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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还要早。
是她在战场上受伤,他忽然如沥血战神出现时吗?
也不是,似乎也还要早。
是他从阳关牢房里将她救出来,在马上俯身,道:“把手给我。”那时吗?
也不是,似乎也还要早。
是什么时候呢,她已经无可辨别了。其实,什么时候爱上他,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再也回不来了,永远也回不来了。
她拼命地想要寻回平时冷静的自己,却怎样也抑制不住地心口一跳一跳的疼,除了眼泪,她已经没有语言表述心情。
刑场上,他死了,她麻木地擦干眼泪,呆呆地站起身来,平静地指挥着她买通的那些官员,让他们将他交到了他的属下手中。虽然,聂相曾试图阻拦,被三公主皇甫嫣一番哭闹,被邢台下的百姓一番群情激愤,他终于无奈地答应。
平静地看到他被抬走,平静地回到了皇宫,见到了皇甫无双还平静地笑了笑。
可是,在这样无人的暗夜里,她终于将头埋在膝盖间,任泪水横流,一直哭到眼角干涩,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
她亲眼看到他闭上眼睛,她亲眼看到他断了呼吸,他真的走了,永远地走了。
他深邃的眼眸,他温雅的浅笑,他低醇的嗓音,他霸道的深吻,他深情的拥抱……
她从这一刻起,再也看不到了,再也听不到了,再也无法拥有了。
她呆呆地抱膝而坐,不眠不休,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他的影子,再也挥之不去。
夜,哭泣的夜,伤心的夜,是这样的漫长。
当细碎而苍白的日光透过窗棂洒落在花著雨的床榻上,她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雪后天晴,这雪终于是停了。这缕阳光告诉她,天空的阴霾已经尽散,一切都在昨夜消亡。可是,她心中的阴霾,恐怕是一生一世都不会消亡了。
这一缕阳光告诉她,如果她无法站在阳光底下,那么她还有她腹中的孩儿,将会随着他一起消亡了。
她抚了抚腹中的孩儿,无论如何,为了孩子,她必须活下去。孩子已经两个多月了,有些事情,要马上查清楚,她也要及早出宫了。
她将哀伤埋在心底,慢慢地从床榻上爬起身来。觉得有些头昏热,便唤了小顺子过来,为她熬了一碗姜汤。她已经做了总管了,小顺子是她新带的徒儿。有很多太监都要争抢着做她的徒儿,她却自己亲自寻了一个新进宫的太监。现在这宫里,她如何能随便用人。
“师傅,你是不是病了,要不请太医过来看看,光喝姜汤怎么行?”小顺子不算乖巧,也不会巧言善语,但却是一心为她。
花著雨淡淡道:“我们身为奴才,怎么能请太医呢,况且,我也不是病。你下却吧,我再躺一会儿便好。”她用被子紧紧地裹住自己,闷得自己近乎窒,忽觉得有人轻轻拉她的衣袖。
“小顺子,什么事?”她冷冷说道。
没有人说话,头上的锦被忽然被人口过密掀开,一股熟悉的香气,幽凉凛冽地传了过来。她知悉是皇甫无双到了,身为一个皇帝,竟然将太监居住的居奍院当成了自己宫殿一般进进出出。幸好她在唤小顺子前,就已经穿好了衣衫,梳好了发髻,不然,真怕被分看顾穿了。
她现在没有心情去应付他,甚至于不想去理睬他。反正,她在他面前,也不是一次两次的失礼,她自顾自地卧在锦被上,侧头淡淡问道:“皇上来干什么?”
皇甫无双没有穿龙袍,而是穿着一袭家常的袍服,墨发也只是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用玉冠簪住。他俯身在床榻边坐下,像是谁家的顽皮少年郎。他眨了眨眼睛,“小宝儿,你今天没有当差,朕惦记你,就来看看你。可是,你怎么好像一点也不感动啊!”
花著雨凝了凝眉头道:“皇上,奴才今日本不该当差,今日是吉祥!”
皇甫无双喷嘴道:“不行,朕要你天天当差,日后你就睡到朕偏殿去。不然的话,朕就睡到你这里来。”说着话,他已经踢掉足下龙靴,爬到了她的床上来。
花著雨心中一惊,转身白了他一眼,从床榻上爬起来,便去穿靴。
无双失落地眨了眨眼,忽冷声问道:“宝儿,听说,昨日在刑场上,姬凤离吻了你!”
花著雨一怔,心口处微微一疼,她拂了拂有些散乱的鬓发,缓缓回首,凝视着皇甫无双,嫣然一笑道:“不错,禹都的百姓都知道了,或许现在,已经传得全南韩都知道了,难道皇上今儿个才知道?”
无双瞪圆了一双乌眸,一顺不顺地盯着花著雨:刚从床榻上爬起来,玉脸上还带着慵懒之色,额头的一圈发根里尽是细密汗珠,显然是刚才在锦被里捂得,眼皮有些红,肯定是哭的,为她平添一点娇柔之韵。眉目如画,肤色更是白的剔透,清俊绝艳到极点。
怪不得啊怪不得,姬凤离会当着刑场上上下下万数人还吻了她。
“小宝儿,你这么好看,也怪不得姬凤离死到临头还起了色心。”皇甫无双攥住拳头,有些恨恨地说道。
花著雨微微合起眼睛,眯眼说道:“皇上,你不用批奏折吗?”
皇甫无双笑嘻嘻道:“朕已经批好了,今日就陪小宝儿!”
“奴才有什么好陪的,你该去陪你的婉儿去!”花著雨淡淡说道。
皇甫无双撇了撇嘴,正要说话门外忽传来吉祥的声音:“三公主吉祥!”
“吉祥你个头,这是那个妖孽元宝住的屋子吗?”三公主皇甫嫣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话音方落,房门被人大力推开,一道婀娜的身影闯了进来。
花著雨抬眸望去,只见皇甫嫣猛然刹住脚步,望了一眼在花著雨床榻上侧卧着的皇甫无双,美目一眯,冷笑道:“原来皇兄也在这里,倒是正好。
正文 第125章
皇甫嫣依然一身素白锦缎棉裙,头上云鬟如雾,斜插一只白色玉钏,在雪白衣衫的映照下发出淡淡的光晕。她本生的娇羞盈盈,楚楚动人,此时一身素服更是令人我见尤怜。
只是,她却柳眉倒竖,双目红肿,满脸怒色,一张脸苍白到无一丝血色,薄唇抿成一条细线目光中隐有寒意逼人,与她平时的娇憨羞怯完全不同。
皇甫无双侧卧在床榻上,以手支着下颌,冷冷眯眼道:“嫣儿,你来做什么?”
皇甫嫣瞪着红肿的眼睛狠狠的说:“来这里看看别人是如何勾引人,又是如何害人的!”
一字一句,字字如刀,直指花著雨。不过,此时的她又如何在意这区区的怒骂。
皇甫无双不悦的颦眉,目光瞬间如刀锋锐:“嫣儿,出去。你看看你是什么样子?姬凤离是你什么人,用得着你给他穿孝服。”
“我就是喜欢,皇兄你不能再和这个妖孽鬼混,这种妖孽就是要早早斩首,不然会祸国殃民的!”皇甫嫣冷笑一声上前,眼神如炬死死黏在花著雨身上。
“放肆!”皇甫无双的声音冷冽传来。
空气似乎在这一瞬停滞了起来,花著雨偏头,只见皇甫无双周身有凛冽寒气渗出,透骨深凉,似是怒极。
皇甫嫣似是被皇甫无双这两个字震摄,以是愣在当场,脸色更加苍白如雪,怔怔不能自抑。
“皇兄·····你·····就护着他吧。”皇甫嫣捂着脸转身奔了出去。
花著雨凝立在窗畔,静静地瞧着窗外满树的落雪,心头一阵一阵的发冷。听到身后皇甫无双的脚步声,花著雨淡淡地说道:“皇上,这样的结果,你很满意吧?”
“小宝儿,你在说什么?”皇甫无双无赖的笑道。
花著雨蓦然回身,凝视着皇甫无双的眼睛,慢慢说道“你是故意要我去监斩姬凤离的,你故意要我成为众矢之的,这是为什么?”
皇甫无双闻言,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瞪圆一双乌眸,充满幽怨的看着她,“小宝儿,你看出来了?其实,朕没别的意思,朕只是不想你离开朕。朕要你和所有人都决裂,只呆在朕的身边,做朕一辈子的太监总管。”
做他一辈子的太监总管?!
花著雨合上眼一言不发,只觉心中一片烦乱,隔了一会儿,没听见他有什么动静,她回身望去,只见他静静侧卧在床榻上,托着腮,两只漆黑灵动的眼睛定定的看住她,那模样说不出的纯真无邪,乖巧可人。
望着这样的皇甫无双,总是让人忍不住的心软。可是,花著雨的心中却是明白的很这个少年可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般简单。恐怕他的手段,绝对是比她想象的还要高。花著雨睫毛扬了扬,窗外,外面的雪虽然已停了,淡冷风透过窗扉,还是极其凛冽的,她倚窗而立,心头忽升起一股悲凉缠绕不绝。
“小宝儿·····”皇甫无双的声音拉的很长,慢慢问道。
“嗯?”花著雨凝了凝眉,依然负手朝窗外望去。
“答应我好不好?”皇甫无双的声音从身后悠悠传来。
“答应什么?”花著雨淡淡问道。
“做我一辈子的太监总管。”皇甫无双剑眉轻扬,目光牢牢盯住花著雨在窗畔卓然而立的身影。好似透过她的声影,看穿她的五脏六腑。
花著雨抿唇不语。
“好不好?”皇甫无双继续问道,语气低沉,带着一丝呢喃,倒像是祈求了。
“皇上让奴才做什么奴才就做什么。”花著雨沉静无波的说道。
“你什么时候这么听我的话了。”无双从床榻上起身,踱到她身边,缓缓问道。
花著雨透过半开的窗菲,凝视着窗外的景物,日光洒落下来,照应在九重宫阙的屋檐上,皑皑白雪折射出粼粼波光。
院子里有小太监在清扫积雪,一株老梅绽开了花苞,一切都和以前一样,没有丝毫不同。只不过,看景的人,心境有了不同,于是,这风景,便好似也沾染了浓浓的哀伤。
可是,这哀伤,却是这目前玩玩要不得的。
花著雨凝眉闭目,微颤的羽睫掩住一汪空洞,再睁开时,她的眉目间流转这清雅的韵致,目光静逸而清澈,闪耀这一丝鉴定,就像一块玉石,经历了远道上风沙的磨砺。磨去玉石上暗淡的瑕疵,显出了原本的光泽与坚固。
她掳了一下鬓边滑下来的碎发,凝眸,回首,嘴角轻扯,绽开一抹柔儿潋滟的笑容,“皇上,奴才何时不听皇上的话了,奴才这就去梳理,陪皇上去勤政殿。”
“好!那你是答应朕了!”皇甫无双忽闪着浓密的长睫,倚在门框一侧,看着花著雨梳洗。
收拾罢,花著雨随着皇甫无双走了出去。
宫中,到处都还残留着新年的气氛廊下到处都是红灯笼,只不过蒙了一层薄雪,带了一点凄凉的韵味。一路走来,花著雨感觉到一面走来的小宫女和小太监看她的目光似乎和往日不同了。她心中明白,昨日她在邢台上被姬凤离一吻,恐怕比姬凤离要被凌迟还要震撼。
这一次,全禹都的百姓,都抓住她断袖的把柄了。如今,她再和皇甫无双一起,加上以前妖孽惑主的谣言,恐怕十个人有九个人认为她和皇甫无双不清白。
世人谤她欺她轻她,从来她都不屑一笑置之。此时,又何惧流言蜚语。
皇甫无双并未到勤政殿,而是带着花著雨一路到了御花园。
雪霁除晴,后花园内梅花绽放,还未曾入院,便闻到一股清香,似梦一般萦绕。越近越沁人心脾。院内积雪还未曾打扫,积得厚厚的,只有伶