人,都是身
穿紫袍,走了过来。为首一人道:“恭喜上官长老立了大功,贾长老怎地没来?”上官云
道:“贾长老力战殉难,已报答了教主的大恩。”那人道:“原来如此,然则上官长老立
时便可升级了。”上官云道:“若蒙教主提拔,决不敢忘了老兄的好处。”那人听他答应
行贿,眉花眼笑的道:“我们可先谢谢你啦!”他向令狐冲瞧了一眼,笑道:“任大小姐
瞧中的,便是这小子吗?我还道是潘安宋玉一般的容貌,原来也不过如此。青龙堂上官长
老,请这边走。”上官云道:“教主还没提拔我,可别叫得太早了,倘若传进了教主和杨
总管耳中,那可吃罪不起。”那人伸了伸舌头,当先领路。从牌楼到大门之前,是一条笔
直的石板大路。进得大门后,另有两名紫衣人将五人引入后厅,说道:“杨总管要见你,
你在这里等着。”上官云道:“是!”垂手而立。过了良久,那“杨总管”始终没出来,
上官云一直站着,不敢就座。令狐冲寻思:“这上官长老在教中职位着实不低,可是上得
崖来,人人没将他放在眼里,倒似一个厮养侍仆也比他威风些。那杨总管是甚么人?多半
便是那杨莲亭了,原来他只是个总管,那是打理杂务琐事的仆役头儿,可是日月教的白虎
堂长老,竟要恭恭敬敬的站着,静候他到来。东方不败当真欺人太甚!”又过良久,才听
得脚步声响,步声显得这人下盘虚浮,无甚内功。一声咳嗽,屏风后转出一个人来。令狐
冲斜眼瞧去,只见这人三十岁不到年纪,穿一件枣红色缎面皮袍,身形魁梧,满脸虬髯,
形貌极为雄健威武。
令狐冲寻思:“盈盈说东方不败对此人甚是宠信,又说二人之间,关系暧昧。我总道
是个姑娘一般的美男子,哪知竟是个彪形大汉,那可大出意料之外了。难道他不是杨莲亭?”只听这人说道:“上官长老,你大功告成,擒了令狐冲而来,教主极是喜欢。”声音
低沉,甚是悦耳动听。上官云躬身道:“那是托赖教主的洪福,杨总管事先的详细指点,
属下只是遵照教主的令旨行事而已。”令狐冲心下暗暗称奇:“这人果然便是杨莲亭!”
杨莲亭走到担架之旁,向令狐冲脸上瞧去。令狐冲目光散涣,嘴巴微张,装得一副身受重
伤后的痴呆模样。杨莲亭道:“这人死样活气的,当真便是令狐冲,你可没弄错?”上官
云道:“属下亲眼见到他接任恒山派掌门,并没弄错。只是他给贾长老点了三下重穴,又
中了属下两掌,受伤甚重,一年半载之内,只怕不易复原。”杨莲亭笑道:“你将任大小
姐的心上人打成这副模样,小心她找你拚命。”上官云道:“属下忠于教主,旁人的好恶
,也顾不得了。若得能为尽忠于教主而死,那是属下毕生之愿,全家皆蒙荣宠。”杨莲亭
道:“很好,很好。你这番忠心,我必告知教主知道,教主定然重重有赏。风雷堂堂主背
叛教主,犯上作乱之事,想来你已知道了?”上官云道:“属下不知其详,正要向总管请
教。教主和总管若有差遣,属下奉命便行,赴汤蹈火,万死不辞。”杨莲亭在椅中一坐,
叹了口气,说道:“童百熊这老儿,平日仗着教主善待于他,一直倚老卖老,把谁都不放
在眼里。近年来他暗中营私结党,阴谋造反,我早已瞧出了端倪,哪知他越来越无法无天
,竟然去和反教大逆任我行勾结,真正岂有此理。”上官云道:“他竟去和那……那姓任
的勾结吗?”话声发颤,显然大为震惊。杨莲亭道:“上官长老,你为甚么怕得这样厉害?那任我行也不是甚么三头六臂之徒,教主昔年便将他玩弄于掌心之中,摆布得他服服贴
贴。只因教主开恩,才容他活到今日。他不来黑木崖便罢,倘若胆敢到来,还不是像宰鸡
一般的宰了。”上官云道:“是,是。只不知童百熊如何暗中和他勾结?”杨莲亭道:“
童百熊和任我行偷偷相会,长谈了几个时辰,还有一名反教的大叛徒向问天在侧。那是有
人亲眼目睹的。跟任我行、向问天这两个大叛徒有甚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